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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煮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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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
堂中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挂满响当当的名号,但这一支寒星镖便让他们如临大敌。若今日是那魔头亲自现身,恐怕真如他所言,众人都要被吓破了胆。
但这些都是腹诽而已,不敢让半个字见了光的。
他念及此处,便人模狗样的用力拍了拍骆云笙的肩,语气温柔,
“骆家公子,你且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骆云笙闻言,从袖子里摸出那寒星镖来,沉声道:
“今早有人来报,说在屋瓦上找到支精铁飞镖。也都是我没出息,那魔头杀上门来犹无知无觉!”
顾风流见状,料想这是沈无常在禁地打出的那把,心说都是误会一场,那魔头没真要找谁的麻烦,何必兴师动众,坐立不安?但他先前与沈无常说过的,要趁骆家打乱,浑水摸鱼,查清楚究竟是何人作祟,
于是故作讶然:
“真有此事,那魔头果然寻仇来了?”
“可我与他无冤无仇!”骆云笙咬牙切齿,委屈得眼眶发红,只差要落下两滴英雄泪来。
顾风流虽一腔子脏心烂肺,但好歹随了汪亭之,本性慈怜。他听那骆家少主字字如斩钉截铁,心头一软,又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这少爷许还小他两岁,独自撑起家业想必艰难。更何况,骆家也不算世代名门,其中辛酸,只怕大抵皆不能言说。顾小公子是建康首富之后,无敌刀汪亭之之徒,从没受过冷眼,更不曾挑过千斤重担。因此,他对骆云笙那样的人,向来比常人要敬佩三分。
念及此处,他那时常有些轻浮笑意的眼神便诚恳起来,温声道:
“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但既然寒星镖都送到了,合该将各处人手调集,以备不测。追魂门声势虽大,终究不过靠些雕虫小技,离经叛道,不堪与众人久战。”
“好!”
骆云笙闻言,感激地看着顾小公子,狠狠点了点头,又向在场的一拱手,
“骆家今日有难,全仰仗诸位帮扶,若将来有用得上骆某的地方,但说无妨!”
众人也向他抱拳,纷纷夸下海口,打了保票——
但具体如何,
也恐怕只有自己心中清楚。
放下这些不提,
沈无常真没有顾风流想得那样安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炷香时间,把这些天来的事情细细捋过一遍,却如堕五里雾中,毫无头绪。
无奈,只好翻身下床,洗漱一番,穿了件月白色锦袍,怀揣乱鸦铁扇,又将那叮铃啷当被顾风流笑称是“三斤铁”的皮护手,皮镖囊缚在身上。方施展轻功,如一阵杨柳风般,拂出院门。
那魔头实然并不熟悉骆家,但好在耳朵颇灵,眼神颇尖,竟左拐右拐地转到了厨房。
他正忖这会子是该翻窗进去,还是装作宾客诓人,就听见“砰”地一声。
张胖子风风火火地从门中走出,对着墙角几条干瘦汉子大喊:
“喂,你们是丢了魂了还是怎地!这柴火劈了半天也不见好,府上人吃饭晚了你担待得起?”
那汉子中的一个闻言,扭过头来,愁眉苦脸,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分辩道:
“张大哥,实在不是我们有意,今天这拿来烧柴的木板浸了水,刚晒干来的!”
张胖子听罢皱起眉头,
“这木板怎会是湿的?”
“兴许是昨晚下雨淋湿了。”
“东边仓库那屋顶是摆设不成,再说,一场小雨,也不至于……”
“谁说不是呢!”那汉子叹了口气,扔下手里的斧头,席地而坐,
“但管家爷开口,我们这些做苦力卖命的,多难也得干啊。”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
沈无常抱着胳膊忽站在了院里,一双凤眼清清冷冷。
“妈呀,有鬼!”
那汉子惊叫一声,险些吓退出三步远。
张胖子却见怪不怪,揪着他的衣领让他赔罪,
“跑什么,这是轻功,府上请来的客人哪许你这么胡说!”
那汉子瑟缩了一下,颤颤巍巍,
“对,对不住,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
沈无常烂命一条,还真不习惯被人捧着,闻言道:
“算了算了,倒不妨事的……只是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贵人请讲!”
“府上用来烧火的,从来都是这种木板吗?”
那人不明就里,却不敢不答,
“回您的话,自小人在骆家做工以来,就没见过别的。”
“你何时来的骆家?”
“大约三年以前,少爷刚主事的时候。”
“你可知这木板是从何处而来?”
“小人不知,向来是管家爷派人送来,小的只管劈柴。”
沈无常闻言沉吟,忽然又道:
“那这木板,只有今天是浸过水的?”
“对,以前从没有过!”那人言罢,见他三句不离那破木板,实在忍不住要问他:“这东西,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沈无常嘴上那样说着,却依旧眼珠不错地盯着地上的木头,又忽然一笑。
百利银庄,栏杆上的划痕,禁地小楼,
他蓦地将一切事情都想通了。
所有的所有线索,如同碎片一般,严丝合缝的拼接起来。
而他寻找的追魂门主,未报的血海深仇,
也都忽然,
有了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
☆、另一个人
骆家园子,青砖黛瓦,幽静似一眼冷冽山泉。
金黄的梧桐叶虽已凋落,桂花却依旧很好,依旧有那馥郁芬芳的气息。
可人呢,
人还好吗?
纵然人如故,情又在何处!
无奈。
这世上诸般,都有个无奈的尽头。
骆云笙就在一片灿烂的凄凉里,一脚踏入了清秋。
那对他而言,究竟什么是尽头呢?
园子今日是他的,但明天,明天或许就会有新的主人。这种不知何时会失去的惶然惴惴,比失去本身,要难熬得多。
他步履匆匆地行过月门,门边有一丛可爱的翠竹,却已无心去看。他好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刀架着脖子,战战兢兢。满脑子只盼那些江湖人说的话有三分是真的,莫要站在干岸上袖手而观;更盼追魂门永远不要追来,毕竟这世上鲜有人禁得住腥风血雨的洗刷。
骆云笙是个侠客,少年成名的侠客——
爽朗,达观,胸襟似江海,本不应如此胆小。
但人肩上的包袱一多,
岂非就会变得不再像自己?
就在这时,那骆家少主的脚步却忽然顿住。
门前小院里没有人,
一个也没有!
那些打杂的小厮,说笑的婢女,会热络迎上来的老仆,
都好像凭空消失般不见了踪影。
“有人么?”他高声问道,却不闻一丝回音。
地上没有血,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落叶都是完好的形状。
骆云笙的双手颤抖起来,他为抑制这种颤抖,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攥得掌心流血,骨节苍白,发出“咯咯”的响声。
但他却没有落荒而逃,只是悲哀地想:
终究还是躲不过一劫。
那骆家少主慢慢拔出了翡翠长剑,“刷”地迎风抖直,那剑刃依旧极薄,极锋利,极闪耀,泛着森森青碧的光芒。他垂下眼睛,凝视着,
半晌,忽然反手斜削,剑气横扫,劈开了房门!
两面雕花木板摔成四块,落在地上一声巨响。
骆云笙绷紧了神经,脑中预想门后是何等刀山火海,万箭齐发——
可是没有,
门后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张矮桌,一面屏风,一把交椅,如往常一样摆放整齐。
事情至此,忽然由诡异变作了可笑。那骆家少主干咳两声,有些赧然,他暗道自己是杯弓蛇影,疑神疑鬼,惹出些无谓的事端来。
况且,这大敌当前,谁没有个逃命心思?
但就算府上空空如也,一干二净,他这个当家的,也不能乱了分毫。
骆云笙把事情想通了,就在桌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还未喝上一口——
“常言道‘做贼心虚’,你倒是好胆量。”
凭空响起一把沙哑嗓音。
骆云笙闻言,“啪”地撂下杯子,长身而立,喝道:
“什么人?”
他话音未落,只见来者身形如影如魅,迅捷无双,眨眼间奔至眼前。那人瘦高身量,苍白肤色,身穿一袭水灰锦袍,手上一柄龙鳞匕首,头戴一张青铜面具。
青铜的獠牙面具!
骆云笙倒抽一口冷气,如堕三九天中,浑身上下渗出了冷汗。他倒退两步,手握剑柄却迟迟不敢出鞘。眼前人轻功深不可测,更有一股子肃杀凛冽纵横四散,仿佛要以饮血止渴。
“你,你是谁?”
“你该把这青铜面具,好好藏起来的……”
那人听似未听,径自摘下面具来,露出一双凤眼,两片薄唇,三分凉凉的讥诮笑意。
正是那千手魔头,沈无常。
骆家少主甫一见那活阎罗的面容,就忽然镇定起来,
“你果然没死,果然还是来了。”
“我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来的,毕竟……”
沈无常一顿,蓦地有些怅然,
“鬼哭峰上,那一柄长剑是你;
飞沙镇里,向徐九海买消息的是你;
百利银庄的客人,追魂门的门主,到底也是你!”
骆云笙闻言,收了那惊惶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点残酷笑意:
“空口无凭,你想怎么说都行……”
沈无常听罢,幽幽盯着他,哑声道:
“我推定你是追魂门主,百利银庄是追魂门爪牙。却想不通,你是怎样瞒天过海,将百利银庄的钱运到自己手里的?”
“但你现在,应该想明白了。”
“我曾无意间落入河中,见水下有条手腕粗的铁索,禁地栏杆上有划痕,百利银庄库房的木箱上有铁环……恐怕,箱子是被串在铁索上,随水流至骆家。而府中下人听见的所谓闹鬼,是将箱子拖出水面时碰撞栏杆的声音。”
骆云笙听罢,面上波澜不惊,拊掌而叹:
“没想到千手魔头,还有这等奇思异想……”
沈无常似料到他会拒不认账,又道:
“你说我空口无凭,却有两样破绽。其一,今晨的柴火浸了水。百利银庄的木箱想必是当作柴火烧毁,你为了掩人耳目,甚至不惜晾干之后再运往厨房。但此前银庄遇袭,你已收到风声,急着处理掉一切证据,来不及等木板晒干。”
骆云笙闻言冷笑,
“我家柴火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
那魔头不紧不慢,又说:
“这第二点破绽,便是碧血琉璃剑明明根本不在骆家,守卫却拼命护着小楼,恐怕楼中有的,只是满箱金银!”
此言一出,那骆云笙忽然惊恐起来,脸色骤变,失声道:
“你怎知碧血琉璃剑不在骆家!”
“故人往事,都是故人往事……”
沈无常幽幽开口,觉得这三年光阴,千转日月,都恍如隔世。
他曾以为大仇将报,自己总会有那么一丝释然,但实际上,当他见到骆云笙的时候,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他的人生已经托付给了复仇,除却杀人偿命,只剩下一无所有的空虚。他忽然不想就这么杀了他,不想知道这前因后果,甚至怨恨起查明真相的自己。
因为他实然,比任何人都明白,
任明月已经死了,无论怎样用鲜血偿还,都再无回转。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幸存者的愧怍,而这愧怍,也业已付出了足够代价,牵扯进了足够无辜。
待仇敌伏诛,他又该何去何从?
没等那魔头想个明白,
骆云笙便狞笑道:
“你若不说,就且永远住嘴!”
言罢,
出剑!
剑光如弯月,清冷,淬冽,纤细而刁钻。
就在这瞬,沈无常蓦地觉出一丝异样——
骆云笙武功不如自己,怎会贸然出手?
另一厢,骆家别院
顾小公子好不容易从那絮絮叨叨的人群中解脱出来,心里惦记着那魔头,匆忙带了早饭去赔罪。
一开门,却没见半个人影,只有书信一封。
信上将骆家与百利银庄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顾风流看罢,知道那魔头恐是兴师问罪去了,一脸子无奈。
但凭沈无常的武功,顾风流是不担心安危的,正打算暗中使个伎俩支开守卫,走了两步,却猛然心底里打了个突。
骆云笙既然能够装出那么一副莽撞模样,
想必心思极细,做事极滴水不漏。
隐藏了三年之久的秘密,府上人来人往也毫无知觉,如今被他就这样拆穿了,
未免太容易,太顺遂,太疏忽……
禁地小楼,河边栏杆,箱子木板,
难道都是提前布下的圈套?
可骆云笙究竟为何要自毁长城,暴露身份?
不得解,但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在顾风流心中,他忽然觉得这骆家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但内里却有十二分的波诡云谲。他与沈无常之前探听到的,或许不过冰山一角,而剩下的,才是真正,
致命的杀机!
“锵!”
金铁相鸣,四溅开火光如流星。
沈无常使一把龙鳞匕首,格下骆云笙刺来的长剑,左手趁势打出一枚透骨长钉。不等那骆家少主变招反击,便倒纵身形,退出三丈开外。
骆云笙挥剑抵挡,见沈无常负手而立,不敢妄动,只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魔头。
沈无常也看着他,但目光里无悲无喜,似一尊亘古石像,深邃而沧桑。
那骆家少主见他沉默不语,忽有些心虚,道: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沈无常沉默半晌,哑声说:
“十恶不赦之人,本就不需要原因。”
骆云笙闻言耸然动容,他从前只知那魔头杀人一个不留,如今却发现,这等心狠手辣并非只对他人而已。暗道这人昔年号称“四冷公子”果然没有假的,那“冷眼冷面,冷心冷情”也绝非空话一句。
“你……”
沈无常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龙鳞匕首掷出,尔后又摸出六把精铁飞镖,一线破风。
骆云笙手挽剑花,想截住飞刀去路,却不料那魔头出手霸道无比,登时如剑挑千钧一般,直震得虎口发麻。他心下大骇,慌忙剑尖一指,将匕首引落在地,方要提剑直刺,却见那六枚精铁飞镖杀到,暗道不好,脚下急踩八卦九宫,挂破一只袍袖,好歹是堪堪避过。沈无常却不等他喘息,一掠而起,施展那独步天下的踏雪轻功,乱鸦铁扇直取他咽喉命脉。骆云笙侧身闪避,冷不防一点寒芒自右耳擦过,若他身法再快上分毫,便要将那头颅打个对穿。这手暗器发得快绝天下又悄无声息,且那魔头竟能一心二用,双手配合巧妙无间,实在令人胆寒。
骆云笙见状,急退数步,他身手并不弱,心思更是灵巧,但在沈无常面前却占不得一丝上风。那魔头步步紧逼,铁扇与飞镖纷至沓来,令人眼花缭乱,三十招之内竟不容他递出一剑。
沈无常见他斗志全无,正要打出那寒星镖来予他最后一击——
突然,
警报骤起。
骆家少主听见那声音,蓦地抬起头来,
“沈无常,你的死期到——”
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扑哧”,
一柄飞剑势如白虹,穿透衣衫,没入骨肉,好像切的是块水磨豆腐一般。
那骆家少主瞪大了眼睛,目光却涣散异常,他喉头滚动,浑身抽搐,张嘴拼命想吸入最后一口空气,但终究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骆云笙死了。
沈无常愕然看着眼前场景,难以置信自己追逐多年的真凶就这样命丧他人之手,忍不住暴喝:
“谁?!”
就在这时!
一个黑衣人翻窗而来,脚步如飞,眨眼间到了面前,一伸手抽出长剑,将它扔在地上。
霎时间,鲜血迸散,如花如雾如海!
沈无常本按了长钉在手,却从未知道一个人竟能流出那么多血来,冷不防被溅了满身满面,终究是迟了一步,眼看着黑衣人扬长而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竟然快写完了……(躺平
☆、叠雪连云
警报迭起,
声声惊魂,
好似催命不留情。
顾风流听见那声音,骤然明白过来:
骆家一事,从头到尾,皆是个歹毒又巧妙的骗局。
设局者刻意引沈无常查百利银庄,查禁地小楼,为的便是让他找骆云笙复仇,尔后拉响警报,在江湖众人面前,坐实那魔头乃追魂门主。
人心叵测,世事难料。
那活阎罗说的话,果然还有几分道理。
但顾小公子却无暇细想,他着急沈无常安危,五内如焚,恨不得生出千百只手来救那人于水火之中。那院外摩肩接踵,脚步声,金铁声,呐喊声乱作一团,密密匝匝地敲在顾小公子心上,差点要打碎他三魂七魄。
怎么办,顾风流,怎么办?
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此时却两手颤颤。沈无常武功虽高,却身中桃花火剧毒,必然敌不过众人围攻。况且那魔头是个一等一认死理的,最不怕玉石俱焚,若动起手来,绝无认输服软的道理。
越想越乱,惹得一腔子心绪如麻。
那顾小公子也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狠狠咬了下舌尖,暗啐一口:
“你慌什么!那魔头只你一个朋友,你不帮他,还指望他去烧香拜佛不成?”
是了,
善与恶,都要放两旁的,
生或死,都要在一起的。
打定主意,顾风流连忙一挽长刀,施展轻功,片刻间来到小院门前。
那房门已被骆云笙砍下,无遮无拦,破碎的木板犹伏在地面,如那苟延残喘一般。
院中乌压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个兵刃出鞘,神色紧张,仿佛对面是刀山火海。
顾风流拨开人群,凑上去,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那房间好像是用血染成的,四壁屏风,桌椅方砖,到处是粘稠流淌的猩红颜色。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浓得令人作呕,仿佛吸进呼出都是一缕缕消散的生命。
沈无常就站在一片血海之中,脚边是骆云笙未寒的尸首,尸首那双瞪大却空洞的眼中,依旧留存着死前的讶然与惶恐。那魔头负着手,清冷了眉目,手上一把乱鸦铁扇,扇上“孤星照月”四个劈巢大字。
有人认得那扇子,大喊道:
“千手魔头!”
但他却听似未听,自顾风流从人群中走出那一刻起,目光便粘在那刀客身上,徐徐闪动,蒸腾起一种拼命压抑的苦楚。
顾风流也看见了他,两人相隔不过五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只在这种时候,顾小公子才会悲哀地发觉:
其实谢惊鸿说的一点没错,他与沈无常,本就是天壤之别。而这天壤之别,并不是生死相拥,血肉交融所能衔接的。
但他却不能放手,不敢放手,不愿放手!
四目相对,唯有沉默。
先前堂上那胖老头却忽然开了口,声音中怒气纵横:
“沈无常,老夫只问你一句,为何要杀骆家少主!”
那魔头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却无话可说。
人不是他杀的,又该怎么解释原因呢?
而他也不想解释,因他早就对这善变人世绝了望,更不希冀任何温柔的宽容原谅。
众人见他哑然,以为是不知悔改,暴喝一声,义正词严,
“今日我等便要为武林除害!”
话音落地,喊杀震天,十八般兵器齐出,直奔沈无常项上人头。
那魔头苦笑,暗道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还是要被人喊打喊杀。但即便如此,手上还是多了六把精铁飞镖,毕竟千手魔头是从来都不肯坐以待毙的。
就在这时,
人影一闪,顾风流横刀在众人面前,朗声道:
“眼下情况未明,不如将他暂且收押,从长计议……”
众人闻言,登时炸开了锅,吵吵嚷嚷,
“这算是哪门子的情况未明!”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等这魔头将人杀光了才算完吗?”
“诸位稍安勿躁……”
那胖老头听罢,转身双手一按,又看向顾风流,神色阴晴不定,问:
“顾公子,这千手魔头杀人无数,你做什么要袒护于他?”
顾风流却灿然一笑,
“他是我朋友。”
沈无常闻言,五脏六腑都温暖又痛苦起来,他狠下心肠,抢白道:
“哪来的后生小子,谁和你是朋友!”
那胖老头见状,也知里面大有玄机,叹一口气:
“顾公子,你这朋友,可不认你做朋友啊……”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既然沈无常不领情,就最好趁早收手,免得徒增了一世骂名。
但顾风流却好像听不懂一般,挺直了脊背,又说:
“不管他认不认得我,我都认定他了!”
此言一出,在场哗然。
薛无情从那人群里钻出,皱着眉头劝他,
“你何苦来?”
顾风流却把脊背挺得更直,脸上无畏无惧,
“但求诸位宽限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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