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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的两世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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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骥自信一笑。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形。
  不过是一个女人,能翻得过如来佛掌心?只是……他干么连她发间的饰品都牢记?
  心烦,抽开身上的锦被翻身下床、着装,他拿起挂在床边的玉龙剑,大步走出房间,风从门外吹入,吹得桌上烛火明灭不定。
  他走过重重院落,仰头,月上中天,弯弯的月牙儿,弯弯的像绘夏的眉,她明净的眼睛,像蘸满了天空的颜色,清亮得耀人心,她的笑……
  不对,陡然回神,他很不满意地发现自己又想起那个女人。
  他在几棵苍翠蓊郁的大树下站定,刷地抽出剑,一招踏雪寻梅,势道凌厉,他狂舞着,剑影划过之外,叶子纷纷坠地。
  他飞上树梢,长剑从左上角直划而下,势劲力疾,只见白光闪动,身法变换不定,在月影中宛如仙人舞姿。
  只是在练招,他却用尽所有力气,他对付的是自己的心,他的心被一团柔软的东西堵住,像是一团凌乱地交错着,解不开,他就用手中的剑绞开;绞不断,他就用内力将它震碎。
  总之,过了今夜,他不准那个女人的眉眼鼻唇或发间的那抹碧绿留在脑海。
  采鸳稳稳地端起茶盏,泡的是西湖龙井,茶色极白,梅子青翡翠如泓,茶香袅袅。
  轻抿一口,齿颊生香,在这样优雅的意境里,终究掩不住她满腹恨难平。
  她笑得阴毒,眼角处渗出一点绋红,透露着睚皆欲裂的狠煞,震得绘夏一阵心惊。
  低下眉眼,她努力回想记忆里的采鸳,印象已然模糊,她只记得她是个唯唯诺诺、谨慎细心的女子,但几年下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养出她一股教人不敢逼视的贵气。
  那年的婢女和现在的夫人判若两人,实话,她怕采鸳。
  狠狠看绘夏一眼,采鸳是恨的。
  恨自己给了孟绘夏机会,让她在阿骥面前露脸,恨对女人没有半点欲望的阿骥单独召她入房间,密谈两个时辰。
  她不是没想过玉婶的话,甚至想过试试玉婶的方法,一点春药、一点迷香,等一夜激情过后,阿骥不记得孟绘夏的脸,却已在对方身上种下根苗。
  但她没料到,仅仅是阿骥一个不同平常的眼神,自己就容不下。
  “相爷召你入房,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她眼睛低垂,睫毛细密的覆盖下一片浅淡阴影。
  “没什么?”采鸳语调微抬,眼底阴骜已起。
  阿骥武功高强,派人窥探是不成的,她不想为一个孟绘夏惹阿骥不悦,眼前的她,还不值得自己下重手,但阿骥待孟绘夏的特殊,终究教她心里起了疙瘩。
  “是。”绘夏淡答。
  在她说过“知道你其实有一颗善良的心”之后,宇文骥面上一沉,乌色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定望她,他不说话,却让她有了被抽丝剥茧的感觉。
  她不怕他,即使他们之间有,有足够教她害怕的经验,但她从来没有怕过他,何况地府幽幽千载,她再也不是那个柔弱无助、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儿,望着他的眉眼,胸口涌上的是千年前世的过往,而不是恐惧。
  她想,为什么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自己仍然坚持不悔?为什么千载岁月,仍旧洗涤不去她对“不悔”的心疼感觉?为什么信心满满重返人间,以为已经截然不同的自己,对上他的剑眉星眼,那簇小小的火焰仍然炽热着她的知觉?
  他并不快乐,不管是身为沉潜低调的阿观,还是位高权重的宇文宰相,他都不快乐。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捆着他?教他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
  绘夏兀自想着心事,并不晓得自己的脸庞浮上一层淡淡哀怜,她怜着前世的自己,怜着此生的宇文骥。
  见状,采鸳像是被当头淋了盆冰水似地,捏着帕子的手骤然绞紧,微微敛目。
  那样的眼神表情,那样的哀怨情愫,她看得清晰无比,那是李若予的表情!
  难怪阿骥留她那样久……不!这个女人留不得,她不要她的肚子了,不要她待在阿骥看得见的地方。
  “你马上离开宰相府。”采鸳慢慢拢起鬓角的散发,双靥浮上一抹憎恶,双眸炯炯地看着她。
  “什么?”绘夏瞪大眼睛。她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会临时改变?
  “要我再说一次?”
  “夫人,您答应留下绘夏的。”她急道。
  “我后悔了,留下一个狐媚子,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夫人,绘夏同相爷没怎样,昨日下午,相爷除了问绘夏的生世来历,并无多余言语。”
  并无多余言语?所以阿骥也发现她和李若予相像之处?所以他单是看着孟绘夏的脸,想着那个不存在于世的女人,便用去两个时辰?所以自己没抓到鸡却惹来一身腥?
  蠢了,自己。
  第4章(2)
  采鸳深吸口气,轻轻地在心底劝慰自己,没关系,还来得及,只要她及时抽了根、铲除茎,还怕它开花结果。
  “又如何?”她仰起脸,抿嘴轻笑。
  “绘夏做错什么事了吗?”她得留下,她得待在他身边才有机会改变。
  “对。”
  她是做错了,她不该有李若予的神情,不该被阿骥看到,不该两人独处多时,不该让她产生危机意识。都是她的错!
  “我可以改的,绘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要能留在宰相府,绘夏什么事情都能做。”
  采鸳缓缓开口,“宰相府里可以做事的下人很多,不差姑娘一个。”
  “可绘夏救了夫人。”心急,她话没多想就出了口。
  “你这是在向我邀功?”目光一凛,随之,采鸳佣佣懒懒地靠上桌边,讥诮一笑。
  “不,我只是希望能留在这里。”绘夏急切道。
  “那毕竟是你的希望,与我无关。”
  如果人人的希望都能实现多好,那么她不必夜夜垂泪,湿透亲自刺绣的比翼双飞枕,直到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那么她的安静娴雅不会只换得阿骥的尊重,而能换来他的爱情。
  希望?她轻嗤一声。不过是骗人的假东西!
  “夫人,求求你——”
  采鸳冷冷打断她,“求我的人多了,抱歉,爱莫能助。玉婶,支五十两纹银给绘夏姑娘,让她离开吧。”
  话出口,采鸳的眉这才平缓,低头看看染着风花汗的淡粉指甲,悠然一笑。
  孟绘夏走了,再无后患,她可以继续自己的安稳日子,慢慢等待阿骥爱上她。
  这是绘夏的首次经验——为五斗米折腰。
  玉婶似是不甘心一口气就给她五十两纹银,竟然不断指挥她做事,从园子到荷塘,从厨房到书房,她打扫得腰快断掉、背将垮台,却连晚饭都不给吃,肚子抗议得紧。
  一双铜铃大眼死盯住她,口里念念有词,“不过是拉扯喉咙,出了声,就能得五十两纹银,我在夫人身边服侍那么多年,也没这等福份……”
  绘夏忙,忙手脚,玉婶也忙,忙两片唇瓣,开开阖阖,说不停。
  刚开始,她多少不舒服,想着别要那五十纹银了,转身跑开,气她个半死,可回头想想,身无分文的女人多危险,裁冬教过她们,离婚不打紧,要紧的是有没有本事让男人名下的财产通通变成赡养费。
  所以银子重要,不能闹脾气,自尊要靠银子撑起来的。
  想起裁冬,绘夏叹气。真想念她的姐妹们……
  等到银子到手,已是子时,玉婶决定不再用自己的睡眠同她耗,于是绘夏抱着一包银子,被赶出宰相府大门。
  她的脑袋飞快转着,离开车相府,她怎么和宇文骥碰在一起,今年已是儇元五年,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想办法再回宰相府,采鸳能容得下她吗?她看不透她,只隐约感觉到害怕。
  真奇怪,她不怕暴戾乖张的相爷,却怕贞节娴雅的相爷夫人,这话说出去任谁也不信。
  “还不快走,你在蘑菇什么?要我给姑娘请四人大轿吗?”玉婶语调拔高。
  绘夏一惊,脚绊上门槛,差点儿摔跤,玉婶没等她站稳,砰的一声,关上宰相府大门。
  在练招的宇文骥听见玉婶拔尖的声音,眉峰微蹙。夜深了,谁要谁快走?他收到剑,一个纵身飞到檐顶。
  他看见玉婶推推拉拉,将绘夏推出宰相府大门。
  她要离开了?在这个时辰?不关他的事,但他却控制不住脚步,几个飞窜的跟在她身后出府。
  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半个行人,夜风呼啸而过,不冷的夜里多了一丝凉意,绘夏停下脚步四处看着。这么晚了,所有的店家都打烊了,这个晚上她要在哪过?
  忧心浮上眉角,她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剪春,描秋她们。
  叹气。再走走吧,说不定有晚收的客栈服务过往旅人!她肩膀忍着强烈酸痛,极细微地颤抖着。
  只是很细微的颤抖,但他看见了。
  会冷吗,这样的天气?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单身女子在街上走着,会碰到什么事她不知道吗?莫名其妙的火气上升,他的呼吸变得浓浊。
  他才想着危险,两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就静静尾随在绘夏身后,只见她毫无察觉,仍然低头盘算着今晚要在哪里过夜,盘算明儿个得把这包银子拿去钱庄存放,盘算如果短时间内回不了宰相府,她该在哪里落脚……她东想西想,一下子敲敲脑袋、一下子咬咬食指。
  两点火苗在他眼底燃上,愤然的嘴角抿成直线,打破了面容上的一贯冰冷。他不知道自己是比较想掐死那走在前头的女人,还是比较想把后面那两个强盗判骨扬灰?
  当夜行衣男子加快脚步,想上前拦住绘夏时,宇文骥纵身飞掠到两人身前,檐下未熄的灯笼,在他的双眸间映入火光,犹如火烧云霞般。
  那两人看见他也不发出声音,生怕吓跑了前头的肥羊,两人互视一眼后点头,默契好到不行。
  在同一瞬间,他们挥出拳头,只见宇文骥身形未动,他们的拳头一上一下就要招呼上他的牌子和胸腹间,隐隐的胜利笑颜跃上眼帘……
  没想到,他只是一闪身,他们的拳头就扑了空,再次出手,宇文骥的掌风后发先至,一人一下,再接连点过几个准确穴位,两个黑衣人瞬地瘫软在他跟前。
  宇文骥冷冷一笑,伸脚将两人凌空踹起再重重落下,全身骨头移了位,却苦于被点住哑穴,喊不出声音,整张脸涨成猪肝红。
  他跃身再度飞到别人家的屋檐,居高临下,一下子功夫就找到绘夏的身影,几个窜身,他来到她的背后,继续不紧不松地跟着。
  谁知,走不了两条街,一名喝醉酒的汉子踉踉跄跄走着,走到她身前,笑嘻嘻对她说:“你是哪家的姑娘?”
  绘夏不避开就算了,还站着同他聊。
  “什么哪家的姑娘?”她一头雾水。
  “我刚从万春阁出来,那里的姑娘可没一个比得过你。”
  她终于听懂了,尴尬退开两步。“先生您弄错了,我不是哪家的姑娘。”
  宇文骥的火气猛然窜上。她没事不会快走,想套交情吗?
  “姑娘别害羞,今儿个大爷虽然喝醉酒,可还有体力摆弄得姑娘似神仙……”
  说着,动手动脚,想去拉扯绘夏的衣袖。
  心猛地一阵乱七八糟抽搐,他厘不清这个突如其来的疼痛,直觉弯腰,拾起一块石子,弹指,十成的力道,石子打在酒醉男人的眉心,男人来不及说完的话收在嘴里,身子硬挺挺地往后仰倒。
  砰的一声,是脑壳撞上石砖地的声音,绘夏吓一大跳,眼睛紧眯,倒抽口气。
  那一下……善良的她,心里替他疼得紧。
  “这人真是醉得厉害了。”她摇头轻声道。
  绘夏绕过醉客,继续向前走。她没弯腰低身细看,否则她会发现,那男人的额头肿了个大包包。
  练武的人耳聪目明,自然是把她的话全收进耳里,他失笑,因为女人太笨,真不能让她再待在街上了,否则不晓得还要发生什么事。
  经过醉客时,他扬足一踢,今儿个夜里,第三个人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地。
  加紧脚步,宇文骥飞上屋顶,几个跃足,落在路尽头的一间客栈里,他把刚打扫好、正准备进房睡觉的店小二给抓来,对方以为碰上强盗,慌地双膝跪地,求爷爷告奶奶的,哭得涕泪纵横。
  “大爷,小的给您磕头了,别伤咱的命,要银子咱给,不多,但那些全是小的养家糊口的本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今天日收的碎银子,举起双手高高捧上。
  “我有说要你的银子吗?”他横眼看人。
  “不要银子?那、那……小的地窖里还有几坛好酒,大爷都拿去吧,就当小的孝敬您的。”店小二把他当成那些粗暴草莽的江湖客。
  宇文骥没理他,一把提起他的前襟,对他说:“你,现在给我到门口,大声吆喝、招揽客人。”
  “大爷,您这不是玩我吗?这时辰哪还有客人?我这是招谁惹谁……”
  他怒目圆瞠,把店小二没说完的话给吓回肚里头。
  “嗯……是,大爷说的是,大爷怎么说小的怎么做,咱马上去招揽客人。”
  把银子兜回怀里,他走几步后一回首,触上宇文骥的目光,又忙不迭回头,抽起门栓、打开店门,燃起灯笼,走到门口,扯起嗓子大喊,“住店、打尖儿……福来客栈好咧……”
  他喊过几声,可哪来的客人?这不是整人吗?
  店小二苦着脸回眸,又碰上宇文骥那张棺材脸,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马上乖乖地扯高喉咙大声喊,“住店、打尖儿……福来客栈……”
  咦?他揉揉眼睛看清楚。神咧,还真的有人!
  远远的一个纤细姑娘抱着包袱往这里跑来,大爷要他迎的是这位姑娘吧,他转头想问问,可怪了,人咧?
  算了,迎客要紧!
  直到绘夏在客栈厢房睡下,宇文骥才飞身离开福来客栈,往回路走,酒醉客、黑衣人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冷冷撇起嘴角。这京城的治安实在糟糕,明日不找上京城衙门发作怎么可以?
  只是,脚步一顿,他猛地想起,一个被逐出府的下人关他啥事?他何必尾随在后、何必替她寻客栈、何必……何必想把那几个不长眼的白痴千刀万剐?
  第5章(1)
  皇帝和宇文宰相微服出巡,这是他们每月一例的重要工作。
  宇文骥说,有先皇的前车之鉴,赵铎不能坐在宫里,当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安逸皇帝,于是常常出宫的赵铎,早就习惯便服轻车。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市上满是杂耍、摊贩,喧杂的乐曲声和小贩的叫卖声交织一处。
  他们在人群里穿梭,看着几年前荒败景象渐渐复苏,心底有着无数的成就感,那年民不聊生,亏的不是天道、人道,而是王道,是天子负了天下百姓的期望,是上位者的错待。
  “表哥,看来减轻赋税于百姓是好事一桩。”赵铎道。
  “自然,有多余的银子,百姓才能储蓄,等钱揽得够多,就会拿这些银子去营利、去赚更多的钱,一个富强的国家,不是百官有钱,而是百姓有钱。”
  “是,受教了。”
  赵铎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宽袖大襟,腰束五彩镶琥珀腰带,一派的温文儒雅,而宇文骥则是简简单单的月华色袍衫,身上无半点缀饰,他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
  两个丰神俊朗、身形轩昂的男人在大街上行走,引得许多姑娘家侧目,虽然认得其中一人是宰相宇文骥,但因他着便服,且脸上表情少了戾气多了丝柔和,感觉亲切许多,大家看到已不再那么畏惧。
  有的姑娘掩嘴轻笑,有的忍不住多看几眼,却尴尬撞上对向行人。被姑娘们窃窃私语着,赵铎微微掀起嘴角,心底多少有着得意,宇文骥面容仍是波澜不兴。
  突然,宰相府里的卫士周晋从对街方向迎着主子前来,他飞快地在主子耳边低语几句,引得他猛然转个方向,快步前行。
  “表哥,发生什么事?”赵铎对着他的背影问。
  宇文骥没有回答,一下子就把表弟抛下,幸好赵铎学了点粗浅功夫,提起脚步快速跟上。
  “表哥,你走慢点,同我说说。”
  谁理他啊?宇文骥迳自走着,根本不想回话,只留下周晋在他身边伺候。
  连奔过五条街,气喘吁吁的赵铎终于追上他,见到他站在围观人群后头,他跑近站到表哥身边一探究竟。
  那是一群穿着白衣服、头戴白布条的女人和小孩,他们额头绑着白布条,布条上面写着“抗议”、“公道”、“还我夫婿”……之类的话,教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字都是用红颜料画上去的,乍看之下好似用鲜血书成。
  她们趴跪在地上大喊冤枉、放声嚎哭、拍打地面,吵吵嚷嚷惹来百姓围观。
  “这是怎么回事?”赵铎低声问周晋。
  “因京城治安不良,相爷上衙门找县太爷训斥一顿,要他拿出办法处理,结果县太爷捆了十几个衙役关在狱中,说他们办事不力,待问审后就要砍他们的脑袋杀一儆百。”
  “这是什么奇怪的办法?砍几个人就没强盗小偷了吗?”他嗤笑,很难相信在表哥的严刑峻法下,还有人敢搞这套,这下子这位县太爷就有得瞧了。
  一名素衣女子从妇孺当中起身,走到衙门前的大鼓旁,拿起鼓槌猛力敲击着鼓面,咚咚咚的鼓声敲响了百姓的耳膜,几十声,声声催动人心,偏那大老爷关在衙门内,好似从未听闻。
  普通人这时候也该放弃了,偏那女子不知道累似地,一阵一阵敲,和官爷角力起来。
  宇文骥看着那个抡着鼓槌的女子,不发一语,深沉面容里有着深沉的愤然。
  上百声击鼓,敲不醒县太爷,有些没耐性的民众已先行散去,他们想,大抵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也改变不了什么,可那女子照样固执着,一百声敲不醒,她就敲两百声,两百声再不行,她要敲个黑夜白天,让县太爷连睡都不安宁。
  终于,衙门大开,一声拍案木板、一句悠长的威武,阻了女子手上的棒槌,她放下槌子,大步走往衙门里,随即她身后的众女子、小孩纷纷跟着走入衙门内。
  宇文骥和赵铎、周晋大步一跨,也想跟进,但是他们连同看热闹的百姓被衙役挡在门口,只能在外头向里张望。
  “来者何人?”
  “小女子孟绘夏。”她和大家一起跪在堂下。
  “抬起头来。”
  绘夏依言抬头,青天大老爷看见她的容貌惊为天人,张嘴,半天阖不拢。哪来的美姑娘?整个京城里,怕是寻不出像她这等美貌女子,看着看着,他的口水几乎要流下。
  他的“情不自禁”让宇文骥双眼紧紧一眯,唇边轻轻抽搐,他握住的拳头青筋尽现。
  “姑娘芳龄多少?”
  问她的年纪?会不会问错?摇头,她大声回答,“民女孟绘夏知悉大人用莫须有的罪名,将十几名衙役逮捕入狱,故陪衙役们的亲人击鼓鸣冤,望大人明察。”绘夏一口气说完。
  这场景,她在前尘钵里见过,裁冬解释,那叫做抗议,是小老百姓对抗大官僚的方法,于是她依样画葫芦,想替衙役们讨回公道:
  县太爷似乎没听进她的话,仍一脸色迷迷地问她,“姑娘芳龄多少?”
  是不是不说出几岁,案子就不能继续往下问?绘夏看一眼旁边记录的书吏,回答,“十八。”
  “哦,许了婆家没?”
  这……是身家调查?“绘夏尚未有婆家。大人,请替衙役们主持公道。”
  县太爷身子往前倾,带着垂涎三尺的笑脸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啊?怎么会认定他们是冤枉的呢?”他的口气有说不出的轻佻猥亵。
  绘夏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勉强甩开被侵犯的不愉快感觉,她说:“他们平日都是奉公守法之人,怎会一纸公文下来,说他们怠忽职守就逮人入狱?没有犯罪事例、没有罪证就判定有罪,实在没道理。”
  “姑娘有所不知,他们入狱当然有理。他们的职责是维护京城治安,可近日京城乱得很,小偷强盗到处跑,你说,本官不拿他们开刀,该找谁开刀去?”
  “京城治安乱?可我听得许多人讲,这几年治安比以往好得太多,大人,你会不会弄错了?”
  “错不了,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他挥挥手,眼睛盯着绘夏,心想待会儿得问问她的住处,好拿些银子到她家里下聘,虽然家里已经有六位夫人,但当中可找不到这么美的。
  “大人,您要不要做做调查?许是您的顶头上司弄错了呢。”
  “谁敢质疑宇文宰相的话,姑娘,你嫌活腻了吗?咱们朝里的规矩是,宰相说东不是西、说一不是二,不听话的,就拿条绳子往脑袋上一系,提头去见宰相。”
  “别说相爷的坏话,他没大人说的那样可怕,他是极好、极好的人,他善良、处处替平民百姓着想,我不信相爷会叫大人胡里胡涂抓人入狱……”
  绘夏话没说完,一个衙役跑到县太爷座旁,附耳说悄悄话。
  听完话,县太爷脸上骤变,差点儿从位子上摔下来,他顾不得满堂白衣妇孺,慌慌张张跑下堂来,提起衣服下摆,匆匆奔至衙门口,不由分说对着大门跪下,连连磕头。
  这是做什么呢?绘夏顺着县太爷的目光望去。是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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