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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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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胡闹!!”
  卢清晓从没见过绫影如此失态,赶忙大喝一声,然后跨步上前把青锋剑抢了回来,藏在身后,怕他手上没个准头再伤着自己。
  星若早就跟了进来,见此情形也默契的藏起了自己的鞭子,拉住绫影劝慰道:“你别发这么大火!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
  四合香,假寨主,芙蓉曲,听风楼。绫影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嗡嗡作响。他背过身子,黯然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
  白鹭见主子给了话,就连拉带扯的把那俩人从屋里赶了出去,然后双臂抱怀,守在门前。卢清晓和星若看绫影如此心烦意乱的,还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去扰他,想着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各自回了客房。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不儿清晨起来梳妆一番,和落梅夫人及曼楠郑重的道了别后,便带着朱鹮,骑着小马溜溜达达的回到恋沙客栈。只是还没进门,就觉得里面杀气腾腾。绫影从前一晚就把自己关在客房里,今日也不肯出来。白鹭领了主子的旨意一夫当关,守在门口。卢清晓和星若两个人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站在白鹭两边,一副天雷勾动地火的架势。
  卢清晓真是怕了,自从他见识过绫影那天晚上副憋得喘不上气,眨眼间就要一命呜呼的鬼样子就整日不安。他特别担心绫影把自己关在屋里万一又琢磨出什么伤神的事儿,再勾出他那什么所谓的气短之症,连个能救他的人都没有。但是绫影又特意吩咐过不让他把这事儿告诉白鹭他们,所以他要进去白鹭不让,他又不能告诉白鹭为什么,心急如焚。
  星若除了担心绫影,更是愤懑。他听说这俩人白天待在一块就算了,晚上还真睡一张床,打翻了一地的醋缸子,恨不得把卢清晓千刀万剐,怎么可能还放他进屋。不过他自己倒想进去,找绫影问个清楚,这个死皮赖脸的卢公子到底是哪捡来的。于是两人都是又急又气,就这么对峙着,把可怜的小白鹭夹在中间,欲哭无泪。
  星若对自己哥哥一片痴心不儿是知道的,只是绫影是怎么想的,她又说不好。再说那卢清晓,上次不儿来客栈找哥哥分析案情的时候,就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好像比原来熟络了很多,但是熟到什么份儿上,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看看这客房门口弥漫的浓浓杀气,和白鹭的那一脸苦相,明白这烫手的山芋只能自己接过来了。诶,昨天刚了了一桩,今天又来一出,真不知这绫掌柜走的是什么桃花运。不管也不行啊,谁让那是她哥哥呢。
  绫大小姐让朱鹮先把她们带着的包袱扔在白鹭住的那屋,随即管客栈小二要了些茶水点心,然后顺便问了一下楼上的情况。那小二苦着脸说:“那两位客官从一大清早就那样了。我们掌柜担心的不得了。看着好像都是高手,怕他们真打起来把我们的客栈给拆了。”
  不儿摆摆手说放心吧不会的,要拆也是我拆,然后清了清嗓子冲着楼上喊道:“你们俩!站了一上午了累不累?反正也进不去,都给我下来,陪本姑娘喝茶! ”
  那两人觉得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就从二楼翻身下来,在不儿身边一左一右坐下,各自叹了口气。
  星若觉得不儿身上有股什么味道,便问道:“不儿,你怀里揣了什么东西?怎么一股怪味。”
  不儿闻言摸了摸,掏出了装着解药的那个小瓷瓶,然后把来龙去脉稍作解释。
  星若拿过那个瓶子打开,果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倒出两粒药丸,凑上去仔细闻了闻,说道:“这好像不是什么解药。是五味散。应该是种□□。”
  不儿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让他再做解释。星若接着说:“是种□□。吃个俩仨月问题不大,如果吃个一两年就危险了。但是这做的比一般的五味散小了些,可能药性也差点吧。”
  不儿叹道:“居然是□□?这谈欣也太坏了!那能解么?”
  星若摇摇头说:“天虹门虽擅用毒,但是我觉得那东西味道太冲就没学。所以知道的不多。这俩人吃了两年多还没死,应该还有救。你先让她们别吃了,然后去问问玄谷主吧。”
  不儿和清晓都撇了撇嘴,说早听闻江湖险恶,没想到还真是可怕。
  星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讥讽卢清晓的好机会,咧着嘴说道:“我们不儿是墨黎仙人的掌上明珠不知这民间疾苦也就罢了,怎么你们南山派出来的人,也都似卢公子你这么天真吗?”
  卢清晓天生一副好脾气不爱与人争长短,但是辱及师门当然还是超过了他的底线。南山二字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他的性命轻上分毫。他面色一沉,冷冷道:“我南山剑派是名门正派,行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论这使暗投毒的本事,当然比不上你们这邪门歪道。”
  说完手中的青锋剑已经推出剑鞘。
  “你说谁是邪门歪道!? ”
  星若抽出鞭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眼前白光一闪,月白短剑直直的立在桌子中间,入木三分。不儿黑着脸慢慢的扫过这俩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都给我乖乖坐下。不然你俩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我哥。”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都没想到不儿会拿出这事儿压自己,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不儿缴了他俩兵器,摆在桌上,又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才坐回座位继续喝茶。
  卢清晓盯着插在桌子中间的月白剑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儿姑娘,我能问个事儿吗?”
  不儿美眸一转,道:“卢公子要问什么?”
  清晓想了想,说:“我久居南山对江湖上的事儿知道的不多…这墨黎仙谷,是个门派吗?”
  不儿摇摇头答道:“不是。墨黎仙谷是个卖竹筒的地方。”
  她怕卢清晓不明白,继续解释道:“这竹筒呢,一共有黄色、褐色和墨色三种。一个黄筒一两银子,一个褐筒一两黄金,一个墨筒十两黄金。当然啦,如果卢公子你来买竹筒呢,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啦。”
  卢清晓听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旁边的星若倒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亏是少谷主啊,就是不知道你这种说法,是不是要把墨黎仙人气死啊?”
  星若突然善心大发,跟卢清晓说:“你这井底之蛙,还是让小爷给你解惑吧。这墨黎谷呢,确实是卖竹筒的地方。不过值钱的不是那竹筒,而是竹筒里面的消息。消息可信度越高,得来的越不容易,价格也就越贵。举这个点心为例,你想知道这点心好不好吃,一个黄竹筒就能告诉你。你想知道这点心是哪里买的,一个褐竹筒也就够了。但是你要是想知道这点心都用了什么原料,经过怎么样的工序,如何制得,嘿嘿,那你就得花十两黄金,买那个墨竹筒咯。不过我们大小姐说了,可以给你打个折。”
  卢清晓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我怎么知道这买来的消息对不对,值不值呢?”
  不儿两手一摊,说:“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不信就别来呗。但是墨黎仙人手眼通天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既然能花点小钱,走个捷径,为什么不干呢。不过卢公子你活的这么潇洒自在,多半也没什么要知道的,所以你的生意,我估计是做不成了。”
  卢清晓心说,认识你们之前我是活的挺潇洒的,现在可就不是了。要是能把你哥那个气短的毛病治好了,花多少钱我也愿意。他看了看不儿和楼上的白鹭,问道:“所以你们的功夫,都是在墨黎谷学的了?”
  不儿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卢清晓又问:“那既然你们都会功夫,为什么云翳不会呢?”
  他此话一出,桌上的氛围突然凝结住了。
  星若难得放软了口气,撇嘴道:“别什么都操心,问那么多干嘛。”
  不儿看了星若一眼,冲卢清晓轻轻摇了摇头。卢公子只好乖乖闭上嘴抿住双唇。三人都默不作声,各怀心事。
  这时,恋沙客栈的门外,传来一阵马的嘶鸣。紧接着一个武夫模样的人翻身下马跑了进来。小二准备迎客却被这人挡开,他在大堂里看了一圈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不儿他们。来人连忙小跑过去对着星若单膝跪下,拱手拜道:“蓝堂主!司马堂主有令,让弟子接您速速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
  星若盯着这人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司马贤堂里负责跑腿的张远,于是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张远好像有点为难,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知什么缘故,门里的弟兄们突然都有中毒的迹象,已经倒下二三十个了。司马堂主应付不过来,秋堂主的作风您是知道的,冯堂主自己也中招了,所以特派弟子快马加鞭来招您回去。”
  “什么?!下毒下到祖师爷头上了?”星若气的一脚蹬翻了长椅,心里把这闹事的孙子骂了一百八十遍。
  他抬头看了看依旧守在绫影门前的白鹭,心想怎么也得在走之前见他一面。于是抄起铁鞭挂回腰间,纵身一跃,两个起落就停在了绫影门前。
  “白鹭!你让我进去跟他说句话,说句话我就走。”
  白鹭抱着胳膊坚定的摇了摇头。
  星若知道他要是跟白鹭打起来,绫影多半会出来,但是他实在不想那样,最后没辙只能冲着屋里喊道:“云翳!门里突然有事我得回去看看。你让我进去跟你说句话行不行?”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幽幽传出一句:“有事你就先去办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星若真的有一种一鞭子把这破门打烂的冲动,但是左思右想还是忍了下来,气的快把门口的地板跺穿了,但是里面人就是不出来他也没办法。他知复仇之事是绫影心中执念,更知这么多年每每遇到线索被断,绫影都得独处许久,一是平复心中之愤恨,二是再做新的打算。每到这种时候都让星若倍感煎熬,那种你从心底里想帮他就是使不上劲的无力之感,只能化作锥心之痛扎在少年心里。
  他挣扎许久,终是垂下眼帘,扶着木门惆怅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去去就回…”说完他又拉着白鹭叮嘱了一番,跟不儿道别之后,带着张远飞驰而去。
  绫影一直在客房里闷到了掌灯的时候,才推门出来。卢清晓见他除了有些憔悴,神色跟往常一样,这才松了口气。不儿拉着哥哥把星若说的事儿重复了一遍,又转述了张远的话。绫影听完觉得有点奇怪。天虹门本就是擅长使毒的门派,冯越泽更是此中高手,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自己老家让人下了毒呢。绫影下意识的伸手要从筷子筒里抽支筷子,只觉手上一热,他抬头一看,竟是被清晓一把攥住了。
  卢清晓把筷子筒丢到一边,瞪着他问道:“你累不累?你能不能休息休息?你这脑袋上的白头发,都快赶上我爹了!”
  说完他又瞪了眼不儿,说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五味散的事儿我明天给你跑趟腿告诉梅曼楠不就完了,天虹门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还嫌他烦心事不够多是怎么着?”
  不儿没想到卢清晓会凶她,但是自知理亏,乖乖噘着嘴道了歉。
  绫影看这情景反倒笑了,说:“我们家不儿,竟然也有这副表情。清晓你好生厉害啊。”
  卢清晓把他的手往桌上一按,喝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明天给我乖乖休息一天,后天咱们出发回京。”
  绫影和不儿赶紧连连点头,说但凭卢公子安排。
  几人次日休整采购一番,隔日便按照卢清晓的计划出发回家。只是临行前绫影让白鹭又联系了一下墨黎线人,安排他通知墨黎谷查天虹门的事,查出任何线索速速来报。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第二章 就结束啦~
  三 月落天虹门


第22章 1 墨黎仙谷
  从长安城往东不到百里,蜿蜒绵亘着一条山脉,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因形似一匹青苍的骊驹而得名骊山。
  骊山风景秀丽,甚得各代帝王欢心,前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后有唐玄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骊山东西走势,长约五百余里,在西南侧的山脚下,供奉着一尊骊山老母的神像。不知何人在那神像左右植了半亩地的白梨花,每年春天梨花盛开,点缀在苍松翠柏间,分外迷人。只是那梨树林子美则美矣,却是仅可远观不可亵玩之物。若真有那不信邪的愣头青一脑袋扎进去,不消一个时辰,便定会被那眯眼乱花扰的天旋地转,晕倒在树林中。只是次日醒来,多半又会发现自己莫名奇妙的跑到了神像座下,当地百姓均传言此梨树林乃是神女所造,凡人不可造次。
  只是如有略懂奇门遁甲之术的有心人仔细耐心勘察,却也能看出这半亩的梨花,是个阵。作为十大古阵之一的四象漯河阵,虽号称四方混元但也不是破不了,所以这梨花林只是想把大部分人闲人挡在外头罢了。兜兜绕绕的穿过白梨花林,便可看到一条不辨方位的青石小路,顺路前行走个一里多地,一块寿山奇石赫然屹立中央,上书墨黎两字。此二字浑厚苍劲,书者的性情可窥得一斑。寿山石的后面是一个单檐六角小凉亭。
  亭子有些破旧了,能看出经历了不少年的风雨,亭柱的朱漆已脱落,勉强可辨出上面有副对联,上联书:玉箫一曲吹动世间千层浪,下联对:竹筒三只装尽凡尘万卷轴。
  此时正有一白衣青年伫立亭外,此人宽袍广袖是个书生打扮。他神色漠然,指尖微动,似乎在掐算着什么。片刻,见他提袍迈步踏入凉亭之中,以一种甚是奇特的步伐在亭里的青石砖上跺来踏去,好像是在跳舞但是那扭捏的身形又特别可笑。就在他踩中最后一块石砖之后,周围响起一阵机关传动之声,那亭子就随着这阵响动颤巍巍的向后方退去,黄土地上露出了一个不算狭窄的洞口。那人见自己折腾半天总算没白费劲,重新梳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钻入洞中,拾阶而下。待没了身形,那亭子又晃悠悠的回到了原位。
  墨黎谷主黎玄鹤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正独自一人在千线阁的花窗下倚窗而坐,手上捏着那只褪了色的玉箫,呆呆的看着窗外深秋时节的苍茫景象。望层林尽染,见流萤纷飞,闻夜凉如水,念织女不存。
  正想得出神之际,忽听旧木楼梯吱呀作响,一灰衣小童弓着身子缓步上来,在自家主子面前恭敬一拜,通报说有客人来访,已在雨文堂候着。玄鹤略作不快的扫了小僮一眼,暗道真会挑时候,却还是理了理衣襟,随着小僮下了楼。
  他抵达雨文堂的时候,那白衣男子似乎等了一会了,桌上的茶已少了半杯。
  那人见谷主现身,连忙起身向玄鹤行了个礼,有些焦急的说道:“玄谷主,请问掌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玄鹤在椅子上坐定,看了看来者的面容,撇了撇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阿鸳,你先去给我把脸洗干净。绫影这德性,我怎么看怎么闹心,更别说贴在你脸上。”
  青鸳本是绫影的伴读书童,两人恨不得自打娘胎里就认识了。他们同年出生,一起成长,直到归云山庄出事,一直形影不离。后来虽小别了些年,但几经辗转,哥俩总算又再相聚。青鸳和绫影的身形从小就很像。在归云山庄的时候,俩人没少拿这事儿糊弄家里大人和教书先生。经常是绫大公子给小书童套上自己的衣服,把他留在书房里学文断句,自己溜去镇子里玩。
  这么多年过去,场景转到绫记布坊,这招依然好使。尤其是在朱鹮教了青鸳一些简单的易容之术以后,简直如虎添翼。所以绫掌柜出行在外,铺子里又有什么需要他露面打点之事的时候,就都由青鸳代劳了。十几日前,店里收了张来自万钧庄的少庄主的拜帖,说是要拜见绫掌柜。
  万钧庄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庄主雷震凭借一套开山镇海的奔雷掌法,名震武林,只是不知为何麾下却没什么出名的弟子,包括这位雷家庄的少庄主,雷重秋。但是人家好歹也是武林世家,怠慢了终归是不妥,青鸳就换了绫影的衣服,稍作修饰,见了见他。雷重秋来约见这位享誉京城的裁缝也没什么的大事,无非是为父来求一份寿礼。青鸳与他简单商谈,将他所求之物详细记录之后,便把这人打发走了。
  绫大掌柜带着不儿千里迢迢远赴边关已是两月有余,就算有白鹭和卢清晓跟着,青鸳这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加上他发现小朱鹮把那易容后的洗面粉也给带走了,所以便临时决定顶着这张面皮快马加鞭的去墨黎谷一趟,一是去谷主那里讨些药粉,二是再问问有没有自家掌柜的消息。绫影跟父亲虽然性子是千差万别但是相貌却又如出一辙,这一点很是不讨墨黎仙人欢心。所以玄鹤让小僮重新给青鸳找了些药粉,就赶紧把他踢出去洗脸。
  稍顷,待青鸳整理停当,复又回到雨文堂的时候,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那人跪拜在玄鹤座前似是正在汇报什么消息,他见来了外人便禁了声。玄鹤摆了摆手让他继续说。青鸳找了张椅子坐下,听那人缓缓说道:“艮位来报,说是绫先生他们已经离了恋沙镇,正在回东京的路上。只是临行前,吩咐说蜀地天虹似有异动,让弟子报与谷主,细细探查。”
  听到天虹二字,玄鹤面色一冷,往事浮上心头。
  天虹门自创立以来,多行暗事,向来我行我素,尤擅使暗投毒,加之地处边陲,常不为中原武林所纳。上一任门主唐尧性格暴戾,野心甚大,天虹门在他执掌之下,迅速扩张,数年时间就聚集了上千门徒。唐尧一心想把自家门派发扬光大却不善管理,手下四个门主也是各怀鬼胎,久而久之便把所占之地搞的乌烟瘴气。劫掠村庄之事频出,甚至还跟蜀地官府起了冲突,搅得西南腹地不得安宁。周遭的武林人士,既不愿江湖与官家不和,更不愿看蜀地百姓受苦,自然也就起了惩奸除恶护卫黎民之心。
  就在中原武林各派,准备前往蜀地讨伐唐尧之际,却传出了此人离奇失踪的流言。不仅如此,天虹门莫名失了门主,门内四堂起了内乱,千人乱战,打了三天三夜,天台山上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最后年纪轻轻的白潋堂主冯越泽凭借过人胆识大战群魔,平定了内乱。只是此役过后,天虹门徒死伤过半,仅留了赤峡白潋两个堂,苦苦支撑。
  四十余年过去了,天虹门也算是气数未尽,慢慢又发展壮大起来。冯越泽以年迈为由,把料理门中事物之责交给了赤峡堂主司马贤。只是此人,死活不肯继承门主之位。虽然旧主已死,天虹弟子依旧行事诡秘,纵是手眼通天的墨黎仙谷,对他们也是忌讳颇深,避而远之。
  玄鹤自然明白绫影不会无端遣人来让他查天虹门的事,更别说还有那性情乖戾蓝星若横在中间。说起这个蓝星若,更是让玄谷主头痛。也不知是绫大掌柜从哪捡来的野孩子,白瞎了那闭月羞花的脸。前些年曾在谷中小住几日,搞的是天翻地覆,不胜烦忧。也不知这么一号混世魔王,怎么就能当上天虹蓝涧的堂主。不过既然绫影开了口,玄鹤还是吩咐小僮把近来几月巴蜀全地的消息悉数取来,亲自过目筛查。
  上百个竹筒在雨文堂里堆成小山,墨黎仙人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才把它们一一梳理,分拣完毕。他取了笔墨,在一张五寸长的油纸上,挥毫泼墨,书下十六个小字:岁末年关,白潋不安,事杂唯忌,调虎离山。写完之后,待墨迹风干,玄鹤把它卷入一墨色竹筒之中,压上朱漆,漆上加印一朵梨花,交给一直候在堂外的线人,复又叮嘱两句。线人记下谷主的话,收好竹筒,施过别礼,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青鸳生在归云庄,长在墨黎谷,对这里的规矩再熟悉不过。从小僮把竹筒搬入屋中那刻起,他就跟线人一起退了出来。俩人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候。此时竹筒已出,线人已走,他又随着玄鹤回到堂中,满面焦急的看着谷主。玄鹤似乎还在因为那面皮的事儿生他的气,只是让小僮们把一地的竹筒收走,并没有和青鸳说话的打算。“谷主…掌柜他们,到底怎么样啊?”青鸳待小僮他们离去,上前一步,扯住玄鹤鹤氅袖边,再次问道。
  “哼,你们这几个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玄鹤顺势拉过青鸳,双眉耸立,瞪着他喝到,语气中又是责备,又是担心。
  “你,尤其是你!你就放心绫影那一根筋把我的宝贝不儿带到那大漠黄沙里去?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安排打点一下!弟子们报上来的时候,他们都恨不能过了长安了!你有胆子帮着他们瞒我,别舔着脸来问啊! ”
  这劈头盖脸一顿痛斥骂的青鸳心里这苦,一个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个是义正辞严养父,哪边也不能得罪,只能自己扛着。
  “您让我拦,我也得拦得住啊。再说那墨竹筒里恋沙关三个大字摆在那,他能不去查吗?”青鸳苦着脸答道。
  “他去查那是他的事儿,带着不儿干什么?啊?带着我们不儿去干什么?! ”
  青鸳知道自家大小姐就是墨黎仙人心尖上的那块肉,平日里去苏杭压个货恨不得派二十个弟子暗中跟随护卫左右,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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