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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惊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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瓯脱城的一条小巷中,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多具尸体,杀人者甩落铁钩上的血迹,把那些人的衣襟划拉下来,出了巷子。侧身转弯时,他的一条袖管碰到了墙角,里面空空荡荡。
那人随后进了天下武斗大会的牌楼,穿过人声鼎沸的赌场、当铺和钱庄,径直走到内院,向所谓的“大老板”交差。
他把那些带着暗纹的衣襟丢在桌上:“十四个华晋的禁卫军,这是第三批了。”
桑沙放下手中账本,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第三批……看来不亲眼见到太子的首级,那个姓聂的是不会消停了。戚杰,辛苦你了。”
戚杰给自己倒了杯茶:“记得去老皮巷收拾一下。”
桑沙扒拉着算盘:“行,我知道了。”
戚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桑沙,君上到底什么打算?把那个太子逼到绝路不是君上的初衷吗?为什么不放任姓聂的杀了他?”
桑沙道:“关键不在华晋太子,而在他身边那个辅学身上,那个叫荆鸿的人……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君上的心病。”
戚杰默然,君上对那个人已近乎偏执,若不是那个人,他也不会被削去一臂。
桑沙对着账本皱眉,又把扒拉好的算盘归到原处:“再者说,那个聂司徒也太不识抬举,非要在君上眼皮底下惹事,不是找死么。现在夏渊一行人就住在华晋定嘉王的院子里,他们要是动手,势必引起骚乱,武斗大会明天就开始了,君上不想闹出什么意外……我的天,这个账到底该怎么核?”
“……你不会?”
“我要是会就不至于愁成这样了!”桑沙苦着脸,“君上不放心让外人核账,戚杰,说真的,不止是君上,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
“嗯,就有人帮你核账了。”
次日,第三届天下武斗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看得出这个“大老板”煞费苦心,为彰显大会评选的中立性质,请来了各国武林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华晋的凌天阁凌阁老、蒙秦的定君山大祭司、越齐的信天道长、封楚的封卢寺方丈、卫燕的紫薇院主都应邀前来,各路英雄豪杰齐聚一堂,排场可谓宏大至极。
专门为大会建造的牌楼巷中,赌场一开门就迎来了下注狂潮,跟前两届不同,这次不是单纯的武林盛会,由于各国皇族都有参与,赌徒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比武场中间立了一面巨鼓,大会首日,巨鼓擂响,会场周围人山人海,五国皇族的观赏高台分别设立在会场的五个角,那里更是聚集了众多人群。
男人们好胜心强,无论对自己国家有多少不满,此时全都力挺本国的勇士,助威的声势近乎疯狂。女人们就不太一样了,哪里的男人长得俊她们就往哪里去,会场有纸绢贩售,女子可以折绢花送给自己看好的参赛者,对于她们来说,武技再厉害,长得歪瓜裂枣就没有看头,据说前两届甚至凭借收到的绢花数量选出了“最俊武林高手”。
夏渊一身侍卫服立在高台上,目光紧盯着对面。蒙秦王就在那里,因为有纱帐遮掩,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境况。
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夏渊冷哼一声:“这天下武斗大会还真是名不虚传,难为宇文势竟能处处安排周到。”
荆鸿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夏渊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神扫向荆鸿:“牌楼、赌场、绢花……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当年给他出的主意?”
荆鸿敛目:“……臣记不清了。”
这表情,这言语,分明是心里有鬼避而不谈!夏渊登时直冒酸水:“你吃饱了撑的吗!没事给他献什么计!”
“……”
夏渊胡搅蛮缠,荆鸿只能沉默以对。
夏浩看他们两人在那边“打情骂俏”,掩嘴咳了一声:“那个……皇兄,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夏浩体内蛊毒未清,气色仍然不太好,但经过荆鸿的一番调理,应付场面已经没有问题。夏渊体谅他行动不便,走到他身侧弯腰:“什么事?”
夏浩遣退了闲杂人等,荆鸿见状也想避嫌,被夏渊厉声喝止:“老实待着!你出去干嘛?跟对面打招呼吗!”
“……”荆鸿不得不走了回来。
帐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夏浩道:“皇兄,临行前父皇跟我说,这次五国前来参加武斗大会,其实是一场赌局。”
“赌局?”夏渊皱眉,“赌的什么?”
“赌的是各国在瓯脱的驻军权。”夏浩拿出一张金契,“五国的君主都收到了这份赌约,谁能在武斗大会上拔得头筹,谁就能无条件在瓯脱驻军。”
看着金契上的玺印,夏渊沉吟片刻,忽而转向荆鸿:“又是你出的主意?!”
荆鸿无奈叹气:“殿下,臣当时谋划武斗大会,原本就是想再度挑起瓯脱之争,金契自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此安排对五国而言也算公平,关键不是大会怎么举办,而是要看最终谁能夺得这个机会……”
“是啊,关键是看谁能拿第一,所以你那时候还准备用什么镜语之术帮他预测的吧!你什么都替他想好了是吧!”
“殿下……”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把夏浩听糊涂了:“什么?荆辅学,武斗大会是你想出来的?”
夏渊怒斥:“跟你没关系!”
夏浩一缩脖子:“……哦。”
帐中静了一会儿,夏渊勉强压下妒火,整理好思绪:“不管怎样,这次武斗大会,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夏浩忙不迭点头:“对对,我被人害成这样,本来还以为要辜负父皇嘱托了,现下有皇兄你在,总算还有转机。”
“不止是父皇的遗愿,为了我自己,也必须要赢。”
“什么?”
夏渊眯了眯眼:“只要有驻军派到瓯脱,我这个华晋太子便不用孤身奋战了。荆鸿,你说是不是?”
见他已然想得通透,荆鸿深感欣慰:“殿下英明。”
“不过……”夏渊看着夏浩面前的沙盘,上面是五国势力之间的对战图,“该怎么才能稳操胜券呢?”
荆鸿衣袖拂过沙盘,扫落了一片刻着名字的沙球,又以手拈去了十余颗:“蒙秦九人,华晋六人,越齐五人,封楚五人,卫燕四人……依臣之见,只有这些人值得我们在意。大会的前五天不过是江湖斗狠,作壁上观就好,最后两天才是我们和他们争逐的时机,只要布置妥当,要赢,不难。”
“你就这么有把握?”夏渊嘲道。
“臣虽然失了灵术之能,但绝不会妄言,更何况……”荆鸿抬眼看他,眸中温润,“当年我之所想,如今自是要全部付与殿下。”
“嗯,这还差不多。”这番话瞬间抚平了夏渊心里的毛刺,他粗砺的目光停在荆鸿唇上,若不是还有别人在,他就想上去咬一口。
夏浩木然旁听,尽管没怎么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他觉得面前这两个人很厉害的样子,看来自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以后跟谁斗也不跟大皇兄斗了,还要记住不能惹这个荆鸿,不然他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武斗大会的第六天。
五个分会场都已进入了白热化的竞争阶段,那些来凑热闹的、专门找打的、见见世面的都已经被淘汰干净,剩下的俱是当今武林中各门派的高手,代表皇族的人也逐渐登场。
城中所有的绢纸都已卖空,但眼下送出去的并不多,姑娘们知道真正好看的都在后面,于是把绣了自己名字的绢花屯在手里,只等着送给心目中最强最俊的英雄。
赌场的门槛已经被踩烂了,在“国战”场中,由于蒙秦的参赛者表现出了所向披靡的魄力,买蒙秦赢的人非常多,相对的,其它几个国家的赔率都比较高。
夏渊看了眼赌场中的局势,朝夏浩伸手。
夏浩取了些碎银给他,乐呵呵道:“皇兄你要下注啊。”
夏渊手继续伸着:“都拿来。”
夏浩顿了顿:“皇兄是要买咱们自己赢吧,就……差不多得了,心意到了就好。”
夏渊一把拿过他的钱袋,在手里掂了掂,斜睨他:“还有。”
“……”在严厉的目光下,夏浩从怀里又拿出两张银票。
“我说了,全拿来。”
“皇兄我真没钱了!”
夏渊一字一顿:“都、给、我。”
可怜夏浩都快给逼哭了:“皇兄……我就还剩三吊钱和这块娘亲给的玉佩了……”
“玉佩拿回去,铜钱给我。”
“……”夏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扔上了赌桌,心都揪了起来,“不是,皇兄,咱们比赛是一回事,赌钱就是另一回事了,要不……咱们多少押点蒙……蒙……”
夏渊淡淡道:“今天我就要上场了。”
咕咚一声,夏浩吞了口唾沫:“蒙谁也不能蒙您啊!本来我就想都押皇兄您的!”
夏渊拎着“宝刀”黑锋刃满意离去。
夏浩甩着两袖清风肝肠寸断。
荆鸿安抚地拍了拍他:“放心吧,会赢回来的,来,王爷别哭了,喝药。”
夏渊替代的身份是定嘉王近卫赵熙。
上场前,他招来荆鸿,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荆鸿身形微僵,顿时红了耳朵。
夏渊恶劣地在他耳廓上轻轻一咬,纵身跃至台下。
黑衣猎猎,翩若惊鸿。
第60章 箭无回(上) …
经过半日的角逐,每个分会场决出了前三甲。
各国皇族派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剩下的人当中有六成都是这些禁宫高手,有些实力相差悬殊的,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比试。
华晋这边的局势不太乐观,代表皇族的三个人只有两人胜出。
夏浩原本担心夏渊能否应付得来,毕竟他只跟他比过箭术,对他的武技没什么信心,谁知夏渊一路过关斩将,轻松斩获华晋分会场的第一。
倒是有个神威军出身的人中途出局,这人的武技不错,但太过轻敌,败在了失误上。所以最后是夏渊冒名顶替的“赵熙”、定嘉王侍卫长李达和一名江湖人士位列三甲。
而蒙秦那边,就是只有用了一个时辰的分会场,由三名皇族近卫锁定了胜局。
按照大会的规则,接下来由五个分会场之间分别比试,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对战,赢的人得一筹,输的人失一筹,若是战平,双方不得不失,最后得筹最多的两个分会场进入明天的决赛。
午时休息,夏渊回到高台上来,一身的汗水尘土。
荆鸿打来温水给他擦脸,夏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向台下瞟了瞟,荆鸿耳尖发红,假装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去拧布巾。
夏渊嘴角上翘,行,你就装吧,之前可都说好了,看你到时候敢不照做!
夏浩恭恭敬敬地奉上饭菜:“皇兄!您吃!”
夏渊看看他,也不跟他客气,拿起碗筷就是一阵狂扫,他饿坏了,顾不得理会夏浩奇怪的态度,虽然那光芒万丈的表情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皇兄,没想到你的武技这么好!”趁他吃饭的时候,夏浩开始喋喋不休,“还记得我出城前咱们做的约定吗?回去之后咱们一定要切磋一下!”
夏渊啃鸡腿。荆鸿怕他噎着,给他盛好汤。
“哦对了,我看你今天用的好像是孟家的路数,我以前跟孟启生大将军讨教过几招,他家的武技以外功为主,以刚猛着称,看来那个孟启烈还算不错,教得挺好的……不对,应该说皇兄你学得好学得快!”
夏渊果然噎着了,喝完汤去吃牛肉,直接用手撕。荆鸿看他衣袖快要沾到油腻,赶紧帮他把袖口挽好。
“还有皇兄你这柄黑锋刃,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方才场上有个使狼牙棒的,那么粗一根,居然被你一刀给削断了,看来你这黑锋刃就算不是神兵,至少也称得上是个利器。皇兄,你让我瞧瞧。”
说着夏浩伸手就要去拿刀,被夏渊一巴掌拍下来:“别乱动!”
夏浩的王服上登时多了个油手印,他委屈道:“皇兄,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我不是小气,我是怕你伤到自己!”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会用刀……”
夏浩还要争取,被荆鸿温声劝下:“王爷,殿下午后还有比试,让他休息会儿吧,有什么事等比完了再说不迟。”
“哦。”夏浩想想是这个理,乖乖坐回去,不再吵他了。
“是啊我都累死了,吃个饭一会儿噎到一会儿弄脏衣服,”夏渊放下碗筷,“荆鸿,干脆你喂我吧。”
“……”荆鸿哭笑不得,“还请殿下不要得寸进尺。”
夏渊的心思他懂,这是要做给对面看呢,他耍性子,不过他不想惯他这个臭毛病。
下午的比试不像之前那么分散,场中的十五人俱是焦点。
台下的男人们已经从单纯的观战发展成了互相挑衅,呐喊声怒吼声排山倒海,这不仅仅是出于他们对自己国家的热爱,更是出于对那些押在赌场的银子的渴望。
而女人们正忙着折叠绢花,这是送绢花最好的时机,谁赢谁输早就不重要了,她们都已认准了自己心目中的“最俊武林高手”,只等着把绣了闺名的绢花送过去。
荆鸿立在高台边缘,望着场中正在激战的一处。
他面色如常,但扶着栏杆的手指节发白。夏渊这边已经打了两场,对手分别是封楚和卫燕的高手,虽说都赢了,但体力消耗也很大。目前的对手是越齐人,武器是长矛,对方一直在与他拉开距离,利用武器优势几番挑刺,出招精准利落,逼得他不得不退守。
好在夏渊没有急躁,稳扎稳打地接招,伺机寻找对手的破绽。这人荆鸿与他提过,是越齐邱阳王的义子,枪法卓绝,但弱点在于招式不灵活,交手久了便可有迹可循。
黑锋刃与长矛相接,发出锵锵锵锵的声响,二人皆被震得虎口发麻。就在对手一记回龙枪扫向夏渊下盘之时,只见夏渊后跃而起,在枪尖一踏,竟是借力腾空,显然早料到了他这一击。那人招式已老,撤退不急,被黑锋刃抵在喉间。
胜了。又得一筹。
荆鸿稍稍松了口气,忽听台下一阵喧闹。
“赵熙!!”
“啊!赵熙公子!”
“赵熙公子胜了,快,把我的绢花送去!”
会场有专门的花侍,负责把姑娘们的绢花送去给她们指定的人。夏渊刚走到场边休息,迎面就是一大篮子绢花,加上之前收到了,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夏渊接过篮子翻了翻,拿出几朵花仔细看了,引得姑娘们纷纷议论:“是不是在看我的,那朵牡丹是我的吧!哎呀赵熙公子好温柔,不会糟蹋我们的心意。”
可惜夏渊看是看了,却没有任何表示,又把绢花丢了回去。
有人看到他抬头望向高处,好像说了句什么。
“他在跟谁说话?是哪家的姑娘?”
那个动作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很快他就收敛心神,专心看着今天的最后一个对手。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你的呢?”
荆鸿无奈,这人下场前在他耳边提了要求,要他给他送绢花。照这样看,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若是不送,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与蒙秦人的一战,夏渊与那人堪堪战了个平手。
这亦是荆鸿和宇文势意料之中的,在这之前场上胜负就已定下,得筹最多的便是蒙秦与华晋两国,决赛必然落入这两家,因此两方都保留了实力。
夏渊与那人走的都是快攻的路子,外行人看得眼花缭乱,却着实看不出什么门道,然而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此战的特别之处。
夏浩说:“哎?我怎么感觉皇兄的招式怪怪的?这好像不是孟家的功夫吧,我没见过这样的招式啊……”
不仅是他,坐在评审席上的各国武林元老也都发现了,这名年轻人一改之前的武技风格,竟是完全用的另一套内家功法,而且招式也与之前大相径庭。定君山大祭司轻捻白须,朝着蒙秦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蒙秦王在看着另一个人。
别人或许疑惑,或许认不出那是何门何派的武学,他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夏渊走的每一步,出的每一招,无不与那人的猎舞相和。武出同源,虽是由不同的人施展,仍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荆鸿默然不语,更没去回应那扎人的目光。
鼓声擂响,这日的比试结束,荆鸿收到对面送来的一封信。
第61章 箭无回(中) …
鼓声擂响,这日的比试结束,荆鸿收到对面送来的一封信。
宇文势回复了他的那句“逝者已矣”——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房中,夏渊换下脏破的衣服,让荆鸿给他擦脸治伤,瞟了眼这封光明正大的“私通信件”,哼了一声道:“你要去见他?”
荆鸿收了信,点头:“定嘉王的解药不可再拖了,而且明日便是最后一战,也该去探探他的口风,我怕会有什么变故。”
夏渊道:“他说你这只凤凰自甘堕落,又说什么来者犹可追,你道他是什么意思?”
荆鸿敛目:“无论他是什么意思,都与荆鸿无关。”
晚些时候,荆鸿去拜访了宇文势,得知蒙秦王并不在住处。那名侍卫告诉他:“君上让你去牌楼巷,他在内院等你。”
荆鸿在牌楼巷遇到了传说中的“大老板”:“桑沙,带我去见他吧。”
桑沙愣了下,对他一眼就认出自己有些惊讶。君上把他当做那个人,可桑沙从不相信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然而听这人熟稔的语气,又分明是认识自己的。
将荆鸿带到之后,桑沙便识趣地退下了。
两人相对而立,院外人声嘈杂,院内却是一片寂然。
宇文势先开了口:“三年没见你,竟变了这么多。”
“蒙秦王说笑了。”
说笑了,他们之间,何来三年未见,何来变了许多。
宇文势怃然:“罢了,进屋吧,外头风沙大。”
进了屋子,荆鸿开门见山:“定嘉王的解药给我。”
宇文势笑了笑,往内室走去:“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没把他的蛊毒解了?”
“……我解不了。”话音未落,一个小木龛扔到了他面前,荆鸿伸手接住,看到黑翳虫的母虫和一颗血红色的丹药在里面。
“原本就是用他引你来见我罢了,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鬼过不去。”宇文势拿出另一个木龛,走到床边坐下。
床帐撩起,荆鸿呼吸一窒。
那人安安静静地躺着,似在阖目沉睡。三年过去,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胸口没有起伏,身体没有热度,被宇文势抱在怀里,像一个乖顺的人偶。
宇文势打开木龛,取出一块新玉,换下了他口中只剩一小点的玉块。
“泠山脂玉……”荆鸿眼睫颤动,“你这是何必。”
“不用这玉养着,怕是真要什么都不剩了。”
“他已经死了。”
宇文势伸手在他的脸颊上碰了下,温热的触感令他十分满足:“他这不是回来了么。”
荆鸿偏头让过。
回来?
如何回来?金锥戳出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回来了也是个死。
“荆鸿。”宇文势唤他,“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过夏渊,甚至可以助他夺回皇位。”
“我是华晋的太子辅学,夏渊是我一心辅佐的人,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信你的话?蒙秦王开出的条件,当真莫名其妙。”
宇文势叹道:“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荆鸿道:“我今日来,是受太子之托来问问蒙秦王,若是华晋明日夺魁,那金契上所说的驻兵权,是否真的能兑现?”
“当然,这是五国君主共同立下的契约,怎会不作数?”
“既然如此,还请蒙秦王将殴脱城外的三万兵马撤回蒙秦国内。”
宇文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殴脱城外、三万兵马,此计便是青折与我说的,旁人谁也不知,还说你不是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问你撤不撤兵,若是不撤,休怪我们知会其他君主,到时蒙秦失信于人,不知能否从四国的讨伐中全身而退?”
“你当真要为了他毁我大业?你是在报复我吗?”
“宇文势,我做什么,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宇文势沉默良久,道:“没有什么三万兵马,我没有派兵驻扎城外,这一计,我没用。你若不信,自可去城外看看。”
荆鸿蹙眉:“为什么?”这不像宇文势的作风。
“因为我早已腻了,区区一个殴脱,争不争又有什么意思?我费尽心机,不过是因为这是青折的遗愿,他想看到殴脱安定繁荣的一天,我便带他来看看。”
荆鸿没有说话。
“三年了,我等他等得很累了。”
荆鸿按时回来了,这一个时辰夏渊简直是坐立难安,脑袋里尽是些不好的画面,几次想冲过去把人带回来。
可是荆鸿比他精明,事先只用了一句“你不信我?”,就把他牢牢地按在了家里。他曾经说过,自己信他,信到可以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如今若是跑去了,那真是自己把脸打得啪啪响。何况他是真的信他,就是心里难受点儿。
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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