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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煮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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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那树上跃下,毕竟醉了酒,脚步不稳,晃了几晃,一个趔趄又倒在了顾风流身上。
  顾小公子诚惶诚恐地将人抱住了,揽在怀里,声音柔得比那洞庭佳酿醉人千倍百倍,
  “回去吧,夜晚风凉。”
  沈无常一双凤眼飘飘转转,“带我回去,不怕谢前辈一刀剁了你?”
  顾风流抬手理了理他额上碎发,“怕什么?再不行我就和她说,我今生认定你一个了,她要杀索性就都杀了。”
  “胡,言,乱,语。”沈无常拖长了调子,一把推开他,径自往那湖边走去。
  顾小公子哪敢放他一人独行,连忙跟过去,道:“你小心些。”
  沈无常回头看他,眉眼间月光缠绵,身后是浩荡江天,一头长发在猎猎晚风里如飘如洒。他淡淡一笑,不甚温柔,不甚艳丽,不甚亲昵,
  却刹那如永恒。
  顾风流看得痴了,觉得过往二十六年点点滴滴倏然如浮云散尽,只留下眼前沈无常这夜空下回头一笑。
  那魔头看他怔怔然站着,也不出言提醒,屈膝靠在湖边大石上,忽然道:
  “说说过去吧……”
  顾风流一愣,走过去与他坐在一处,幽幽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如湖水静流,
  “我出生在建康顾家,六岁那年被教书先生罚站在庭中。先师路过门外,看我是块练武的料子,于是出言相问。家里人自然是不答应的,可禁不住他三番五次恳求,又因我年少脾气顽劣不服管教,意图历练几分。于是便答应习武十年,之后无论成与不成,都要下山回家。
  我后来才知道那个笑容和善的中年人,竟是赫赫有名的无敌刀客。彼时先师携了师娘谢惊鸿,金盆洗手,双双归隐洞庭湖,于是也将我带到了琼林岛上。我下山前的十年,皆在此地度过。”
  “那后来呢?”
  “后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是对沈某某偏心,嘤嘤嘤。
    
    ☆、无敌刀

  刀者,
  厚重,凌厉,似怒海鲸涛,斩碎那一世清浊善恶,半生萧飒伶仃。
  刀客,
  落拓,浪迹,如风雷烈火,披挂那一腔肝胆热血,七分侠骨丹心。
  而有一个人,被称作无敌。
  他实然并非无敌,这世上也从未有人真正无敌。
  他使一把暗金长刀,刀长三尺七寸,无鞘,无纹,无铭,无刃,只有刀柄上一截暗红流苏摇摇曳曳似飞花坠地。
  人言:
  长刀无刃,仁者无敌。
  是谓:
  无敌刀,汪亭之。
  池州汪家世代练刀,高手如云,却罕有登峰造极者。
  传言汪亭之幼年极痴傻,无论是好是坏,都只会呆然一笑。家人皆以为他愚钝太过,机敏不及,恐难成大器,于是放任自流,随心所欲。待他稍长几岁,便唯有长刀不可让予,于是夜以继日,苦心孤诣。十六岁创刀法“明字诀”,连败家中十余高手,人始称奇。汪亭之弱冠年纪,刀法愈加精进,大开大合,有滔滔江海之象。三十二岁,于识锋会上惜败修罗金刀许正言,名列长刀甲字第二。
  是年,金盆洗手,起誓立据,携夫人谢惊鸿,弟子顾风流,归隐洞庭湖中。当日武林群雄争相赴会,莫不出言挽留,无果。
  此后,置田宅,教弟子,修刀法,再不问江湖恩怨情仇。
  此后,又七年。
  十三年前,洞庭湖上,无风,无雨。
  一叶小舟在湖水细浪里穿行,舟上男女三五人,衣着简朴,素不相识却因那同路的缘分,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艄公摇起一尾浓黑的木橹,欸乃一声,山青水绿。
  忽然自远处天边飘来五六小艇,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面前。
  艇上跳出几个干瘦男人,钢刀在手,刀光闪闪烁烁与水光相映。
  那艄公是个见惯了风浪的,连忙说:
  “我这船上都是路过的散客,求各位大爷行行好,放一条生路……”
  中间一个领头模样的闻言就怪笑起来,
  “好说,一人三两银子,拿出来就放你们走。”
  船舱里的男男女女知道遇见了水匪,大气不敢出,纵然心中愤懑不平,也只好破财消灾。
  那领头一只脚踏在甲板上,黑黄皮肤里泛着油光,极得意地看他们战战兢兢。
  众人低着头,挨个交钱买命,本指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承想,那中间有一个小姑娘,死活不愿摸出那三两银子来,哭哭啼啼说那是重病母亲的救命钱。
  船上人就劝她,说留得青山在,叽叽喳喳,吵吵嚷嚷。
  “都吵什么吵!”那领头的听不下去了,将刀猛地一挥,又指着那小姑娘咧嘴笑道,“你交不出来不要紧,我这里几个弟兄可都缺个老婆!”
  那小姑娘吓得两肩颤颤,一双眼睛里全是泪,却偏偏不敢往下落。
  领头的见她不说话,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脸,可刚探出去三寸——
  啪!
  一颗花生打在那手腕上,惹得他一声哀叫。
  “你倒不怕脏了她的脸?”
  那声音飘飘荡荡难觅踪迹,却沉稳刚毅如在耳边。
  领头的慌了神,捂着手腕在原地转了几转,怒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黑衣男子站在船头气定神闲,他腰间挂着一把暗色长刀,浓眉大眼,极俊朗,也极宽厚。
  那领头的见他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千倍百倍,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也是无路可走,才做这劫路生意!”
  船上众人见状都是松了一口气,纷纷说道:“这些人手辣心黑,该杀的。”
  那伙水匪闻言冷汗涔涔,暗道今天是出门不看黄历,恐怕就要被祭了河神。
  黑衣男人却不急不恼,只温柔一笑,
  “你们将过往所得散给沿湖百姓,我便饶了你们。事情办完,到琼林岛知会一声。”
  “是是是,不敢不从……”
  “那便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愣,这人四十不到的模样,却轻信单纯至如此地步。
  那帮水匪也愣了愣,呆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呼哨一声如离弦之箭破浪而去。
  艄公拍了拍那中年人的肩,语重心长:
  “这都是惯匪了,今天答应你,明天就忘了的。”
  “那我明天再说一遍就好。”
  那男人依旧笑得灿烂,好像世上再没有更开心的事情一样。
  船上众人看他远去,心底里都在想:
  这要不是个傻子,就是个神仙。
  “你个傻子!”
  谢惊鸿煮着一锅鱼汤,听汪亭之眉飞色舞地说完始末,如此论断道。
  汪亭之没说话,嘴角仍是那淡淡的笑,看这曾经名噪一时的女侠穿着围裙忙前忙后,而那半路上捡的宝贝徒弟正在杏花林里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
  香气逸散在空气中,岁月恬淡而安宁。
  此后,又一个月,汪亭之都险些把当日湖上之事忘了的时候。
  那伙水匪忽然找上了他,说过往所得已收拾出来,而他们都是官府通缉要犯,不方便上岸,要汪亭之去散给乡里。
  汪亭之不疑有他,挂了刀,乘了船,往那水匪老巢而去。
  他出门时正是晌午时分,却到月明星稀,湖水如墨,还未见着人影。
  谢惊鸿本以为凭他武功,那群水匪定然奈何不了,此时见他久久未归,不禁有几分惊惶跳动心头。她莫名惴惴不安,拿出那早就快蒙尘的银白短刀,安排顾风流看着岛上,撑一艘小船便往湖中而去。
  “再后来的事,我只依稀听师娘说过……”
  顾风流一顿,“那群水匪终究害怕师父言而无信,于是先下手为强,在一处荒岛上架起了一圈铁栏杆。那时秋风正盛,芦苇正高,一把大火,烧得天也彤红,水也彤红。”
  沈无常望着那一湖繁星,波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飘忽闪动,他闻言苦笑:
  “汪前辈笃信世人,世人却百般猜疑……只因他们腌臜东西看多了,不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物。”
  顾风流提起这些旧事,也不禁一声长叹,
  “十三年了,我依旧记得黎明时师娘撑船回来的样子,焦黄着头发,满面黑灰泪水。我问她师父在哪里。她只拿出了一把黑黢黢的长刀,对我说从今往后,她便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谢前辈那样的脾气,竟没有去报仇?”
  “怎么会……”顾风流摇了摇头,“师父死后,师娘将他的长刀命名‘生离’,而自己的短刀名‘死别’,一心一意教我武功。我那时已学得七七八八,她就教我短刀刀法,取名‘灭字诀’。”
  “谢惊鸿原也是一代名家,你那反手刀诡谲刁钻,原来是她的手笔。”
  “我正手刀多用师父的招式,而反手刀却是师娘所教。”
  顾风流点了点头,接着说:“这样又三年,我十年期满,即将出师下山。那天师娘突然挂上了那红绳短刀,独自驾船离岛,等回来的时候她满身是血,对我说……”
  “说什么?”
  “从前你学艺未精,我不敢抛下你一人冒险为亭之报仇,如今你学成了,也就是他们的死期。潇湘十八路水寇我已荡平,生离死别二刀已熔为一体。我如今赠你荡寇威名,离别长刀,作出师饯别之礼!”
  沈无常闻言耸然动容,
  “谢前辈也是巾帼英雄,性情中人。”
  那刀客站在湖边,晚风猎猎,月色莹莹,说起当年之事也是十二分的慷慨唏嘘。
  “只是师娘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师父的,我出师以后,她天南海北地追杀那些恶人凶徒,好像要偿还什么似的……你那也是,不凑巧……”
  沈无常听他兜兜转转,说了那么些话,最后还是要让自己放心释怀,不禁轻快了几分,笑道:“当年中原武林率众围剿鬼哭峰,前因后果皆复杂得很,我本意并非要与他们鱼死网破,却不料世事多磨。我有时也想,若当时束手就擒,是否就不会有任明月,不会有三年前的一场大难?”
  顾小公子最怕听他言及过往,慌忙扯过他肩膀来揽在怀里,说:
  “这些都过去了,是我不好,非要提它。”
  那魔头却忽然抬眼看他,目光如水,“你师娘恨我是应该的,天下人恨我也是应该的,我本就是个恶人,只有你这傻子会宽恕原谅。”
  顾风流看着他的双瞳,觉得那眸子好像汪洋大海,自己坠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回还之力。他支支吾吾,喉咙干涩喑哑,
  “我宁愿做一个傻子,更宁愿做天下唯一的傻子。”
  沈无常再如何冷漠无情,也终究是有一颗心的,此刻他那颗心竟久违地怦怦直跳起来。顾风流月光下眉眼深邃如刀砍斧削,只一眼,只一笑,只一语,就能抓住他三魂七魄,让他无计可施。那活阎罗忽然有些慌乱惧怕,连忙说:
  “你快回去,莫让谢前辈伤心难过!”
  顾小公子怔怔然看他苍白面颊上浮现一丝桃花微红,尔后极快地扩散至耳尖脖颈,不知怎得,也有些血流加快,脱口而出:
  “我又怎舍得让你伤心难过!”
  沈无常闻言心里打了个突,觉得一切都乱了,自己从被揽入怀中的一刻起就已然随波逐流,放弃了挣扎抵抗。他好不容易低头解开胸中那一团乱麻,正想抬头辩解几句,就看见顾风流那张脸渐渐贴近模糊,嘴角上温润潮湿。
  顾风流在触到沈无常肌肤的那一刻猛然惊醒,退开三步远,生怕那魔头忽然大开杀戒。
  但沈无常只是坐在那大石上,瞪着眼睛,茫然无措。
  “我不是……”
  顾小公子那些辩解的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越描越黑。
  那魔头却在他犹豫的当口掉头就走,施展那独步天下的踏雪轻功,隐入杏花林中,再看不见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掰指头一算,竟然写完三分之一了。另,不知道怎么回事,刀煮酒经常进网审,所以新的章节有时会看不了啥的,过一阵子刷就好了。
    
    ☆、问情

  夜,极深,极静,仿佛凝固一般的夜色充斥在呼吸里。
  窗外无风,无月,无声无息。
  谢惊鸿独坐在灯火微茫中,眉眼低垂,形容戚戚。她早早收拾出了后院厢房,早早买了那小子爱吃的菜,早早磨了短刀要与他切磋几招,却不曾料到,会是今日局面。她此前细心听着岛上一举一动,就为了顾风流来时一个意外之喜。她听见顾风流与人有说有笑,正暗道这宝贝徒弟平日里朋友虽多,可从未有带上岛来的,更何况是在汪亭之忌日之时。谢惊鸿以为那不着四六的小子终于有了个可以交心交底的朋友,
  甫一见面,心却凉了个十成十。
  沈无常长得不算好看,也不算平庸,可那一手醉扫星河比什么相貌都来得狰狞可怖。
  谢惊鸿曾对着汪亭之的灵位发过誓,要杀尽所见所闻每一个恶人,自然也不会单单饶过那千手魔头。她明知道顾小公子会为此动怒,却不得不拔刀出鞘。
  她原以为自己叱咤纵横,是决不会有后悔的。可当听见顾风流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声声喑哑哽咽,却好像撕心裂肺一般。
  谢惊鸿发觉自己是老了,再不像从前那样可以生死无论,善恶两抛。
  念及此处,忽然鼻尖一酸,眼眶泛红。一个半百年纪的寡妇,说得再如何潇洒跋扈,终是孑然孤独。若顾风流弃她而去,那么有朝一日命丧魂归,竟连个收尸戴孝的人都没有。
  “亭之,你看看你,给我留的什么好徒弟?!”
  她盯着着那方寸木牌,说着嗔怒埋怨的话,眼中却一片泪光闪烁。
  正当出神之际,
  忽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什么人?”
  顾风流那一把低沉嗓音,此刻却委屈得像个孩子:
  “师娘,我那几句话说得该死,你,你别再生气了……”
  谢惊鸿听他唤一声“师娘”,只短短两个字,就把什么沈无常,什么千手魔头悉数丢到了脑后,慌忙擦干了眼泪,拉开门闩。
  “你是要吓死我不成,大半天了没个人影!”
  谢惊鸿瞪着一双杏眼,可没说半句话,就破出一个笑来。
  顾风流得了宽恕般舒开眉头,道:“师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在洞庭湖长大,与建康那里疏远得不像一家人。这么些年,算来算去,也就只你一个亲人……”
  “你那良心总算没被狗吃了!”谢惊鸿转身回房里挑亮了灯芯,笑得欢喜灿烂,
  “师娘给你热东西吃,这饭也顾不上的,傻小子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我……”顾风流忽然敛了神情,欲言又止,“我在岛上走了走。”
  “糊弄鬼呢!”
  “杏花林里摆着阵法,我怕他迷了路……”顾风流看着那谢惊鸿依旧发红的眼圈,不知怎得,连“沈无常”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谢惊鸿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一腔子怒火翻上来又忽然退了下去,只因她看见顾风流眼中满是哀求神色。一时间,连这素来心直口快的谢刀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三步并两步地往厨房走,甩下一句:
  “你想清楚了再说!”
  顾风流闻言,沉默着站在原地,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说起。忽然间,与那魔头往日种种皆飘飘转转浮上了心头,直照得胸怀温热,鲜血殷红。
  不禁暗自一问:
  初见时那种放心不下的情感何时竟疯长成了这般模样?
  他只记得乱云酒肆中,自己见到那人轻生乐死,茕茕孤独,就本能地想去为他做些什么,却愈加了解,愈是牵肠挂肚。待回过神来,就已经是天上地下,只他一个了。
  但不幸或万幸,
  顾小公子又是个极温柔,极知趣,极周到的人。
  他知道沈无常未必会爱上自己,甚至未必会在意自己,也就从未将那份感情宣之于口,免得成了彼此的沉重负担。
  只是——
  他原本打算得很好,但现在已无法打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为何之前在洞庭湖边,看着那活阎罗眉眼低垂,脸颊泛红,就会轻易失了理智,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仿若飞蛾扑火,又好像宿命牵引。
  顾风流在那个瞬间脑海一片轰然,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其实自己早就已陷进了泥潭深渊,非其不可终老,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那便索性义无反顾罢!
  他向汪亭之的灵位奉一炷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
  “先师在上,徒儿不肖。那沈无常虽杀人如麻,但终非世人所说的邪魔外道。求先师保佑他能被天下人开解原谅,再不用背负骂名而活。求先师……求先师能让他哪怕一丝一点也好,对弟子留存几分牵挂念想。”
  谢惊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走出来,就看见顾小公子跪在灵前,口中念念有词。
  “你想好了?”
  顾风流听罢起身,回过头去,露出一个笑来:
  “我想好了。”
  谢惊鸿看他那个样子,心中莫名颤了颤,她预感接下来听到的话,可能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听到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故作平静,
  “怎么说?”
  “我在大散关外飞沙镇上遇见他,那时他自称沈西,我没料到他就是三年前失了踪的沈无常。之后为调查断魂堡高手徐九海之死,是他为我挡了两把牛毫针。你也看见了,那样一个病恹恹的麻秆子,上百根银针扎进胸膛,没入五脏,眉头都不皱一下。后来,他与昔年旧仇拼命,是天目山的七弦医神救了他。再后来……”
  “再后来?”
  “再后来我答应为他查明三年前鬼哭峰一事真相,与他一同进了关。”
  “你和亭之一样,都是傻子!”谢惊鸿闻言忽然一拍桌板,眉眼间说不出是悲是恨,“你这一世侠名何等难挣,怎么好三言两语说毁就毁!他救你是不假,可那魔头喜怒无常是人尽皆知,他若要杀你,你怎么办!”
  顾小公子闻言却苦笑,
  “能怎么办,把命给他……”
  “混小子你中了邪了!”
  “是。”
  顾风流一顿,目光灼灼如中天之日,
  “我是中了他的邪了。他是好是坏,是鬼是妖,是盖世英雄,是邪魔外道——我都喜欢他,爱和他在一起,不见他就失魂落魄。他要我的命,我给他。他要别人的命,我拿来给他。我就是见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好,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见不得他跌跌撞撞在这天地红尘里!”
  “你……”谢惊鸿抬起手,却忽然哑了声。她本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知道这世上最无端,最无理,最无可救药的——
  岂非一个“情”字?
  但那一个是顾风流,另一个是沈无常……
  顾小公子怔怔然看她僵在原地,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师娘,我也不是……”
  “不用说了。”谢惊鸿摇了摇头,沉声道:
  “亭之走后,我这一心都只为你好,你若自甘离经叛道,我也制不住。但告诉你一句话,沈无常在我眼里永远是千手魔头,永远该杀该剐。你喜欢他,就好好护着他,躲着些黑道白道,不要再撞到我手里!”
  顾风流听她大有宽恕放任的意思,禁不住眼眶一红,口中喃喃不止,
  “多谢成全,多谢成全……”
  “说什么成全……”谢惊鸿却没有看他,眼泪流了满面,天地都一片朦朦胧胧的。她不敢再待下去,只说:“赶紧把菜吃了,凉了不好……还有——你若听见了,就出来,要是给亭之上柱香,也不妨舍你一顿饭的。”
  顾风流正诧异她这说的是谁,就见那房门忽然推开,一束月光混在晚风里吹入堂中。
  沈无常一袭天青袍子,冷着脸色,幽幽道:“汪前辈仁义无双,合该敬一炷香的。”
  谢惊鸿头也没回,转身进了里屋,甩下一句:
  “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了,你们将就一宿。”
  顾风流看见那活阎罗,心里打了个突,局促不安起来,
  “你,你都听到了?”
  “反正是些陈词滥调,我都该背出来了。”沈无常从红木案上取出一炷香来,垂眸点上,烟雾升起在他如燕尾的长睫边。
  顾风流闻言调笑,“你要是背得出来,总该说上那么一两句的……”
  那魔头将香立在青瓷香炉中,忽然抬眼道:“要你命那句?”
  顾小公子一噎,默默转回去坐下,喝那碗鱼汤。他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见那活阎罗温柔一回,正要说点别的来驱散这片寂静冷清,就听沈无常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飘忽,
  “有些话……等我自己想明白了,再和你说。”
  啪——!
  一柄勺子猛地脱手,落进了汤碗,顾风流回头愕然看着那魔头依旧云淡风轻,忽然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这人阴晴不定也是到了极了!
  沈无常看他愣在那里,挑眉一笑,
  “傻子,喝你的汤去!”
  顾小公子这才颤颤巍巍地拿筷子去捞汤勺,满脑子想的却都是:
  “先师显灵。这魔头,似乎,可能……也许……大概……
  有那么一点两点,
  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寝室网炸了,同志们,这一章是拿流量更的QAQ
    
    ☆、不告而别

  四月初八,浓云,天阴。
  谢惊鸿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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