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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信箱-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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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凶者知道再耗下去讨不了好,干脆放弃勒绳索,劈手夺过刀,冲着裴煦的肚子猛捅进去。仲居瑞从后面抱住那人,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他没有打架的经验,被人撞到下巴挣脱开,又想着裴煦蜷缩在沙发边,不知道怎么样,也无心去追,任由那人破门而出跑了。
  裴煦的手上脸上都是血。
  仲居瑞的手一直在发抖,一边大喊来人,一边哆哆嗦嗦地打电话叫急救车。
  “我没事儿。”裴煦艰难地翻个身,手掌的那点血看着多,并不见骨,估计不是大伤。仲居瑞连忙掀开裴煦的衣服,查看有没有受伤,幸好冬天衣服厚,刀大半被毛衣挡住,只有刀尖斜扎进了腰侧,能看到一个口子,不长,但有些深。
  仲居瑞结结巴巴地向120汇报位置,在调度员的指挥下按压止血,安安静静从背后抱住了裴煦。
  他的手冰凉,只能呵着气让手心暖一点,去摸裴煦的脸。
  裴煦叹了口气,说:“我感觉我没那么严重,你怎么好像一脸要守寡。”
  “你感觉个屁,你是医生吗你就瞎感觉。别说话。”仲居瑞说,“老老实实别动,不然流出更多的血我不会处理。”
  “吓到你了吧?”裴煦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还是强颜笑说,“要是我今天交代在这了,你这辈子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有点劫后余生的喜悦?没几句表白吗?”
  仲居瑞冷着脸说:“交代你麻痹,你这种祸害遗千年,可有的活呢。”
  他的声音如此镇定,仿佛已经从惊吓中恢复,听不出一丝异样,但如果裴煦回头,会看见他在哭。
  裴煦在120到来之前还抽空报了个警。他觉得自己英雄地过分了,空手接白刃,拳打镇关西,还能淡定地一边捂着出血口,一边打电话报案,很有港片大佬的风范。
  仲居瑞的衣服前胸已经是一小片暗红——裴煦后脑勺也被开瓢了,一开始还没注意,他看着胸前变深褐色的血块,感觉一阵脚软。直到裴煦进急诊室后,他的处理器才开始回复运转,开始按部就班地行动。
  要跟裴寒打个招呼,免得他们空等。幸好裴煦的手机虽然屏幕裂了一条缝,但也不耽误打电话,这货的锁屏密码还是以前的那个,这些年并没有更换。仲居瑞找到裴寒的号码,告诉他们这桩飞来横祸。裴寒夫妇果然吓得不轻立刻就要动身来。
  再跟裴煦的领导打招呼。这是裴煦交代的,让他赶紧打给钟南平,说一下自己的情况。钟南平人其实已经到裴煦小区附近了——之前电话忽然挂断,打回去没人接,钟南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得知裴煦只是些外伤,一块石头落了地,又急匆匆回去了。他说这事跟陶毅波逃不了干系,仲居瑞不了解更多内情,两个人细聊不下去。
  仲居瑞再给自己请假——忽然发现自己攒的年假十分可观,大约是惨淡的一天里唯一值得高兴的——虽然毫无人性的公司对于休假有一系列的要求,仲居瑞不可能立刻成为甩手掌柜,明天还要照常上班去。
  零零散散的电话打完,仲居瑞终于腾出时间去洗掉手上的血。他脑子仿佛是过载发烫了,这会空空如也。
  仲居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撞进行凶的现场,等回过神就开始后怕胆寒。他想了很多,又不敢想很多,只能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想着,等裴煦一出来,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等一等真是人世间最大的屁话,你我都是些凡夫俗子,哪有等的机会,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不等人的。不能等,得马上攥手里。
  ——然而他也没有能谈一谈。
  裴煦被剃成光头,脑袋和左腰的伤口清创后缝了几针。不知道是因为打了麻药,还是因为流太多血累了,已经睡了。医生说担心有颅内出血,要住院观察几天。别的倒没什么大外伤,算是万幸了。
  仲居瑞就这么看着他睡颜发呆。
  裴寒夫妇来的时候裴煦还是没醒,也没人叫他,几个人围着他看了一会,又都蹑手蹑脚到走廊了。
  裴寒没成想在这个情景见“弟媳”,又没有裴煦在中间左右逢源,颇为尴尬地说:“辛苦你了,你也吓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我们在这照料。”
  仲居瑞说:“我…我能不走吗?我回去也一样魂不守舍,还不如在这待着。”
  他回话的时候站得很正,像是上课开小差被喊起来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雪姐忍不住想笑了。
  他们透过窗看到裴煦蹙着眉翻身,又难受地翻了回来。
  仲居瑞恨不得替裴煦受罪,也不应和裴寒的话了,一双眼睛只盯着里面。裴寒看出这对鸳鸯难舍难分,退步说他们先陪一会,让仲居瑞换身衣服吃个晚饭再来。谁知道仲居瑞出去好好吃顿饭也不肯,买了盒炒饭又回来了。
  “我现在也没有胃口。”仲居瑞惨淡一笑。
  于是三个人又围着裴煦坐下,沉默地盯着裴煦的睡颜。好在十点多的时候,钟南平来了。钟南平认识裴寒,他向裴寒示意一番,两个人走远谈话。
  雪姐看到仲居瑞目不转睛的样子,小声问:“他平时是不是嘴很贱?你有没有想打死他的时候?”
  仲居瑞:“…”
  ——这家人的心理素质太强大了。前有裴煦捂着伤口还笑嘻嘻的,后有雪姐如此不合时宜的问话。仲居瑞感觉难以应付。
  裴煦醒得比往常早。他兄嫂昨夜回去了,上午来接仲居瑞的班。仲居瑞后半夜迷迷糊糊打了个盹,一大早用冷水洗了个脸,又老僧入定似的守着了。
  裴煦眼珠子咕噜一转,睁开眼睛,仲居瑞就握住他的手指,问他有没有哪里疼,饿不饿,渴不渴。
  裴煦好似十分虚弱地说:“水…”
  仲居瑞连忙倒了一小杯,吹着热气,送到裴煦嘴边。
  裴煦打量着仲居瑞,眼睛眨巴眨巴,等喝够了水,裴煦带着浓浓的疑问开口:“你是谁呀?我又是谁呀?”
  仲居瑞像被雷劈中了,木木地站起来。
  裴煦环顾四周,说:“这是哪一年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仲居瑞蹙眉盯着裴煦的脸,忽然展颜又坐回去了,顺手拿了个苹果,慢悠悠开始削皮。
  “你可能失忆了。”仲居瑞说,“昨天医生说你脑袋里可能有瘀血,大概压到你海马体了。”
  裴煦“哦”一声,说:“海马体?我怎么只知道海绵体呢?”
  ——自称失忆的人,黄暴不改。
  仲居瑞说:“你还记得我吗?”
  “看你很面善,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你是哪位。”裴煦被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哦,我是你爸爸。”仲居瑞说。
  “你骗我。我爸爸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裴煦说。
  “是真的,我是你养父,你是我从垃圾堆捡回来的。”
  裴煦眨巴眨巴眼,说:“是吗?那我怎么感觉我们其实有点不同寻常的关系呢?你看我的手,嘿,管不住地想摸你大腿。这是怎么一回事?”说着话,他绕了一圈纱布的手就不老实地伸了过去。
  仲居瑞把凳子挪近一点,任由人揩油,说:“哦,这就是你躺在这里的原因了。你爱上我,非要跟我在一起,我守身如玉不肯答应,你就拿自残来威胁我,不小心左脚绊倒右脚,扎到自己了。”
  裴煦沉默了一会,说:“我不至于是这样胆大包天疯疯癫癫的一个美男子吧?”
  “怎么不胆大包天呢?”仲居瑞塞了一片苹果到裴煦嘴里,“连我都敢泡。”
  “哦?那我泡到了吗?”裴煦笑得促狭。
  仲居瑞说:“你失忆前我告诉你了,你要是忘了,恕不重复。”
  裴煦放弃扮演失忆患者了,撒着娇说:“仲居瑞,你好没劲啊!”
  仲居瑞含笑吻上他额头,回答里带着十足的温柔:“泡到了。你大获全胜,这座小城池早就满山满野插上了姓裴的大旗,写好了投降书,再也不会放别人进来了。你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好好的,你要是怎么了,我怎么办呢?”
  裴煦没成想等到这样一段话,苹果片咬在嘴里都忘了嚼。仲居瑞笑着去抬他下巴,手动帮助他把嘴一张一合。
  裴煦越想越高兴,说:“你那个投降书,什么时候写的啊?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还以为,你心里觉得我们双方还要再改变改变,磨合磨合。原来你最近都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啊。”
  “不是最近,是好几年前。”
  ——从好几年前开始,这座孤单的小城池,对你一直是无条件投降的啊。
  裴煦扭过头,眼圈忽然红了。
  裴寒夫妇来的时候,裴煦瞬间闭上眼。
  “给你带了早点。”雪姐对仲居瑞说,“他还没醒吗?”
  仲居瑞摸不清裴煦的套路,接过保温杯,含糊地点点头。
  裴煦终于缓缓睁开眼,十分虚弱地开口:“好痛啊…”
  雪姐心疼地凑过去问哪里痛。
  裴煦扫了她一眼,说:“这是医院吗?你是谁啊?我又是谁啊?头好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雪姐连忙看向仲居瑞,仲居瑞嘴角微微笑,十分无奈地摊手。裴寒眼皮一跳,觉得熊孩子今天也很欠揍。
  雪姐拍拍裴煦的手,说:“你再看看,我是谁?想不起来,我就把你从这层楼扔下去。”
  裴煦很虚弱地说:“我真的想不起来,我的交际圈里,怎么会有你这么暴力又高龄的女人——你好像还有点秃了?”
  雪姐说:“来人啊,有没有安乐死啊?我给这个小崽子来一针。”
  裴煦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连忙认输了。
  他这不着调的玩闹让裴寒他们沉重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仲居瑞想,这小崽子偶尔也是有些千回百转的贴心的。
  

  ☆、第 66 章

  裴煦在医院的几天表现出异常的活跃,仲居瑞终于发现能量守恒定律在此人身上得到最明显的证实:当裴煦躺在病床上肉体没法上蹿下跳的时候,他的大脑宛如布朗运动现场,无数骚里骚气的废话不规则流窜,随时从嘴里冒出来,让仲居瑞难以应付。
  除了抽出一天在公司干完手头不得不做的事,请到的一周假期里仲居瑞都寸步不离地跟着裴煦。他们俩的难舍难分让好心在饭点来换班的裴寒夫妇感到了极大的不方便——这个不方便主要针对裴寒本人,虽然经过数年的心理准备,他依然无法在亲弟弟对着另一个男人卖乖撒娇的时候抑制住直男本能的恐慌感。还好另一个男人表现得如此体贴周到,于是他们在确认裴煦只需要好好养伤后,就迅速离开了这对腻歪的没眼看的基佬。
  即使是仲居瑞不得不上班的那天,裴煦也并没有消停,他玩手机玩得百无聊赖,看见什么新闻段子都要截图转发给仲居瑞,仲居瑞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又多了三十多条未读。
  仲居瑞忍不住回复他应该静养,别老看手机。
  裴煦表示,他现在膀胱都先囤一囤货再去解放,上厕所的次数都打折扣了,所有时间都在静养,可以说静如处子,无聊地只能玩手机。
  仲居瑞说:“你是头条新闻吗?一直给我疯狂推送。”
  裴煦回复:“你是树洞吗?我给你发几十条你才翻拍一条。”
  仲居瑞就不再搭理了。他知道越回复,裴煦越来劲,还不如索性不看,没准裴煦觉得无聊也就放下手机,补补觉了。果然下午裴煦再也没一直骚扰。
  等到他晚上提前下班去医院,果然遭报应了。
  “我的手受伤了,你得喂我。”裴煦说。
  此时是裴煦住院的第二天,裴寒还在勤勤恳恳地送饭,打开保温饭盒的手哆嗦了一下,才发现裴煦娇滴滴的话是跟他身后的仲居瑞说的,于是又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仲居瑞看一眼裴寒,有点不好意思地拒绝:“你伤的是左手,不耽误你这个右撇子吃饭。自食其力吧。”
  裴煦“啧”一声:“我右手平时就很辛苦了,现在连个病假都不能休,看见左手什么都不用做,它也很嫉妒的,今天就罢工了。”
  仲居瑞道:“那你倒是别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啊,你是能耐,挥着把小水果刀就敢跟人拼。”越想越气,忍不住挖苦,“裴记者,你可真是太能了!”
  裴寒也想借着话茬教训几句,可惜一车的话在肚子里,不知道先说哪句好,就见裴煦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谦虚说:“倒也没那么能。”
  “呵,世界上难道有你做不成的事吗?”
  裴煦诚恳道:“有的,我这辈子不会知道自己的杰宝味,我韧带不好,够不到。”
  裴寒虎躯一震,默默转身拎着包走了,招呼也不打,连保温饭盒都不顾了。
  仲居瑞几度想张嘴问他难道真的试过,又实在说不出来,目送着大舅哥离去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
  裴煦又沉思了一番,笑吟吟道:“好像间接尝过。哎,我的表述太不严谨了,我纠正一下,只能说我这辈子无法获得关于它味道的第一手资料吧!”
  “别糟蹋第一手资料这词。”间接尝过这四个字可真是大有深意,仲居瑞不觉得裴煦的表情是笑吟吟的,他怎么看裴煦都是笑淫淫。还好,在与裴煦斗争的无数经验里,他早就学会装聋作哑,于是当下十分坦然地转换话题,一边投喂,一边问裴煦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下午来了一个曲警官问话。诶,我没想到…”
  仲居瑞以为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洗耳恭听。
  然而裴煦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等一口饭咽下去,才说:“没想到还挺帅。真的,个子也高,长得一身正气。”
  仲居瑞立刻嗤之以鼻,表示一身正气的长相能帅到哪里去。
  “你跟人民警察打过交道吗?”裴煦说,“没见过人民警察,总在美剧见过FBI吧。都是一样的帅。”
  仲居瑞冷笑一声:“我没见过FBI,我只见过FBI warning。你要是再聊这个破警官,就自己拿勺子,别让我喂。”
  裴煦有生之年听到仲居瑞讲了如此恰如其分的一个黄段子,忍不住笑得直抖,追问:“你看的哪部FBI warning啊,车牌号是多少?”
  仲居瑞挑了一块巨大的土豆塞到裴煦的嘴里。
  裴煦好不容易咽下去,老神在在地说:“你看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想让我闭嘴。一切掌握权力的人都是这样的德性,我看得透透的。”
  “我的权力就体现在给你喂一口饭还得喂一口汤上吗?谁想要这种权力?好了,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开始别聊天,把饭吃完。”
  裴煦举手投降,并表示仲居瑞真的很不讲理。
  仲居瑞说:“面对你,83。74%的情况下,我都很讲理。”
  “你这还有统计数据?怎么统计的?”
  “我瞎编的。张嘴。”
  “嘁——”很鄙视的感觉。
  “精确到小数点的数据能使我的话听起来很科学。”仲居瑞说,“我是个讲科学的人。”
  裴煦乐得不行,看着这张死人脸,兴高采烈地伸长脖子亲了一口,把一嘴的油亲到了仲居瑞脸上。
  等到把饭吃完,仲居瑞忽然后知后觉地说:“裴煦,你就给我装疯卖傻转移话题吧。”
  裴煦挑眉。
  仲居瑞看着他光光的脑袋,罩着一个网兜,看起来特别像水果摊里泡沫网包装的苹果,昨天还看不出来,今天下巴和脖子的淤青都很显眼。他伸手摸裴煦的脖子,说:“算了,等你想聊吧。”
  话说到这样,裴煦也不能再装作没听到了,他歪一歪脖子,让自己的皮肤与仲居瑞的手贴得更近,说:“仲居瑞,你现在火眼金睛啊。”
  仲居瑞心想,谁想要这种火眼金睛呢。
  他在水池里冲洗保温桶——虽然雪姐交代过,不用洗,他们带回家也是一样的——但是堆积的家务宛如仲居瑞的眼中钉,他根本闲不下来。水龙头里的水冰得刺骨,十几秒后皮肤开始产生温暖的错觉。他其实有点明白裴煦在想什么。
  出了这么一桩大事,他们都怕,裴煦也怕。裴煦除了怕他们所怕的,也怕他们劝他,害怕身边人张嘴就是“你看看你不听我们的,现在遭罪了吧,你赶紧回头是岸,该行算了。”
  英雄一意孤行拍马上路的时候最怕在送别的人视野里先崴了脚。
  他看出了裴煦的怕,裴寒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们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任由裴煦在那装疯卖傻。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不谈论这个问题。
  ——你的工作真的会带来危险,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裴煦出院那天,仲居瑞又见到了那个曲警官——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整个长相跟“帅”不搭一点边,也不高,看起来还有点凶神恶煞。他来告知通过调取监控,比对嫌疑人,发现行凶者叫胡三勇,案发当天晚上已经离开本市,目前还在逃。对于他们提供的也许是陶毅波狗急跳墙买凶泄愤的说法,他们还在调查中,但目前没有发现两者间有何联系。至于杀害陶毅波秘书的嫌疑人已经捉拿归案,并不是这个胡三勇。
  仲居瑞听得云里雾里,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在调查,现在没有定论。”只觉得一颗心又悬起来。
  他们回到仲居瑞租的小区。平心而论,仲居瑞租的小区算是好的,保安还算负责,业主进出都要刷卡,一般人进不来,比裴煦原本租的地方安全多了。仲居瑞早就看那个老破小区不顺眼,趁机张罗着让裴煦搬到他这里,他租的一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多住一个人没问题——哦,得换张床。
  因为换床,两个人产生了不一的见解。
  裴煦当然是不反对仲居瑞把单人床换成大床,但是他喜欢睡软趴趴的床,一屁股能陷进去的最好。而仲居瑞喜欢硬床,他觉得床太软对脊椎不好。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睡,为什么以前没有因为这个吵起来呢?”仲居瑞问。
  “因为穷。你大学的时候租房子,已经是把实习工资一大半拿来付房租了,我怎么好意思说还得换床垫。而且换了不是便宜房东吗!”
  仲居瑞不得不提醒他,他现在也是租的房子,买床垫还是便宜房东。
  裴煦说:“但是哥,你现在有钱啊!有钱人浪费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仲居瑞无言以对。他有钱的日子比较短暂,还没有具备如何骄奢淫逸的常识,当下只能问在骄奢淫逸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的汤成,有没有舒服的床垫推荐。
  然而汤成的床垫是一个卖家居的朋友送的,自己并没有认真研究过。
  “你等等,我问问再告诉你。”
  仲居瑞谢谢了几句要挂电话。
  “你怎么突然要换床垫了?肩周炎颈椎病等职业病找上你了?”
  仲居瑞说:“不是,裴煦搬来跟我住,我原来那个单人床得换成大床。”
  裴煦正躺在沙发上发呆,耳朵一动,看向仲居瑞。
  汤成把这句捋来捋去,捋出了惊天爆炸的信息量。
  “你们…?”
  仲居瑞一手拎着个毯子轻柔地扔到裴煦大腿上,下巴一点示意他自己盖上,对着话筒,心不在焉道:“是啊,我们。”
  那些影影绰绰的事情猛不丁有了实锤。汤成“啊”一声,说:“难怪。”他并不是很大惊小怪,随即说,“你等等,我帮你问我朋友,应该能给你个友情价。”
  片刻之后汤成的微信又发来了,推了一个名片给仲居瑞,说已经打好招呼了,报他名字就行。仲居瑞忙着跟人确定床垫的款式,等聊完,看见裴煦还在眼巴巴盯着自己,好像已经盯很久了。
  “床垫最早也要明天才能送到。打完折还要三万多。”仲居瑞说,“好了,这个床垫现在是我们屋子里最贵的家居了。”
  裴煦好像才回过神似的说:“那我们以后搬家都带着它,它就是我们的家庭成员,既然它刚刚好,不太硬也不太软,那我们就给它取名为仲不太。跟你姓。”
  “神经病。”仲居瑞笑着起身。
  裴煦又开始发呆。他想到了一些曾经仲居瑞遮遮掩掩让他觉得憋屈过的时刻——现在他把那些时刻称为年轻不懂事的瞎矫情——在那些时刻里他从来没想过仲居瑞有朝一日会这么坦然地出柜。以至于这样一刻真的出现的时候,他最想问的就是,仲居瑞你倒也没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你不怕受到伤害吗?
  但是他没有问。
  他看着仲居瑞瘦削挺拔的背影。
  裴煦心知肚明,能给仲居瑞带来伤害的只有自己。
  真是罪该万死。
  裴煦用手背遮住了眼睛,再挪开时仲居瑞端来一杯水,蹲在沙发边,他看见仲居瑞深褐色的瞳孔。
  “怎么不说话?”仲居瑞问。
  裴煦攥住仲居瑞的手指,拖着尾调款款深情道:“因为觉得太美好了,希望地球停止自转,让我们就停留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渺小又永远。”
  仲居瑞沉思了一下,也无限深情地回答:“如果地球真的忽然停止自转,根据我们的物理常识可以稍微推算,地上会瞬间刮起每小时1700公里的超音速狂风,几乎一瞬间就能将全球所有建筑摧毁,更别提停留在这个小公寓里的我们了。基本上,我们俩会死得很难看。”
  裴煦脸上写满:你这个该死的工科生不要阻拦我诗情画意!
  仲居瑞却忽然笑了,他吻上去,小声说:“但并不妨碍在这场大风摧毁全球的瞬间,我只想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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