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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_语笑阑珊-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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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追双手捧给她一杯茶:“多谢前辈。”
  “谢就不必了,你给我说说,我那小心肝当真去捣乱闯祸了?”独臂老妪将耳朵凑过来。
  陆追道:“我不说。”
  独臂老妪抬手就打。
  陆追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一时之间,善堂内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刚跨进门槛,就听前头传来一阵老太婆的哀叫,顿时惊了一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回:“这里当真是善堂?”不是刑堂?
  “是是是,齐老爷有所不知,这善堂内前几日住进来一名疯老太,时不时就会凄厉叫出声,可你说咱们也不能因为她病她疯,就将人赶出去不是。”管事赶忙解释,又糊弄道,“已经请了大夫在看了。”
  齐老爷了然:“原来如此。”
  管事满脸赔笑,这可是财神爷,晋地数一数二的大员外大善人,连此番来军营中看儿子,都不忘顺便捐资修葺城中福寿堂,菩萨心肠。
  “借过借过。”陆追自狭窄小路迎面冲来,躲闪不及,只得握着齐老爷的胳膊转了半个圈,调换位置后继续向前跑去,转瞬就消失无踪。
  ……
  管事赶忙又道:“这是城里的富家公子,也与齐老爷一样是善人,这阵跑得飞快,应当是要去帮着买药。”
  齐老爷恍然,又道:“果真是军营,连善堂内都是风风火火。”
  “陆明玉!陆明玉!”独臂老妪一路寻来,嘴里大喊,“小贼崽子!躲哪儿去了?”
  齐老爷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这婆婆脾气不好,八成与人吵架了。”管事额头冒汗,道,“我们绕着走便是。”
  独臂老妪与两人擦肩而过,转头看一眼,忽而不满道:“你这死鬼,还挺挡路。”
  齐老爷挺着肚子:“……”
  管事心力交瘁,欲哭无泪。幸而独臂老妪也未多言,又一路骂着去找人。这回齐老爷有了经验,还未等管事解释,便道:“理解,八成是军营中退下来的伙夫大婶。”所以才会骂人骂出了习惯。
  管事讪讪贴笑:“是是是,齐老爷说的是。”
  陆追一路跑出善堂,却没有回住处,而是去了军营中。杨清风道:“这一头汗,跑过来的?”
  “方才贺将军来善堂找我了。”陆追道。
  “贺将军去找了你?”杨清风有些意外,“我只知他回了将军府,去善堂……是为了澜儿?”
  陆追点头:“被我与那独臂婆婆一道糊弄了过去,不过将军也说了,顶多十日,人若再不回来,就让我去亲自寻。”
  “十日,澜儿那头也差不多了。”杨清风道,“这里毕竟是西北军的地盘,你想要彻底瞒住贺将军,其实并不现实。”
  陆追皱眉:“那……”
  “放心吧,师父既然答应让你去做,就有答应的底气。”杨清风道,“这其中的道理,我先不解释,你自己慢慢领悟,悟不通了,再与澜儿一道来找我。”
  陆追想了想,点头:“好。”
  “有件事你要弄清楚,那是将军,再谨慎再胆小,也是威风堂堂的西北统帅。”杨清风笑道,“可不能太小看他。”
  陆追点头:“明白。”
  ……
  大漠另一头,陆无名正道:“你要去敌营?”
  萧澜道:“据说耶律星请了高人,我想去看看。”
  “只凭红罗刹一句话?”陆无名将烤饼递给他。
  “她是这大漠中消息最灵通的人。”萧澜道。
  “那你可曾想过,万一她此番是与耶律星串通,故意引你上钩呢?”陆无名又问。
  萧澜摇头:“这种可能性并不大,甚至微乎其微。”
  “不大,却也有。”陆无名道,“不可掉以轻心。”
  萧澜试探:“那前辈的意思?”
  “回去。”陆无名道,“不必以身涉险,明玉还在等你。”
  只一句话,萧澜心里却被搅出圈圈波纹,脑中也出现画面,他的小明玉在等,在玉门关里等,在洒满阳光的小院中等,白衣墨发飘逸俊雅,像高爽的风与清新的香。
  他拧开水囊,掩饰道:“嗯。”
  陆无名:“……”
  老子就随口一说,你傻笑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追:=3=!


第209章 变故 我闯祸了
  “不去?”晚些时候; 红罗刹也听到了这件事; 嗤笑一声道,“我原以为你是英雄; 却原来也这般多疑胆小; 贪生怕死。”
  “我虽不是什么英雄; 这却也不是贪生怕死。”萧澜坐在沙丘上,“而叫惜命。”
  红罗刹看着远处; 长长的眼睫染上暮光; 反问:“命有何可惜?”
  “身为杀手,命在姑娘手中或许没什么; 只是黄金和珍珠。”萧澜笑笑; “可我得好好保着这条命; 给在家等我的人一个安心。”
  红罗刹没再接话,只是闭起眼睛,沐浴着这大漠中的风与阳光。
  萧澜道:“太阳快下山了,姑娘还是回帐篷里吧; 否则要着凉了。”
  红罗刹漠然问:“你们男人; 都喜欢这般见一个撩一个?”
  萧澜闻言失笑:“早些休息莫染风寒; 这话我对陆前辈说过,对这支队伍里的许多人都说过,顶多算是一句友人关切,为何听在姑娘耳中,却有了别的意思?”
  红罗刹闭起的眼睛微微一颤,将睫毛上的光华悉数抖落; 红日终于隐入地平线,四周也变得风瑟哀凉起来。她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无措却又僵着未动,听出了别的意思,自然是因为自己心间本就有别的意思,虽不及爱慕,一颗心却也曾为深夜茶棚中的侠义肝胆、青年的俊朗英武暖过片刻——哪怕那只是短短一瞬,转眼就疏忽而散。
  “齐家——”
  “耶律星请到了墓园武士。”红罗刹打断他。
  “什么?”萧澜皱眉。
  “墓园武士,听过吗?”红罗刹扭头看着他,眼底又恢复了冷漠与冷静。
  萧澜有些不可置信:“怪物?”
  “残暴成性,所以才会被传成怪物。”红罗刹道,“不过与幽幽泉一样,他们只是大漠中的一支游牧部族,由于魁梧高大狰狞凶残,又嗜血成性,所以在数百年前,被其余部族联合起来先绞杀大半,后又将剩下的都驱入大漠深处,从此音讯全无。”
  萧澜问:“一共有多少人?”
  红罗刹道:“三百,与其说是怪物,他们更像是野人。”
  萧澜道:“三百?”
  “别小看这三百人。”红罗刹提醒他,“无论是你或者你的军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萧澜推测:“所以耶律星是打算主动开战?”
  红罗刹道:“他的野心,从来就不单单在这片大漠。”
  萧澜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姑娘。”
  “你方才要说什么,齐家?”红罗刹又问。
  萧澜道:“前些日子机缘巧合,楚军捡到了一张前人留下来的残破羊皮卷,像是商队的账目,上头随手写了几句歌谣,就是齐岭唱的,桃花杏花,郎骑竹马。”
  红罗刹没回答他。
  萧澜道:“不如姑娘随我们一道回去吧?那位独臂的老婆婆还在城中善堂。”
  红罗刹跳下沙丘,转身回了大帐,只留下一句话散在夜风中。
  “在就在了,与我何干。”
  ……
  “这与我何干。”玉门城,福寿堂,那独臂老妪也正在不屑。
  “这善堂中还有其余婆婆,还是要顾着些其他人的。”陆追坐在桌边打呵欠,“否则我就只有重新找一座宅子,来安置前辈了。”
  独臂老妪坐在床上哐哐砸墙,一脸不悦。
  “不准再吵了啊,也不准再唱了。”陆追一头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实在不愿睁开,嘟囔着昏昏欲睡——这老太太也不知怎的,最近天天晚上又叫又唱,隔壁老李看起来已经快犯了心疾,于是陆公子只好亲自来守夜,被一连折磨三天,困得七荤八素。
  夜深人静,独臂老妪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就嘿嘿笑出来,那饱经风霜的面容皱起来狰狞扭曲,在这凄风冷夜里像是要吃人的狼婆婆,可若仔细一看,眼底的光却又像是看到小辈的寻常婶婶。她从旁边拿了一条棉被,抖开盖在陆追身上,又天还未亮,就揪着他的耳朵出了卧房,一路到了一处空地。
  陆追冻得哆嗦,蹲在地上凄凄道:“干啥?”
  老妪迎面一掌打来。
  陆追向后一步滑开,稳稳落在枯树梢头。
  “拔剑。”独臂老妪道,“让老婆子试试你的功夫。”
  陆追衣袖扫断寒露,一柄清风长吟。
  独臂老妪哈哈大笑,佝偻的身形却有着异常的灵巧,这是她头一回使出武器,那是一张天蚕丝制成的网,处处都是毒针与刺,散开时铺天盖地,合起时又是一条毒鞭。陆追曾多次与萧澜过招,对这亦刚亦柔的武器多有心得,沉着应对,数百招还未分出胜负。
  独臂老妪收招落地:“不错,你的功夫不比我那小心肝差。”
  陆追亦合剑回鞘:“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独臂老妪丢过来一本书:“这便是我方才使的功夫,名叫气死和尚,你拿去自己学,五天之内学不会,便来我这里领打。”
  陆追笑道:“这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独臂老妪反问。
  陆追点头:“贴切。”打斗之时只顾着往对方身上贴,又摸又掐纠缠不清暧昧不明,的确能气死清心寡欲的对手。
  不过他倒从未想过,这独臂老人竟会当真教自己功夫,待她回房后,陆追索性席地而坐,借着黯淡晨光一页一页将那秘籍看下来,是一套极简单的功夫,却也是一套极诡异的功夫,招式变化出人意料,若是练好了,论威力并不会比磅礴的陆家剑法差——两人方才的对战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平白得了一本秘籍,不练白不练。陆追天资聪颖,三天就已将招式套路记了个全,独臂老妪看他打过一遍,嗑着瓜子摇头道:“不够下流,和尚气不死。”
  陆追谦虚道:“我继续努力。”
  独臂老妪一边往回走,一边埋怨道:“我来这玉门关都多少天了,还未出去好好逛过。”
  陆追在她身后大声道:“我这阵回将军府还有些事,下午的时候,再来接前辈出去逛。”
  若论起年岁,这独臂老婆婆的年纪应当也不算太大,顶多五十出头。中午时分,陆追在忙完手里的事情后,一边往善堂走,一边盘算要不要带她买些新衣新首饰,将来再养胖些,说不定也是个富贵的样貌。路过一家裁缝铺子,还特意叮嘱让老板晚些关门,又驻足看了看玉器行,方才策马去了福寿堂,可人还没进门,就见小厮惶急狂奔出来,看着他后像是看着救星,大哭道:“公子,快,快,出事了啊!”
  “出什么事了?”陆追赶忙翻身下马,“别急。”
  “就是那独臂老婆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疯了一样要杀齐大善人啊!”小厮脸色惨白。
  “齐大善人是谁?”陆追一边匆匆往里跑,一边问。
  “是晋地大商户,来西北军营里看儿子的,原还想着要捐资给福寿堂,可……”小厮紧跟着他,“公子可千万要将那疯婆劝住啊!”
  晋地商户,姓齐?陆追跑进小院,就见里头满满当当站了十几人,管事看起来已经快要昏过去,其余人都在劝,屋顶上的独臂老妪却听若无闻,而在她身边被挟持的中年男子,已是抖若筛糠语不成句。
  “陆公子——”管事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陆追制止,道:“交给我吧。”
  此时此境,这话听起来简直犹如天籁。管事赶忙答应,又叮嘱两句,方才一步三回头地带人出了小院。陆追跃上房顶,小心赔笑像是在哄小娃娃:“这又是在做什么啊?”
  “这……我哪知道。”齐老爷哆哆嗦嗦,吃着午饭就被抓上屋顶,一句话都没说上。
  “老前辈。”陆追上前,蹲下搀住她的手臂,小声道,“有什么事,我们下去再说,成不成?嗯?”
  “他们说你是晋地来的,齐家人,经商。”独臂老妪却未理他,只是定定盯着面前的男子。
  “……是,是啊。”齐老爷道,“大姐,我没得罪过你吧?”
  “你却不是他。”独臂老妪喃喃道,“一点都不像。”
  “我不是谁?”齐老爷一边说,一边向陆追投去求救的目光。
  “齐风止,你不是他。”独臂老妪道。
  这回却是换做齐老爷吃惊:“你认识舍弟?”
  陆追心下一喜,扭头看向那独臂老妪,然而这欣喜还未维持片刻,便又听齐老爷犹豫道:“莫非你、你……你就是阿风生前要找的那人?”
  即便是早已猜到的结果,听到“生前”二字,也依旧是九天玄雷当头起,独臂老妪干涸的眼球颤动两下,整个人险些滚下房顶。
  陆追趁机一把扶住她,另一只手抓过齐老爷,带着一道落在院中。
  齐老爷看着面前枯瘦而又饱经风霜的老妪,讪讪不知该如何言语,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认错了人,可还未等他想明白,独臂老妪却已经问道:“他死了吗?真的死了?”
  齐老爷点点头。
  独臂老妪坐在石凳上,嘶哑地笑起来,眼底浑浊,声音干如渡鸦。
  “你当真就是那那个……大漠中神仙一样的姐姐?”齐老爷又试探。
  “神仙一样的姐姐,他是这么说我的?”独臂老妪低低问。
  “是啊,”齐老爷道,“又漂亮又热情,心肠也好,在大漠里救了他,给他食物,给他跳舞,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阿风在家时天天说,日日说,缠着爹娘也说,恨不得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大漠中接她回家。”
  两行眼泪滑下布满沟壑的脸,老妪定定坐着,吩咐道:“你将所有事情都说一遍,他回家之后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一遍。”
  齐老爷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许多年。”
  那回兄弟二人西行前往大漠,不仅仅是要去行商,更是要去下聘,可在经历了漫天风沙与夺命胡匪后,所有货物与马匹都被掠夺一空,只剩下两条命,两个人。
  “也是我的错,竟在那种时候和他起了争执。”齐老爷懊恼不已。
  独臂老妪怔道:“胡匪?”她嘴里重复着,又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该去接他,我就该去接他的。”那年月,大漠中有多少夺命鬼,自己不怕,商队如何能不怕,怎么就忘了呢。
  陆追心里叹一口气,去屋里泡了热茶出来。
  “吵过架后,阿风一怒之下自己跑了,我猜是要去找你。”齐老爷道,“在我初被救回家时,还一直心存侥幸,觉得他或许也被人救了,或许跟着别的商队去了西域,或许过阵子就会回来,可谁知这一盼就是三年,一直就杳无音讯。”
  在这三年里,齐家派出了多少人,几乎掏空了半个家底去大漠里头找,却一直也找不到。直到后来齐老爷——当时的齐家大少爷亲自率人又去找了一回,方才打探到一些消息。
  “阿风是被夕兰部落的人赶到了无人绝境中。”齐老爷擦了把眼泪,“有人亲眼看到的,那些人骑着马,也不杀,就像捉弄老鼠一样捉弄他,还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威胁要将他当成女人来用,阿风不堪受辱又无路可逃,最后索性自己冲入了风沙里。”
  陆追有些意外:“夕兰国?”
  “是。”齐老爷深深叹气,“现在岭儿投身军营,若能多杀几个敌人,也算是为他那从未见面的叔叔报了仇。”
  独臂老妪面如死灰,枯瘦的手紧紧抠入枯瘦的树,血顺着灰白的枝干流下来,陆追看得心里不忍,齐老爷也小声劝道:“你……你且节哀吧,人都走了,有缘无分啊。”
  独臂老妪却未说话,只在心里汩汩涌出血来,透过一双浑浊的眼,她像是又看到了许多年前,在大漠里,在星空下,那文质彬彬的华美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繁华的商路,说热闹的长干,说诗说酒说花,说那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说与子携手,相伴白头。
  她撕心裂肺地凄切喊出声来,像是要将所有悲痛都散在天际。善堂中其余人都被惊得魂飞魄散,胆小的躲进屋中,胆大的跑过来看究竟,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灰色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前辈!”陆追在他后头追。
  独臂老妪冲出善堂,翻身上了停在那里陆追的战马,双腿一踢马腹,红色闪电般冲出城门。沿途带翻无数小摊,引来一片咒骂,守城的兵士挡在前头想要拦住她盘问,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嘴边溢出鲜血,活活没了半条命。
  “前辈!”情急之下,陆追只有从街边随便拉了一匹老马,可又哪里会是大漠战马的对手,待他冲出城门时,眼前已是空空荡荡,只余半目烟沙。
  “糟了。”他暗骂一声自己,又掉头策马赶往楚军大营。周尧看到他后笑道:“又来蹭饭啊?”
  “蹭什么饭。”陆追腾身下马,急急道:“将军呢?”
  “在大帐内,怎么了?”周尧吃惊。
  “怕是要开战了。”陆追一边跑一边道,“我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玉:爹!爹!QAQ!


第210章 算计 乖; 不哭哭。
  “先等等。”周尧一把拖住他的胳膊; 小声问,“你日日待在将军府中; 能闯什么大祸; 老实说; 可是萧兄那头出了乱子?我听说他一直就在飞羽集。”
  “当真是我。”陆追拖着他跑,“此事说来话长; 你快带我去见将军。”
  两人匆匆前往主帅营; 掀帘却见守城的卫兵也正在里头。贺晓看到陆追后招招手,道:“来来; 正好我这听得云里雾中; 说说看; 你追的那老婆子究竟是谁,追到了吗?”
  见陆追亲自来了,守城的卫兵也就躬身退了出去。待营帐中只剩三人,陆追道:“没追到; 那老婆婆无名无姓; 却武功高强深不可测; 我猜他此番怕要去夕兰国军营里报仇。”
  “夕兰国报仇?”贺晓皱眉。
  周尧更是稀里糊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追整理思绪,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愧疚道:“是我太过疏忽大意,才会捅出这大篓子。”
  “这……”周尧看了一眼贺晓,按理说一名老妇人独自杀去夕兰国大营,若她真如陆追所言那般武功绝世; 能将敌营搅个天翻地覆,对楚军来说倒是好事。而若她功夫平平命丧敌营,那耶律星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要出兵大楚,如此一想,似乎也不大会有太过严重的后果。
  于是他问道:“陆公子在担心什么?”
  贺晓替他答道:“担心战事。”
  周尧:“……”
  贺晓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耶律星要面对的不单单是这回的老妇人,还有这一个多月来的萧少侠,想必他现在早已焦头烂额,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压上背,否则你当老佘为何待在飞羽集不肯回来?”
  周尧搔搔头,这才依稀辨过来。
  陆追面上有些发烫,先前是想逼贺晓主动出兵,却不料一切小动作都在这位大将军眼皮子底下,他此时甚至有些分不出,前几日贺晓来善堂那一回,究竟是当真着急,还是……只演一场戏。
  “我知道了,公子也不必追那老妇了,先回营帐歇着吧。”贺晓道,“容我再想想这件事。”
  “是。”陆追点头,还想问一两句,却又觉得在忐忑之时,多说多错,便告辞离去。待他走后,周尧道:“将军——”
  “先别说。”贺晓抬手制止他,转身坐回案几后,“去将所有的副将都叫来。”
  看这架势,是当真要开战?周尧心里先是一惊,后却又狂喜,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就朝外跑去,在玉门关外憋屈了两年,他娘的可算是等到了金戈铁马这一天。
  听帐外人声嘈杂,陆追坐在毡垫上,面前一盆炭火早已熄灭,却也没心情去点。过了一阵,门帘被人一掀,杨清风乐道:“怎么,这黑乎乎一片,你这是被将军关了禁闭?”
  陆追心不在焉道:“嗯。”
  “还当真愁上了。”杨清风替他换了个暖呼呼的火盆,又往里慢条斯理塞了几个山芋。陆追问:“我没闯祸?”
  “怎么没闯祸,这阵所有副将都在主帅营中,你说你闯没闯祸?”杨清风问。
  陆追用胳膊肘捣他一下:“那前辈还有心情又笑又吃。”
  “你先前在处理冥月墓的事情时,可有主见得很,又多谋又果敢,现在怎么反而胆小起来。”杨清风摇头。
  陆追道:“我失忆了。”
  杨清风道:“失忆只是忘却前尘事,又不是将理智与神智都一并失了去,照我来看,你不是失忆,而是关心则乱。”毕竟冥月墓即便再恢弘浩大珍宝如山,也是陆家私货,毁了顶多惋惜,却不至于祸国殃民。而西北战事却恰恰相反,哪怕只出一丝纰漏,吃亏的也是大楚,更何况还有个萧澜夹在其中,一时间会手足无措,也是人之常情。
  陆追将头埋在膝盖中不吭气,杨清风笑笑,继续拿着火钳翻山芋。待到烤得焦黄流糖香气四溢时,陆追伸过来一只手:“饿了。”
  “小兔崽子。”杨清风笑骂一句,递过来道,“小心烫。”
  陆追啃了一口,又甜又糯。
  “想明白了?”杨清风一边剥皮一边道,“你先前让澜儿做的所有事,目的都是为了逼贺将军主动出兵,而现在众位将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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