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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守-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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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晓把瓶子塞回绫影的包袱里,随手一探,摸到个什么东西。他把那东西拽出来,发现是个小本。这本子他早就见过,是绫影拿在手边,画那些花草的册子。
  清晓想着不知他又添了些什么新花,便捏着册子,在绫影床边挤了个地方,慢慢翻看。本子一开,仍是那娇艳欲滴的虞美人,他往后翻了两页,还是那些花。看到玉兰的时候,卢清晓顿了顿,伸手狠狠掐了一下绫影的面颊,嘀咕道:“让你喝成这样!我明明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那些愁事儿师父都告诉我了,我定会帮你…你就别再烦忧了…”
  绫影可能是觉得疼了,哼唧两声,翻了个身,背着清晓,接着睡。卢清晓扬着本子,敲在他肩上,他这一忽扇,发现本子后面还有字。清晓翻过几张白纸,到了有字的页,见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了满篇,起首的四个字却让他一惊:重剑怀风。他翻身下床,跑到桌边,借着微弱烛光,细细读下去,越看越慌,手心里渗出冷汗。
  那上面记着:重剑怀风,七剑之首。通达豪放,嫉恶如仇。提千行剑,使定山诀,重剑一出,风伏草偃,气吞山河。人称风行千里,剑碎万恶。好酒如命,爱藏酒方,薄酒十斤不倒,海量也。以山为家,尊师如父,轻名利,重手足,与仁剑交好。景祐二年,夜入邓州粮仓,遂张贴布告,引百姓迫官府发粮赈灾…
  卢清晓觉得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个重恩重义的大师兄,就被这些苍白的文字毫无感情的勾勒着,一层一层的剥去喜怒哀乐,只剩一副躯壳。他又后翻了一页,看到仁剑柳昂四个字,后面写着:仁剑柳昂,七剑之二。宅心仁厚,不拘小节。持问君剑,习定山诀。仁剑身稳,内外兼修,多行传教,深居简出。居节俭,心平和,爱垂钓,与灵剑结连理…
  卢清晓看后面写的是柳昂出身和家世,觉得不看为妙,再往后翻,是耀剑宋炜,纯剑江白。接着往后,记着灵剑韶妍,再往后,是默剑雨浓。卢清晓跳过这些,继续翻,发现都是白纸了。他啪的合上本子,背后是一身寒颤。清晓将手上的冷汗擦干,把本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他回身坐在桌前,绞着手指,怔怔的看着烛光摇曳,火苗一跳一跳的,照亮半间小屋,剩下的地方,是化不开的黑。目光不及之处,不知隐了什么样的鬼魅,潜伏在温润的面容背后,呲牙咧嘴的冲着他嘶嘶笑着。
  “他毕竟的墨黎谷的人…心里又负着这么大的仇怨…要来这南山,备些东西,也是自然…”卢清晓暗自念叨着,安慰着自己,试图把一个可怖的念头,从自己心里赶走。他抓了抓头,离开椅子,看着床上熟睡的人,隐隐的,有些不敢过去。他总觉得那人看似稳稳睡着,却不知又盘算记下了什么。那细长的双眼,窥探着每个人心底的隐秘。他隐约忆起卢慕辰对绫影的评价,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卢清晓使劲甩了甩头,对自己道:“别胡想。他是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吗…他心里苦,才生出这多防备…”自己与他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分分合合,他眼中的喜,心上的悲,眉间的愁,唇边的悦,都尽收眼底,真真切切,哪有半分虚假。
  “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别瞎琢磨…”清晓默念两遍,定了心神,灭了烛火,在绫影身边躺下。他伸手把绫影抱在怀里,吻着他赤红的耳朵,轻声道:“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你,死都不会放手。你说什么我都信,别骗我…”
  晨光熹微,朝阳初升,檐上的晨鸟叽叽喳喳。卢清晓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侧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已经醒了,正温柔的看着自己。他点点绫影的鼻尖,道:“酒醒了?”
  绫影拉住他的手,摇头道:“没醒。正准备酒后乱性,做些坏事。”
  卢清晓见他一脸坏笑,踹他一脚,准备起身下地,结果让绫影一把揽住,又给按回床上。绫影欺身上去,贴着他的面颊,柔声道:“可是生气了…?是我不好,我答应你早些回来的…”
  清晓见他这一脸的温情蜜意,心一下就软了,他轻声道:“我是担心你。大师兄跟我们混惯了,哪里顾得你个文弱裁缝…”
  绫影在他脸上蹭蹭,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山上叨扰这么久,人家待我也是不薄,总不能拂人之意…”
  清晓又道:“大师兄怎么了?少见他那般模样。”
  “松弦弄惹得吧…那曲子本是劝人看淡名利,慕大侠让声名所累,拖着不敢下山…心有忧思,闻曲伤怀罢了。”
  卢清晓想想又说:“那他干嘛非要跟你说这事儿…?”
  绫影有点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再提他了?”
  卢清晓一肚子问题,还想弄个明白,瘪嘴道:“可是大师兄…”
  绫影翻身压在他身上,覆唇堵上那喋喋不休的嘴。他啃咬着清晓的唇瓣,将舌头探进去,深情的吻着他。清晓环住他的颈子,吮着他的舌尖,与他唇齿缠绵。吻着吻着,清晓觉得有只手,解了他的衣服,往他身下探。他赶紧推开绫影,严肃道:“别闹!我一会儿还得去慎修院练剑呢!迟了师父要骂我…”
  绫影才不管他这一套,三两下除了他的衣衫,将他锁在身下,然后抬手解了床架上的帷幔。帘子缓缓垂落,掩了巫山云雨,遮住满园春色。


第57章 11 行云北归
  七和院的伙房里,每天早上都吵吵嚷嚷,今天倒是出奇的安静。卢清晓风风火火的冲进去,叼了一个笼饼,就跑没了影儿。绫影随他进去,坐在他的位子上,慢悠悠的吃着早饭。陆江白听说这人昨天陪着大师兄喝了半宿的酒,今天居然还能面色如常的坐在这吃东西,觉得实在深不可测,不敢再招惹他,躲在一边。
  默剑倒是有心,他在绫影身边坐下,问道:“听闻公子让大师兄灌了不少酒,可还好?”明明是关切的言语,可配上他那僵脸,让人觉得更别扭。绫影点了点头,算是谢他关心。
  不会儿,仁剑夫妇来了,柳昂边进门边道:“往日都是聒聒噪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走进来,抬头看看屋里的阵势,也默默的闭了嘴。杨韶妍随他进来,瞥了眼陆江白,掩口笑道:“江白,你可是嗓子不舒服?”
  陆江白翻个白眼,道:“没有啊,我不想说话还不行吗…我吃好了,二哥,嫂子,你们慢用。”说完,他就刺溜跑了。陆江白跑了,宋炜更不想留下,也跟着溜之大吉。
  绫影等了一会儿,见二人应是不会回来了,忽然开口,向柳昂道:“听闻柳兄前些日子遇到些烦心事,云翳想略尽绵力,为君分忧,不知是否方便告知一二?”
  柳昂闻言与夫人对视一眼,答说:“既然如此,请公子移步敝室吧。”
  绫影随仁剑夫妇走到他们屋前,见门上还贴着喜字,心底也生出些艳羡之情。“只是不知,我还能不能撑到,不儿大婚那天…”绫影深吸口气,散了这些无端的思绪,跟着二人进了屋。
  柳昂请他坐下,问道:“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绫影道:“时间紧迫,云翳便直言了。我听清晓说,柳兄曾与默剑在南山镇遭人伏击,中毒负伤。能否将那日全部的情形,再描述一遍?”
  杨韶妍坐在夫君旁边,侧目向绫影道:“哦?不知公子是能解毒,还是识得下毒之人呐?”
  柳昂瞪她一眼,低声道:“妍儿!不得无礼。”他又向绫影道:“公子想知道,我说与你便是。那是正月初五,我与雨浓去镇子里采买花灯。铺席里的灯花样甚多,我们逛的久了,日落才归山。半道上,偶遇路边歪倒一老妇人,我看她捂着心口,口中哭哭啼啼好像很辛苦,就凑上去问她情形。结果他见我上去,不知从哪摸出一支长针,直扎我鸩尾穴。好在我反应快,针入一寸,就撤身跃开。他见一招未成,从身前的推车下抽出长刀,雨浓拔剑抵挡,与他斗了数个回合,未分高下。后来林子里又冒出来几个人,雨浓应接不暇受了伤。我疑他针上有毒,不敢用气,可见雨浓寡不敌众,便想着擒贼先擒王,出手拿那下毒之人。那人功夫不敌我,负伤之后,让那些手下掩护着跑了。我觉得头晕眼花,不敢再追,赶紧和雨浓退回了山上。大体就是这样了。”
  绫影问道:“那施毒之人,身形相貌,柳兄可还记得?”
  柳昂蹙眉道:“天色入幕,光线昏暗,他脸上涂了大把的胭脂水粉,只觉得丑陋,却辨不清容貌。至于身形,比雨浓矮上半头,瘦骨嶙峋,有些驼背。奥,他逃脱之时,回手射了三支毒针,封我们去路,不过让雨浓斩落了。”
  绫影颔首道:“白刀毒针,多半就是魏熙了。他受命于万钧庄,四处搜寻圣人遗谱,在天虹门闹了一通得了手,又来南山故技重施。这人功夫不怎么样,倒是狡猾的很,谷中的弟子几次把他跟丢,始终摸不出他行踪,也是老狐一只。”
  绫影思量片刻,又道:“不知柳兄的伤势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一觉醒来,记不起前日之事的?”
  柳昂道:“中毒之后,昏了两天。期间师父为我行针拔毒,说是逼出不少毒血。那两日的事,我不知道,不过醒过来以后,就再没什么异常了。”
  绫影捏了捏下巴,慢言道:“看来是中毒不深,还能拔得出来。不过好在柳兄身法了得,真是万幸。”
  杨韶妍在一旁横眉听着,见这人说了一圈,还不忘拐回来关心一下柳昂的伤势,轻轻一哼,道:“怎么,这世上还有神通广大的墨黎谷,找不到的人?”
  绫影知道这二人鹣鲽情深,柳昂负伤,她当然心有不快。于是忙站起来,向杨韶妍一拜,歉意道:“柳夫人,墨黎谷若是能早日擒了魏熙,定不会让他祸乱南山。云翳力薄,未能提前想到此处,替二位挡这无妄之灾。如今,我只能答应夫人,尽快找到魏熙,迫他供出解毒之道,以解夫人优思。”
  杨韶妍心说你这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冷冷道:“飞轩刚出了事,公子便寻上山来。不仅找到了圣人遗谱,还说能有解毒之道。这事儿,还真是巧啊。”
  柳昂不愿自家娘子这般咄咄逼人,面露不悦。绫影解释道:“我得谷主令贸然上山,是想求丘掌门为我们提些线索。事先并不知道松弦弄就在山上…”
  杨韶妍微微一笑,道:“知不知道的,还不是公子说了算?不过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罢了。常闻墨黎谷兵行诡道,我等一介草莽,还真是应付不来。”
  墨黎谷捏着江湖上纷纷扰扰这么多事,引人生畏,畏而生厌,绫影心里面是明白的。世人的畏惧与质疑,对他来说不过撮盐入水,并不在意。只是灵剑毕竟与卢清晓有同门之谊,清晓待她如长姐,绫影不想与之交恶,于是蹙眉道:“柳夫人,是疑心魏熙,是我安排的?”
  杨韶妍摇摇头说:“这我可没说。韶妍只是觉得,绫公子初上南山,住了寥寥数日,既得师父深赖,又得师兄重信,手腕之高明,让人不得不佩服。”
  绫影心说我哪里知道他们会这般待我,中间还藏了这么些关系,我也是受宠若惊啊。他苦笑道:“只因云翳,是林家之后,才得丘掌门错爱…”
  杨韶妍暗笑道,林家之后,林家之后,你又搬出这套来糊弄人。她眉毛一挑,睥睨道:“既然公子是师父挚友之后,当知师父承先掌门遗志,要让南山一剑,傲立江湖。公子这一来,可是搅得锦绣山川,乌烟瘴气呐。”
  她这么一说,绫影也动了脾气。他负手立着,向杨韶妍道:“我一外人,未到南山,就引来诸多祸事,夫人厌我,也是应当。但我愿承夫人一诺,柳兄身上的毒,我定拼尽全力,求解救之法。还有,未得夫人首肯,此生再不上南山。”
  柳昂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向杨韶妍道:“妍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中毒之事,与绫公子本不相干,你何苦牵强附会,这般逼他?绫公子是师父挚友后人,我们理应奉为上宾,莫再说这讥讽之言。”他又转向绫影道:“绫公子,拙荆是关心则乱,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望公子海涵。公子是南山贵客,自是要常来常往,我们还盼着再听公子琴音呢。”
  杨韶妍见柳昂这么说了,只好也跟着附和道:“韶妍只是佩服公子慧心妙舌,别无他意,还请公子莫要误会了。”
  绫影又换回那副不甚在意,了然于心的面容,微笑道:“二位的意思,云翳都明白。无论如何,这解药我是一定要找的。我这就准备下山了,叨扰这么些日子,受到大家不少关照,恐不能一一致谢,先谢过二位了。”
  柳昂见他释然不少,与他客套两句,将他送出了屋。
  绫影走后,他退回屋里,皱眉看着杨韶妍。杨韶妍走上前去,将他拉到身边,解释道:“你不开心我也得问,这绫影实在太过古怪了。你想啊,你刚一出事,就突然冒出来一个跟师父,师兄,清晓都交情颇深之人,不奇怪吗?”
  柳昂道:“不是说了是林家后人了吗。”
  杨韶妍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道:“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林家后人的嘛?怎么这么些年,都没露过面呢?再说了,跟林昕有交情的也是师父,与大师兄何干?而且,清晓呢?清晓是下山回京探亲,怎么会认识个墨黎谷的人?那墨黎谷不是在骊山吗?离着汴京城几百里地呢。就算这二人机缘巧合碰上了,清晓就跟着这么个萍水相逢的人,西去恋沙关,南至天虹门?”
  柳昂插嘴道:“兴许一见钟情呢…”
  杨韶妍白他一眼,道:“好,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那我问你,他既然跟清晓两情相悦,怎么清晓从京城回来落寞成那副模样,他又随着大师兄上山来?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柳昂让她这一大串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琢磨半天,只能诚实的摇了摇头。
  杨韶妍长长叹了口气,说:“诶,还是那句话,希望都是巧合,是我一人多心了。”
  离开了仁灵的居所,绫影觉得心里头有点别扭。他生性内敛,喜悲都不外露,但让人误会,又扣上个为达目的,不仁不义的帽子,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他负气走了几步,出七和院前,刚好路过卢清晓的居室。绫影不自禁的停了脚步,在那门前站了会儿,轻轻一推发现门没锁,就溜了进去。
  屋子里窗明几净,不染微尘,除了桌椅床铺,再没什么多余的陈设。他淡淡一笑,心说心里清净的人,就爱住这敞亮的屋子,不遮不掩,通透明亮。绫影敲敲桌子,摸摸椅子,溜达两步,发现墙角还有个衣柜。他打开包边的柜门,里面齐齐整整的叠着几摞衣衫。总共也没有几件,有的衣襟洗的都有些皱了。绫影凑上去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他小心的把柜门关好,溜到床边,沿着床缘坐下。他轻轻拍着枕囊,忆起这屋子主人烂醉的那一晚,那悲痛欲绝的神色,满布泪痕的面颊,心里头又拢上一股淤气。
  “诡计多端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只要能找到心经,让我再多留些时日,多看看他就好…我不想惹他心伤,不想看他流泪,我想随他天高海阔,鸟飞鱼跃,能多一天,就是一天…”绫影拿过清晓的枕头抱在怀里,发现枕头下面藏了个东西。
  绫影笑道:“这粗制滥造的小香囊,你居然还留着?当初不是很嫌弃嘛…”他捏起香囊嗅嗅,早就没了半点味道。“这可怜巴巴的,回去我再给你绣个好啦。”绫影拍了拍面颊,振奋了一下精神,把枕头香囊都放回原处摆好,又恋恋不舍的环顾一圈,才又开门,溜了出去。
  演武场上喝声阵举,除了卢清晓,众人皆在,正带着师弟们勤加修炼。南山弟子们前几日见识了小师兄的两仪万象诀,个个神往不已,习起剑来,也卖力不少。中间休息的时候,慕怀风听柳昂说绫影今天就要走,转身就往客房跑,跑出几步,又退了回来。
  柳昂奇道:“怎么?你跟人家那般熟络,不去道个别吗?”
  慕怀风想着昨夜清晓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模样,觉得还是暂时离绫影远点好,反正人已经找到了,墨黎谷又不远,想聚就聚,来日方长。再说了,过不了仨月,他还得去看绫影伤势,给他行针。慕怀风挠挠头,向柳昂道:“我还是,先去和师父说一下,大家一同与他道别吧。”说完他转了方向,去了慎修院。
  陆江白拉过宋炜,低声道:“没想到大师兄这直肠子,也有能拐弯的一天。想当年二哥和嫂子好上的时候,他可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宋炜忍了这么多天,实在忍不住,他向陆江白道:“这绫公子,和清晓和大师兄,到底怎么个回事啊?”
  陆江白摆出一副,你这人真是蠢得无药可救的样子,两手一摊,提着初雪剑跳到场子里耍剑去了。宋炜只好又看向六弟,默剑道:“背后议人,小人行径。”三缄其口,不再多发一言。宋炜知道这人的嘴可不是自己撬得开的,挠挠头,拔出灼光剑,飞身进了武场。
  卢清晓在慎修院练着练着剑,听闻大师兄与师父说绫影今日便要下山,心里突然着了慌,一招也学不下去了。丘岳看他满心长草,道:“先去跟他道别吧,真是一点事都藏不住。”清晓谢过师父,拔腿就跑。
  他冲进绫影的客房,发现绫影正晃着个白瓷瓶,一脸不解。绫影见他回来了,忙把瓶子揣回怀里,迎了过去,道:“瞧你这一头汗。”边说,他抬手给清晓擦汗。
  卢清晓扯下他袖子,急道:“你要走?今天就要走?”
  绫影微笑道:“是啊,这山上的事儿也办的差不多了。我得早点回去,向玄叔复命呐。”
  卢清晓赶紧回身关上门,把他拉到内室,说道:“你的旧事,师父告诉我了…你要找雷震报仇,我定全力助你,你告诉我,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绫影知道自己上了南山,这事儿就肯定藏不住,他把清晓搂到怀里,道:“雷万钧毁了归云庄,我是饶不了他,可这事也不是我们俩人办得了的。眼下我得先回墨黎谷,跟玄叔商量一下。我出门之时,玄叔让雁容去探万钧庄,现在也该有消息回来,我回谷之后,得把这些消息梳理梳理,再谋对策。”
  卢清晓紧紧抱着他,蹙眉道:“我学完了两仪剑就去找你,你乖乖等我,不许乱跑!我不回去,你哪也不许去!”
  绫影在他面颊上吻了吻,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布店等你。等你回来,陪我了却这桩桩旧事,然后我们就信马由缰,出去转转。去看看林海雪原,走访名山大川,春听百鸟啼,秋闻山果香。你就随我这片流云天南海北的逛游,累了就回去找不儿给我们买好吃的,好不好?”
  卢清晓噗嗤一笑,道:“最后这句才是最紧要的吧?”
  绫影捏捏他的脸蛋,又道:“你专心习剑,报仇的事我会找到万全之策,不会让你涉险。毕竟斯人已逝,就算杀了雷万钧,平我多年宿恨,死了的人也回不来了。我誓要拦他,是为不要让他再为一己私利,屠害生灵…”
  绫影捧着清晓的脸,顶住他的额头,柔声道:“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行了…”
  卢清晓不想问他,这你们二字究竟都囊括了谁,他捏着绫影的下巴,与他深情拥吻。两人缠绵良久,卢清晓轻轻推开他,问道:“我进屋的时候,你往怀里塞了什么?”
  绫影掏出那白瓷瓶,道:“药瓶而已,只是不知怎么吃着吃着就空了,有点费解。”
  卢清晓道:“我昨天还想问你,这里面装的什么,结果你睡着了。”
  绫影走到包袱前,把瓷瓶塞进去,说:“安神助眠的药丸。我脑袋里事情太多,晚上总睡不好,从玄叔那里拿的。时辰不早了,我去和丘掌门道个别,就准备下山了。”
  清晓告诉他慕怀风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功夫,大家已经在山门等着给他送行了。绫影一怔,赶紧提着包袱,拉着卢清晓出了门。
  他们匆忙穿过演武场走到望楼,老远就看见丘岳带着六剑站在门口。慕怀风牵着马,马背上坨了个长物,裹得严严实实,看那外形,应是绿绮台。绫影快步走上去,将包袱交给慕怀风,向丘岳拜道:“正准备去向掌门道别,怎敢劳烦掌门来送行。”
  丘岳朗声笑道:“你这娃儿,哪都好,就是礼数太多。嘱咐你的事儿,一件也不能忘,均要照做,知道吗?”
  绫影赶忙应下。丘岳点点头,又道:“路上走得快点,注意安全。到了墨黎谷,替我向黎笑尘道声谢,你还有个妹妹在那是不?过些日子,我和怀风去看看她。”
  绫影道:“舍妹不否,倒是比我伶俐多了,掌门若是见她,定会欢喜。”
  绫影别过丘岳,又向其他众人一一道别。慕怀风道了句来日方长,绫影会意笑笑,没再多言。柳昂让他莫要记挂自己的事,闲暇之余多来坐坐,绫影也答应下来。宋炜和陆江白与他客套两句,杨韶妍则什么都没说。罗雨浓看看绫影,看看卢清晓,又看看绫影,低声道:“莫负他。”绫影勾勾唇角,重重点了点头。绫影又向众人一拜,牵着马缓步下山,卢清晓苦着脸,在后面一直跟着。
  绫影走到石阶转角处,回身对清晓道:“好啦,你要一直跟我到长安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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