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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遗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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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庭院并不太大,幽冥王里里外外寻了好些时候,连水中的太湖石都看了,并没有看出个究竟,不免有些无措。再回到桃树底下,潜音已经醒了,见他摸样,便知晓一二。幽冥王手上只拿了一块满是孔的太湖石,说道:“连湖底都看了,确实没有出路。”
潜音无奈一笑,此时他体力已恢复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从幽冥王手中拿了那太湖石来看,数了数石头上的孔洞,忽而放在唇边,那块石头便发出类似埙的声音,低沉雅致。吹着吹着,忽而潜音眉头一索,眼中放出光亮,走去对面游廊白墙的一处轻轻扣了扣,果然是空洞的声音。
潜音笑着对幽冥王说道:“多谢你带了这块太湖石,这个庭院不大,又是封闭的,我原想着,如果手里有琴,我便可以通过琴音的回响来听听哪一处事物有何不同,看了你带的石头,我想它没有琴声细腻,恐怕听不出来,没想到这块石头却这般好。”
幽冥王心里好生感叹一回,没想到绝处逢生,竟然是这个逢法,更不期潜音被缚住,又一路逃亡,还有这份静心来一一分辨。不过他也不惯赞赏人,此刻并不多言语,而是触了墙,用了法力推开,却看见一处洞穴,只容一人通过,深不知几许。
幽冥王自袖中取出一颗明珠权作照明,领着潜音一步一步走下去。迂回曲折,洞壁嶙峋,二人顺着明珠的光亮,不知走了多久,忽而在前边看见一个分叉处,一个通往一扇木门,一个却幽深的蜿蜒下去。
二人去了那木门,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似乎就是出口了,白雪皑皑,一片清净。再看那另外一条小路,却不知何去何从,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商议良久,二人实在担心木门外又是一个巨大的幻境,最后一致决定,先顺着那条小路去看上一二,如有不妥,再退回到这个分叉口。打定注意,正举步而去,却听见那木门吱呀一向,门开了。
一个披着羽纱鹤氅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盏灯笼,轻轻唤道:“幽冥王。”二人循声回头一看,却见那鹤氅倏的闪身走出门外,幽冥王和潜音均追了出去,漫漫天地一片白雪茫茫,只一个红影在雪山上转眼消失不见,空中慢慢飘落一片白羽写着:西二十里,出飞霜河即出结界。
幽冥王对着那片白羽说道:“多谢你家主人,此份恩情,来日再报。”
莽莽天地,便是一色玄衣的幽冥王携着一袭白衣的潜音走过漫长的二十里风霜雪地。那片白羽始终轻轻飘在他们后方,不急不缓,无声无息,直至他们出了飞霜河。
幻风布下重重阵法,就是要将幽冥王和潜音一举拿下,却不想被两人逃脱的无声无息,而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幽冥王走得非常急,连那件惯常穿的银纹外袍也不曾带上,还有袍子贴身处的一个锦囊,打开锦囊,便是一块墨玉,清清楚楚的三个字,碧霄宫。幻风拿了那块墨玉,怒火中烧的眼里忽而一笑:“偏生我将仙容之姿的妹子送于你,你却先与人结了默契,只是你这默契,怕是只有你知,我知,容不得天知地知吧。”
幽冥王带了潜音一路风霜,又御风千里,终于回到幽冥界,便直下幽冥河而来。幽冥河底,鲛人用一寸短刀刺向自己胸膛,盛了约莫一小盏血水,盏中放着冰封千年的一粒印石,幽冥王执着潜音的手腕说,“忍住了。”血水浸透手腕上的缚仙索,疼痛侵入骨髓,缚仙索浸透了血,方听到印石的召唤,从潜音的手腕一层一层解开飘落,又飞回到印石中去。
潜音痛到汗水淋漓,却不知原来是这个解法,竟比被缚时还要痛彻心骨,几欲昏死过去。幽冥王本想让他再调养两日,然恐一日生变,也不等潜音复了内息,便命了冥蝶相陪,一艘小船送他出了冥河,晨昏不停,直至天河。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重逢
渊九涯果然守信,距离十日之约还有一天,潜音便已回到天河河界,冥蝶落在知春坞的窗前,明岫便什么也明白了,随了它去天河接了潜音的船。看见潜音手腕血肉模糊,面无人色,虚弱不堪,一时心绪难平,待稳住了气息便转身对冥蝶说道:“多谢你家主人,不日再登门拜谢。”冥蝶微微一点头,留下一张帖子便飞走了。
明岫安顿好潜音,帮他调理了几日,待渐渐恢复了面色,方叫来采薇和雪筠来知春坞照料。文翾感慨他的这番苦心,“你任是谁也信不过,一定要自己亲力亲为。潜音上仙伤及内元,就算快,非得要百日方能调息好,你又何必这般着急,恨不得把自己的丹元都给了他似的。”说着已是泪水涟涟,明岫看着她,摇摇头,帮她拭了泪,“哎,怎么哭起来了,又哪里像你说的那么重。”
采薇和雪筠在外候着,听着里面主仆二人这番话,也默然不语,曾经知春坞何等的风光旖旎,只是潜音走了,明岫也无心打理,竟然是一池荷塘任它枯萎了去。如今看着明岫如此衣不解带的守在潜音身边,二人只感念整个仙界,便找不出碧霄宫和昭文宫的这般交情。
等潜音数日后终于睁了眼,依稀窗外是自己梦里一直念着的景色,知春坞的窗棂框出碧翠欲滴的树叶,更有枝头的一只翠鸟在啼,碧纱橱外,看见一个人影走来走去,不是明岫又是谁,如此岁月,便是梦里千回了。明岫转身走进来,见他睁开眼,便坐在床边,笑笑的看着他,轻握着他的手腕说道:“可有好些了?”潜音一时间不得言语,覆了他的手半天方说道:“有你在,大好了。”二人多日不见,便这样静默不语的对望了半日,又忽而同时笑出声来,均是眼中泛着光。
明岫松开手,帮他掖了掖被角说道:“才好了,内息还弱得很,千年灵芝也一时补不了,不要说话,睡着了,等内息平稳,我再帮你从腕上输些内力。”
潜音一笑,“这话说得,你比我还要着急,我体内气息已经好多了,想是你已经给我输了不少内力,不要再给我了,只养几个月来慢慢恢复吧。”
明岫只轻轻说一个好字,也不与他再做争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转身绕到碧纱橱外面。
潜音看着他的身影在碧纱橱外走来走去,只觉心中无限平静安慰,看着看着,便稳稳的睡了过去,气息逐渐匀长。
过了几日,潜音气色又好了许多,眉目之间也清朗很多,各路仙友均到碧霄宫来探望,更不忘赞叹明岫不涉一兵一卒,便破了幽冥和昆仑联盟。潜音听了七七八八,因之前从未听明岫说起过,待众人去后,便拉了明岫坐来榻上:“你只身前往幽冥宫?”明岫微微一笑:“因是怕你担心,故而一直未向你提起。自你被困在幽冥界,众仙友便试图齐伐幽冥救你出来,若是硬救,哪有救不出来的道理,但是我担心把那两家逼急了,讨不到云洲,若是又伤及你……故而我说服仙尊,先由我一人前去幽冥界,试试说服那幽冥王放你出来,如若不成,再由仙界伐之。”
潜音早觉得幽冥王尽心救他,尽兴的有些蹊跷,哪里曾想明岫竟然自己前往幽冥宫走了一遭,此时看着明岫端然在他跟前,心知无碍,便切切问道:“我知你辩才无双,但你为何只身前往,哪怕多带两个人也是好的,他可有为难你?” 明岫眼底瞬时一闪,又神色自若的摆摆手,拿了一盅药,试试温度,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按时服药,接着说道:“他若不是用了法子将你缚住,哪里能得与我们谈判的筹码,我去幽冥宫前,便想如若真的说动不了他,便潜入幽冥河底,禽了那鲛人,取他的血液解开你的缚仙索,那时,他便再也奈何不了你。”
潜音一惊:“你如何得知鲛人之血的法子?”
明岫端起面前的茶盏,吹开了飘在上面的叶子,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去西牛贺洲找了婆娑鬼,逼着她说出来的。”
潜音蹙眉:“西牛贺洲婆娑鬼,天下事无所不知,但众人皆知,婆娑鬼讲与不讲,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全看她一时心情,就算你逼着她讲出来,又如何知道她不是在骗你?”
明岫笑笑说:“你说我当时乱了阵脚也好,心里慌乱也罢,我也知道她只有一半的可能讲真话,但我必须要试试,而且她讲假话,也不会凭空捏造,而是必然与真的解法有所联系,就算是顺藤摸瓜,我也会找出解开缚仙索的法子。”
“你……”潜音黑白分明的眸光看向他,多了三分怒怨,“你竟然想着以假辨真也是个解法,明岫,你一向平心静气,任何事情都成竹在胸,这次竟然会以身犯险……”
“你当时纵身跳下,将我推了上来,自己被缚去,又何尝不是以身犯险,我这样做,本就是将心比心。”
潜音听他这番言语,心里如被重击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明岫也不言语,二人便这么静默着一阵子。直到过了一会儿,潜音方低声问道:“与那婆娑鬼斗法,可有伤着你?”
“没有大碍,不信,你探探。”眼前是明岫伸过来的手腕。
潜音不看他,用手指静静探过,气息时有薄弱,但还算内息平静。这才心头舒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明岫,正对上明岫微微笑着的目光,便偏开了。
“你必然是瞒着仙界众人的。”潜音说道。
明岫微微一笑:“若是让仙尊知道,必然罚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麽。”
庭院中吹来一阵莲蓬的清香,飘飘摇摇的绕过碧纱橱透进来,却是沁人心脾,心下一片清凉。明岫携了潜音说道:“莲叶是这两天才长好的,你最爱这一塘绿意,过来看看。”
二人走过荷塘的山石堤岸,过了石桥,分开垂柳,沿着细石铺就的石阶一步一步去往高处,在那山石顶上,翠盖之下,便在一个小巧的四角亭里坐了,远山近廊,尽在眼底。
潜音想说,便是在幽冥界的梦里也是在这亭子中坐上一回,又想说,多谢明岫上仙,晓得我爱这一塘绿色,用两日的时间便妙手回春的救了这荷塘回来……心里感念许多,又怨他去找婆娑鬼,又想他说将心比心的样子……心意环转,却一句也没说出来,慢慢在清风荷香中,徐徐感受这难得的闲适,心意大为舒展,兀自嘴角笑的弯弯。
身旁的明岫也把自己浸在这一阵一阵的荷风之中,眉目之中尽是惬意,便是眼睛也不愿意睁开了,半是小憩的样子,这几日照顾潜音,着实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身边的人也好了不少,心下一宽,才有心看这旖旎风光,无边景致。清风微送,心底无比宽慰,竟是要小寐过去的样子。
潜音见他有些倦了,担心他要着凉,轻轻唤他:“明岫,明岫。”
却见明岫阖着眼,轻轻说道:“便是想着,同你看这一塘绿意,生生世世。”四周静的只有风吹细柳,明岫这一句话,便不轻不重,稳稳的落入潜音耳朵里。
潜音一下怔住,看着他。
明岫星眸沉静,笑眼弯弯:“如君所闻,没有多一个字,也没有少一个字。”
闻得此言,潜音良久不说话,却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似要看穿他的一切心意,再从他的心意中看穿自己的一切心意。
明岫见他仍不言语,便携了他的手说道:“错了就错了吧。”
潜音移了目光望向荷塘,摇摇头,又偏头看向明岫,一字一句的说道:“错了就错了吧。”
又是一阵默不作声,二人心下却一片澄明,仿佛天地舒广间只有这一片荷塘涟涟中的一方山石,一角飞亭。
潜音随手拿了一个石子掷到水面,问道:“何为对,何为错,又怎知今日这番究竟竟然是错的?”
明岫笑着说:“对错皆在人心,此起彼伏,流转不休,这世上很多事,没有绝对的对错,又或者在对错的度量上时时变换刻度,哪里又去找一个永远,我们便只有在这永远与不永远之间,错中求对了。”
潜音道:“很多事情,在自己遇到之前,很好做判断,落到自己身上,才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若是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得机缘遇上这么一回,是否,这便是对错倒置的时候了?”
明岫笑着对他说:“好了,参禅醒悟的事,还会留给西方佛祖吧,这里风大了些,我还是陪你下去吧。”
潜音拉住他:“且再留一留,这清风无限便是我此时的贪念了。”
明岫一笑,却突然想起什么,瞅了潜音一眼,说道:“那我便再陪你参一下禅,悟一回道,我问你,倘如,倘如,有两人相逢于醉梦之中,结下情谊,如二人醒后便失散,一人千回百转找到另外一人,当如何?”
“那另外那人可记得梦中情谊?”
“嗯,应该不记得了吧。”明岫轻轻说道。
“梦中之境,本应终于梦中,既得梦外复逢,便是有缘,这梦,也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
明岫闻言,深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那又该如何?”
“倘若,这两人在梦外仍有情谊,两相悦然,亦无不可,只是,如果醒来之后发现,其实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妇,便也是幻梦情生,梦醒情灭罢了。”
“如若一人仍不甘心呢?”
潜音摇摇头,笑着说:“你今日怎么此等当绝不断,即是两情悦然,便不是一人之愿可力及的,我还不甘心病了许多日没有喝到你的竹涧酒呢。”说着要举步出亭。
本以为明岫定然会在身后说病未痊愈,不可沾酒之类,岂知半天背后没有声响,只见明岫微微笑着,看向远方,瞅见潜音看着他,便说道:“竹涧酒又不会醉人,……唉,醉了就醉了吧。”嘴角一弯,眉目清清爽爽,“走,我下去同你喝两杯。”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碧霄之玉
幽冥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幻风心中气结,怀疑有人从中暗暗相助,盘问一番,始终揪不出一个头绪,竟然像是出了庭院幻境,便长了翅膀飞了一样。
幻风甚至连幻心也盘问了一遍,幻心只道,“那晚布下阵法,哥哥连我和母亲也瞒了去,我们竟是不知,我只守着母亲在卧房休息,直到你们找人,外面的烛火烧的照亮了半壁昆仑,我们才晓得是出了事,哥哥丢了人,现在竟还怨起我来了。”说着,鼻尖一酸,泪光盈盈,便偏过头,再不肯看幻风一眼,幻风的软语解释也丢在一边,后来又挨着她坐了,好言安慰一番,幻心敛住泪水,定了心神,回头看着幻风说道:“那日我试探再三,他对我无情无义,幸得我未得将真心托出,不然定被人笑了去,我,我恨不得他便被困在你的阵法里,再也出不来才好!”说着眼一红,又嘤嘤的哭了出来。幻风见妹子这个样子,心中好不怜惜。
幻风安抚好幻心,独自走到桌前,手中紧紧握着看着幽冥王不慎留下的那块墨玉,心中暗暗思量。
那玉上“碧霄宫”三个字分外分明,下面是冰色祥云穗子,细看那穗子,却又杂了缕缕银色丝线,那银色丝线如水如缎,系在这墨玉上,薄光璨然,这是……幻风眼光一闪,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幻心见此,夺了他手里的玉细细一看,却是心如刀割,幻风说道:“妹子莫要伤心,我们早探出幽冥王心有所系,只是风语而已,并无真凭实据,现今他虽携了人逃了,却遗了这玉,这不是送上门的明证吗?这幽冥宫的银色穗子,便是找遍三界也找不出跟它一般无二的,幽冥王,此番我将你的心意公诸于众,你不会怪我吧。”
幻心细细端详那穗子,冰色与银色交错,冷光涟涟,心里波澜万千,又听得幻风那席话,更是一口气梗在心里,目色泫然,“哥哥是打算将这二人推入绝境,就如当年渊白珠同那澈山?”
“哪里是我推他们入绝境,根本是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那里去的。他们可是心甘情愿,只是不巧被我看见了。我便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但是单凭这个玉佩,至多,至多只可以认定是幽冥王心有所念,并未见得那碧霄宫之人也是同样心念,或许,这块玉,只是碧霄宫之人遗落的,并非有意相赠。”
“我的傻妹子,你要骗你自己到几时,我且问你,宫玉乃何人所有,又如何遗落?你当是平常宫人佩戴之物也就罢了,这分明是私相馈赠,只是这二人也太不避忌了,竟然赠了宫玉,或者,那人手里也拿着幽冥宫的宫玉吧。”
听了这话,幻心心里冰凉一片,口中喃喃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幻风并未留意到幻心眼底的冰凉,兀自安慰道:“妹子放心,我必然不会放过他。你也不必怜惜他人,不值得,又有何人曾怜惜过你。”
幻心闻此,泪水早已抑制不住,便头也不抬的走了。
潜音调息多日,已恢复大半,便同采薇和雪筠回到昭文宫,只明岫每日必来看上几次,又时常遣了文翾送一些仙芝异草过来,只盼着潜音早日痊愈。潜音手腕虽解了缚仙索,却时时说着手腕生疼,竟是疼到骨头里去,殊不知这缚仙索虽是解了,竟然还会受累于此。明岫闻此亦不多言,只说道过些时日便好了。
一日,明岫在知春坞翻阅书卷,案上一册书里忽而飘落下来一个帖子,从地上拾起来,方才记起,是潜音回来那日冥蝶带来的,自己当时顺手放进了书页里,后来照看潜音,竟全然忘了。此时打开那帖子,唯见几个俊秀飘逸的字迹,“秉乌语台之诺,十日必还,竹梦得遇,感念至今。”明岫吁了一口气,便在帖子上提了八个字,“梦起缘起,梦灭缘灭。”此时文翾在窗外说道:“都好了大半了,上仙又在里面叹什么气呢。”笑语盈盈的端了一盏茶走了进来,轻轻搁在案边。
明岫将那帖子丢入一旁的香炉,化了一束火苗将它烧尽,文翾撇了一眼,“上仙现在便是连我也要瞒着了。”明岫笑道:“你火眼金睛,哪里瞒得住你。”文翾说道:“去找那婆娑鬼你也瞒着我,非弄得一身是伤的回来,早晚服了好些药,才把内息调理过来,又衣不解带的照顾别人,你到底是有一天要把自己赔进去再好。”说着眼圈红了又红,竟独自在一边啜泣起来。
明岫摇摇头,笑着说道:“翾儿这几天总是哭哭啼啼,这百余年来,你跟在我身边,外人当你是丫鬟,我只当你如自己妹妹一样,只希望你好好的,有些事,没有和你说,是不想你牵涉其中,受我所累。再说,此事已经了结,可不是一切安好。”
文翾叹口气,“纵然你顾虑周全,心思细腻,只是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的。”说着扬了扬手,手里一张帖子,看上去竟然同被烧掉的那张一模一样,明岫脸色倏尔一变,文翾说道:“是我刚刚在宫门内那颗楹树底下拾到的,昨晚上那树底下我还清扫过树叶花瓣,必然是今天早上来的。”
“是冥蝶?”明岫皱着眉头问到。
“不曾看见。”文翾摇了摇头。“你且看看里面怎么说吧。”
明岫拿过来打开帖子,文翾欲凑过来看,被明岫一手挡了,细细看来,仍然是那俊逸的字迹,写着“完璧归赵,玉犹在侧,执之相守,朝暮如念。”看完这几个字,明岫脑中嗡的一下,当日在乌语台之事历历在目,如此执念,让人不安。
幻风在昆仑云天宫时时刻刻看着那一方玲珑剔透的微尘镜,忽见得一缕白光自天河飞往幽冥界的方向,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披上一件雪色外袍,自飞霜河前往天河而去。
恭恭敬敬的递了拜帖,底下的落款竟然是谪仙幻风敬上。仙尊拿在手里好不称奇,仙河通传的仙娥说道:“这个昆仑王样子恭敬的很,全不似上次那样,他还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呈给仙尊,又说自己到底是由仙界出来,有些事断然不会视若无睹。故一定要求得仙尊一见。”
林鹤引了幻风从小路悄无声息的到了后花园中,幻风取下斗笠对仙尊行了拜礼,仙尊在一旁说道:“昆仑王何须如此大礼。”
幻风道:“幻风生于仙界,长于仙界,年少时亦在此受教多年,就算谪居昆仑百年,规矩方圆仍系念于心,此事因牵涉仙界,纵然幻风有心阻拦,恐为不妥,事分缓急,若再任之,唯恐……五百年前渊氏和……和澈山仙尊一事已震动三界……”说时抬头静静对看仙尊反应,陡然听到澈山的名字,仙尊面色一变,抬手打断他的话头,“有事不妨直说。”
幻风自怀中取出一块墨玉,碧霄宫的墨玉冰色祥云穗子和流光银丝系在一起,在风中轻轻飘着,“仙尊可认得此物?”
仙尊拿了玉过来,碧霄宫的宫玉再熟悉不过,流光银丝的穗子,一眼看去便是幽冥宫之物,半晌不作言语,末了方说道:“昆仑王是要给我这块玉吗,那我收下了。”说着便要起身。
“仙尊请留步。”幻风手上一扬,却是一纸信笺,仙尊眼里透着冷意,接了那笺纸过来看,却写着“玉之为信,执手相随。”幻风接着说道:“仙尊可还认得这笺纸,是素翎仙子所制云笺,仙界之外便再也找不到了。”仙尊说道:“这字迹非书写而上,更像是术法化来的工整小楷,这云笺,如果我没记错,当日昆仑一族在仙界之时,也是存有的吧。”
幻风轻轻一笑,“此等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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