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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_长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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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愣住了。
大少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松娘,眉头不自觉轻皱起来。
松娘似乎是护持住全身的精魄与大少爷对视,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最终,大少爷熬不过她,拍了拍我肩膀便走了出去。
我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在床前蹲了下来,轻声问她:“松娘,你想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看松娘的脸,不敢看那上面已经透露出的腐败气息,于是将视线转移到楠木床板上。
“阿柴……”松娘猛地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臂,力气之大,不像是久卧病榻之人,使我很诧异。
我强迫自己与松娘对视,说:“松娘你慢慢说,不着急。”
松娘眼睛闭着,过了一会儿才又睁开,人也好像精神了一点,“阿柴,大少爷……就劳烦你照顾了。”
我赶紧回道:“我尽力。”
松娘听到了答复,吐出一口气来,又凄然道:“我恐怕,没福气看到大少爷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了,阿柴,等到那一天,你若能,若能亲自到坟前告诉我一声,我,我来世做牛做马,再报你这份恩情……”
我心内五味杂陈,含糊应了一声。
松娘的五根手指更加用力地箍住我,一字一顿地说:“从前,从前,大少爷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那都是,迫不得已,你别怪他、别恨他,更别害他。”
从前那些事?哪些事?
我摇摇头,答应道:“我不怪他,不恨他,更不会害他。”
松娘见我答应得爽快,有点愣怔,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阿柴,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望着她没说话。
“原谅他……阿柴,你已经答应我了。你要永远记住今天答应过我的话。”松娘喘着气说。
我点点头,说:“我永远记得。”
松娘似乎满意了,松开我的手,喘了几口气,才缓缓道:“你是个好孩子……去——去吧,叫大少爷进来。”
我麻木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末了还听到松娘不放心地嘱咐:“阿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大少爷就等在门外,见我出来,立即就望了过来。我知道他此刻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我实在不想多说,只朝屋里摆摆头示意他入内。大少爷进了屋子,我在门口呆立半会儿,开始往门廊走去。
其实我更愿意在门外等着,即便门外风雪肆虐,也比屋里的沉重阴郁好上许多。
我突然想起我娘亲,并且惊恐地发现我已经想不起她来了。我只记得她长得美,可如何个美法,已经记不得了。我已经忘了她的脸,忘了她的音容笑貌,甚至连她去世时的情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人是多么无情啊。
楼外凄风夹杂雪粒,一下又一下击拍着我的脸。急雪舞回风,山冻不流云。我注视着茫茫尘世,远处皑皑白雪,觉得此刻入骨的冰冷是我活着的唯一证据。
那年开春,暴风雪肆虐的一天,松娘终于熬不住,双眼一闭,过去了。
我站在门外,大少爷在屋里。
一门之隔,我们陪着松娘走完最后一程。
山遥水远,我那时还不知,自己最终能陪大少爷几程。
第17章 信号
大少爷本已少笑,自松娘去后,笑容愈发不见了,两眉之间凝成深深的皱痕。我看着他,经常会想起罗家大舅那张寡淡少欢的脸。
大少爷渐渐踏上同样的路。对此,无论是我抑或是其他人,都无能为力。
松娘下葬的事宜,交由罗家大舅来安排。我不知道大少爷是怎么说服罗家大舅的,然而他做到了——让罗家大舅同意为一个下人操办丧事。
那段日子,大少爷过得很不好。
从前他睡眠就浅,松娘去后,他开始失眠,变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大多数时候,他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可都无用。我夜夜守在他床前,看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候,他实在熬不住了,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却也屡屡被梦靥缠身。我每每在他梦靥之时狠心摇醒他,然后陪他一起呆坐到天亮。
大少爷嫌我烦了,便打发我回自己房间。
我听话地退到门口候着。彼时春寒料峭,我觉得自己当个小厮也挺不容易的。后来大少爷睡不着,推门出来,看我站在门外,也不说什么,只是回房的时候并没有将房门关上。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进去。
有时候我守着大少爷,自己困得不行,倒是先睡着了。迷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大少爷的床上,身上整齐盖着棉被,而大少爷则自个儿坐在茶桌旁出神。
再后来,罗家大舅听说大少爷病了,便给他找了大夫来看,开了些安神的药,他服了药后好歹是能够睡两三个时辰了。江老爷不知怎的也听说了大少爷的情况,竟然破天荒来文园看了大少爷两次,吩咐好好养着。
如此两个月过去,大少爷身体才稍好一点,便开始往群芳楼跑,好几次还带上二少爷江璘。当然,这件事还是偷偷进行着,我仍是留在江璘房间里替他做掩护。
一天深夜,二少爷江璘从外面归来,在窗外低声发暗号。我听见声响赶紧从床上爬起,打开窗让他进来。
江璘还低声哼着小曲儿,甫一跳进来,就把一东西抛到我怀里。我接住一看,原来是个玛瑙双鱼扇坠,雕工精致。
江璘第一次从群芳楼回来的时候,为表谢意,曾答应以后给我带回礼物。我没当真。过年时他跟着大夫人去了一趟外祖家,再回江府的时候,真真给我带回一个玉佩来。我当时没敢要,江璘便解释说,是他外祖家一个不相熟的亲戚送他的,他收了下来,再转送给我,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才收了下来。
这些日子我替江璘做掩护,他也几次给我带回一些时兴的小玩意儿。他这般好意,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江璘却先走到我身旁,嬉皮笑脸向我道歉:“阿柴,对不起啊。”
我略微一怔,没理解过来。
江璘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我常赖着大哥出去耍,害得你在房里守着没法跟去,着实无聊了吧!”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笑说:“这本是奴才应该做的。再说,二少爷你不都给我带礼物回来了吗?还劳你破费了。”
江璘挠挠头,欲言又止,犹豫一会儿,才不好意思道:“嘿嘿……这,这东西虽说是我选的,可是……”说着又顿了顿,“却都是大哥掏钱买的……你也知道,我,我没私蓄,月钱也没多少……”
我此时正抓着窗柩往外爬,闻言一顿,将扇坠妥当收入怀里,学着江璘笑嘻嘻的模样,抽空回头对他说:“那我还是应该感激二少爷,不管是谁付的钱,反正都算作二少爷送我的。”
江璘听了,咧嘴笑开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夜的江璘快乐得有些不同寻常,刚想问,却见他已经爬上床拉好被子睡了,只好作罢。
我悄悄溜回文园,沿路瞧见大少爷房间没有点灯,想着他应该是睡下了,便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房门一推,清亮的月光跟着溜进来,竟看见大少爷鬼魅般直挺挺地端坐在茶桌前。
我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直喘了几口粗气,才反手将门关上,问:“爷,需要掌灯吗?”
大少爷坐着没动,语气很平静:“不必了,就说几句话,你过来坐。”
我说:“好。”
月光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昏暗。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摸索着桌边慢慢坐下来。刚坐定,便听到大少爷说:“阿柴,你明天一早便离开江府。”
我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跟我说这个,呆呆问道:“去哪?”我下意识以为他要给我安排什么任务。
“你到罗府去,我会修书一封,你带给我大舅,他会妥善安排你的。”
我才反应过来,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沉吟一会儿,我在昏暗朦胧中逡巡他那双幽幽地发亮的眼睛,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我耳边轻轻抚过,似咏似叹:
“父亲对你颇有微词。”
大少爷这话说得隐晦,可也足够我明白了。为何之前江老爷会亲自来文园,而他跟大少爷在房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似乎也不难猜了。大少爷先前不过是借我来扰乱大夫人耳目,可现在江老爷注意到了,大少爷不能逆他父亲的意。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已了然,所以只能接受:“我明白了。”
大少爷依旧坐着没动。
我才意识到,他还有话要说。
果然,过了片刻,大少爷又幽幽开口:“我要纳绿菡为妾。”
说不愕然是假,不过我这次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了二少爷?”大少爷让绿菡姑娘进他的门,是为了牵制江璘,如若牵制住江璘,那大夫人的命脉就拿捏在他手里了。
静了良久,大少爷终于“恩”地应了一声。
这样一来,江璘今晚不同寻常的兴奋就说得通了。他恐怕也深知不可能说服他母亲让一个青楼女子进门,这般不得已的做法,好歹是能护绿菡姑娘周全。
心思一转,我又问:“老爷能同意?”
“他不得不同意。”大少爷轻笑一下,幽幽望着我说:“我纨绔惯了,先跟父亲要的你,他不同意,发了好大的脾气。再跟他提绿菡,他倒是松口了。呵……况且那女人必定会拼了命说服他的。绿菡已有身孕,那女人巴不得绿菡赶紧生下我的孩儿。”
大少爷尚未娶正妻,倒让青楼出身的妾室先生出孩子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嗓子有点哑,“绿菡姑娘有了身孕?”
大少爷说:“是江璘的。”
我突然间松了一口气,可仍难解胸口沉闷,我问大少爷:“你打算怎么做?”
大少爷沉默一会儿,缓缓说道:“你不必管,走就是了。”
我无奈点头,说:“我明日一早便收拾离开。”其实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回来?话到嘴边,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此刻的自己,不正像书中所写的那些被薄情郎抛弃却仍执迷不悔、苦苦哀求的苦命女子吗?
思及此处,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大少爷有点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我连忙摆摆头,说:“没事。”
衣物摆动的窸窣声传来,大少爷徐徐站起身来,于黑暗中俯视着我,“阿柴,我只是让你暂时到罗府去,并不是给你机会逃走。”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回道:“大少爷尚未当家做主,我也未得自由,怎么会逃呢?”
“你明白就好。”大少爷说着往门口走去,我跟在后面送他。
大少爷的手已经按在门框上,此时只需往外轻轻一推便可。然而他站定了,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来拢住我,将我置于他怀中。
他衣服上有淡淡的焚香味,铺天盖地覆了过来。我双手僵直地垂着,一动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行为,一时间让我难以适应。我脑子有点乱,像一团浆糊打翻来,还胡乱搅拌着……
可我察觉到自己心底又隐隐欢喜,恍惚觉得似乎摸索到寻求已久的答案。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于是转移话题,问他:“不会有事吧?”
大少爷轻轻抚着我的背,说:“一切都会顺利的。”
我信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收拾好去了罗府。此后许久,都不曾得到关于江府的半点消息。
第18章 祭拜
溽暑刚过,秋凉已起,转眼间到了七月份,我与大少爷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在临近七月半的日子,我才又见着了他。
大少爷派了马车来接我,一路驱驰,直到下车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到了天明山脚下。大少爷坐了另一辆马车来,比我晚了半个时辰。
我站在山脚下等他,见他马车匆匆赶到。先是他撩起车帷,跳下马车,然后一个绿衣女子从马车探出身来。
我迎着大少爷上前几步,顺带看清了马车上的女子——正是绿菡姑娘。她怀着身孕,肚子鼓得圆圆的,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消瘦憔悴,甚是突兀。绿菡姑娘一转眼便看见了我,颤着声喊了一句:“阿柴……”
她的声音饱含哀怨与柔情,一时间让我愣怔。
绿菡姑娘弯身将座椅下一个竹篮提起,朝我这边递来,说:“阿柴,劳烦你了。”
我视线移到竹篮上去,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又觉得绿菡姑娘有点奇怪,忙抬头去看她。这一看,恍惚觉得她眼里闪着泪花,再想看真点,大少爷却回身将她挡住。我隐约见着大少爷从绿菡姑娘手里接过竹篮,然后转身朝我走来。
于是我的注意力再次被他手中的竹篮吸引过去:里面是些香烛纸锭,还有好几个河灯,都是莲花模样。
一看我就明白,此次是来祭拜的。
这一次上山,只我和大少爷两人,走的是和之前来天明寺祈福时不一样的路。我满腹疑问,可大少爷自下马车便冷着一张脸,我也不敢问。
大少爷走在前头,我稍稍慢他半个身位,手里提着那竹篮。
彼时山中的景色和过年时候大不相同,山中苍翠环绕,绿竹入幽径,一派鸟鸣花香的怡然景象。我在罗府呆了几个月,早就闷坏了,现下得了机会出来一趟,忍不住左看看右瞧瞧,觉得无处不新鲜,倒有几分是来游山玩水的兴致。
大少爷本来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便回头等我,向我伸出了手。
我识趣,收敛起玩闹的心思,由他牵着我走。
进了山来,直觉温度也降了不少,不时有凉风吹过,沁人心鼻,所以两只手掌紧紧交叠在一起也不觉得黏腻,并不像之前那般觉得难受。
这么一想,就觉得人还是真是奇怪,此时之感和彼时之感,千差万别。
几个月不见,大少爷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从后面瞧去,肩背也变得更加宽广了。我直勾勾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生出许多喟叹来。
许是我一直过于安静,大少爷偶尔不放心地回头看我,匆匆扫了一眼后,很快就又转回去继续行路。
先是他开口说话的,问我:“最近过得如何?”还是那把熟悉的声音,又似乎添了些沉郁,显得有点陌生。
我走在后头,微微喘气,回道:“不错。”
大少爷点点头,简单评价说:“那就好。”
不多时,大少爷便带我来到一个山包环绕,层峦叠翠的地方,不远处还有溪流潺潺流过,似乎就是流经天明寺后山的那条。大少爷领着我继续往前走,向前几步,我忽然看见前面地势稍稍上凸的地方,赫然是两座坟茔。
怎么会是两座?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大少爷已经看出我的疑惑来,率先解释道:“一座是松娘的墓;另一座,是我母亲的衣冠冢。我觉得她更愿意葬在此处而非江家祖坟。”
我连忙应了一声表示认同,觉得不够,又重重点了几下头。
大少爷松开我的手,走上前去,在坟堆前跪了下来,拉起衣袖把墓碑上的灰尘轻轻擦去。我看见他身体前倾,用头抵住墓碑,低声呢喃。
山风一来,将话语吹细碎,我便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这种时刻是不能打扰他的。我自顾自在松娘坟前跪下,诚心拜了几下,心里头默默跟松娘说了几句话,也算感谢她从前对我的恩德。
我膝盖有旧患,不能久跪,后来就直接起身站在一旁等候大少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少爷突然喊我过去,声音低沉:“阿柴,你也过来拜一拜。”
大少爷要我祭拜他的亲娘,是何用意?一时间,我有点心慌,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在大少爷旁边跪了下来。
大少爷目不斜视,盯着衣冠冢,平静地命令道:“叩三个头吧。”
“好。”我应道,毫不犹豫“当当当”三下响头地拜完。
刚从地上抬起头来,便听得身旁的大少爷柔声说:“母亲,刚才给你行礼的人叫做阿柴,是我身边的人,请您也护佑他平安康健。”话音一落,大少爷弯腰,重重地叩了一个头,我愣了片刻,随即慌慌张张学着也给叩了一个头。
大少爷与我并排跪着,他的视线久久望向远处。从我们这个方向,能远远眺望到天明寺一角,耳边似乎隐约传来悠远的钟鸣声,若有似无。
百年鼎鼎世共悲,晨钟暮鼓无时休。
我们约莫是在未时上山的,至此不过一个时辰,天明寺是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敲钟击鼓的,所以,所谓的钟鸣声不过是脑海里的幻变,皆是虚妄。
大少爷眼神松散迷游离,似乎是望向极遥远的地方。山风不时将他高束的长发卷起。
“你知道吗?”连同他的声音都像是从邈远的时空里回荡,“其实这些年,那女人步步为营搞了这么多事情,我都可以容忍……说我是灾星,我无所谓,将父亲夺走,我也认了。可是,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件事是我不能原谅,就是——她玷污了天明山这个地方。”
我侧过头去看大少爷,他说话的语气渐渐狠戾,可面容依旧一片淡漠。
我极少从他嘴里听到有关大夫人蒋氏的话,他恐怕也极少将内心深处的想法倾诉,毕竟这对谁来说,都不是易事。
我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便将他的手握紧了许多。
大少爷眼里黯淡无光,继续说:“听松娘说,我娘生前很喜欢天明山这个地方,因此经常到天明寺祭拜祈福。嫁人之前,是松娘陪着她来的,嫁了人后,便是父亲时常陪着她来。她嫁给父亲之后,因为身子弱,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她心里肯定是着急的——她想要个孩子。于是时常央着父亲陪她来天明寺祈福,祈求上苍开恩能赐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如愿。后来你也知道,她就真的怀了个孩子。可没想到,这个孩子却要了她的命……”
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我安慰道:“夫人必定不是这么想的。”
“是啊。”大少爷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她和松娘这般愿意我活着,拼了自己的性命,只为换来我的一线生机。”
拼了命也要另一个人活。我突然有点明白大少爷母亲的心情,可又不是太明白。终归我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大少爷忽然转过来看我,脸上带着黯然又疲惫的笑意,清清浅浅的,“阿柴,你也同我母亲一样,也愿意我活着?”
明明是笃定的语气,却用疑问的方式来问我。
我一笑算是回应。
大少爷微微一笑,也不追问下去,而是说:“天明山如此钟灵毓秀的的地方,那个女人却年年用为我祈福的名义,不断提醒着父亲我是个克父克母的煞星……她生生将我母亲眷恋的地方变成父亲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噩梦,甚至连祈福……他都不愿意再来。眼下,只怕父亲连忆起我母亲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我始终看着他,认真地说:“怎么会没有?想必老爷当年也是真心疼爱夫人的,若是真心爱过一场,哪会轻易忘记?即便人不在眼前,即便没有勾起相思的旧物,只要这颗心还在胸口跳动着,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的。”
这番话,不是为了安慰他,而是我真真切切的想法。
或许,大少爷自己也明白的。
“况且,”我将声音放轻柔来,“大少爷,你不就是夫人留存于世间的回忆吗?”
大少爷低头苦笑,额前的一绺碎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脸边,让他此时看起来像个失了势的落魄王孙。
他垂着头,轻扬薄唇,几乎是无声地叹息:“无论如何,是我害了娘亲连个清名都不存。”
我忍不住抬手帮他将那绺头发勾到耳后,顺手帮他将衣领的褶皱理顺,柔声说:“不是你害的。不是你害的。我再说一遍——不是你害的。”
大少爷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那副样子比哭还要难看。
“终究还是我害的。连同松娘也是我害死的。人生百年终须一死,可我娘亲、松娘,她们却华年早逝……”沉默一会儿,他又苦涩道:“说不定我真的是煞星转世,让那个道人一语成谶……”
无论他信不信煞星这一说法,他内心深处始终为母亲之死而负罪。江老爷恨他,他又何尝不恨自己呢?
我向来不会安慰人,嘴里也学不来哄人开心的话,此时心里也同他一样不好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斯人已逝,多想何益?”
大少爷叹了一口气,说:“谁也不想自己是个克星。”
他转过身来,双手扶住我肩膀,柔声唤我的名字:“阿柴,我怕会连累你。”
山风从漫山遍野各个角落吹来,林间绿叶摆动,哗啦啦地响着。
他这般难得柔弱的样子让我心生爱怜,又觉得有点好笑。“大少爷,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算过命,能长命百岁。”
大少爷长长舒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又重新精神起来,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我,说:“只盼你那位算命大师所言不虚。”
我心里觉得好笑,却不愿意再说话去驳他。我早就说过,我连自己精准的岁数都说不出来,又哪里来的生辰八字去算命呢?从前,我拿长命百岁这种话来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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