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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_语笑阑珊-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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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早饭还吃吗?”萧澜笑着看他。
“不吃。”陆追坐在一户人家的台阶上; “你去吃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哪里得罪你了?”萧澜也坐在他身边。
“没有啊。”陆追目不斜视; 觉得今天云挺白; 雪白。
“既没得罪你,那为何饭也不肯吃; 还要赶我走?”萧澜叹气; “陆公子好生不讲道理。”
感受到身侧哀怨的目光; 陆追不自觉就汗毛倒立,昨晚的梦境霎时重回脑海,被翻红浪床帐暖,呼吸是酥的; 骨头也是酥的。
“轰”一声; 有火药在血液中点燃; 直冲脑顶。
萧澜用手背贴上的侧脸。
陆追猛然打了个哆嗦。
萧澜顿了顿,赶紧解释:“无意冒犯,不过你好像发烧了。”
陆追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他盯着萧澜看了一会儿,气若游丝道:“萧兄,你确实是个好人。”
萧澜忍笑:“所以呢?”
没有所以了。陆追站起来; 蔫头蔫脑往回走,是我不好,居然对你抱有非分之想,很要命。
“心情这么不好,不如讲个笑话给你听?”萧澜跟在他身侧。
“不听。”陆追拒绝。
“那请你喝酒?”萧澜又提议。
“不喝。”
“骑马吗?”
“不要提骑马!”
萧澜从路边随手摘了朵野花,递到他面前:“喏。”
陆追脚步发软,心里颇累。
……
李老瘸纳闷道:“陆公子怎么了?一回来就去卧房,茶也不喝。”
萧澜答:“闹别扭了,过两天就会没事。”
李老瘸又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为何不将实情告诉陆公子?”
“难得见他如此无忧闲适,何必要说一件早已想不起来的事,又让他绞尽脑汁,焦虑伤神。”萧澜笑笑,“现在这样就很好。”就如同他先前羡慕的阿六与岳大刀那样,每天最大的烦恼,无非是些细细碎碎的儿女情长。
陆追抖开被子,将自己结结实实裹了进去,像是只要这么做了,就能将自己与那香艳的绮梦隔绝起来。萧澜在窗外看着那个鼓鼓的被子包,笑得开心:“明玉。”
一把银刀自窗内飞射而出,萧澜侧身躲开,举手投降:“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这么早就要歇息?晚饭还没吃呢。”
“没胃口。”陆追闷闷回答一声,“萧兄去吃吧,我要睡了。”
“行。”萧澜点头,又道,“做个好梦。”
陆追:“……”
梦个头!
窗外脚步声渐远,陆追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略显疲惫的,水雾雾的眼睛。院内很安静,萧澜一走就更安静,无雨无风,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天上太阳渐渐西斜,屋内的光影也一寸一寸消失,待到满天红霞变成残月繁星时,陆追也终于放弃胡思乱想,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没有再做梦,可即便没有了那旖旎的梦境,翌日清晨起来时,听到院中萧澜的说话声,心里也依旧微微悸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期待一丝不安,像是枝头饱满的浆果,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绽放出酸甜与青涩的滋味来。
“起床了吗?”萧澜敲敲窗户,“太阳很好,就在院中吃早饭如何?”
“……好。”陆追坐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那我去买了。”萧澜笑笑,“若是还不想起,就再多睡会儿,不着急。”
陆追答应一声,伸手想拿床边的衣服,却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新的衣袍,月白内里罩着蓝色纱衣,颜色很淡,像是春日里最高爽的天。
没救了。陆公子洗着脸哀怨地想,我居然还特意打扮了一下。
萧澜在街上逛了一圈,七七八八买了不少早点,有新出锅的猪油糕,还有甜滋滋的桂花酒酿,加了糯米与鸡蛋,老板娘一边盛一边问:“是带回去给娘子下奶吧?”
萧澜受惊:“啊?”
真是体贴啊。老板娘笑容满面,又往他碗中多加了两大勺糖。
“怎么这么甜?”陆追皱眉。
萧澜一边吃面,一边从牙缝里往外含含糊糊道:“因为下奶。”
“什么?”陆追没听清。
“我说,因为老板娘想让你吃胖些。”萧澜抬头一笑,语调温和,“现在这样太瘦。”
陆追耳根烫了一烫,食不知味,将碗中那甜死人的酒酿吃了个一干二净。
早饭之后,萧澜又给他泡了一壶茶,叮嘱了一句小心烫,方才离开小院,打算买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陆追独自坐在回廊中,双手抱着茶盏感慨万千,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从里到外,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若自己心无杂念,那莫说是一道去西北,即便是去西洋也未尝不可,但偏偏……想起梦中那些暧昧湿语,陆追又一次深深叹气,觉得自己九成九是中了邪,要用桃木剑戳一戳。
再过一日就要动身前往阳枝城,陆追先前曾想过很多次,待到自己要离开这处小院时,会不会依依不舍满心牵挂,现在当真要走了,他却又觉得……似乎走了也就走了,飞柳城一直在,这处宅子也会一直在,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回来。
想及此处,陆公子被自己的厚颜无耻略略震了一下,宅子是萧澜的,老李也是萧澜的,自己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竟然会不自觉将这里当成一个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向后伸开四肢,没形没状倒在软榻上,什么温润如玉翩翩风度,不要了,就这般全身无力懒洋洋瘫着晒太阳,挺舒服。
“明玉。”萧澜在外头叫。
陆追瞬间坐直,身姿挺拔如青翠小竹,声音云淡风轻:“嗯?”
“这个带着好不好?”萧澜手中拿着一把小茶壶,“看你挺喜欢,带着路上泡茶。”
陆追点头:“好。”
“东西我已经收拾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萧澜道,“西北风沙大,不过这飞柳城也没什么好的裁缝铺子,待路过云落城时,我再替你挑几件厚实的大氅。”
“我不去西北。”陆追幽怨强调。
“哦。”萧澜嘴角一扬,“忘了。”说完看看天色,又道,“时间还早,那要不要出去走走?还是我讲几个西北妖女的故事给你听?”
陆追受惊:“西北还有妖女?”
“有。”萧澜道,“我就遇到过,在玉门关外一家小茶棚里,红衣黑发,妩媚妖娆,我原以为是酒娘,可后来一打听,却都说那里早就成了废墟,平日里别说是人,鬼影子都没一个。”
陆追不满道:“你打听她做什么?”
萧澜先是一愣,后又一乐:“我为何不能打听她?”
陆追砸吧了一下茶壶嘴,心说,你个流氓,八成是看人家妩媚妖娆。
“这回再去,说不定还能再遇到。”萧澜替他添水。
陆追怒曰:“看你这一脸恋恋不舍,那妖女对你做什么了?”
萧澜道:“热酒煮饭,后来来了一伙兵痞,我出手救了她。”
陆追道:“哦。”
“若早知道她是鬼怪,我也就不救了,白白被砍了两刀。”萧澜叹气。
“砍哪了?”陆追闻言皱眉。
萧澜解开腰带。
陆追紧张道:“喂喂喂!”
萧澜停下手,不解道:“你不是要看吗?”
陆追:“……”
我说了吗?
萧澜将上衣丢到一边,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来,肌肉微微隆起,漂亮的线条从胸肌一路蔓延到小腹,最后隐没在松垮垮的裤腰下。
陆追面上再度一热,将视线挪回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上:“都是作战时受的伤?”
“算是吧,还有一些是早年行走江湖时,与仇人交手留下的。”萧澜合上衣襟,“不过那时学艺不精,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能伤得了我。”
这话说得有些自负,陆追却挺喜欢听:“嗯。”
“当真不去西北吗?”萧澜看着他,“哪怕不打仗,只去军营中见识一番也成。”
陆追向后一靠,目光飘向半空:“考虑一下。”
“好好考虑。”萧澜往他手心放了一颗花生糖,“我等你。”
……
阳枝城里,陶玉儿拿着书信,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陆无名问。
“澜儿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要在飞柳城中假装不认识小明玉,还写了封书信来,叮嘱我们莫要露馅。”陶玉儿将信纸递给他。
阿六在旁边抽抽嘴角,这是个什么恶趣味。
陆无名也是哭笑不得,问:“何时回来?”
“估摸再有二十来天吧。”陶玉儿道,“他二人难得悠闲一回,就莫要昼夜不停赶路了,在路上多看看多休息,就当是补偿这一年的离别之苦。”
陆无名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
两匹骏马踏破晨光,飞奔离开了飞柳城,四蹄在田间小路上溅起一片水光。萧澜扬鞭追上他,笑道:“慢一点。”
陆追骑着飞沙红蛟,宛若置身云端,只觉耳边风声飒飒,虽说速度极快,却又极稳,一口气翻过三座低矮山丘,方才勒紧马缰,转身道:“大漠里还有它的同类吗?”
“有自然是有,不过极难寻得。”萧澜道,“你喜欢?”
“你该问,有谁会不喜欢?”陆追揉揉那坚硬的马鬃,爱不释手。
“那好办,若你肯去西北,这马我就送你。”萧澜说得随意。
太阳太大,陆追有些晕眩。
“如何?”萧澜问。
陆追道:“你这么大方,家里人知道吗?”
萧澜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温柔的笑意与梦境再度重合,陆追坚定拒绝:“不去!”
萧澜叹了口气,看似颇为遗憾。
陆追挥手扬鞭,又一次将他远远甩在了后头。
从飞柳城到阳枝城,一路都是秀美的江南秋色,诗情画意袅袅婷婷,途中有一处小城名叫月老镇,更是声名在外,终年都有游客络绎不绝。
“今晚我们就住在此处吧。”萧澜道,“不赶路了。”
陆追仰头看城门口的牌匾:“月老镇?”
“据说月老曾来这镇子里暂时歇脚,促成了许多姻缘。”萧澜道,“所以有情人都喜欢来这里,想要寻得有情人的,也喜欢来这里。”
他这话说得温柔低哑,又是情人又是红线,陆追双腿夹紧马腹,扯着马缰诚心建议:“不如我们不进城了。”
“为何?”萧澜不解。
陆追道:“我觉得方才路过的那片树林子挺好,不如我们去生一堆火,守着过夜。”
萧澜笑道:“放着舒舒服服的客栈不住,却要去树林子里吹风?”
陆追坚定道:“总之我不进城!”
“那也好。”萧澜妥协,“我进城,去客栈里泡澡睡床,明日再去树林子中寻你。”
陆追:“……”
你想得还挺美。
萧澜笑着牵过他的马缰,带着一道往城中走去,顺便问过守城的官兵,最好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锦绣客栈。”官兵很是热心,“穿过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便是,就在月老祠对面。”
诚如萧澜所说,这城里来求姻缘的人的确不算少,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月老祠内的缭绕香火。锦绣客栈门口坠着两串大红灯笼,层层纱幔轻飘,不像客栈,倒有几分像歌坊舞肆。
陆追目光幽幽。
萧澜道:“两间上房。”
“不巧。”小二为难道,“上房只剩了一间,通铺倒是还有。”
萧澜爽快道:“也行。”
“这位少侠,不如你还是去别家吧。”小二倒是挺实在,低声道,“看您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能住通铺的人,那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昨日还住进来几个流氓痞子,喝酒吃肉的,即便不寻事,晚上也吵吵闹闹睡不好。”
“大家都是赶路人,凑活一夜便是。”萧澜道,“无妨。”
“不然,您二位挤一挤吧,那上房挺宽敞,再加个地铺也绰绰有余。”见他执意要住,小二又道,“至少能安静些。”
陆追:“……”
萧澜点头:“那就多谢小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定下了只要一间房。陆追站在旁边有些目瞪口呆,为何也没人来问问自己的意见。但见萧澜说得心无旁骛,小二也笑得单纯热情,如此一比,倒显得自己颇为小心眼,又纠结又犹豫,半分洒脱也无,还很流氓猥琐心怀不轨,顿时就一泄气,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一间就一间吧,自己打打地铺,也成。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追:爹,我要回家QAQ。
第172章 灯会 白首不相离
既叫月老镇; 这城里自然就处处都是红线结; 连客栈也不例外。这间天字上房内,桌上放着鸳鸯摆件; 香炉雕着并蒂莲花; 一张大床挂着飘逸纱幔; 用红绳金钩整整齐齐系在两侧,就差摆上龙凤红烛; 再在床头贴个“囍”字。
萧澜推开窗户; 外头恰好是那月老祠,青烟袅袅游人往来; 的确香火极旺。
陆追走得有些口干舌燥; 倒了杯小二刚送来的茶水; 却既不是毛尖也不是龙井,而是酸酸甜甜的梅子茶。
“若喜欢上一个人,想来滋味也该如此。”萧澜端着杯子,细细一品; “又酸又甜。”
陆追淡定道:“萧兄貌似很有经验?”
“怎么; 想知道?”萧澜凑近他; 眼底带着一抹笑。
陆追屁股粘着椅子挪开。
不想。
……
这座城镇虽小,馆子倒是挺多。晚些时候,两人一道从正街上走过去,四处烹煮炸卤香气四溢,陆追四下看看,问道:“莫不是我们赶上了什么大日子?”否则未免也太过热闹了些。
“是灯会。”萧澜从小摊上买了一根糖糕递给他; “就在前头。”
“又不是正月十五,为何还会有灯会?”陆追不解。
“有两个理由。”萧澜道,“第一个,据说每年此时,月老都会回这镇子里看看,大家摆起花灯设下集市,都是为了迎他。”
“方才客栈小二告诉你的吧?”陆追问,“还有一个理由呢?”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自己猜的了。地方官想要做出政绩,正好借着这月老镇的名头,隔三差五办些花灯会女儿集,吸引客商与路人来此游玩。”萧澜道,“江南小镇虽说大多不穷,可像月老镇这般富庶的也不多,究其根底,月老镇的名字功不可没。”
“这倒是件好事。”陆追想了想,“像这样的地方官多一些,也省得个个都只会伸手向朝廷要银子。”
“到了。”萧澜道。
“什么到了?”陆追问。
“吃饭的地方。”萧澜道,“福鼎楼,这城中最好的酒楼。”
“这人声鼎沸的,哪里还会有位置。”陆追停下脚步,摇头道,“随便找个小摊吃碗面吧。”
“跟着我赶了一天路,晚上再吃面凑活,旁人还以为我虐待你。”萧澜拉着他进了酒楼,“肯出银子,你还怕没地方坐?”
陆追原本想说,这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即便有位置也闹得慌,倒真不如在小巷中安安静静吃一碗面,但见萧澜兴致像是极好,便也没有多言,随他一道坐在了靠窗边。
“闹有闹的好处,烟火气足,吃饭也香。”萧澜道。
陆追愣了愣:“我方才说话了吗?”
“你没说,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澜替他倒了半杯茶,“先润润嗓子,这是店里最好的龙井,你若不喜欢,我就让他们换成冰糖胎菊。”
这都能行。陆追深吸一口气:“我说萧兄啊。”
萧澜接话:“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陆追:“……”
陆追道:“嗯。”
萧澜笑笑:“可我也不是对谁都这般好的。”
陆公子气定神闲喝茶,那不重要,你对我好就成。
松鼠鳜鱼鲜甜,瓦罐烧肉咸鲜,几道时令小菜也是炒得爽脆可口,连点心都入口即化。一顿饭吃得陆追心满意足,也当真领会到了萧澜方才说的,吵闹一些才有烟火气,不必时时刻刻都想着求清静,反而失了许多乐趣。
夜幕降临,店铺门口的红灯笼也亮了起来,出了酒楼向远处看去,整条街都是暖洋洋的,光晕让游人的身影变得虚幻重叠辨不真切,像是再往里走一步,就会陷入另一个绮丽奇妙的世界。
萧澜顺势握住他的手。
陆追心里轰然一声响,扭头看他。
“里头人太多,万一被挤散了,又要找半天。”萧澜目光淡定,扣紧手指。
陆追:“……”
陆追道:“是吗?”
“是啊。”萧澜笑笑,牵着他的手沿着长街慢悠悠往前走。
掌心传来的触感干燥而又温暖,陆追觉得自己有些僵硬,却又觉得这样很好,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眼前是晕染的光影,灯笼是红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香气,若是人群太挤,萧澜还会将他拉到身前,用手臂圈出一方小小的寂静天地来。
“走累了?”待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萧澜松开手,关切道,“怎么一直也不见说话。”
陆追摇头:“……没有。”
“那坐一会,我去买些酸梅汤回来。”萧澜叮嘱,“不要到处乱跑,知不知道?”
陆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觉得此生还是头回被人当成小娃娃,如此小心翼翼呵护对待。他原本想说自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抬眼却见萧澜已经走远,高大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依旧分外醒目。
陆追不自觉就蜷了一下手指,原本想将手贴在脸上,好散去一些滚烫的温度,却又突然想起这手方才被萧澜握过,周身顿时更加僵硬几分。脑中嗡鸣不断,眼前光影流转,他觉得自己八成是着了魔,或者中了毒。
“明玉,明玉。”萧澜在他面前晃晃手,“想什么呢?”
陆追猛然回神:“没,你回来了。”
“尝尝看,据说还不错。”萧澜将碗递给他,“虽说天气不热,不过这里人多,看你也出了汗,喝完能凉快些。”
“就一碗?”陆追双手捧着,“你呢?”
“你喝完了,剩我一口便是。”萧澜坐在他身边,“这酸酸甜甜的东西,我原本也不大喜欢。”
于是陆追心里便再度复杂纷乱起来,他看了眼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比如说同住一间屋,同骑一匹马,同用一个碗,还有方才在光天化日下牵手而行低声笑语,分明就是格外暧昧而又亲密的,可在他嘴里说出来,却都极为云淡风轻,像是朋友之间理应如此,并无任何稀奇。思前想后,他反而难得糊涂起来,不知究竟是因为自己多心,还是当真有……别的原因。
“又在发什么呆?”萧澜问。
陆追摇头,端着碗小小啜饮一口,声音很轻:“没什么。”
萧澜替他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动作轻缓而又温柔。
“大哥哥。”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手里捏了一把红绳,看打扮应当是这城中穷人家的孩子,在下了学堂后,前来帮爹娘做工挣钱。
“卖吗?”萧澜指指他手里的东西。
“嗯。”小男孩点头。
“给我一根。”萧澜摸出铜板。
“姻缘绳,都是要买两根的。”小男孩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煞有介事,奶声奶气又带着几分认真,“系在一起,才能白首不相离。”
萧澜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比我还会做生意。”
小男孩抽给他两根红绳,笑嘻嘻转身跑开。萧澜拿起一根,侧身便系在了陆追手腕上。
……
“你做什么?!”陆追手下一抖,险些将那酸梅汤泼了萧大公子一脸。
“不做什么,买都买了,丢了多可惜。”萧澜细细打了个死结,眼底极认真,“你没听吗?白首不相离。”
“为何你自己不戴,偏偏就要给我?”陆追把碗塞给他,将手硬抽回来。
萧澜却问:“你想让我戴?”
陆追闻言怔了一怔,姻缘一共两根,自己手上缠一根,另一根若给他,那未免也太……显得自己好似很有意一般。
那不行。
于是陆公子将另一根强行抽走,卷一卷揣在了自己袖中:“归我了,留着将来送人。”
萧澜笑得开心:“要送谁?说出来听听。”
陆追将他一把推开,自己起身往前走,四周很暗,恰好能掩住耳后一片浅浅绯红。
这一场热热闹闹的花灯会,临近子夜方才散去。街上狼藉一片,陆追踩着木头与纸屑慢慢往前走,感慨道:“像做梦一样,前一刻还是满城光影,却瞬间就散了。”
“这集市中的男男女女既是找到了心上人,花灯会自然也就该结束了。”萧澜道,“接下来便是说媒下聘喜结良缘,待到成亲后,再手牵手来一回这灯会,想想当年是如何相识相知,也是一桩妙事。”
陆追笑道:“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
萧澜扬扬嘴角:“先前是好人,现在是说话挺有意思的好人,还有呢?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一并说来听听。”
陆追摇头:“没了,只有这些。”
“明玉公子文采斐然,多两句夸人的话都想不出来?”萧澜挡在他面前,倒退着走,“我又请你吃饭,又请你喝茶,总该得一句表扬不是?”
陆追道:“坑。”
萧澜不解:“什么坑?”
陆追道:“你身后——”
话未说完,萧大公子便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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