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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_语笑阑珊-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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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等了。”鬼姑姑挥手屏退一旁的弟子。殿门被紧紧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药师道:“少主人呢?”
  “关起来了。”鬼姑姑叹气,“他若是肯听话一些,又何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药师低声道:“姑姑辛苦了。”
  “澜儿看上去也并没有过分惊慌。”鬼姑姑道,“他或许是想和我谈条件的。”
  药师问:“条件?”
  “他说曾在墓中见到过一种野兽,奔跑速度极快,獠牙外翻,以金银为食。”鬼姑姑道,“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药师点头,“那阵少主人尚且年幼,被吓得迷迷糊糊昏迷不醒,说了许久的胡话,好不容易才退了烧。”
  “药师信吗?”鬼姑姑问。
  “当时是不信的,姑姑那阵想来也没有信。”药师道,“不过此番既然又提了起来,莫非确有其事?”
  “澜儿说他这回出墓,在洄霜城内又见到了那怪物,对方绝非兽类,而是由人假扮。”鬼姑姑道,“他甚至说曾在暗处广发信函,引诱诸多江湖中人抢夺红莲盏的幕后黑手,也是同一人。”
  “都是那食金兽?”药师皱眉,“说得这般肯定,少主人可有证据?”
  “此事的证据不该是由他说,而该是由你我去查。”鬼姑姑道,“澜儿说那食金兽很可能与黑蜘蛛有关。”
  药师沉默不语。
  黑蜘蛛。
  过了片刻,药师又问:“那明日还要替少主人施蛊吗?”
  “先等等吧。”鬼姑姑道,“不急于这一两天。”
  药师继续道:“那这食金兽一事……”
  “说说看你的想法。”鬼姑姑坐在椅子上。
  药师沉思片刻,道:“若扯上黑蜘蛛,那至少有六成是真的。”
  鬼姑姑也微微点头,诚如萧澜所想,这么多年来黑蜘蛛的所作所为,鬼姑姑的确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未点破,装糊涂而已。
  黑蜘蛛自幼在冥月墓中长大,与其他侏儒不同,旁人都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鬼姑姑灌下了药物,他却是自愿要缩小身形,只为能在狭窄墓道中穿梭自如,方便做事。
  他对冥月墓充满了探索的欲望,自然也就想要得到红莲盏,只是碍于鬼姑姑的存在,多年来一直不敢越过底线,只敢在暗中行动。
  当鬼姑姑第一次发现他的异常时,本是想按教规处置的,后来却被药师拦住。
  “为何?”鬼姑姑问。
  “姑姑还能在这冥月墓中,找出一个比黑蜘蛛更适合寻宝探秘之人吗?”药师道,“他守卫冥月墓多年,又身形瘦小,定然去过许多连你我都不知道的所在,知道许多连你我都不清楚的秘密。”
  鬼姑姑道:“药师的意思,是听之任之?”
  “听之任之,却要暗中盯着,不可放松警惕。”药师道,“看他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将来说不定当真就能打开冥月墓,那岂不是替我们省了许多事。”
  鬼姑姑点头:“也罢。”
  自那之后,至少在表面上,她几乎是不动声色给了黑蜘蛛最大的自由。任他在墓中自由行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帮派,甚至人心不足,开始记恨萧澜,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鬼姑姑的眼睛,包括黑蜘蛛这些年私藏的宝藏,那些不知从那处隐藏墓穴中挖出来的珍宝,被悄悄堆积在暗室中,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只只空洞无神的眼。
  她越来越觉得,药师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因为除了黑蜘蛛,这墓中的确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和他一样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并且足够胆大妄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挖掘冥月墓,探求着所有隐藏数百年的财富与秘密。
  在黑蜘蛛私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时,药师也曾问过鬼姑姑,可要将这张大网收起来,却被拒绝。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药师提醒。
  “我需要一个人来提醒澜儿,这冥月墓掌门的位置,多的是人想要。”鬼姑姑道,“况且黑蜘蛛运出冥月墓的那些宝藏,与他这些年开凿出的暗道、发现的墓坑相比,不足一提。”
  药师了然,此后也就没有再提过,只是愈发紧密地监视着黑蜘蛛的一举一动。
  鬼姑姑又问:“黑蜘蛛呢?”
  “一直待在他的大殿中,一切如常。”药师道,“他一直就对掌门之位多有觊觎,先前少主人处处与姑姑作对时,也曾传过一阵谣言,说这冥月墓将来八成会落到他手中。这回少主人被囚的消息传出去,只怕那头的人会更加嚣张上几分。”
  “叫他来见我。”鬼姑姑道。
  药师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大殿。
  红莲大殿中,阿魂此时正揣着手,来回围着卧房里的桌子转圈,时不时便停下脚步,听一听外头的动静,一脸惶急。
  桌上线香又燃尽一截,长长的香灰掉下来,落出托盘将桌子烧出一块深色。
  阿魂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道揪了下。
  也不知少主人说得那人何时才会来,更不知姑姑接下来会做什么,千万莫要当真把冥月墓传给黑蜘蛛,那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
  空空妙手从窗外翻进来,伸手拍了拍满身的土。
  阿魂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又战战兢兢问:“阁下就是……救兵老前辈?”萧澜当初只说过若自己出了事,会有一位老先生前来搭救,却并未说名号,这阵见了,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空空妙手道:“想救澜儿出来吗?”
  阿魂赶忙点头,点完之后才觉得似乎太过鲁莽,于是问:“姑姑这回是当真生气了吗?”
  空空妙手看他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自然是要问的。”阿魂道,“若姑姑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责罚少主人,好让他冷静清醒一些,那其实也不必做什么,等上三五天,姑姑自然会将人放出来,若我们去闹事,反而会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空空妙手道:“你脑子还挺会想。”
  阿魂道:“不如先让我去打探打探,看姑姑是何态度?”
  空空妙手道:“你可有办法见到澜儿?”
  “自然。”阿魂点头。
  “这就行。”空空妙手道,“你先替我送一封信给他,再去打探别的也不迟。”
  阿魂答应下来,坐在一旁看他写信,觉得自己也颇有那些街头巷尾的小故事里所写的,大侠之风。
  而在另一处地界,陆无名与阿六守了整整一夜,也未探到蝠的下落,此时正围坐在火旁,烤两个干饼做早饭。为了能在爷爷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阿六又摘了一串野果来,虽说酸,但好看,赏心悦目,也是优点。
  陆无名道:“你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阿六摇头,“我一个人回去,将爷爷留在这里,爹该担心了。”
  陆无名道:“你我二人在这山中一夜未归,又没有消息送回去,他莫非就会放心不成。”
  ……
  那也不回去。阿六揉揉鼻子,道:“至少再找一个白天,到了晚上若还是没有消息,再回去也不迟。”
  陆无名便也没有再说话,只对着日光看那半夜捡来的刀鞘。
  玉质是上好的,细腻而又白皙,握在手中沉坠温润,里头当真有一丝一缕的浅金色斑纹,在阳光下隐隐发着光。
  如此奇妙的匕首,打斗时毫无用处,但要落在倾国美人手中,倒当真是相映生辉,璀璨夺目。
  白玉夫人。
  陆无名又想起了这四个字。
  不过他依旧有一件事不甚明了,若当真如此有名,为何在家中那些关于家族与历史的旧书册上,却只字未提,反而要在民间故事中寻找踪迹。
  被人抹去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
  阿六啃了一大口野果,酸得呲牙咧嘴,于是偷偷摸摸从爷爷面前拿走,免得被揍。
  陆无名挥手一掌拍来。
  阿六被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心有余悸道:“我我我这就去摘新的!”
  陆无名挥手拔出佩剑,寒光刺目。
  阿六被他一袖扫得踉踉跄跄,扶着树方才站住。
  树丛中传来愤怒的低吼声,而后便有一人跃出,四肢撑着地,双目赤红。
  阿六道:“啊!”
  为何没穿衣服。
  蝠呼吸剧烈,身体一起一伏,脸上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利刃,死死盯着两人,盯着陆无名手中的白玉匕首刀鞘。
  那是她的物件,也是他的珍宝,现如今却被别的男人握在手里,那肮脏的掌心,紧紧贴合着温润的玉石,在上头留下消散不去的恶心气息。
  他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野兽被激怒时,要攻击对方的预警。
  陆无名心里也有些诧异。看身形和眼神,这人应当是蝠没有错,可不知为何,上回在洄霜城中遇到他时,还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这阵却变成了一个……年轻人?或者说是怪异的年轻人。
  脸上皱纹全消,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色,饱胀而又充满弹性。赤裸着的身体也是年轻的,有些地方皮肤翻卷而起,结出深褐色的血痂。
  而在那愤怒的表情之下,陆无名甚至看出了几分莫名的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会是谁呢?还未等他想明白,蝠已经尖叫一声,用极快的速度飞扑而上,双手从土中拔出,指甲闪着幽幽的寒光。
  陆无名挥剑与其过了几十招,一大半都是在闪避,他并不想将这怪物打死,关于冥月墓,关于陆追缺失的记忆,关于那个诡异的木偶娃娃,他还有许多事要问。
  阿六原想帮忙,可却被陆无名用眼神制止,只好站在原地,干瞪眼。
  为何爷爷不让自己露两手。
  “将东西还给我!”蝠表情扭曲,厉鬼索命一般。
  “什么东西,那白玉刀鞘?”陆无名问。
  “是!”蝠怒吼着,声波带动周围树叶都在发抖。
  阿六呲了下牙,这声音。
  陆无名又问:“你认得那白玉夫人?”
  蝠的脸上愈发狰狞,尖锐地叫着:“我不许你说她的名字!不许!”
  陆无名猜出几分,又试探:“莫非你是她的情人?”
  “我……我不是,不是。”听他这么说,蝠慌乱摇着头,甚至连手中的动作也滞了片刻,被陆无名当胸一掌拍落树下。
  蝠后退两步,大口喘着气,表情越发奇异起来。
  阿六觉得自己或许是瞎了,竟然能从那丑陋而又诡异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类似于娇羞的情绪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陆无名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会觉得面前此人眼熟。那是属于季灏的身体,属于季灏的面容,只不过被饱胀的淤肿撑得扭曲变形,让人看不真切罢了。
  面前这个怪物侵占了季灏的身体,带着他的生命与内力,变成了一个全新的……陆无名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
  蝠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呼呼怒吼着,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机会,抢回白玉刀鞘的机会。
  假如能这样一轮又一轮,寄宿在别人的身体中活下去,那这蝠或许当真是来自数百年前,认得那白玉夫人?想到此处,连陆无名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可面前那原属于季灏的身体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并非天方夜谭。
  蝠再度攻了上来,这回却完全变了个武功路子。
  阿六虽还未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却也能看出这怪物的身体里,像是住了不止一个人,前后功夫天差地别,诡异得紧。
  两人一个满心夺命,另一个却只想将对方带回去审问,自然是后头的人顾虑要多些,无法彻底施展身手。蝠找准一个空挡,将陆无名重重撞在树上。
  “爷爷!”阿六惊呼一声,赶忙上去帮忙,蝠却已经将那白玉刀鞘从陆无名身上抢走,转身跃入树丛中,那是真正堪比野兽的速度。
  阿六将陆无名扶起来:“没事吧?”
  陆无名摆摆手,脸色有些煞白。
  阿六道:“先回去吧。”
  陆无名虽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先前在洄霜城中撞到时,对方的功夫远没有诡异凶猛到这种程度,却不知为何在短短数月内,竟会突飞猛进至此。
  两人一路出山回了日月山庄,恰好遇到陆追。
  “你要去哪?”陆无名问。
  “还能去哪。”见他二人都安然无恙,陆追方才松了口气,道,“昨天彻夜未归,今天眼看着天又要黑了,还不准我进山去找不成。”
  “叶谷主同意爹出门了?”阿六稀奇。
  陆追道:“叶谷主身体不适,躺了一整天。”
  阿六愈发稀奇起来。
  原来神医也会身体不适。
  三人回到院中,阿六又道:“若叶谷主也病了,那我去外头再请个大夫来吧。”
  “不必了。”陆无名摆摆手。
  陆追道:“爹受伤了?”
  “在山中遇到了蝠,被他击了一掌。”陆无名倒了一盏茶,“只是内力凶了些,并未带毒,也没有伤及脏腑,不必担心。”
  “这江湖中还有能伤到爹的人?”陆追问。
  “别哄我开心,输了就是输了。”陆无名拍拍他的脑袋,“也是我太轻敌,想着一直住在这日月山庄中,已经给沈家添了不少麻烦,便没有再请沈盟主相助,才会让那怪物侥幸逃脱。”
  陆追道:“可是当日在洄霜城中时,爹已与他正面交锋过一次了,当时并不觉得他功夫有多么不可测。”
  “我也想不清这点。”陆无名道,“还有,我觉得那怪物与季灏有几分相似。”
  陆追听完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院中却传来脚步声。叶瑾气势汹汹一把推开门,见陆追还在桌边坐着,方才松了口气。可后来一想,万一又是迷阵呢,于是上前撸起袖子掐住他的脸,用力一拧。
  陆追“嘶嘶”吸冷气。
  陆无名也不解:“谷主这是做什么?”
  是真的人啊。叶瑾咳嗽两声,四下打量找了个有软垫的凳子,坐下严肃问他:“听暗卫说,你要独自去黑茅谷找陆前辈?”
  “我只想去找曹伯伯,请他帮忙。”陆追解释。
  请谁也不行啊!一个病人,到处乱跑!叶瑾道:“不准再有下回了。”否则干嚼黄连。
  陆追道:“嗯。”
  陆追又问:“沈盟主呢?”
  沈盟主是谁。叶瑾扶着酸痛的腰,手一挥:“不知道,不熟。”
  陆追:“……”
  叶瑾问陆无名:“前辈去追那食金兽,可有发现?”说好的满身毛,想看。
  陆无名叹了口气,将山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追道:“所以爹的意思,是那食金兽侵占了季灏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怪物?”
  “我猜是这样。”陆无名点头。
  “若当真如此,这岂不就是传闻中的……长不老之术?”陆追迟疑。
  “这算哪门子长生不老。”叶瑾摇头,“巫毒鬼怪旁门左道,即便当真能多活一世,受的苦楚也绝对不会少,没几个人会愿意这般苟且偷生。”
  “也不知究竟是用了什么阴毒的办法。”陆追道,“先前可只在话本中看过移魂术。”
  陆无名道:“不单单是身体,甚至还有内力,我怀疑也会被他一同侵占。”
  越来越离奇。叶瑾拖过陆无名的手腕粗粗一试,道:“没什么要紧,前辈身体底子好,连药也不用吃,安心休息三五天便会痊愈。”
  陆无名道:“又麻烦谷主了。”
  陆追也道:“爹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什么食金兽食银兽的,若目标是我或者冥月墓,将来定然还会出现,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等什么将来,自己与陆家千回百转一下,总是能找到一丝丝亲戚关系的,一家人还用客气。叶瑾出门招来暗卫,叮嘱几句后便让他们去山中寻,这回却是踪迹全无,那蝠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一根遗落的腰带。
  白忙一场,叶谷主单手撑着腮帮子,深沉叹气。
  没见到满身毛。
  陆追递给他一盏茶。
  叶瑾问:“若不在山中,他会去了何处?”
  “八成是冥月墓。”陆追道,“听爹所言,那怪物像是已经对白玉夫人入了魔,这回他险些弄丢了白玉刀鞘,好不容易寻回,自然要赶紧回冥月墓中道歉,也好乞得原谅。”
  叶瑾抽抽嘴角:“疯了吧。”
  “本来就是个疯子。”陆追道,“当初爹在他身上搜到一个木偶人,上头贴着我的名字与生辰八字。”
  叶瑾惊道:“还有这回事?”
  “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想要查明原因。”陆追道,“那食金兽着实诡异,既想杀我,又想杀萧澜,神神叨叨行踪诡异,谁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与白玉夫人有关?”叶瑾猜测。
  “说不清,或许吧。”陆追摇头,“事情太复杂,我得好好理一理。”
  “理不清就不理了。”叶瑾双手搭住他的肩膀,“好,好,养,病。”
  神医的医嘱,谁不听,谁不举。
  陆追笑:“我有分寸。”
  “你把这件事也写下来,一并送去冥月墓吧。”叶瑾道,“一来让他多留几分心,免得吃亏,二来也方便查明真相。”
  陆追点头:“今晚写好,明日就送。”
  “幸好你是来了这日月山庄。”叶瑾道,“若在外头,莫说是养病了,只怕连三五天的安稳日子也不会有。”
  陆追道:“习惯了。”
  习什么惯!叶瑾挪着椅子往他跟前挪了挪,叮嘱:“以后不是自己的事情,要少管。”
  陆追道:“我原本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
  “就算是自己的事情,也要学会推给别人。”叶瑾又道。
  陆追笑:“好。”
  “总之从今天起,你什么都不能再管了。”叶瑾道,“往后即便是冥月墓送来书信,也要先给我看过一遍。”
  陆追:“……”
  叶瑾道:“会有情诗吗?”
  陆追道:“或许有。”
  叶瑾咳嗽两声,那我也并不是很想看。
  但为了治病,还是要看。
  否则若是里头写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陆追看完之后急火攻心,不管是倒了,还是跑了,岂不是很凄惨。
  身为一个神医,这种事情要不得。
  陆追试探:“情诗也要看啊?”
  叶瑾从牙缝里往挤:“嗯。”
  尾音拖得略长,很像戏文里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陆追:“……”
  叶瑾又问:“合欢情蛊还发作过吗?”这回声音更低。
  陆追配合他低声回答:“没有。”
  “有没有想过萧澜?”叶瑾又问。
  陆追答:“有。”
  叶瑾问:“都是什么时候想的?”
  陆追迟疑了一下:“看病还要知道这个?”
  “那当然啊。”叶神医很严肃。
  陆追老老实实道:“睡觉前会想,白天有空也会想。”
  叶瑾笃定:“你这病听起来挺严重啊。”很膏肓。
  陆追沉默:“我觉得我这不是病。”
  两地相思,分明就很诗情画意。
  怎么不是病了,你看我,就从来不想那个谁,很健康。叶瑾清清嗓子,又问:“你先前有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比如说,闲的没事做的时候,再比如说,过生辰的时候。”
  陆追这回斩钉截铁道:“我觉得这同看诊没关系。”
  叶瑾拍桌子:“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陆追狐疑:“沈盟主要过生辰了吧?”
  并没有啊!叶瑾冷静道:“方才说食金兽,说到哪了?”
  陆追双手撑着脑袋:“可谷主刚说过,不许我再关心食金兽的事情,要好好养病。”
  叶瑾被噎了一下:“我没说。”
  陆追道:“说了。”
  我说没说就没说啊!而且你为什么要笑!叶神医气势汹汹撸起袖子,追得陆公子满院子跑。
  下人在外头看到,都很战战兢兢,千万不要漫天撒药,毕竟我们都很无辜。
  冥月墓中,阿魂抱着一摞被褥,从那监牢的夹缝中塞给萧澜,又愤愤然看了周围那些守卫一眼,方才不甘不愿离开。
  萧澜垫着被褥靠在铁笼上,看着桌上那截忽明忽暗的蜡烛出神。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四周寂静得像是死水,只能靠感觉来判断时间。
  自己先前当真曾在这里闭门思过吗,还是,这又是鬼姑姑的一个骗局?
  萧澜换了个姿势,将被子裹在身上,斜眼扫了一圈守卫:“你们当真不打算去替我将姑姑找来?”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话。
  萧澜索性倒在地上,将面前晚饭一把扫开,呼呼大睡起来。


第96章 一瓶蛊虫 为何连阵法也能自学
  周围一圈守卫依旧似石雕一般; 沉默不发一言。只有桌上蜡烛燃烧发出细碎声响; 一缕青烟自火光中飘出,直直向上升起; 到了半空方才四下消散; 给原本就粘稠的空气加了几分呛鼻气息。
  模糊; 寂静,凄冷; 阴暗。
  这间小小的暗室; 就像是冥月墓的缩影,陈旧腐烂的压抑感如同恶魔; 漂浮游荡在每一个角落; 密不透风包裹着; 带来近乎于窒息的焦虑与痛苦。
  萧澜不知道,那么喜欢清风与明月的陆追,是如何在墓穴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如渊的日夜。
  阿魂送来的被子又大又厚,能将萧澜整个人都裹进去; 隔绝出另一片世界。一半被子被压在身下; 他的手用极其细微的动作探了一遍; 里头果然夹着一个绢帕。
  暗室中的光线原本就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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