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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抑郁宣战,与昼夜为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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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
  他一次次地寻求,然后外界给予他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就像是水中世界的初学者,遇上了一个十分残酷的教练,每当他用尽浑身力量让口鼻脱离水面,就会有更多的水流触手抓住他的手与脚、腰与腿,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筋疲力竭,直到他难过地想,就这么去吧。
  曾经有人给他以建议,说是当真正能与人建立心灵上的渡桥的时候,他身上的悲伤至少会有一半通过这个渡桥四散而去,这个时候,永久的快乐就会到来。他将不会再感到孤独,他将拥有正常的欢笑,也将拥有正常的哭泣。
  或许吧,也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承受不了了。
  当他失去的时候,当有人把这座渡桥摧毁地支离破碎的时候,那种打击实在太大。像是一直给予他安全感的房间里的黑暗,突然被惨白的、冰冷的光驱赶出去,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丧失感、孤独感、恐惧感、无力感。
  不仅是害怕周围的物质世界,更是害怕自己的心会爱上了谁,真正依赖上了谁,会在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想起谁。可是到了最后,那个人却突如其来、毫无征兆、没有缘由地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从此无影无踪,再次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为何给我希望,如果不曾见过希望这个东西,我会在黑暗里待得好好的。
  茂十一躺在沙发上。
  “行了,我是变回来了,可是我也进不去别叫唤的房间了。真是要死了,卧槽。”
  公文正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边,心如明镜,嘴似泥潭地问道:“茂先生,你有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要去别鸣先生的房间呢?”
  茂十一:“闭嘴。”
  “别鸣先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帮我一起寻找段方简呢?”公文正看向二楼,然后默默地收回目光,习惯性地看向茶几上离自己最近的玻璃杯,“他答应过我的,他应该不会忘记吧,我想他应该会记得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呢?”
  当一个人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无比渴求地想着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不知不觉间在自己的言语中、行为里多次提及这一件事。也就是现在网络上经常所说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茂十一把右腿搭在沙发背上,来回摇晃,看起来格外地潇洒不羁:“我也是真的很想吃一顿人间界的火锅啊,鱼啊,烧烤啊。我老哥说来到人间,最重要的事不是拿回第九条尾巴,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吃与喝,为了自己的嘴巴。可是现在,不仅没找到拿回尾巴的头绪,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我特地从浮春山来到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鬼玩意儿?!”
  “我们今晚就安排一次火锅,这样我就有理由把别鸣先生从房间里喊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
  公文正一咧嘴,矜持地摩拳擦掌了起来:“我们群演经常会凑在一起吃火锅,那么。。。茂先生,你刚到人间来,我又不能被众人看见,这样,我带你去超市买食材和底料,你负责付钱提回来,然后我们今晚,大吃特吃一顿。这次我就扮演海底捞的服务员,一定会让你们吃得十分过瘾。”
  茂十一对他的话一知半解,所以没有发表意见,不然言语里的破绽会让人显得没脑子。但是茂十一听出来了,跟公文正去超市,吃亏的是自己,既要付钱,又要费力,身边跟着的还不是自己喜欢的女朋友。
  真是让人头疼。
  公文正没有在超市随便选一袋火锅底料,而是在零散的调味品区让服务员按他的配料给他们专门配的,辣的与不辣的完全分开。回到家后也分煮了两个锅底。
  因为茂十一说,别鸣的胃不好。太脆弱的胃不能接受辣椒和太重的油腻,太刺激的味道会让他受不了。
  于是他们就煮了两个锅底。
  因为茂十一还说,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放弃两个人的口腹欲。
  公文正咬着嘴唇,矜持地忍着发自内心的笑。他认为茂十一说的对极了。
  两个大男人居然在厨房里做饭做得生龙活虎、乐不开支,虽然这里的住客听不见公文正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们两个还是给这个十分冷清的“大家庭”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生机与活力。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这种状态就会慢慢成为常态,会越来越好的。
  会越来越好的。
  当他们全都弄好,所有的新鲜食材盛放在盘子里摆到桌子上,公文正便穿过房间去叫别鸣下来吃饭。但是他失败了,茂十一讥笑他不会动脑筋,于是茂十一先为别鸣弄了一碗,热腾腾的,笑喷喷的,十分吸引人的,似乎是充满希望的。
  对于像公文正这样的撕掉小说走出来的人,以及像茂十一这样拥有法力、魔力、灵力等各种超能力的非人,都不会被别鸣反锁的房门当在外面。除非是他们不想进去,不然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走进去把别鸣揪出来。
  但是茂十一不想,别鸣这样弱小的存在,需要被呵护,不应用暴力征服。
  别鸣沉浸在悲伤中,是公文正闯入了悲伤,是茂十一打破了悲伤。
  他没有像原来一样感觉到救赎和温暖,他只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不可能、不现实、不长久。可是别鸣还是去了,他也隐约想念这样的味道,他很久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饭了,很久没有坐在餐桌上,跟别人吃过饭了。
  就当做最后一次吧。

  ☆、第二十一章  为什么连死亡都如此痛苦

  别鸣从没想过有人在他身边这么久,还愿意继续与他成为好朋友的,更是没有想过有人愿意牺牲自己身侧唯一的,也是更亲密的关系来与他相处。简直是天方夜谭,不是吗?
  姜尔歌起身,往外看了一眼:“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便伸手,用自己的手心裹住了别鸣的手背。突如其来的温暖打得别鸣措手不及,他几乎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从姜尔歌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紧接着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一只手悬虚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气氛尴尬无解。姜尔歌一笑,再次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别鸣的手。
  大概就是这个追逐的动作和坚定的眼神,让别鸣相信了姜尔歌如儿戏般的告白,也让他随着姜尔歌拉他的力气起身。眼睛看着他后脑和背部,脚步紧跟在其身后,像是自己漫无方向的人生里忽然多出了一条明确的,散发温暖和光亮的引路灯。
  别鸣没问姜尔歌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不过在校园里能把他带到哪里去?而且这个路径。。。带他去教学外的独立卫生间?
  或许在卫生间说话,比留在叽叽喳喳的教室和走廊里更安静?
  姜尔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别鸣的校服上,笑眯眯地让他在厕所门口等着。大冷天的,但凡是个怕冷的人,上个厕所都去他们教室楼层旁边的厕所去,独成一层小楼的厕所已经失去了万人的宠爱。
  姜尔歌一离开,厕所门前就剩了别鸣一个人。
  为什么会喜欢上别鸣呢,姜尔歌也说不好。从初中以来,不说向他表明心意的,但是明里暗里喜欢他的,课上课下专门来看他的,真是要多少有多少。于是他就开始想,这些人为什么喜欢自己呢?因为自己的外貌,因为自己的成绩,还是为了什么?
  似乎有的时候,“喜欢”两个字就是不能计较的。但有的时候,不计较又不行。
  给别鸣准备的惊喜就在厕所正对着的操场上。
  姜尔歌往操场那边跑的时候,因为心里还记挂着一个人,便回过头去看他。这回头一看不要紧,却是眼中的景色再一次,深深地在观者心里刻下了烙印。
  有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自己走时什么样,现在回头望去,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的雕像。
  他就那样静静的,不知悲伤还是期待地望着自己。
  不是别鸣朋友的那些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着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然而姜尔歌却总是能看见别鸣从外面进到教室,又从教室走到外面,什么都不带,背包也没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零零散散的风与景,与无数进去出去的高中生一起,走在三点一线上,走在两点一线上。
  先前接近别鸣,一是想了解一个被自己环境所抛弃之人的生活,二是想用自己的优秀来证明所有人的错误。
  就是这样无比自私的想法,利用别鸣以成全自己传奇的自私行为,却在阴差阳错间拯救了一个深陷泥沼的少年。不仅如此,自己的鞋子沾了泥,沦为了泥沼里少年的同伴。
  先是施以怜惜,后是给予疼爱。
  姜尔歌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再次回头去看别鸣。
  别鸣离得他远了,似乎与夜幕融在了一起,只看得出来小小的一粒。
  姜尔歌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背。他站在操场中间的水泥地上,跑道里还有无数小情侣一圈一圈地互诉衷肠。点了火他就跑,反正自己“单身狗”一条,周围这么多情侣,根本不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蹲下身来点火,手掌围成半圆护住火苗。他忽然觉得,别鸣就是这一团微弱的火苗,在一丛丛热烈燃烧的青春之火的中间,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但他只爱这一小团。因为这么小的火,也足够暖手了,剩下的,他能自己给自己温暖。
  越是这样想,姜尔歌越觉得别鸣需要自己的疼爱。
  有一瓣羽毛,轻轻地、柔柔地,瘙痒他的喉咙和胸膛。
  点燃了烟花,姜尔歌拔腿就跑,要比那根芯跑得还快才行,要在烟花炸响天空之前跑到别鸣身边才行,要在所有情侣和其他同学们惊叹驻足时紧紧把别鸣抱在怀里才行。
  没别的想法,尽快回到别鸣身边。
  他一个人孤独太久了,我一个人孤单也太久了。
  然而事与愿违,当第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响,当漆黑夜幕被红的、绿的光斑于瞬间点成白昼时,姜尔歌还在奔跑。他很着急,别鸣就在眼前,却到达不了的悲伤念头往外冒了一下,春天迅速回暖。
  他看见别鸣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烟花一颗颗地升上夜空,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他。
  别鸣伸出右手,露出纤细的手腕,仅有的体温迅速扩散周围。
  他伸着手。
  或许还是高中生的缘故,或许是两人的喜欢不能瞒着老师在班里宣布,所以便想用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隐秘地昭告天下,成为校园里众人皆知的真正的秘密。需要情深意切,需要轰轰烈烈,也需要海誓山盟,需要天涯海角。
  姜尔歌无视了别鸣伸出的右手,因为他现在想要的是真切的拥抱。
  没有犹豫,姜尔歌只在别鸣面前停了一下,呼了一口气的功夫,就张开双手把这个孤独了太久的人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别鸣这才抬眼去看惊醒天空的烟花,赤橙黄绿,□□裸的一颗真心坦荡。
  拥抱还不够,还想更近一些。
  姜尔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尚且带着些许的紧张,不自然地咽一下口水,右手捏住别鸣的下巴,豁出去一样将自己火热的唇覆在了别鸣冰凉的唇上。别鸣在姜尔歌怀里猛地瑟缩了一下,本来无处安放的双手开始推搡姜尔歌的胸膛,姜尔歌用力把别鸣圈在怀里,带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几步,把他压在墙上。
  尽管那是厕所的墙。
  舌头灵巧且轻易地敲开了别鸣的齿,姜尔歌把头往右边侧了侧,更深入地、更紧密地与他相拥接吻。就像是婴儿的嘴寻到了提供汁水的乳,姜尔歌脑袋里与别鸣的一样空白一片,只想卷着别鸣的舌吸吮,只想掠取。
  姜尔歌停下来,与别鸣抵着额头,距离很近,只消得一望便能透过清澈的眼睛望进心湖里去。
  别鸣还紧张得闭着眼睛。
  姜尔歌蹭了蹭他的脸,温热的呼吸喷在脸颊上,爱不释手地在他的唇上轻巧地啄了两下。
  “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别鸣又跟着他走。
  那是初中部初一教学楼后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光溜溜的树枝上缠着几圈廉价小灯泡。姜尔歌摸索到树干上用胶带固定住的开关,轻轻地向上一推,这棵银杏树重新璀璨了起来,像一束无声的,凝固在寒冷空气中的烟花。
  “我从没追过人,也不知道向你这样的男孩子表白需要准备些什么,”姜尔歌认真地看着别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高兴,又像是在故作严肃,总之笑起来也有些勉勉强强的意思,“不过我觉得,这种亮晶晶的,很浪漫的东西,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有人讨厌。”
  “我不讨厌。”别鸣道。
  他感到了一阵压迫感,姜尔歌的目光总是一直停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五颜六色、闪来闪去的小彩灯把自己的脸映成了什么熊模样,他侧过脸,深深地低下头,这让他尤为紧张。
  是不是所有在今晚表白的人都会接吻呢?
  不知道刚在一起的两个人会做什么,也会像他们似的,在互通心意的第一天就接吻吗?
  姜尔歌看着别鸣,别鸣的目光总是闪躲。可是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非要把他照得那么好看。他忍不住地微微蹲下身子,同样地侧脸,却是微微仰起来,再一次吻住了别鸣。
  今晚无人入眠,只剩永远的拥抱,永远的吻。
  直到姜尔歌不知去向。
  别鸣紧张地左看右看,像是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那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别鸣越来越难以吸入维持生命需要的空气。
  窒息的同时,别鸣还感到了恶心,脆弱的胃开始抽痛,一涌一涌地想要把晚餐从食道里送出来。
  在自己的房间里蜷缩着,以他最熟悉的姿势。
  好痛苦。。。别鸣意识模糊地想。
  烧炭。。。好痛苦。。。死,好痛苦。。。
  人世间已经很痛苦了,活到现在也早已伤痕累累痛苦不堪了,为什么就连死亡都是如此地痛苦?这世上,还有不痛之事,不苦之物吗?为什么那些最甜蜜的画面,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肯提取出来的幸福,也不能让他的痛苦平息一些呢?幸福的回忆,不忍亵渎的回忆,到底是为了减轻痛苦,还是加重痛苦?
  剧烈的头痛、恶心、窒息,浑身的麻痹,在别鸣意识模糊、不得自已的时候感受清晰得折磨他。
  别鸣想挣扎起身,可他一动也动不了。
  躺在地板上,像是沉睡。
  他想拉开隔绝光明与黑暗的厚重窗帘,打开封闭桃花源已久的落地窗,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疯狂想要张开双臂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念头。最好这空气里,夹杂着寒冷的雪片冰霜,可以通过他的鼻孔、嘴巴、咽喉等等,将他胸腹里郁结的一切不安与黑暗划出去。
  哪怕是伤筋动骨血痕累累,哪怕是五脏六腑冰天雪地,哪怕是重回黑暗满腔寂寞。。。
  偶尔的温暖和阳光就够了。
  茂十一端着玻璃杯的骨节分明的手,沾着牛奶的上唇,浅金色的藐视一切的眼瞳,不经意隔空给予他的骄傲自信的笑容,动人心魄的言语和向他伸出的右手,那声让他泪流满面的“我们”。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住在这里的人和非人都听到了“嘭”地一声巨响,是茂十一抬起腿,着急忙慌地忘了自己的法术,直接用蛮力一脚踹开了别鸣上锁的房门。
  罗庄和韩朝暮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向二楼,罗庄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轻轻掩上房门。接着便看到茂十一抱着昏睡的别鸣跑了出来,茂十一大喊:“把门打开!”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罗庄一脸懵逼地开了门。
  茂十一抱着别鸣跑出去,在空旷的人工草坪里解开了别鸣睡衣的第一颗扣子。因为不知道人间界应该怎么救中了毒的人,心急如焚地像用法力治疗蛇毒似的,自心肺开始往外给他施法,想要逼出毒素。
  姜尔歌抱了一条毛毯跑出来,盖到别鸣身上,红着眼睛对着茂十一吼:“你想冻死他吗?!”
  茂十一也吼:“滚开!”
  “我叫了救护车!”姜尔歌颤抖着双手,心里慌得没边,嘴上却不肯饶,“傻逼!”

  ☆、第二十二章  冬天可以很温暖

  该说这是幸运女神第一次宠幸别鸣吧。
  别鸣没有后遗症地、安安全全地醒来,一睁眼便被疯狂涌进眼瞳的白光刺痛,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流出,深深没入鬓角。明晃晃的病房墙壁和天花板,明晃晃的窗外阳光和尘埃,明晃晃的自己。
  筹备了好久的自杀,本想着就这么跟悲惨的世界一了百了,不成想,自己还是后悔了。
  因为心理上的痛苦自杀,因为生理上的痛苦后悔。
  别鸣想,自己真是没出息。
  “你终于醒了。”姜尔歌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眼皮也是红肿,发型乱糟糟的,声音沙哑得过于难听,像是吞了几口沙子,“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说完,轻轻吻了吻别鸣的手背。
  别鸣这才发现,姜尔歌的双手一直紧握着自己的。他感受到了姜尔歌的颤抖,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稳定而有力,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清晰和多彩。可是脑袋里还是嗡嗡地,吵得他依旧头疼。
  “尔歌。。。”虚无缥缈的声音。
  姜尔歌含了许久的泪“唰”地落了下来,将别鸣的手抵在额头上,自己剖开自己,坦白一切。
  “房子是我让罗庄帮我租的,我住在你身边,一直关注着你的生活,偶尔能见你一面。这些都是瞒着你的,打算着这辈子就这么过去行了,反正我失了信,你也不会原谅我。”
  别鸣什么也没说,一是没有力气,二是实在不知该与姜尔歌说些什么。
  世事如长江黄河,永不可挽留。
  长江与黄河,它们似乎一直在那里,从古至今守护着中原华夏,但它们从不是一个永恒的概念。看似永恒存在的它们,其实每一秒钟,都脱胎换骨,都变成了全新的自己。不可能为谁停留,不可能为谁等候,更不可能为谁回溯。
  一如时间,一如世事,一如别鸣与姜尔歌。
  “当初离开你,是我糊涂。在一起很久之后,我的心思变得很扭曲。甚至自私地以为,只要你的抑郁不好,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所以我不希望你好,但是这样的想法我绝不会对你说。你一直在努力,我知道是为了我,可我却想,你若是好了,便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止我一个。我想做你世界里的唯一,永久的唯一,所以我找借口提了分手。
  “我了解你,你一定会为了这件事而放弃治疗。事实也证明,我赌对了。接着,我便心安理得地等着你来找我,心想,你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了我。可是最终我等到的,是你辍学的通知。等我意识到自己错了,你已不知所踪。可我不得不参与高考。”
  姜尔歌说着前因,最后他对着别鸣露出了一个苦笑:“当时我也病了,只是自己没发现。如果那时你的病治好了,而我也大度,现在的我们会不会生活在一起,像我们当时许诺的一样?”
  “阿鸣,我真想让时间倒回,重来一遍。”
  “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别鸣闭上双眼,他只感到虚弱和疲累。
  姜尔歌。。。
  姜尔歌就让他过去吧,就让过去过去吧,姜尔歌是谁也没很重要了。是的,不重要了。在濒临死亡的时刻,他脑海里全是这个人,这个人的表白,这个人的吻,这个人的深情,这个人的唇。为什么自己清醒了,却觉得不重要了?似乎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重要”这件事也变得不重要了。
  他不想再计较。
  别鸣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姜尔歌就醒醒睡睡地在床边陪了他几天。
  茂十一呢?
  茂十一就像所有悲惨家庭里最后的脊梁柱似的,偶尔来送点水果牛奶,定时定点来给陪床的姜尔歌送饭,从来没好气儿地送饭。每次都是一个饼,隔着病床扔到他怀里。
  平淡的生活里也有惊雷。
  也许是没想到别鸣的病情这么严重,突如其来的自杀让素日里高傲自大的茂十一慌了阵脚。
  好在公文正的世界构架就是现世,而抑郁症状在娱乐圈里像潜规则一样盛行,所以他倒是懂得不少。在苍术和杜景天也不知所措的时候,给了茂十一很多建议。
  第一条建议就是去求助心理医生。
  茂十一找到了该地最好的心理医生,是一家独立心理诊所的一把手,同时也是该地高中心理咨询室里的负责老师,名叫林鹿。茂十一在别鸣昏睡的这些天,一直在学校的咨询室里待着,从林老师这里学到了很多很实用的方法。
  自己曾以为的给别鸣些承诺,好让他从中得到些动力生活下去,原来是不可取的。原来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会给别鸣带来太多的负面影响。
  林鹿说,想要自杀的人会在实施行动前不经意地透露出些微小的信息,那是他们的求救信号。只要捕捉到了,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自杀的行为。
  说来也是,吃火锅的那一晚,别鸣极小声地对自己说过,他不想写小说了,觉得没意思。
  还说:“你出去工作的时候,带上我屋里那只蜘蛛侠的玩偶,影在里头,他一直想出去看看。我又不出门。送给你了,你放到自己屋里去吧。”
  当时茂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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