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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守-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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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晓略微歪头,问道:“什么人?”
卢慕辰道:“我也不知道,从没见过。那人衣着华丽,神情却局促的很,我跟绫姑娘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人家小娘子,恐怕也是有什么心思。奥,绫姑娘,好像管他叫什么雷公子。”
“雷重秋!?”卢清晓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拉着哥哥问道:“你说雷重秋,跟不儿在一起!?”
卢慕辰忙道:“不是在一起,是一起来了铺子里…你识得此人?”
“万钧庄的少主,奔雷掌雷震的长子,”卢清晓嘟囔道:“但是他为什么会认识不儿…他若是心仪不儿,那,那云翳,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卢慕辰完全听不懂弟弟在嘀咕什么,他琢磨半天,小心道:“清晓…是说绫姑娘不喜欢你,但是喜欢…”
“不是!”卢清晓气急败坏的说:“我跟不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大哥你别乱猜了!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他边说边推卢慕辰,想催大哥赶紧离去。
卢慕辰动也没动,一心琢磨着你若跟那绫姑娘什么事都没有,怎么每次一提布店整个人就不对劲。那布店里面,除了绫姑娘,还有什么人惹得你如此心烦意乱?他突然想到,西行长路,大漠边关,是谁跟弟弟风雨同路策马天涯。元宵月夕,樊楼之宴,是谁跟弟弟品酒赏灯对饮成欢。枯蝉小寺,飘雪之夜,又是谁陪着弟弟去礼佛敬香彻夜未归。想明白这些,卢慕辰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他极其缓慢的扭过头,看向弟弟。
卢清晓脑袋里面现在是乱成一锅粥,首先,雷重秋在江湖上实在没什么好名声,不儿是墨黎少主,对这事儿不可能不知晓。再者,他若是心仪不儿,云翳必定知道。云翳把不儿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绝不会同意雷重秋这样人的围在不儿身边,那这样说,他言行举止都不合常理啊。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跟雷重秋兜兜绕绕说了那么些话,又在图些什么?而且,他为什么宁愿让自己误会着,说那些绝情的话,就不肯解释一言半语呢?卢清晓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也想不明白。
卢慕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脑袋里荒唐的念头,扯着嘴角问道:“清晓,我问你,你天天往布店里跑,是去找谁?”
卢清晓心里咯噔一下,疼的他缩起了手脚。他低着头,不肯言语。卢慕辰又道:“大哥我没别的意思,你老实告诉我就是了。”
清晓蜷起膝盖,把脸埋进去,只是摇头。“你…不是去找绫姑娘的对不对?”卢慕辰追问道。
卢清晓被哥哥逼得没辙了,低声道:“我也想告诉你,可我说不出来…我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他,我真的猜不透…哥,我真的很烦,很累,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卢慕辰倒是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都会错意了,自己这个傻弟弟,朝思暮想的不是人家明眸善睐的朱裙娘子,而是那个云山雾罩的白衣掌柜。他静静的陪弟弟坐了会,觉得自己现在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许久,他才问道:“那你明天还走吗?”
“走。”清晓依旧垂着头答道:“走的远远的,没准能想明白他的心事。若是想不明白,没准…没准能忘了他…”
卢慕辰长出了一口气,重重在弟弟肩上拍了拍,起身离了屋子,出去之后,小心的给弟弟关好门,并嘱咐阿淳莫要扰他,让他一个人慢慢想吧。哥哥走了以后,卢清晓又翻出那个粗布香囊,紧紧的攥在手里,默默的念着,不如相忘…莫非真的不如相忘…?
晚膳时分,布坊的大伙儿坐满了一桌子。不儿把这几日绣的香囊,交给哥哥查验。绫影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笑道:“还不错嘛,比我想的强多了。你是要挂在铺子里,售与客人吗?”
不儿把香囊拿回来,美眸一转,道:“等我做熟了再说吧,这个呢,已经有主啦。”
绫影蹙眉道:“这般芬芳,我可不要。”
不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说:“谁说要给你啦?这是给我们鹮儿哒。”边说,她拉过朱鹮的手,把香囊放到她掌心,笑道:“做的不好不许嫌弃,先拿着玩玩儿,等我练熟啦,再给你绣个新的!”朱鹮笑盈盈的接过来,对着自家大小姐千恩万谢一番,把她的心意,好好的收了起来。
不儿又道:“回头再给雁容姐绣一个。至于你嘛,”她瞥了眼哥哥,道:“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吧!”
绫影瘪着嘴,摆出一副很受伤害的样子,抽泣两声,埋头吃饭。青鸳忽然道:“对了,掌柜。早些时候卢公子来了,他说在偏厅等你,你可看见他了?”
绫影摇摇头道:“不曾碰见。兴许有别的事,便走了吧。”
不儿偷偷看向哥哥,见他神色如常,才问道:“听说雷重秋来了?你从他那,可探出什么消息?”
绫影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怅然道:“套他两句话,脱我一层皮。等见了玄叔,一并说吧。”众人用过晚膳,早早散去,各自休整一番,次日清晨,绫影带着不儿和白鹭,离了汴京,直向墨黎。
第46章 11 再奔东西
春分未至,墨黎谷外的梨花阵,已经有些抽条。花骨朵星星点点的缀在枝条上,倒也惹人怜爱。他们出了白梨阵,走到迎客亭,不儿看了看亭上的联子,向哥哥问道:“哥哥可知,这两句诗,是谁人所著?”
绫影摇摇头表示不知。
不儿嘟着嘴道:“听玄叔说,好像是爹爹…”
绫影疑惑道:“玄叔不是素来不喜欢爹爹?”
不儿耸耸肩说:“谁知道呢。他不爱提旧事,我也没多问…好啦,走吧。”
他们解了亭子里的机关,钻进了山谷里。
秦雁容站在大门口等了他们良久,她看到不儿身影,忙迎上去,与她寒暄叙话。韩仪站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冲着绫影招了招手。绫影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还没回去?”
韩仪道:“这不是等你嘛,等你跟谷主商量定了后面的事儿,我好去办呐。”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雨文堂,拜见过墨黎谷主,便各自坐下。玄鹤让小僮给他们斟了茶水,把这些日子查出的东西都交给绫影,然后靠在自己的交椅上,静静的看着他。玄谷主觉得几日不见,这孩子好像又瘦了些,脑袋上的白头发,都赶上自己了,觉得有些心疼。也不晓得雯娘若是知道自己把她的宝贝儿子,照顾成这般模样,是不是该怪罪自己了。
绫影一边看着手里东西,一边道:“雷重秋亲口说,他爹爹座下,是有些弟子的。听风楼的掌柜,天虹门的魏熙,多半都是万钧庄的人。万钧庄主,为求曲谱,害了这多人命,实非侠义之士所为。”
“雷震那人,本就不是什么仁义之士。”玄鹤慢言道:“我还在长安的时候,对这人的行迹,略有耳闻。老庄主雷行光,不到五十就一命呜呼,死的也是不明不白。他那套奔雷掌法,还不如他两个蠢儿子有名,也不知这些年,他都在琢磨什么。”
自从韩仪听闻明家村全村上下丧命于万钧庄,心里总是隐约有个念头,但他迟迟不敢说。归云一殁,不仅是绫影和不儿的噩梦,也是自家谷主心头永不能磨灭的伤疤。他思量再三,瞥了一眼边上的秦雁容,却发现鬼雁冲他微微摇了摇头,韩仪没什么办法,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眼下,还有几事不明,”绫影接过玄鹤的话头道:“明家村的人,因何而死。这世上除了芙蓉游和紫桐吟,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谱子出自圣人之手。倘若真有,会在什么地方。”
玄鹤道:“江湖传闻,端木擎彻琴剑双修,身故之后,留下冥羲心经和虎魄利剑,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雷万钧闹出这些动静,也不过梓州一霸,定是都没得手。不过他要找,便让他找,倒还省了我不少麻烦。雁容你早回蜀地,给我好生盯着他,看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法修再去探探落梅寨,我老觉得那寨子里头,还有什么事儿。”
不儿忽然插嘴道:“离了落梅寨这么久,也不知道曼楠怎么样了…”
绫影看向妹妹说:“不如你给她去封信呐,邀她来京城看看。顺便再问问寨中的情况,没准有什么消息。”
不儿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秦雁容和韩仪领了谷主的令,辞过绫影和不儿,一前一后离了雨文堂。不儿想着万钧庄如此龙潭虎穴,不免担心雁容姐的安危,便也跟了出去,想跟她再多嘱咐几句,只留了玄鹤和绫影,还坐在堂中。绫影对玄鹤道:“看法修那样子,就知道你那对勾玉,是白送了?”
玄鹤无奈的挥挥手说:“别提了。一个比一个倔,谁也不叫我省心。”
绫影轻轻一笑,呷了口杯里的茶,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玄叔倒不如把山谷外的梨花阵,改种了红豆吧。”
玄鹤白了他一眼道:“那梨花又不是我要种的。不过法修这孩子也是痴情,他跟在雁容后面,得有十多年了吧。”
绫影偷偷摸摸的嘀咕道:“那鬼雁跟在谁后面,难道玄叔你不知道吗?”
玄鹤重重拍了下桌子,低喝道:“胡闹!”
绫影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掩了掩笑意。玄鹤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腕子,号了下脉。绫影的脉象,比他想象中,还要差。玄鹤担心道:“你这心脉不稳,日子过得平淡点,少做些劳心的事。”
绫影垂着眼,点了点头。
玄鹤又道:“对了,说道琴谱的事,有个人,可比我懂得多了。我寻思着,让你去找他问问。”
绫影侧头看着玄鹤,带着疑问的目光。
玄鹤道:“南山掌门,丘岳。”
绫影手里头一哆嗦,差点打翻了茶杯。他忙跳起来,把杯子撂在案几上,掸去洒落在衣襟上的水渍。玄鹤奇怪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与你提过,丘掌门好像和林伯伯见过几次。我写封书信,你带给他,让他给查查曲谱之事。那老爷子是个豪爽之人。大不了,你弹两首曲子给他听听,他应是会帮我们的。”
绫影表情十分难看的望着玄鹤,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玄鹤觉得不明就里,又问道:“怎么?不想去?我记得不儿说,你跟他那个小弟子挺熟的,叫什么来着?”
绫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卢清晓…”
玄鹤点头道:“奥,你跟他说声,让他带你上山去见见他师父呗?你原先不也一直觉得南山剑是把好刀么。”
绫影垂着头答道:“那是原来…现在我不想见他…更不想去南山。就、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玄鹤心说真是不明白你们这帮孩子终日嘤嘤怨怨的搞什么名堂,有些不耐烦的说:“有啊,大海捞针呗。就是不知道你这德行,还能撑上多久。你上次回来,情况那么凶险。谷中众人费劲这般心思,才好不容易摸出些线索。你若实在不肯,我替你去便是。”
绫影赶忙拦住玄鹤,他知玄鹤待他视如己出,已为他不知耗去多少心力,他怎么可能还让养父劳师动众的亲赴南山去帮他寻那些飘忽不定的事儿。
玄鹤见他依旧忧思甚重,劝道:“南山掌门是个音痴,平生以搜寻古谱为乐。虽然我不知他与林伯伯交情如何,但我记得他去世之时,丘岳曾来告祭。去找他问问,总好过我们这般慢无头绪的乱找。总之这南山,是必须要去,你若是不肯,便不要拦我。”
绫影实在没了办法,深吸了一口气道:“早前坤舵报上来的东西,我草草看过,便放在了万锁楼…”
玄鹤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然后走到书桌后面查找一番,寻出几张薄纸。他把那沓纸递给绫影道:“都在这了,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绫影接过来大致翻了翻,默念道:“重剑怀风…这人,倒是比雷重秋好接触多了。”他收好薄纸,复又向玄鹤道:“既是要去,过些日子倒是有个好契机…待我收拾停当,不日便动身吧。不过走前,我得从玄叔这,讨些东西。”
玄鹤轻轻一哼,伸手入怀,拿出两个瓷瓶,一黑一白,道:“准备好了,黑的醒酒,白的护心,你看着办吧。”
绫影讪讪一笑,悉数接过来,小心收好。玄鹤忽然走到绫影身边,把他按回椅子上,然后揉了揉他的头,道:“放心吧,你肯定不会死在我前头的。不然等我见了雯娘,没法跟她交代。”
绫影轻轻靠在玄鹤身上,怅然道:“你等了她一世,也没等到她,你不恨她么?”
玄鹤揉着绫影的头发,苦笑着说:“我只是后悔。后悔让她远嫁归云,后悔没能早到一步,将她救下…陈年旧事多说无益,现如今就是得看好了你们两个小鬼,可不能再让她痛心。”
绫影下意识的按按自己的胸口,想着玄鹤的养育之恩自己此生估计是报不了了,只得勉强努嘴笑了笑,悄悄垂下了头。
不儿追着秦雁容一路来到了鬼雁的居室,她跟进屋子回手关上房门,然后问道:“姐姐准备何时出发?”
秦雁容道:“既然谷主有令,我一会儿就走。”她看不儿满面愁容,安慰说:“我只是回巽舵驻守,你怎么担心成这个样子?”
不儿噘嘴道:“你可别哄我了。你定是要去探那万钧庄。那万钧庄主心狠手辣,视人命于草芥,你要多加小心才行呐!”
秦雁容点点头,便转身去收拾行囊。不儿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上前两步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要么你把白鹭带上吧,俩人也好有个照应。”
秦雁容停了手中的动作,转向不儿,正色道:“白鹭是少主的护卫,怎能轻易离开你?墨黎谷运作之章法,都是谷主的心血,你这些年都白学了吗?”
不儿不知怎么一下来了脾气,她狠狠踹了身边的矮桌一脚,怒道:“你张口闭口都是墨黎谷,他从早到晚都是归云庄!就没有一个人能为自己多想想,为自己活着吗!?”
秦雁容吓了一跳,想解释些什么,却听不儿厉声道:“他那堆叽叽歪歪的破事我都不屑说!先说你!墨黎谷八个分舵能人辈出,我能叫上名字的就得有几十个。玄叔为什么唯独把你扔到巽舵去,离他远远的?还不是想让你断了那无明的念头!韩法修有什么不好?他苦苦守着你,少说也有十年了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能蹉跎而过?你真打算耗他一辈子吗?”
秦雁容叫她说的哑口无言,抿着嘴,紧锁了眉头。
不儿看她那样子更是来气,狠狠跺了两下脚,道:“尘间之事,蛛丝密网,纵横交错,榫卯不离。就算把这千千万万全部想个明白,悉数装到竹筒里面又有何用?真当自己能看得透吗?你真以为自己超凡脱俗,不恋尘埃,一心为人,别人就领你这情吗?你就不曾想过,你这般作践自己,那怜你的人,比你还疼上百倍吗!?”
秦雁容听着听着,觉得不儿这话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可她看不儿还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只好默默听着。不儿骂骂咧咧嚷了一通,心中郁气消散不少。她平复了会儿,向秦雁容道:“说是要探万钧庄,可有什么计划?”
秦雁容赶紧点点头,说:“梓州原本就有我们的人。我先去跟他们碰碰头,雷震虽然不好动,但他那两个儿子却好下手。那雷重秋胆子小的不得了,可以先抓起来问问。”
不儿摇头道:“你别动他。他那鼠胆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怎么回事儿还不好说。还不如试试雷敬春,坏事做多了,总会撞到邪。但他功夫可不差,你要是应付不来别硬上,让法修帮你。毕竟是雾里探花,他那飞刀和软剑,够雷敬春喝上一壶。”
秦雁容欣慰的一笑,道:“谨遵少主令。”
不儿瞪着她道:“知道我是少主,就乖乖听话!对了,你把这个带上,”说着,不儿取下了头上的银簪,塞到秦雁容手中,道:“只是借你一用,早点完了事儿,给带回来。回来之后嘛…”
不儿坏坏一笑道:“就去跟法修成亲啦。”
秦雁容抬手就要打她,不儿飞身跳出屋子,高喊道:“玄叔!救命啊!雁容姐又打人啦!”
玄鹤和绫影听到屋外吵吵嚷嚷,出门一看,见是那两个丫头又闹了起来,相视一笑,回了屋里。玄鹤无奈道:“这俩孩子,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何时才嫁的出去。”说话间,正好赶上韩仪敲门进来。他听到谷主的话,愣了半晌,目光十分的黯然。
绫影给玄鹤飞了个眼色,然后向韩仪道:“韩大哥,这是都准备妥当了?”
韩仪答说:“我这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他望着玄鹤道:“谷主,万钧庄那地方,您让雁容独自去…我实在不太放心。”
玄鹤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让她自己去。我若是让你与她同去,她说不定就在哪把你甩了,这事儿又不是没有过。你给我暗中盯着她,少了根头发,都给我提头来见。听清楚了?”
韩仪这才明白谷主良苦用心,连忙点头。他谢过玄鹤,欢欢喜喜的退了出去。绫影心说,法修总是这样,默默守着,多往前迈一步也不肯。可他转念想想,自己还不如人家,起码人家还能守着个人。自己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睡不醒,欠了的债,也还不了,心里的花,也让他给掐断了。他只要想到那人的名字,身上就如针扎一样疼。
玄鹤觉得绫影脸色有些不对,问道:“云翳,你琢磨什么呢?”
绫影反问道:“玄叔,我这心脉,让人震碎了是与不是?”
玄鹤点了点头,听他喃喃又道:“既然震个粉碎,怎么还会情动,怎么仍惧伤怀,怎么仍有不甘,怎么…依旧,这么痛…”屋外阵风掠过,惊起一林飞鸟,鸟啼婉转,此起彼伏。玄鹤怔怔的看着绫影,实在不知当说些什么。
三日之后,秦雁容西行梓州,韩仪暗中小心跟着。绫影背着包袱揣着玄鹤的书信,南下南山,不儿则回了汴梁。喧闹了几日的墨黎谷,忽然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玄鹤登上千线阁顶,取出怀中的琴箫,望着山林之间繁茂的春景,轻轻的吹奏起来。
一曲奏罢,他敲了敲玉箫,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吹曲子真是没意思,还是让云翳把幽音拿回来,与他合奏好了…”
五 情动南山剑
第47章 1 青山依旧
锦绣南山坐落于汴梁城西南,距汴京不到千里。卢清晓带着一肚子的悲怆和不甘不日离了东京都,归心似箭,实在没有心情赏那路旁春景。他跨着良驹昼夜不歇,数日之后,便回到了哺育自己近二十载的秀丽山川。时至清明,春日迟迟,草木萋萋,卢清晓抵达南山山脚的时候,正赶上傍晚,天边晚霞拢着落日,金光弥漫在山林之间,莺雀在低空盘旋嬉闹,不时有些野物从草丛后探出头来。
卢清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在落日余晖驻足半晌,轻声道:“我回来了…终于还是回来了…”他拍了拍脸,赶走了那些偷偷冒尖的小思绪,策马前行,走到了山下长亭处。
亭子里驻守了两名南山弟子,他们遥望山下来了人,谨慎的迎上去。看清来者面容后,二人欣喜的喊道:“小师兄!你回来啦!”
南山七剑里卢清晓是最晚拜入师门,且最年幼的一个,所以后来的弟子们都这般称呼他。清晓上前对二人道:“总是要赶在二师兄喜日之前回来嘛,这段时间,山上没什么事儿吧?”两人笑着说能有什么事儿,还不都是老样子,便催他赶紧上山,说大家都盼着他回来呢。
卢清晓心里头暖暖的,觉得比起繁花似锦但是人情冷漠的东京都,还是这青山绿水更好,起码总有人念着他。他迎着春风牵马上山,走过长阶,就到了南山剑派的山门处。那山门高大巍峨,古意盎然,正上方有开山建派的祖师爷亲笔所题南山二字,两侧则书着门派宗训:侠贯青锋心中系,义如山重两肩挑。卢清晓自小念着这古训长大,事到如今仍觉得自己与这侠义之道还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半点参悟不得。
他进了山门再往前走,便能听到齐整的喝喊与利刃相交的声音。他抬头看看天色,想着多半是弟子们在上晚课。不远处的门楼之上,早有眼力好的弟兄认出他来,于是高喊道:“小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啊!”
卢清晓寻着声音抬头望去,看到张张笑脸,忙冲他们挥手示意。喊话的那人从门楼上跃下来,跑到清晓面前牵过他的马,笑道:“大师兄前日还念叨呐,说你再不回来,他就亲去汴京擒你!”
卢清晓也笑道:“他久不出南山,识得去汴京的路嘛!”说完二人哈哈一笑。
清晓把马匹交与这人,自己背上包袱,跑过门楼,他不想去教武场上打扰大家练剑,于是径直朝自己的居室走去。
南山派几百年来发展壮大,从最初几亩地便够用的小山派,发展到占地数顷的武林名门。七剑的居所因袭旧宅,不与其他人住在一起,是个单独的院落,从正门过去,还得走上几里地。卢清晓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气味,品着身边鸟语花香,一面哼着小曲儿,一面溜达着。突然不知从哪蹦出个人来,从后面扑到他身上,把他整个搂住。那人喝道:“卢清晓你个混小子!放你下山就不见了影儿,你还回来啊!”
卢清晓吓的一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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