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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煮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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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开到极致的荼蘼散发出浓郁而香甜的气息,在夜雾里将凋未凋,醉酒似的狂迷,混在血腥气里又透着十二分诡异。月光照在死寂的庭院里,照得鲜血发亮,照得灯火疏离,照得生生死死都斑驳不清。
地上横七竖八,胖瘦高矮,男女老少,最后不过是一注颈血,一腔浊气。
沈无常静静看着,脸上无悲无喜,这人就好像是铁打的一样,任你离合悲欢都依旧岿然不动。
顾小公子却看不下去了,问他:“你就不会难受么?”
“生死无常,有什么好难受的。”
“这些人,也不是个个都该死。”
“没有人是该死的……”沈无常幽幽一叹,
“纵然十恶不赦如我,却也依旧活着。”
顾风流还想说什么,却猛地被他掩了嘴。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翻进院子,悄无声息,四处搜寻查找。
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忽然说:“你把那牌子落在了哪里?”
另一个说:“我也不知道,怕是一不小心……”
“赶紧找回来,若被人发现,主人必然饶不了你!”
沈无常偷偷觑着,心说这杀手结队而行,来头肯定不小。他放下那掩着顾风流的手,向他使了个眼色,幽幽说:“顾小公子,你不是要行侠仗义么?等他们东西到手,你两个,我两个,可好?”
顾风流与他挨得极近,听他压低的声音里有一丝丝沙哑醇厚,忽然揽过他的肩膀,贴在那人耳边,道:
“甚好。”
不远处,四个黑衣人已分散开去。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一人举高了手,
“找到了!”
这三个字如一声号令,沈无常猝然发难,一点寒芒如流星坠地般飞向那人咽喉要害。那淬冽、冷澈的刃尖光辉,宛如他手中脱飞的晶莹玉牌。
那人维持着举手的姿势,猛地身子一软,断了呼吸。
而就在出手的一瞬,那魔头已如鬼魅般掠了出去,他似乎从不怀疑自己是否会一击落空,抬手出招都向来没有余地。此刻他这一纵,身形快如风驰电掣,飞身就去夺那人手中的东西。
不料剩下的三人也是久经江湖,这变故起得突然至极却也不慌不乱,迅速集结摆阵,宝剑出鞘,剑光如网如雨,密不透风。
“好阵法!”沈无常笑道,“啪”地一声抖开铁扇,架开迎面长剑,脚踏九宫来到阵中。
顾风流见他入阵,少不了提心吊胆,不敢再将热闹看下去,一拔身形,跃入庭中。
却见沈无常对战三人丝毫不露败象,那乱鸦铁扇已如一片黑影缠绕,令人眼花缭乱,刹那间就变幻了七个招式。
那三人虽是练剑已久,却从未见过如此强敌,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招式变化得如此之快,如此得心应手,不禁心生畏惧,渐渐没了章法。
顾风流眼见一个破绽,忽然将长刀掷出,刀光如匹练白虹,不偏不倚刺透那人胸膛。三人缺了一人,沈无常压力顿轻,嘴角挂起一抹鬼气森森的狞笑。他右手一式星离月会划破一人脖颈,左手打出一支透骨长钉,取另一人眉心。
他出手快绝天下,说来麻烦,其实也就一瞬之间。
顾小公子见他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扇与暗器,右手与左手,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心有二用。而那人一袭绀蓝衣衫,袍袖翻卷,立于鲜血朱华摇曳之中,令人不禁暗道这明明是杀人的手法却竟百看不厌。
“好功夫!”
沈无常听似未听,走过去,径自从那死人手里掰下玉牌——
玉牌上,正面一个鬼首,反面写着“乙六”二字。
“你认得么?”
顾风流闻言接过去,反复看了看,道:
“昆仑玉,江南雕工,别的就没了。”
“你怎么还知道这些?”
“建康顾家也不是浪得虚名……”
“我是关外人,就连虚名都从未听过的。”那魔头一挑眉,又道:
“此处尸横遍地,若被人看见,百口莫辩,不如回城中再做计议。”
顾小公子见东方破晓,料想久留必定生变,忙施展轻功,不敢眷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第十章提要的时候失了智,把“入关”写成了“出关”……(跪
☆、谢惊鸿
沈无常的衣服上染着血,却因听了之前顾小公子的话,不敢惊动旁人,只拿冷水草草洗了。之后散头发,扯被子,一气呵成,倒头就睡。
顾小公子苦笑着守在床边,他半个时辰前还站在吴家庄的血海里,眼见着庭内横七竖八,断头离首,似修罗地狱。如今那客栈上房中的熏香暖榻,罗帐金钩,于他都恍恍惚惚,好像梦境。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做的心肠,自己换了一身衣服都散不开的血腥滋味,在那人身上竟如飘渺浮尘,可以随手掸去。
顾风流皱着眉头,他不害怕沈无常杀人无数,却害怕那人有朝一日会变得与兵刃无异。他知道江湖中登峰造极之人,必是由心入神,忘物归一,从此再不分用者和兵器。
但寒星镖。
那样绝情,冷漠,苛酷,极致。
真的是一具血肉之躯该追求的境界么?
他照理不应当对那人的武功多置口舌,毕竟千手魔头声名赫赫,独步天下,可就是莫名要提心吊胆,莫名要牵肠挂肚。
“你说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么意思?”顾风流看着沈无常那枯瘦如刀削的肩膀,不禁嘟哝一句。
却不料床上那人竟幽幽应了声,“确实没意思。”
顾小公子吓了一跳,心说也是白天不能说人夜晚不能说鬼,正要堆笑赔礼,却看那魔头面色如纸,额角密密麻麻全是汗珠。他连忙抓起沈无常的手腕,也不管自己临时抱佛脚向叶四学的诊脉究竟有用没用。
沈无常自然是不愿意被他拽着手的,可五脏六腑灼热如烧,疼痛欲裂,实在没有力气甩脱,只好任由那人牵着。
顾风流觉得自己十个指头都在颤,本来半桶水的医术,此时更是连脉都摸不出来了。他忽然就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刮子,暗啐一口:
“你怎么就慌成这样了?!”
沈无常见他皱着眉头,半晌没吭声,心料他那医术果然也是床底下点灯,于是只好强扯出三个字来,
“桃花火。”
顾小公子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连忙取了叶四留下的药给他,又将手覆上他肩井大穴,替他理气调息。见那活阎罗的脸色好了不少,额角汗珠尽褪,才敢收功,却不禁问:
“四爷不是已将毒性压制,怎么复发了?”
“我之前在吴家庄得意过了头,催动十成内力……”
顾风流闻言就沉了脸色,“你怎就不自惜?”
“我……”沈无常一顿,忽然觉得如鲠在喉,吞吞吐吐道:“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毒没有治的。我用不用武功,都终有一日要深入骨髓,药石罔治。”
他不知怎的,此刻竟十万分不想说出这些话来,却仍硬着心肠,
“我从前杀人如麻,这血债累累压在肩上,便是死了也是因果报应,众人应拍手称快,你又何必这样?”
顾风流听他字字决绝,有些愤懑不平,猛地抬头却看见那凤眼里泪光婆娑,一腔子怒火就全变成了牛毛针,针尖向里,刺得心肝生疼。他再不管那寒星镖究竟是不是杀人不眨眼,伸手就搂住那对薄肩,
“你就不知道我会心疼难受?”
沈无常挣了挣,念及他往日种种,竟下不了手,甚至还觉得那人怀里有几分温暖踏实。他脑子里轰地乱成了一锅粥,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道:
“你又发的什么疯,快放开手。”
那魔头瘦骨嶙峋,抱着甚至有些硌人,顾小公子却莫名感到今生别无所求。他将胳膊收了收,紧紧地圈住了,下颌靠在那人肩上,带着鼻音嘟哝,
“我只是着急……”
“着急什么?”
“若有一日你不在了,我该怎么独活?”
沈无常闻言将那长眉一挑,
“你活你的,少牵扯我。”
顾小公子却不气不恼,只贴在他耳边,低低道:
“可我已把你牵扯进来了,丢不掉,放不脱,你让我怎么办?”
沈无常闻言转过头去,灯火迷茫,闪闪烁烁地勾勒出他脸上的瘦削轮廓,那双长睫忽然眨了眨,“我一个灭世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报仇无果,生死无论,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受中原武林千夫所指?”
顾风流看那双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开一合,忽然有些头晕目眩,他支支吾吾:“说什么千夫所指,就算是被你杀了,我也甘心得很。”
那活阎罗听罢却忽然露出点悲凉笑意来,
“你从来说我轻生乐死,怎么自己也这样了?”
“我……”顾小公子看他眼底里千头万绪纠缠反复,蓦地有些怦然,话滚到喉头却又咽得一干二净。他不愿提那人过往伤心旧事,终究不再多言,只是心底里想,这人也是个榆木脑袋,当年的血海深仇早就无迹可寻,他一个欠债的却竟如此耿耿于怀。
殊不知,沈无常如此执着旧仇皆因任明月之死是他拖累而成,三年来日日夜夜心中愧疚不已。若有一日当真万般释然,九泉之下,奈何桥上,便不能有个交代。而那活阎罗如今遇上顾风流,唯恐他也受了牵绊,是以总把当年之事挂在口头,一来要提醒那人千手魔头终非善类,二来要提醒自己酉时生人莫要忘了诸事无常。
但这些缘由,他是皆说不出口的,只好硬着心肠道:
“你再不松手,我便要动手了!”
顾风流这才惊觉自己正抱着那活阎罗,讪讪地起身离开。他倒了杯茶,皱眉喝着,也不知那茶早已凉了许久。
沈无常见他怔怔然发愣,也不言语,盖了被子,复而睡下。
一枕无话,再睁眼时,已到了晌午。
顾小公子先一步打点了行囊,他回鼎州城还为了祭奠那故去的师父汪亭之,于是买了香烛纸钱,又念及此前沈无常毒发,雇了辆车,载着那人向城东洞庭湖而去。
鼎州城郊距洞庭湖边不过三十里路,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二人就来到湖边。
古人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所谓洞庭湖是也。
顾小公子极轻车熟路地与人还价雇船,死活扯着沈无常去船头看什么洞庭春色。
半个时辰后,烟波浩渺里忽然映出一座小岛来。岛上遍植杏花,点点朱红迎风洒落,随水流过船舷木桨,波光粼粼,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这是琼林岛,二十年前师父和师娘退隐江湖,买下了这块地方。”
顾风流在前面带路,穿着身黑袍子,却莫名没有一点肃杀,只是干净利落得令人舒坦。他走在花雾朦胧里,眼角眉梢上那点凌厉深邃都成了潇洒意气。
沈无常跟在后面,他说的什么却全然入不了耳。这活阎罗自小在关外长大,属秤砣的,与那一汪子水八字不合,先前因怕被顾小公子看了笑话才强作无谓。此时下了船,只觉得头重脚轻,心有余悸。暗道这关内人都是怪物不成,那样窄的一叶舟,那样小的一块板,竟能放心踩上去?
顾小公子究竟没料到这一截,只道那人一副死人脾气惯了,不知又是哪里触了他霉头。由他不自在半天也就好了,若去问只怕惹出更大事来。
待走出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
“好小子,还知道要回来!”
那声音悦耳清脆,混杂了三分嗔怒,七分调笑。
沈无常知道这传音入密的功夫非内力精纯者是不可为的,于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晚辈见过谢前辈。”
他话音刚落,自远处杏花林上飘来一人,红衣红裙,赤金簪子,四十开外年纪,容貌却端丽非常。那女人身法极快,与顾风流不是一个路数,眨眼间就到了二人面前。
这便是昔年声名在外的一刀夫人谢惊鸿了。
顾风流甫一见她,就露出个明朗惑人的笑脸来,
“师娘!”
谢惊鸿将手一背,上三路下三路地将沈无常打量一遍,问顾小公子,
“这是谁?”
“此番出关遇上的朋友,救过我一命。他来关内办事,没个帮衬,就与我同行。”
“在下沈西。”
“你功夫退步了不成?”红衣女人闻言瞪了顾风流一眼,又笑道:“我这不肖徒弟总冒冒失失,还望你多担待些。”
此前在船上,顾风流无数遍交代那谢惊鸿早年诨号“谢刀子”,是个极泼辣,极尖锐,极爱憎分明的人,生怕沈无常一副死人脾气将她得罪了。那活阎罗听她方才说的几句话客客气气,不禁松了口气,
“前辈抬举了。”
“说什么抬举……”谢惊鸿一顿,对着顾风流:“小子,把这包包裹裹的放回家去,肩扛手拎像什么样子?”
顾小公子得了令,忙不迭施展轻功,瞬息间走远了。
那红衣女人却不着急将沈无常请去作客,只是站在原地,幽幽盯着他。
沈无常不知所谓,也只好呆站在那里。
忽然,一阵微风掠过眉梢,卷起残红漫天遍野,花了沈无常眼前景色。他却不敢眨一下眼,甚至将左手背到了身后,
因他莫名感到一丝——
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评论区异常空旷,有什么想法和建议都可以告诉我,哪怕是水一水也行啊QAQ
☆、阎罗笑
琼林岛上,风声都仿佛寂静。
二人对视着,一个目光凛冽,一个眉眼冷淡。
谢惊鸿忽然从腰后拔出一把小臂长的短刀,厉声喝道:
“沈无常,你竟没有死!”
那魔头心弦顿紧,乱鸦铁扇“啪”地一声抖开,挑眉问:
“我与你有旧仇不曾?”
“千手魔头,我虽与你没有旧仇,但你与整个中原武林却是不共戴天!”
“好……”沈无常一颗心沉了下去,果然这天底下也就顾风流那个傻子会替他伤心难过。
“出招吧!”
眼前红衣闪动,谢惊鸿拔起身形,刀光淬冽,直取他左肩琵琶骨处。昔年汪亭之与谢惊鸿合称“明灭刀”,皆是使刀的高人。汪亭之武功磊落坦荡,大开大合;谢惊鸿刀法辛辣诡谲,变幻莫测。此时她这一刀,无论时机,角度,力道,皆都分毫不差。
沈无常眸色清冷,知道自己遇上了难缠至极的对手。孤星照月楼武功以铁扇为守,暗器为攻,讲求右手招架缠斗,左手一击必杀。那红衣女人起手不取他咽喉要害,而是要先废他左手,足见谋略之深,应变之快。
但千手魔头又岂是浪得虚名?
那活阎罗见状错开一步,铁扇合起,打她脉门,左手一抬,三枚透骨长钉飞射而出。
谢惊鸿见状抽身撤步,刀锋横扫,叮叮当当将那长钉悉数打落,而后猛地一回身,将那短刀用力掷出。
沈无常这才看清那短刀刀柄原是有一段红绳的,缠在那女人手臂上,掷出便如绳镖一般,却比绳镖重上不知几分。他不禁耸然动容,须知这等软兵最是难练,而一介女流非但有力气驱动短刀,还能将脱手刀用得如在手一般,恐怕这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人的,极是难得。
“好功夫。”
“不需你夸奖!”
谢惊鸿言罢一振手臂,那刀尖甩出的一圈弧光如满月当空。
沈无常倒纵身形,滑出二丈多远,忽然一掌拍在那杏花树上,抖落红霞满天。他左手未停,飞花摘叶只在刹那之间,一手醉扫星河如巨海奔流,破空而出。
谢惊鸿收短刀入手,刀光闪动,竟是要劈开这漫天花雨。
却说顾风流回了谢惊鸿的茅屋,总觉得有一丝蹊跷,暗道那谢刀子几时这样客客气气了?
他越想越不对,着急忙慌赶回去,就看见谢惊鸿将刀舞得密不透风,而沈无常冷着眼睛,一身杀气萧飒纵横。顾风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沈无常留了几分力道,否则那十成功力的醉扫星河恐怕世上没一个人能接下。
“无常!”
沈无常听见顾风流的声音,知道事情不好,怕他为难,收了手,转身欲走。
谢惊鸿浑身细碎伤口无数,却于性命无碍,又怎肯轻饶,追上去,
“邪魔外道,休走!”
不料沈无常头也不回,左手掷出一把精铁飞镖,声音淡淡,听不出悲喜,
“饶你一命。”
尔后施展那踏雪轻功,不消片刻便了无踪迹。
顾小公子慌了神,连忙追出去,可脚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谢惊鸿喝道:
“小子站住,你敢去追他,就别再回来!”
顾风流手足无措,转过头去,愁眉苦脸,
“师娘……”
“哪个是你师娘?!”谢惊鸿满面怒容,不禁喝道。
顾小公子连忙道:“你且听我说,他不是江湖人口中那样冷眼无情。我欠他一命,他是千手魔头也好,寒星镖主也罢,都不妨的。”
“你欠他一命?”谢惊鸿冷笑,“八年前鬼哭峰上,群侠追讨,他沈无常划地为界,又欠了中原武林多少条命?”
“他也都是逼不得已。你们拿了铁链枷锁去捉他,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他难道要跪下求饶?”
“混账东西!当年鬼哭峰你才几岁,说的好像亲眼见识过一样!”
“我没见过,可当年我在大散关送行时,看见你们拿的手铐脚镣,说什么伏魔大会,扬名立万。中原武林出动高手四百余人,他只一人一扇一镖,难道以多敌少,恃强凌弱,是正道所为?”
谢惊鸿听他字字不让,心头火起,“道不在多寡,胜不在强弱。他杀了人就该偿命,无论四百八千,要他认罪伏诛才是正道所为!”
“师娘……”顾风流见说不动,不禁软了语气,“你就算不看他脸面,也不看他救了我一命?”
谢惊鸿无子,二十年来待顾风流如亲生一般。此时听他一心一意为沈无常开脱辩解,面上还是怒气横生,心中实则一团乱麻。她从未害怕顾风流有一天会走上歪路,而今日那印象中总和和气气的人却冷了眉眼,质问她什么是正道所为。她忽然有些心碎,瞪着的一双杏眼里全是滚烫热泪,忍不住歇斯底里:
“你这样就对得起死去的亭之?”
猛听见汪亭之的名字,顾小公子愣了愣,呐呐道:
“师娘,我不是故意……”
谢惊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抹了眼泪,有气无力,
“你走罢。”
“师娘!”
“滚!”
顾风流听那一声怒喝,不知怎么也有些眼眶发红。但他却不敢再耽搁下去,谢惊鸿与他二十年形如母子,自然不会不认他;可沈无常是死人脾气,去晚了恐怕就要追悔莫及。
放下这些不提,沈无常只顾着一时意气转身而去,却忘了这里不是瀚海大漠,四面环水,想走也走不了的。他心里着恼,暗道顾风流究竟是给他灌了哪门子的迷魂汤,让他差点忘了人心叵测,满脑子都是被人原谅的无端希冀。这魔头如此一想,又不禁添了几分悲凉,
原来这世上信他,念他,喜他的——
只有一人而已。
他想得累了,就从怀里摸出个酒瓶。尔后一纵身形,斜斜倚在那杏花树上,只想大醉一场。
却说顾小公子追出去五六步,忽然想起来这岛上的杏花林里排着阵法,要是沈无常胡走乱转,恐怕大罗神仙也找不回的,顿时脸色一变,心急如焚。
“无常!”他喊了几声,却没有回音,只好暗地里把自己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
顾风流不知道的,这沈无常非但武功得了独孤游的真传,便是那算命看相的手艺也学了个十成十,是以对这奇门遁甲精通异常。他不甚与人交往,自然也不知阵法难易高下,只当是这家主人摆着玩的迷宫,看见了也不曾细问,让顾风流误会他是一窍不通。
但顾小公子不知道其中曲折,还以为那人迷了路,一颗心颤颤巍巍,每走一步,都差点掉下来摔个粉碎。
他从黄昏寻到入夜,只差走遍这杏花林阵每一个角落,正要绝望的时候,就看见月光下一截苍白如雪的腕子垂在空中。
顾风流吓了一跳,抬头见沈无常揣着个酒瓶,睡得安稳。他猛然间又惊又喜,不禁长舒一口气。
沈无常听见脚步声,醒过来,略一偏头,透过花影重重看见他仰头笑得温柔惑人,忽然七分醉意里多了三分痴迷。
“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怕你在阵里迷了路,转了一下午,却没想到你已走出来了。”
那魔头闻言一笑,酒瓶在上弦月下圈出一轮光晕,哑着嗓子道:“我不是局中人,自然不会迷路的;而你明明认得路,却为了我兜兜转转,不甚值得。”
顾风流知他话中有话,低头沉默片刻,道:“我遍寻林中角落,每到一处就知你不在那里,怎会是不值得?况且……要我留你在这局里徘徊落寞,也是办不到的。”
沈无常知道他是铁了心的,也就不再打那哑谜。心中忽然有些无奈,又有些欣喜踏实。他看厌人世悲欢离合,尔虞我诈,与人斗,与天斗,与宿命斗,实然早已乏了倦了,此刻见顾风流不离不弃,心道原来尚有真情可信。
他自那树上跃下,毕竟醉了酒,脚步不稳,晃了几晃,一个趔趄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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