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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耽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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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现在不遗馀力地想对林渺好,殊不知这些没头没脑、有违常理的举动,在戒心十足、毫不知情的林渺看来有多荒唐离谱。
林渺所言一针见血,过往的安乐侯的确是游戏人间,只求安乐,可是这一次并非游戏,或者说现在他已经深陷其中假戏真做了,这一点林渺可曾领会得到?有无可能他感知到了,只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素来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安乐侯,如今也不敢确定了。
「颜大哥,渺渺哥,你们……怎麽了?」
杨小灰迟疑的询问声,打破了二人间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
林渺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走过去,「唰」的一鞭子抽在杨小灰背上,冷冷道:「不是在练功吗,怎麽停了?这麽不专心,以後能有什麽出息?你听好了,今晚要是不能把上回我教你的那套拳法全部学会,就不许睡觉!」
杨小灰委屈不已,他可不是偷懒,刚才正专心练功时,忽听林渺好像在跟颜玉函争执什麽,转头一看就吓了一跳。他和林渺朝夕相处共同生活了两年,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情绪低落的模样,而颜玉函也一改他印象中的恣意洒脱、从容自在,变得极其严肃冷峻。
两人之间好像竖著一道看不见的墙,那种隔阂与距离感令杨小灰深感不安,这才忍不住开口询问,不料却遭到林渺毫不留情的训斥,怎不令他委屈难过。往日林渺固然对他要求严格,打骂也是家常便饭,但都只是象徵性地做做样子,并不会像此次这样声色俱厉。
尽管如此,杨小灰却不敢辩解也不敢违抗,与挨打挨骂相比,他更怕看到林渺脸上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来。於是他吸吸鼻子,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练起功来。
颜玉函轻叹一声,负手慢慢踱开。
他对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向来自负,唯独在林渺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受挫。每当他以为与少年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下一刻又会突生变故,将这距离重新拉开。
究其原因,固然是因为林渺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硬壳里,拒绝他人的一切试探与触碰,无论这试探与触碰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也怪自己最开始时态度不够端正,抱著游戏狎腻的态度来处理二者的关系,心态直如瞬间倒退了十多年回到孩童时代一般,以致失去了林渺的信任,为他一再排斥,落得今日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了。
不过,谁说他安乐侯就不会全心投入认真待人?那只是他还未碰到能够认真相待的人罢了。
林渺,你说我游戏人间不必认真吗?我颜玉函这回就偏要认真给你看,你且拭目以待吧!
当晚杨小灰比往常多练了半个时辰的功,也多挨了好几鞭子,真是苦不堪言,要不是肚里油水充足,还真支撑不下来。练完後,真是连小手指都累得抬不起来了,他趴到外屋的铺子上,头一沾枕就睡死过去,哪怕天塌了都醒不了。
林渺洗漱完进里屋时,颜玉函已经睡下,但自他进屋,那人的目光就紧黏不放一路跟随。林渺目不斜视,默不作声地和衣上了床,只当那边床上躺的是一截木头。
然而趴了许久,林渺也难以入睡,心里有许多情绪如潮水一般翻涌,不由自主想了许多,是这两年他已经很少会想的事情。
他明白自己今晚是迁怒了,对杨小灰太狠了些,但实在是控制不住脾气,对自己近来情绪上的起落,也有种无措的茫然感。
师父曾经说过,自己的性子最是冷静隐忍,具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坚韧。
虽然师父也时常抱怨,他这个少年人不够活泼天真,性子冷过头了,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要刻板无趣,但病逝前对他这个徒弟还是比较满意放心的。
可是,这些日子的他根本是与冷静隐忍大相迳庭,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颜玉函问他怕什麽,他回答不知道,其实他知道。他害怕改变、害怕别离、害怕孤单,害怕拥有了再失去,害怕倾注了感情後,到头来落得一场空,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惶恐不安。
爹娘为他起名为「渺」,意喻浩瀚辽阔、豁达开朗之意,但他却辜负了爹娘的殷切期望。他其实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悲观怯懦微不足道的胆小鬼。
年幼时爹娘为了躲避李如山的迫害追杀,一直带著他过著四处逃亡、颠沛流离的生活,在每一个地方都只作短暂停留。他每次都在某个地方刚刚结交了小朋友後,就不得不跟著爹娘搬去下一个地方,一来二去地他也就麻木了,小小年纪就开始关闭心门,拒绝与人深入交往,免得分别时黯然心伤。
他告诉自己,他只要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就好,爹娘会永远陪伴他,朋友夥伴什麽的不要也罢。
可是造化弄人,没过几年,爹娘就惨遭杀害彻底离开他了。
当时他被爹点了穴道,塞在一间马厩的草料堆里,眼睁睁看著李如山如地狱厉鬼般,用鬼头大刀将爹娘先後残杀。
一切回归平静後,年仅八岁的他在爹娘遗体边哭了一天,仅凭自身力气又花了三天工夫,硬是用爹的断剑挖了一个大坑,亲手埋葬了爹娘。
当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恰好路过,了解事情经过後说他根骨奇佳、意志顽强,是学武奇才,就强行收了他作徒弟。
最开始,他生无可恋并不领情,整天不吃不喝,不吭一声,更不用说练功了。
师父火了,骂他比驴还强、比猪还笨,养条狗都比养他强。他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比那些畜牲要强,就乖乖地吃了饭,然後开始奋发学武。
後来师徒相处久了他才知道,师父之所以会收他为徒,根本不是看上他的武学资质,只不过因为一个人清閒太久实在无聊,看他死了爹娘无亲无故,性情又与一般孩子不同,以为会很好玩,所以才留在身边聊以解闷。
结果师父收了他之後,才发现自己根本看走了眼,林渺比一般孩子更加沉闷无趣,不仅不会讲笑话,连听笑话也不会,经常让独自大笑不止的他觉得十分挫败。
对於师父而言,林渺这个小徒弟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学武刻苦,外加对他十分孝顺吧。
师父年寿虽高,连自己究竟有多大岁数都说不清楚,但一直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好似世外神仙,他曾经也一度天真地以为师父会长生不老,比他还要活得长久。可是他又错了,师父与常人无异,也会老,会病,会死。於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又成了一个人。
独自一人生活的日子实在苦闷,之所以後来收留了杨小灰,与其说是怜悯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身世,倒不如说是怕了那几个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日子。
杨小灰其实很乖巧懂事,与年少时的他相比,天性中多了几分正常孩童该有的活泼顽皮,多亏了他,林渺才不会孤僻到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於杨小灰在自己身边存在的意义,林渺十分清楚,杨小灰还小,如今才不过十岁大,在他练好武功能够自立前,两人应该还能再彼此相伴三五年。有这几年也够了,他并不奢望有什麽能够长长久久,毕竟谁都没有责任必须陪伴他一生。
至於杨小灰长大了、离开他以後,又有谁来陪伴他?他也并不关心,无论是谁都好,都只是他单调平凡生命中的过客。
而如今突如其来硬生生闯入他生活的颜玉函,应该连过客都算不上吧。他的停留既不可能有三五年那麽长,也不会有三五个月,最多只剩下不到十天罢了。就像流星一般,在他的天空划过一道灿烂夺目的光芒,然後转瞬即逝。
他有什麽理由为了那注定消失的刹那光华,迷失自我、改变自我?没有。所以,他这几日的情绪波动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是纯属庸人自扰。
若从未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所以,没有付出最好,他不欠人,人也不欠他。
最後这几日,就顺其自然吧,再不作无谓烦恼。
熄了灯後屋里一片寂静,虽然睡著两个人,但呼吸声都细微悠长几乎听不到,反而是外屋杨小灰的呼噜声和窗外的虫鸣蛙鼓声,清晰可闻。
今晚的月亮很好,皎皎银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了进来,给屋里的事物蒙上一层半透明的朦胧微光,为那些白日里粗陋笨拙的家什,平添了几分光彩。
林渺真的很困、很乏、很想睡,也一直紧紧地闭著眼睛,可就是睡不著。想著颜玉函就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就莫名紧张,连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只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静夜里却似乎变得更响亮了。
心里烦躁不安,但却不能翻身排解,只能始终保持面朝下的姿势趴在床上,於是乎就变得更加烦躁。
「渺渺,睡不著吗?要不要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颜玉函低柔醇厚的声音骤然响起,林渺吓了一跳,旋即就有翻白眼的冲动。
当他三岁小孩儿吗,还要讲个故事哄著入睡才行?这无聊无赖无耻的家伙又会讲什麽故事了?
林渺不想说话、不想理会颜玉函,一声不吭装成已经睡著的样子。
然而颜玉函完全不识趣,或者存心不想让他睡,见他没反应只当他默许了,於是清了清嗓子自顾自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小地方叫西川,那里有个聪明绝顶、博学多才、丰神俊秀、玉树临风的十来岁小少年……」
什麽西川,这人又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林渺听得不耐,刚才就算真的睡著了,现在也不能不被吵醒了,忍不住出声冷嘲道:「你见过哪家十来岁的孩子是这样的?这还是人吗,别是山精鬼怪变的吧!」
颜玉函一本正经道:「我自然是见过的,绝对没有一点夸张,要不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林渺翻个白眼,「没兴趣。」
颜玉函挑挑眉,继续娓娓道来,「且说这样一个堪称优秀完美的小少年,家里很有钱,也有很多地,还有亲人在城里当著官儿,在西川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里条件这麽好,按理说这个小少年应该每天都很开心才是,但其实不然,他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烦恼……」
林渺再次嗤笑著打断,「什麽烦恼,肯定是吃饱了撑著。有钱有势的都不是什麽好东西,在这样人家里长大的孩子也没什麽好的,饿他三天你看看他还会有什麽烦恼。」
颜玉函被呛得不轻,嗔怪道:「渺渺,你这样偏激是不对的,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钱人虽然大都不是东西,但也并非全都不是东西,比如这个小少年他就是个东西……呸,什麽东西不东西的,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头顶沐浴著银白月光的林渺,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无声而笑,黑眸在暗夜中熠熠闪亮,如寒星般璀璨。
颜玉函呼吸一窒,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讲些什麽。
等了片刻後,林渺问道:「然後呢,怎麽不讲了?」
颜玉函醒过神来也跟著笑了,颇有些得意的味道,「怎麽,你对这小少年的故事感兴趣了?」
林渺也呸了一声,「鬼才有兴趣,这麽无聊的故事也就你编得出来。我睡了,你闭嘴吧。」说罢合上了眼睛。
颜玉函知难而进、毫不气馁,恬不知耻道:「渺渺,你不想听,我想说,行不行?」
林渺有种无力感,发誓今晚再不说一个字,看此人如何能够自说自话表演下去。
第八章
颜玉函微微一笑,没有回应没关系,听到了就行,於是接著讲述:「那小少年的家教极严,长辈们都希望他长大以後,能够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因此聘请了许多名师宿儒来教他,每天给他发派似乎永远都做不完的繁重功课,有文也有武。
「小少年虽然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即通、过目不忘,但他不喜欢做那些枯燥无聊的功课,也不喜欢辛辛苦苦地练武,可惜他没得选择。如果功课不能按要求完成,不但要受各种惩罚,也不能出门玩。
「不过,就算小少年努力提前完成功课,得到出门玩耍的机会,也找不到可以一起玩的人,因为他家附近同龄的孩子对他很不友善,都不跟他玩,见到他就远远躲开,所以小少年觉得很是孤单寂寞。」
林渺虽然闭著眼睛,却没堵著耳朵,听到後面差点习惯性地嘲讽一句,肯定是那小少年太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别的孩子才不愿意跟他玩。但听到最後四个字时,心中却微微一动,再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能理解这四个字的涵义了。
於是,那个在他看来还是吃饱了撑得慌的故事主角,现在令他隐隐生出些许感同身受的怜悯之情来,尽管他仍然坚持两者根本性质并不相同,这富家子的孤单寂寞,多半是无病呻吟自寻烦恼罢了。
「有一天,小少年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被关在後院做功课,院墙底下的狗洞里,突然钻进来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小娃娃。小娃娃比小少年小了六七岁,个子很小很小,像只小猫一样,只有这麽点大。」
颜玉函说著,伸手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下。
林渺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飞快地闭上,暗道:那麽大哪里是人,也不像猫,根本是只耗子好不好。连点常识都没有,还说不是胡编乱造……
「那小娃娃浑身爬得脏兮兮,头发乱蓬蓬,只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溜转个不停,看什麽东西都很新鲜好奇的模样,见到小少年也不害怕,还甜甜地叫他一声大哥哥,然後在杏树底下的草丛里爬来爬去地找杏子吃。
「小少年问过才知道,原来那小娃娃在院外捡到一颗杏子,看杏树长在院子里,就顺著墙下的狗洞钻了进来。
「小娃娃笑起来的时候咯咯响,还有两个小酒窝,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又慢慢吞吞的,说不清楚的时候会连比带划,急得小脸通红。小少年越看越觉得他很可爱,就爬上树给他摘了许多又甜又大的杏子,还用汗巾帮他把脏兮兮的小手擦乾净。
「小娃娃吃得很开心,吃完了,还会意犹未尽地把手指上的汁水全部舔掉,然後说大哥哥你真好,谢谢你。小少年听了也很开心,比听到大人的夸赞还要开心。」
空气中似乎飘浮著若有若无的甜杏味道,林渺的心也在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从那以後,小少年和小娃娃就成了好朋友,这也是他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两人年纪差了好几岁,但一点隔阂也没有,别提多要好了。
「小少年每天都会提前摘很多杏子等著小娃娃来吃,还把大人给的点心偷偷省下来留给小娃娃,小娃娃吃完以後,就和小少年在院子里捉迷藏、抓蚂蚱,看蚂蚁上树,或者乖乖趴在小少年膝盖上听他讲故事。
「这些普通孩子都会玩的游戏,小少年以前从未接触过,原来还以为没意思,和小娃娃成为朋友以後才知道多麽有趣,那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小娃娃很崇拜小少年,觉得他什麽都懂、什麽都会,总是眨著黑亮亮的大眼睛望著小少年,说大哥哥你真厉害。每当这时,小少年就高兴得飘飘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了。
「小少年虽然和小娃娃玩得不亦乐乎,但他心里知道这事一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否则必会出来干涉,所以他向所有人瞒著这件事,小娃娃也每次都从狗洞钻进来,玩累了之後再悄悄从狗洞爬出去,谁都注意不到。
「可是没过多久,这个秘密被小少年的家人发现了,然後马上就把那个狗洞堵了起来。院墙很高很陡,小少年当时爬不过去,而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家里人都不许他出门半步。狗洞被堵上的那天,小少年在院子里听到小娃娃在院子外面哭了很久,直到後来被人抱走。
「小少年很难过,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不但不厉害,根本是很没用,连唯一的小夥伴都留不住,於是从此开始苦练武艺,发誓以後一定要做个真正的强者,能够按自己的意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自己在乎的人,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和摆布。
「後来小少年的功夫突飞猛进,三个月後的一天他终於翻过院墙到了外面,然後就到村子里去找小娃娃,可是怎麽也找不到。
「小少年不知道小娃娃姓什麽,只知道他小名叫喵喵,为此曾经还取笑过他,说这个名字像小猫一样,惹得小娃娃还生了他半天气。後来小少年问了人才知道,小娃娃一家三口是年初才搬来的,三个月前又搬走了。
「小娃娃的爹娘从来不和村里其他人来往,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叫什麽名字,不知道他们原本从何处来、後来又去了何处。所以,小少年就和那个叫喵喵的小娃娃断了联系,从此再没见过他了。
「十多年後,小少年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原则,可惜因为活得太过随性自我,而成了世人眼中轻狂无状、不学无术的富贵閒人。有一天,男人遇到了一个有趣而特别的少年,并对他一见如故,因为这少年与小娃娃喵喵一样,左耳後都有一颗米粒大小、殷红如血的小痣。
「可是,喵喵根本不记得男人是谁了。十多年过去,喵喵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全不似幼时那般活泼爱笑,反而变得清冷又孤僻、不愿轻易相信人,总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男人也有些成见和误解,总是对他凶巴巴的没个好脸色,还一再拒绝他的靠近和帮助。
「但无论喵喵现在对男人如何排斥,男人都下定决心要对他好,就像当年自己对待小娃娃时期的喵喵一样,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要让他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要让他脸上总是绽放纯真灿烂的笑容。
「男人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什麽能够将他和喵喵分开,也相信喵喵终有一天会重新接受他,像幼时一样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声情并茂地讲完後,颜玉函被自己的故事感动了,不胜唏嘘了一阵。等了片刻,发现林渺没有半点动静,他不由唤道:「渺渺?」
无人应声。
颜玉函大感失望,「睡著了啊,难道我讲的故事真的很无聊吗?」
林渺仍旧闭著眼睛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颜玉函轻轻起身走下地,在林渺床前蹲下来。
林渺的呼吸又轻又缓,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浓长的眼睫在月光映照下,在脸颊上投下一道暗影,令他的侧面轮廓更显清秀俊美。暗影之外的肌肤晶莹光洁,如玉石般细腻通透。闪著水润光泽的薄唇习惯性地微微开启,吐息清新悠长。
颜玉函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倾身过去,轻轻贴上那双唇,如蜻蜓点水、如风掠湖面,轻触浅尝。
睡梦中的林渺不安地蹙了蹙眉,旋即舒展眉头回归安静。
颜玉函抬起头来,唇边绽放微笑,心中默道:「好吧,故事没有听完也没关系,能够助眠也算不错。不管你是不是喵喵,我都不会放开你了。渺渺,做个好梦。」
说完转身回到床上躺下来,虽然意犹未尽,他却是满心愉快地闭上眼睛。
儿时的事情太过久远,即便林渺是喵喵,以他当时的年纪必然也记不得自己了。可是不要紧,往事不可鉴,来者却可追,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少年,无论他叫喵喵还是渺渺,他都不允许自己再次错过。
接下来的几天十分平静,日子如流水一般淌过。
小木屋里的气氛莫名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说不上有多热闹融洽,但像那天晚上的争吵与不快并未再发生过。
杨小灰变得更勤快了,不但练功专心大有进步,对下厨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清晨不用人催,自己就早早地爬起来到厨房折腾。
林渺也不干涉,由著杨小灰去折腾,颜玉函则十分热心地言传身教,更大方地让他拿潘忠带来的高级食材练手。
不负所望,杨小灰在厨艺上还真有几分天赋,没过几天做出来的东西就有模有样了,味道也差强人意,只是火候的把握、食材的搭配、刀工的精准度还需进一步锤鍊。
杨小灰得到肯定,信心大涨,兴趣更浓,大有从此将厨房据为己用之势。
对这一点,无论林渺还是颜玉函都乐见其成,林渺是出於让杨小灰得到更多锻鍊,好为将来独立生活打下基础,颜玉函则纯粹是想给自己找个接班人,好让自己从油腻肮脏的厨房中解脱出来。
不过,颜玉函每天还是会亲自下厨做上一两道菜,只是期望的品尝对象只有一个人。可惜那人并不怎麽领情,总是将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再不动声色地转移到杨小灰碗里,每每让颜玉函无奈苦笑。
杨小灰自然不知道两个哥哥暗中的微妙处境,眼里只看到桌面上互相谦让、彼此关照的友爱画面,所以别提吃得有多开心了,每顿饭都比以往多吃一碗。
平时不用指导杨小灰练武的时候,林渺会翻弄那块菜地,偶尔也去小河边钓鱼。颜玉函不必说,总是尽一切可能陪伴左右。
二人再单独相对时,林渺的态度比以往自然许多,虽不见得有多亲近,却也不再激烈抗拒。
只是两人关系也仅此而已,并无更大改善和进展,赫然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颜玉函虽然有些著急上火,却也不想逼迫过甚,两人能够这样和平相处,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
而林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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