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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_长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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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腾的气息。
  只是,一切都与我无关。
  到了夜里,我像惯常一样去菜地里给苋菜浇水,回来的路上,看见整个文园都挂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偶尔有风吹过,红灯笼轻轻晃动,里头烛火闪烁一下,明灭交映,一排排的灯笼向远处延伸,说不出的好看。
  我提着水桶,慢悠悠沿着小路往回走。四周死一般寂静,远处主院却一直传来喧嚣声,不休不止。而我,仿佛独自徜徉于一墙相隔的幻境,从光亮到黑暗,从鼎沸到死寂,而我的脚下,是一排红灯笼铺设的路。
  回到房间,房门一闭,外头世界的一切便被隔绝了。然而,我的耳边始终有股锣鼓声萦绕,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觉,就像当年七月半,我在天明山上曾听到的那几声悠远古老的钟鸣。其实都只不过是我脑海里思虑的幻化——正如大少爷对我的感情。
  都是我自作多情。
  为了抛开这样纷乱的思绪,我从书架上捡起一本书来读。
  到了后半夜,大少爷突然推门而入。
  我吓了一跳,从书中抬起头来,他的脸便直直映入我眼中。
  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泛起了一道旖旎的红晕,眼波里含着浓郁的醉意。不用细想就明白,他是喝醉了。他的薄唇变得红润晶莹,此时正向上勾起,露出了迷人的笑意。
  是了,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他当然要喝几杯。只是,一想到他嘴边绽开的笑意并不是为我,这就让我莫名难过。
  大少爷脚步不稳地跨进门,定了定,反手将门关上,随后直直向我走来。
  “阿柴……”他一边走来,一边叫我的名字。
  我不敢动,也不敢应他。
  说实话,由此至终,我都看不透他。即便是许久不见后的重逢,首先涌入脑海里不是惊喜,而是怀疑和猜忌。就如当下,我一心想的是: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大少爷看起来是醉了,身上散发着一股掩盖不了的醉意,但他人还算清醒的,起码一路无碍地来到我跟前。
  我的视线锁在他身上。这一身剪裁合体的大红新郎服流光溢彩、贵气非凡,衬得他如瑶林玉树,风流俊雅。
  大少爷似乎知道我在看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探过头来,左右探探,看了我手中的书,突然开口道:“屋里的灯怎的这么暗?这样下去眼睛非得坏了不可。”
  我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起初他还能与我对望,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住了,垂着头枕在一只胳膊上,就这样趴在桌上直愣愣地看我。
  静了一会儿,我只好开口:
  “大少爷,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大少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趴在桌上问我:“你在看什么书?”
  他开口说话,我便闻到一股酒气。今天是他娶妻的好日子,我想,也许这一刻,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就像以往那样。
  于是我顺从地回答道:“是诗集。”
  大少爷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露出疑惑来,“诗集?阿柴你并不喜欢读诗啊……”
  “恩。从前是不喜欢。”我说,“但是人总是会变的。”
  大少爷突然眉头一蹙,紧紧地闭上眼睛,似乎是酒劲上来了,显得难受。
  我低头,看见他薄唇翕动,低声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可我没听清。
  “大少爷,你醉了,我叫人送你回房间。”
  话音刚落,大少爷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瞪圆,辩解道:“我没醉。”
  我无奈地看着他。
  片刻,大少爷神情又松散下来,软绵绵地趴回桌上,口齿不清地说:“我没醉……这就是……我的房间……”
  我没有再反驳他,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凝望他的睡颜。
  我知道,今晚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无论对谁而言,都不是件好事。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过神来,一旁的大少爷似乎已经睡着了。我将视线从他身上离开,缓缓站了起来,想叫人将大少爷接走。
  堪堪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开门,一道暗影向我袭来。我一激灵,瞬间回头,便见大少爷整个人倾身向我压过来。霎时间,他身上的气息弥漫而来,熟悉的体味中夹杂着丝丝萦绕的酒香,清冽中带着甜腻。
  我双手抵住他的肩膀,拉开距离,艰难说道:“大少爷,你走错房间了,我叫人送你回房。”
  他没有说话,摇头晃脑表示拒绝,摇了几下,猛地抬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牵制住。随后整个人又死死压了过来,我向后倒,脑仁“砰”地一声撞到门上。
  疼。
  我倒吸一口凉气,拼命挣扎,可他的力气奇大,箍住我的力道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我吃痛,怒道:“放手!”
  大少爷不为所动,脑袋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脖颈之间,他的唇片若有似无地从我肌肤上掠过,仿佛带着火星,四周起火,灼烧起一片荒野。
  我惊栗,脑袋里一片空白。
  房间里的灯芯忽闪,烛火摇曳,眼前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形同鬼魅。我感觉整个人的力气被抽空了,双手终于放弃了挣扎,无力垂下。
  我侧过头,嘴唇紧挨大少爷耳朵,轻声说:“大少爷,你连面子都不要了吗?”
  他肯定是听清了我的话,我知道,因为他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后慢慢从我身上抽离。
  四目相对。
  我仰头望着他,他眼里一片透亮。我心里了然——他此刻是清醒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的眼里湿润,宛若映照着一片湖光潋滟。
  大少爷双手撑在我身侧,凝视着我,说:“女人不过是相夫教子的工具,我需要一个身份血脉都相匹配的女人,为江家延续香火。”
  我有点累了,也不愿跟他多说,只好应和道:“大少爷说的是。”
  大少爷眉头轻皱,朝我逼近些,说:“阿柴,你要理解我。”
  我隐隐明白他在期待些什么,心里一时酸楚难言。
  他眼里的情绪过于浓烈,深沉如江海,我觉得自己只消再看上几眼,便会永生沦陷其中,万劫不复。于是,我选择别过头去,不再看。
  我想,我应该回应他,附和他的期待,或许我应该回答他:我理解。可是,嘴唇一张,冒出来的却是别的话:
  “此事跟我理解不理解有什么关系?”
  哦,原来我是没办法理解,以至于连谎都说不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又回到让人熟悉的冰冷之中,就如以前我和大少爷每一次冲突吵架那样。
  脉脉温情的相处并不适合我们。
  他脸上的笑意、醉意瞬间收煞,变成一张没有生气,没有表情的脸,“阿柴,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跟我说话?非得让我难受,你才甘愿吗?”
  我紧咬下唇,一时间无言以对。我不得不承认,我总是这般用言语刺激他,也刺激我自己。
  让彼此都不好受。
  这么多年,我似乎都没有守好一个下人应有的本分,屡屡做出逾越的行为,想来大少爷对我已经算是宽厚了。
  我暗暗叹一口气,说:“娶妻生子乃人之常情,大少爷不必跟我解释。”
  大少爷冷笑,“娶妻生子是人之常情,这么说来,阿柴你有一天也会娶妻生子?”
  我撩起眼皮望他,回道:“应该是吧。”
  大少爷嘴巴抿成一条线,眼里带着阴郁的火,说:“如果我不允许呢?”
  我蹉叹,说:“难不成大少爷管了偌大的江家还不够,连阿柴娶妻生子都要管?”
  大少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我的人。”
  我摇摇头,觉得有点好笑,揶揄道:“大少爷,只要你想,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大少爷不再说话了。
  你看,我总是知道如何能轻易地激怒他。只需旧事重提,将往日的伤疤掀开,抠得鲜血淋淋,如此一来,那些伤痛,便永远不会好了。


第27章 解脱
  大少爷走后,我悄悄出了文园。
  那天晚上,我偷偷去见了一位故人,蒋氏——二少爷江璘的母亲。
  蒋氏缠绵病榻很长一段时间了,二少爷的离世给了她致命一击,而大少爷则用二少爷唯一的血脉吊着她的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多年不见,蒋氏几乎认不出我来了,我也几乎认不住她来。她奄奄一息凹陷在榻上,病容消瘦,四肢如同腐烂破败的木枝,那副样子让我快要想不起她曾经优雅从容、风采照人的过往。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了松娘。
  我走过去,叫醒她:“大夫人。”
  蒋氏的眼睛动了动,微微睁开一条缝,凝视我很久,缓慢开口道:“是你。”她的声音很冷,沉寂,我听出她话语里夹杂着的恨意,平静而深沉。
  “是我。”
  “我璘儿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她闭了闭眼睛,幽幽问我。
  我摇摇头,说:“没有。是我对不起二少爷。”
  蒋氏喉头一动,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浑浊的冷笑,那一声笑充满无尽嘲讽的意味,“我早该杀了你的。”
  我点点头,望着这个曾经在江家只手遮天的女人,诚然道:“你是该恨我。”
  蒋氏笑了几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张本已蜡黄的脸更是如死灰般渗人。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蒋氏扭曲着脸,艰难地平缓着呼吸,过了片刻,她突然笑了,短促的一声笑,份外凄厉。她嘴角折出刀刻般的皱痕,说:“今天是他喜迎新妇的大日子,你怎的不在他身边祝贺?”
  她睁着一双浑浊松弛的眼睛,望向我所站的方向,笑意嘲讽,仿佛洞察一切。
  我回望她,平静问道:“这些话刺激不了我。”
  蒋氏笑容收煞,顿了顿,冷声道:“你过来是想做什么?”
  我没打算跟她耗,直接问道:“我现在能够为你做些什么?”
  蒋氏脸上表情一僵,半眯着眼睛狐疑地打量我,片刻后,幽幽开口道:“你要赎罪?”
  我点点头。
  “我凭什么信你?”
  “我没必要骗你。你是将死之人,我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我的话也不知道蒋氏信了没,可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说:“杀了他。”
  我没说话,静静地回望她。房间里没人说话,显得份外清冷。她显然明白我的沉默是拒绝的意思,冷笑几声后,突然怒喝道:“既然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谈什么赎罪,还要我相信你?”
  “难道我答应了,你会相信?”我反问她。
  蒋氏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我这一走,恐怕不会再有机会了,你考虑清楚。”
  我平静地述说着事实,她明白,我也明白。今天是大少爷大婚,府里事多人杂,看守难得松散,我才能浑水摸鱼来到这里见她一面。
  蒋氏躺在床上久久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我恐怕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良久,蒋氏终于考虑清楚了,像是认命般深叹一口气,随后缓缓说道:“你把璘儿的孩子带出去吧,外面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顿了顿,她继续说:“如果你骗了我,只能说这孩子命该如此……”
  我走近几步,说:“我答应你。”
  蒋氏望着我,眼里看不来是什么情绪,“其实我不算输。”
  我静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他这辈子也不会好过的。”蒋氏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眯着眼看我,“我知道你活不久了。”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这恐怕就是你相信我的理由?”
  我跟她都不会活太久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没有二少爷孩子的牵挂和制衡,她费心费神凝聚的一股精魂行将灰飞烟灭,于她而言,何尝不是解脱。
  推开房门离开之前,我深深望了蒋氏一眼,她也在看我。
  我们彼此都明白,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二少爷的孩子被我安全地送出去了,外面的接头人到底会将这孩子带到哪里去?我不知道,也管不了了。
  凌晨时分,天空微微现出一抹鱼肚白,我翻墙回到文园,在文园院子里的石凳上独自坐了良久。
  石凳微凉,清晨的风带着泥土的湿意,经过昨夜的热闹繁华,此刻的文园难得静谧。我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感受着,企图将这份平静烙进脑海。
  我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我便不会再有如此平静的时刻。
  如我所料,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
  那天午后,大少爷用力踹开我的房门。
  我一动不动端正坐在桌前,仍是专心读那本书,头都不抬一下。
  “蒋氏死了。”他开口便带来这个消息。
  说实话,我有点惊讶,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大少爷一步步朝我走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我身前,在书页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我抬起头来望他。
  完全没有新郎官该有的意气风发,我只看到他眼里的疯狂与盛怒。
  大少爷突然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搭在书上,将书面翻了过来,看清了书的封面。他把书从我手中抽中,端到眼前,念了出来:“头垂白发我思退,脚踏青云君欲忙。只有今春相伴在,花前剩醉两三场。”
  大少爷慢慢将书放下,视线重新落到我身上,“你每日读的就是这种诗?”
  我含着笑意看他,说:“香山居士的诗。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阿柴,你果真是一直没能把诗学好。”大少爷慢悠悠说道。
  “是吗……”我耸耸肩,回道:“大少爷,你看,或许我这就是冥顽不灵,不堪与闻大道。”
  大少爷将书籍随意扔到桌角,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低垂着脑袋,随后竖起一根食指在桌上轻轻地点着。这是他在思考的习惯,我很熟悉。
  笃笃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响着,仿佛不会中断。不知过了多久,大少爷终于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看我。
  “阿柴,你这是在报复我娶妻?”他轻蹙眉头,看起来深受困扰。
  我笑了一下,说:“不是。”
  他紧追着问:“那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明白,他不懂,不理解,也不愿理解。
  “为了让我此生的罪孽得以略减一二。”我回道。
  大少爷摇摇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失声笑道:“阿柴,你对得起我?”
  “大少爷,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实实在在感到了疑惑。
  大少爷笑声止住,定定地看着我。他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眉头紧蹙,眼神里透露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阿柴,我再给你一次承认错误的机会。”
  我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大少爷手前,说:“大少爷,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大少爷低头看着跟前的那杯茶,突然抬起手,朝茶杯伸去,到了半途,突然收住,手便换了方向,朝我而来,将我下颚扼住,逼得我仰头直视他。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阿柴,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乖?你非得跟我作对才满意?”他话语里有着恨得不成钢的无奈,更多的是怨恨,“你对得起我?”
  我动了动,没挣扎开,他反而加大了力度,将我箍得生疼。
  我忍住疼,说:“大少爷,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说着说着,心里不免有点感伤,“我这辈子确实对不起过一个人,可那个人不是你。”
  大少爷哼笑一声,脸上表情狰狞,“你说的是谁?”
  我也跟着笑,我想我当时一定笑得很难看,“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是你的亲弟弟江璘啊,大少爷,你忘了吗,是我们一起害死他的。”
  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我这些年来的隐忍、委屈、煎熬,仿佛通通找到了出口,不受控制地疯狂往外涌。
  大少爷牢牢地将我扼住,手上的力度已经失去控制,五根手指像是变成了铜铁般坚硬,我几乎以为他的手指捏进了我的骨头里去。他整张脸压了下来,一阵青一阵白的,五官已经扭在一起,煞是狰狞。
  “阿柴!”
  只有两个字,咬牙切齿,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眼眶发热,悲哀地看着他,说:“不如你杀了我吧。或许能让你解恨。”
  大少爷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一甩手,将我推开,我失去平衡,半个身子摔到桌角上,疼得猛地抽气。
  “假如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阿柴,我!”大少爷气极,怒目圆睁道:“我会将所有人都杀了,那些你看重的人,黎叔、江璘的孽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翻江倒海将他找出来,然后在你面前亲手掐死他。你信不信?”
  哈!
  我悲极反笑,睨了他一眼,接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落在地。
  茶杯水壶霹雳啪地碎了一地,陶瓷碎片四处弹起。大少爷站住一动不动,更没有躲闪。他抿着嘴,一张俊脸刷白刷白的,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具死尸。
  我心里一阵狂乱,失控般地将屋子的东西尽数乱踢乱砸。
  都去死吧!一起死了算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屋内乒乒乓乓的响声此起彼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体力耗尽,累得靠着床沿缓缓滑落在地。
  四周静悄悄的。江府的人都死光了吗?都死光才好。
  “疯完了?”
  我抬抬眼皮,有气无力地瞄了大少爷一眼,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们都会下地狱的……我们都不得好死……”我喃喃说道。
  大少爷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片,走了过来,在我面前蹲下。
  他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碎发,轻声说,“下地狱也罢,不得好死也罢,我都会拉上你的。”


第28章 煎熬
  有时候,我觉得大少爷很是可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可笑之人。
  我们这样的人或许真的应该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免得误伤了旁人。
  我重来不敢低估大少爷心狠手辣的程度,我知道他隐藏得很深,就像一座漂浮在极寒之地的冰山,庞大的风暴漩涡潜藏在海底深渊,此间风起云涌,变幻莫测,而他让我窥见的,不过是裸|露水面的冰山一角。
  蒋氏死了,选在少爷新婚燕尔的日子里,她用残躯给大少爷最后的一击,告诉他:她即便死了也不让他好过。我不知道大少爷是什么心情,但终归明白,他还没报复够。于他而言,蒋氏死得太轻巧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折磨,不足以减灭他内心半点仇恨。
  所以,他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蒋氏死后没几天,大少爷就过来找我。
  “这几天忙着治丧的事,到现在才抽出空来。”一踏进门,他边说边朝我走来。
  我当时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屋顶的横梁。
  房间里的书籍全被大少爷吩咐人搬走了,没书可读。屋内被扫荡一空,包括以前江璘送给我的小物件,通通被拿走了。听说大少爷吩咐下人要把这些东西全都烧掉。我想,他是忘了这里有不少东西是他花钱买的,还有那一柜子的书,有不少是我从群芳楼带回来的,都是他送的。
  这次,大少爷是带了“礼物”来看我。
  两份厚礼。
  一份是一个银镯,极小的一个圈,上面雕有稠密的祥云纹饰,看起来就像当初我俩在文园院子用晚饭时看到的天上的云。
  另一份,则是一长串沉重的铁链。
  我看着他打开的两个锦盒,盯着躺在其中死气沉沉的物品,心田里只剩空荡荡一大片的荒凉。
  大少爷倒是心情极好的样子,耐心又温柔地问我:“阿柴,这两份礼物你喜欢吗?”
  我望了他一眼,反手一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起,刺啦几声,两个盒子齐齐翻倒在地。
  “看来你都不喜欢啊。”大少爷面露微笑,慢悠悠弯下腰来,将盒子捡起。
  他疯了。
  我心想,莫名其妙觉得有点惊骇,身前的人似乎已经不是我曾经认识的人了。在复仇的路上,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然后在登上顶端的时候,他也变得扭曲了,一副姣好的皮相里面,早已换了筋骨,抽了血脉,彻彻底底的,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于我,能做什么呢?难道仅能怀念记忆中那个不复存在的幻象?
  大少爷将地上的两个东西捡了起来,递到我面前。
  “阿柴,”他轻轻叫我的名字,有点委屈地说:“要不你选一样吧?怎么说都是我精心准备的。”
  他是认真的。
  一个人遇到危险时的警觉清清楚楚告诉我这点。这种认识,让我浑身惊起一层寒毛,忍不住往后挪了几步。
  大少爷还在自顾自地说:“阿柴,你更喜欢哪一样呢?是镯子还是铁链呢?这两份礼物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本来是要两个一齐送给你的,可是看你实在不是很喜欢的样子,那就只收一样吧。你看如何?说说,你是要哪个?”
  他的声音比绿菡姑娘哄人时候还要甜,在我听来,却像一道道催命符。
  我往墙根里缩,避无可避。
  他还在步步紧逼。
  过了刚才害怕的当口,我反而冷静下来了。甚至连我的命,都拿捏在他手里,左右不过一死罢了,难道还能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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