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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抑郁宣战,与昼夜为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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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说:“你出去工作的时候,带上我屋里那只蜘蛛侠的玩偶,影在里头,他一直想出去看看。我又不出门。送给你了,你放到自己屋里去吧。”
  当时茂十一和公文正吃得正嗨,没觉得什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向来肠胃不好的别鸣,破天荒地让茂十一给他夹了辣牛肉和辣毛肚,虽然晚上也是抱着马桶好一顿吐。茂十一和公文正担心,别鸣也只是笑笑,说自己从没吃过,今天不尝试一下太可惜。
  别鸣这些点点滴滴的暗示,经林鹿老师一提醒,茂十一才恍然大悟。
  别鸣就是靠着写小说坚持下来的,突然说什么没意思了,不就是在说,活着也没意思了吗?况且他还把自己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仔细一想,别鸣似乎是交代后事一样。更有不少接受了自己死期的人,会在自己尚在人世的日子,做些从来不敢做的事,诸如表白、蹦极、无目的地的旅行、从未品尝过的美食。
  茂十一告诉林鹿,别鸣是因为自己家庭的原因,从小就养成了十分压抑的性格。还拿出了别鸣的手机,以及别鸣写在电脑文件里的某些小说情节给她看。
  林鹿看完茂十一带来的所有资料,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个好孩子。”
  茂十一不解。
  “我没有跟他深入地聊过天,所以不能妄下论断。但是像他这样的病人,我也接触过很多,别鸣跟他们的情况很类似,八九不离十,从小落下的心结。”
  或许在婴儿时期,别鸣的父母已经是貌合神离,一生下来没多久,便接连失去了父爱和母爱。
  如果一个婴儿对母亲的依赖得不到满足,成年之后产生抑郁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婴儿的哭闹是对母亲温暖的渴求,如果长期得不到关怀,婴儿便会食欲下降,缺乏情感,对周围的食物不感兴趣,逐渐形成冷漠麻木的性格特点。①
  林鹿说:“他是个好孩子,小时候就觉得自己不能对母亲生气,因为会伤害到自己的母亲,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藏在心底,心理负担越重,产生抑郁的可能就越大。”
  仅是听林鹿推测别鸣的过去,茂十一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委身与黑暗的小小人儿,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沉重的枷锁啊?
  茂十一问:“那有什么可以缓解他抑郁吗?或者是,嗯。。。我做些什么,能让他稍稍开心一点儿?”
  “不离不弃的陪伴,和温润如水的时间是最好的良方。不过与抑郁症患者的相处,也是有技巧的。”林鹿坐在自己电脑旁,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字,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然后交给了茂十一。
  “缓解冬季抑郁的方法?”
  “冬天对别鸣来说,是个好季节,也是个坏季节。”林鹿说,“冬天可以很寒冷,也可以很温暖,在于你怎么陪他了。我教给你的方法一定要尽量多使用,会对他的病情改善有好处的。等他愿意向外人倾诉了,早些把他带来找我。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及时联系,千万不要对他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更不能动手打骂。”
  那张纸上有光线疗法、运动疗法、饮食疗法、社交疗法和色彩疗法,茂十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听林鹿讲了一遍,最后问道:“那我应该把他房间里的窗帘扯下来吗?还有就是,如果别鸣不愿意按我的想法来,那该怎么办?”
  “窗帘暂时不要拆下来,这件事情急不得,但是可以换成稍微透光的,让他完全待在黑暗里也不行。病人在接受治疗的时候,都会表现出抗拒,但是不要他一拒绝就放弃,要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去阳光地下遛弯。但是如果病人反抗激烈,就先依着他。别鸣的情况很严重,一定要慢慢来。”
  茂十一看着纸上打印的内容,不停地点头。
  妥妥一个勤奋好学、爱问问题的优秀学生。
  哪里像个快要修成正果,即将位列仙班俯瞰众生的九尾猫?
  别鸣一直劝姜尔歌回去睡个觉,好好休息休息,别因为自己累垮了身体。姜尔歌只是开玩笑地说自己身体硬朗吃嘛嘛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别鸣知道他还是担心自己想不开,怕他一走,自己再从这住院楼上跳下去。
  他不会跳楼的。
  首先是很难看,再者是他不愿意被世人看着。
  生前不愿意行走其中,死后更不愿受千双万双的目光“瞻仰”。
  在他们三个中间,心情最放松的就是茂十一。
  为什么?呵,他身后有人。
  茂十一从林鹿佛祖那里求取得真经后回家,少油少盐地熬了小半锅鸡汤,咕嘟咕嘟地熬了很久,一直熬到骨头上的鸡肉入口即化。他往保温桶里倒进了大半鸡汤,舀了几块肉,是给别鸣的。接着又站在厨房前纠结了很久,黑着一张脸给姜尔歌刷了一个外卖盒子,剩下的鸡肉和渣滓都倒了进去。
  “哼,别鸣胃不好,肉都便宜你了。”茂十一骂骂咧咧,用勺子先吃了他几块。
  最后提上饭盒里的米饭和订的外卖,愉快的心情里夹杂着对姜尔歌的不满,一路小跑去医院找别鸣去了。
  有人说,看一个人爱不爱你,有两个屡试不爽的好方法。一是长途旅行,二是生一场大病。第二个方法可遇不可得,就算有机会可以借此试探另一半了,当事者也往往高兴不起来。
  姜尔歌和茂十一都是把别鸣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在别鸣住院这件事情也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关心。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在自己尚未脱离危险时时刻刻守护自己的姜尔歌,和整天不见人影为自己“寻医找药”的茂十一之间,别鸣的心上的秤杆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偏移。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与下文中的五种在冬季预防抑郁症的疗法,皆借鉴与冯正直博士的《抑郁症:实质与治疗》

  ☆、第二十三章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病房里的光总是太亮了,一层轻而薄的窗帘似有若无。
  就连冬季深沉的深夜,也不能带给别鸣纯粹的安全感。纵然这次未遂的自杀让别鸣释然了很多,但无所适从的突兀的光与亮依然让他惶恐。
  一次午睡醒来,房间里的光刺得别鸣犯泪,视野尚在朦胧时,茂十一的脸和手出现了。分不清梦中还是现实,别鸣声音沙哑道:“我不想在这里。”
  茂十一听后,二话不说,先简单地收拾了带来的零碎物品,扶着别鸣给他穿好了羽绒服和鞋子,背上双肩包,抱起他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
  姜尔歌正打热水回来,在门口撞上举止亲密的两个人,心上一疼:“你在做什么?现在阿鸣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出院。”
  “你善后吧。”茂十一假惺惺地对他笑了一下。
  “最起码应该取得医生同意吧!”
  茂十一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大声说着笑话,不管别鸣听没听、笑没笑,因为他就是故意说给姜尔歌听的。说不下去,没话说了,就大声地笑,旁若无人地演戏。
  已经是十一月底了,鹿城丝毫没有下雪的迹象,不少人在路边走的时候会偶尔抬头,呵出一口热气,软绵绵的一团水汽瞬间就在空中消散。他们都在等待一场雪,就像夏季等待一场雨,覆盖或洗刷掉自己前几个月的糗事或不安。
  走出医院,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别鸣一直挺着的脑袋终于软趴趴地靠在了茂十一的肩头上。没有戴围巾,有冷风往脖子里灌,他缩了缩肩,道:“我并不是说非要离开这里。我也没有说非要今天就离开。但我还是很开心的。你能帮我,真的很开心。”
  茂十一低下头看他,才发现别鸣的右眼角挂着一滴清泪,脸上眼中根本就没有笑意。
  “我知道,你在不在医院都是这样,虚虚弱弱,明天就要填沟壑的死样,不如回去,还少花钱。”茂十一的嘴永远都欠欠儿的,即使心中有十分在乎,“回家之后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以你的体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不了了,大费周章的,没劲。”
  别鸣讷讷地说:“对。。。对不起。。。”
  茂十一“哼”了一声:“你对不起谁?你对不起你自己,难受的又不是我,打针的又不是我。我还想等你心理素质强一点儿之后送你去见心理医生,你倒好,省了那么多步骤,直接进医院了。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去看医生?”
  “不要。。。”别鸣的眉头一皱,伸手轻轻拽住了茂十一的衣服。
  茂十一假装没好气儿地撇过脸:“招个手啊!出租车来了没看见吗?我还能现场长出第三只手拦车吗?”
  哪怕是心里谨记着林鹿医生的话,茂十一还是做不到心口如一地坦诚对待别鸣,心里想着嘱咐他几句贴心的话,嘴上说出来却变成了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茂十一直在心里叹气,归咎于自己的性格。
  在一个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愚笨人类面前,傲娇个什么劲,嘴硬个什么劲,别扭个什么劲?
  明明是关心着对方的,为什么说出的话一定要让他感到难过呢?别鸣就是个从小缺爱以至于身体二十啷当岁,心魂的年龄依旧停留在个位数的小孩儿,自己都是快千岁老人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一个小屁孩儿赌气似的说话,以产生不必要的隔阂和相反的效果嘛。
  没必要嘛。
  在别鸣的想象里,自己回到家后,一定会穿着心爱的睡衣在自己的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上一大觉,不管不问身边事。虽然从小到大也没怎么管过问过。几天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也是鲜有的几次夜不归宿。
  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期待却泡汤了。
  茂十一这几天可不光是找林鹿求取真经了,他还根据林鹿的建议,给别鸣的房间来了一个大改造。
  首先是开门开窗地通了一整天的气,扔掉了别鸣的“作案工具”,又暴力扯掉了他厚且重的窗帘。大张旗鼓地给别鸣换了浅蓝色的墙纸,稍微暗沉些的深蓝色半透光的窗帘,粉蓝色的床单以及浅蓝色打底,小白云点缀的床单。
  房间焕然一新,不过别鸣也根本没见到。因为茂十一强行把他“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骗别鸣说他房间里的毒气还没有消散干净,进去依然有毒,对身体有害,就像被□□轰炸过的城市,暂时不适宜人类居住。
  别鸣:“。。。。。。”
  “综上所述,本大爷纡尊降贵,允许你与我平起平坐、同吃同睡。”
  别鸣:“。。。。。。”
  对别鸣来说,活着依然叫他麻木无谓,甚至说是对周围发生的事还带了些心烦。
  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再尝试一遍烧炭,烧炭太痛苦。也不想再耗费心思和气力去折腾自己,只为离世,没必要,因为死亡终会降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折腾可以死,等也可以死,默默地承受必然死亡的到来,是别鸣现在能做到,也是最希望的。
  他默认了茂十一的行为,也没有对他房间里不合自己要求的光线之类的事做过多的要求,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再体验别样的情感,只是静静等待就好了。
  如果光线从窗户那边照射进来,只要别过身,背对着窗户就好了。
  也许是在失去的悬崖边游走过,茂十一感觉到了紧张,所以回到家的第一天,他表现得还算殷勤。
  把别鸣放在床上,拉上了房间里的窗帘,兴冲冲地开始移栽到厨房里,不仅小锅熬上了牛奶,做上了番茄牛肉汤,还抽空给小别鸣剥了几个橙子放在盘子里。
  因为林鹿说过,牛奶、牛肉、柑橘是很好的补充情绪的食物。
  不过“补充情绪”这种抽象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补充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为什么情绪可以补充之类的困难系数极高的问题。。。统统不在茂十一的考虑范围之内。大约就跟多数人在心累、疲惫的时候去火锅店不顾形象地吃顿火锅就可以缓解负能量的道理差不多吧。
  做人很艰辛。
  不像他们猫,从来没什么烦心事,想睡就睡,想不理人,就不理人。
  公文正飘飘然地站到厨房口,一脸向往地咂咂嘴,对茂十一说:“想吃。”
  茂十一:“滚。”
  公文正:“嘤嘤嘤。”
  茂十一攥着大汤勺隔着0。1公分怼着公文正的鼻子,抬抬头,趾高气昂地用鼻孔对着他,痞里痞气地歪着一侧嘴角阴森森地假笑:“叫你滚听没听得到?”
  “哎呀,我亲爱的猫大人呀,万事好商量对不对?你想想我们那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多开心啊?冰箱里还有两袋方便面和一把细粉丝,正好饭锅里煮着吃,”公文正对着茂十一讨好地眨眨眼,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香!”
  “我跟你说你还别跟我提火锅,不是你那火锅,别叫唤那晚上能吐那么多回吗?他胃本来就跟小家雀儿似的,还给他吃那么辣肉片,掐不死你我。”
  公文正不服,努了努鼻子小声道:“我不知道谁舔着脸跟别鸣先说‘多吃点多吃点’。”
  茂十一手里的大汤勺隔着0。01公分怼着公文正的鼻子,勺子上腾腾地冒着热气,跟猫大厨眼睛里的火气似的。公文正吓了一跳,倒也不怕,只是闻一下,说了句“好香”。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很久了,浓稠的番茄味一直勾引着公文正。
  但他只是在门口等着,没再说诸如“想吃”这样欠扁的话。因为他知道,这位猫爷,向来是雷声大雨声小,嘴上说着拒绝的不要不听不知道,心里已经默默给你盛好了一碗饭。他只需要等着品尝就行了。
  要么说猫咪的心,善变的脸呢。
  茂十一大概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吧,他直接端着锅回了房间,一抬脚踢上了门,门锁“咔嗒”一声,身后留下个目瞪口呆的公文正。
  接着,茂十一又打开门出来了。
  公文正脸上的表情立即破冰,迎来了温暖舒服的春风拂面似的微笑,还以为是猫爷没有忘记自己,端了一碗牛肉出来给他呢。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再次让公文正打了脸。茂十一只是回来端牛奶和橙子。
  段方简前辈啊,你到底在哪儿啊?这里有人虐狗!
  茂十一在床上支了个小桌子,盛好饭后把别鸣扶起来,温声叮嘱他有点烫。
  像照顾半身不遂的病人一样尽心尽力。
  为了别鸣,他做了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展示了旁人从没享受过的厨艺,勤勤劳劳、诚诚恳恳。茂十一此时心中的责任感、成就感和春风得意感简直爆棚,擎等着别鸣张嘴夸他一句,他尾巴就能往天上翘了。
  结果别鸣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茂十一。
  桌上三样东西,碰都没碰。
  “我花了很多时间,你多少得吃一点儿吧?天气冷,还能暖身子。我不是说了我会陪你吗?”茂十一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因为别鸣的抑郁而压着自己的性子。
  他可不想自己全心全意,到头来,只赢得一张冷屁股。
  别鸣十分平静,眼睛盯着一片卷起来的番茄皮:“谁都不会陪我,谁都不能温暖我。”
  茂十一“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紧皱着眉,怒道:“你不把手给我,又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温暖?我不能给你温暖?呵,那我现在是在干嘛?喂猪吗?你到底是抑郁还是脑残去医院查了吗?滚蛋玩意儿,哪儿来的屁话?”
  别鸣终于抬眼,对上了茂十一的目光,坦荡荡的,没有先前的紧张和害怕,声音依旧是极为平静的:“可你怎么确信我没有把手伸出去过?”
  茂十一的火气顿时消了,只剩满脸不解:“嗯?”
  他伸出来过?
  什么时候?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问你,你说你愿意在我能走进医院前一直陪着我。你知道那有多艰难吗,我说出这样的话?可我还是把手递给你了。。。但是你怎么做的?你抛弃了我,一连几天,杳无音讯。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你抛弃了我。”
  别鸣越说越伤心,积蓄了很久的眼泪再也关不住。
  “你还说。。。只要我有改变的心,你愿意为我浪费人生里的时间。。。”
  跟姜尔歌在一起分手的时候,别鸣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不仅是在外界外人面前,就是在镜子面前、自己面前,别鸣也从没有失态过。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管不住自己,也管不住情绪。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神明,愿不愿意借一点不灼人的火给我,愿不愿意将如此不堪的我收入你人生的行囊。。。
  “茂十一,是不是我们两个认为的‘陪伴’的概念不一样,所以我才会那么草率地相信了你,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难过?”别鸣双手捂脸,泪水顺着指缝蜿蜒,既然情绪爆发了干脆释放到底吧,“你告诉我,你的‘陪伴’是什么样的?是口头上的陪伴,还是无形的陪伴?你告诉我,我能改的,我无所谓的。真的。。。我无所谓的。。。”

  ☆、第二十四章  死水微澜

  “你告诉我,你的‘陪伴’是什么样的?是口头上的陪伴,还是无形的陪伴?你告诉我,我能改的,我无所谓的。真的。。。我无所谓的。。。”
  茂十一第一次见别鸣撕心裂肺地哭诉的样子,心疼至极,绕过桌子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他能感受到自身断尾处隐隐作痛,别鸣右眼中自己的第九条尾巴控制不住地疯狂游动。
  来到人间后,很多事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低声下气,第一次虚心求教,第一次救人危难,第一次下厨做饭,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把自己归为做错、认输的一方。
  茂十一抽了卫生纸给别鸣擦泪和鼻涕,直到他脸上没有泪痕,仔细看去只剩双眼通红时,才发现别鸣浑身颤抖。
  低下头,弯着腰,凑到别鸣耳边,轻轻地说着温暖的话,以及自己的承诺,不时在他的眉心、额头上吻一下。轻轻晃动身体,像耐心地哄着婴儿入睡的好爸爸。
  别鸣也低着脑袋,眼睛很久才眨一下,亮晶晶的泪光闪烁。
  年轻的少年在世界上走了一拨又一拨,他们以自己微薄的阅历问着周围的“过来人”,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喜欢与爱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是唯一的判定标准吗?
  答案千奇百怪,但是毫无疑问的,不管是喜欢还是爱,哪怕是根本不懂,在我们陷入这个漩涡中时,也会希望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和美好的事物来跟对方分享。
  当你在学校食堂里,打了两素一荤的菜,首先想到的是拿出手机给那个人拍一张照片;当你百忙后迎来了几天假期,却只想早早见到那人,几天几夜都黏腻在一起;当你走在回家路上,身旁橱窗里忽然换了一件精致的婚纱,你想,多么适合她啊。
  婚纱为礼,余生作结,甘心情愿地与她的礼做交换。
  分享自己充足的时间和眼见美好的事物,便是最为长情的告白,便是陪伴。
  而陪伴又是什么?
  大概就是能够懂得我是这样的人了,还愿意站在我身边。从此以后,我所有深藏的、伪装的、口非心是的,最大的遗憾以及最致命的缺陷,都愿意向你展示。
  只求你不要放弃我。
  像是那次在影幻化出来的黑暗世界里,别鸣坐在原地,毫无希望地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像是茂十一房间里那束打在别鸣身上的阳光,他只是尽量蜷缩着身体,并且希望茂十一能带自己回房间。
  别鸣总是安安静静、忧忧郁郁地等待着命运施加其身的悲怨或欢喜,从未想过躲避、逃亡或是对抗。
  满脑袋里想的是谁来救救我,而不是,我要怎么办。
  茂十一想起了林鹿说的那个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词。
  习得性无助。
  林鹿形容过这种绝望的无助:“我不是生来如此,我努力过、抗争过,但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能躲避命运,无论怎样抗争也不能改变命运,从而我开始知道,我对来自命运的惩罚无能为力,如何抗争也无能为力,便不再抗争,自暴自弃。”
  听天由命。
  即便是害怕明晃晃亮光的别鸣,潜意识里也希望能有一束阳光的温暖捂热冰凉的手,也希望能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别鸣曾把自己的部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生身上,他输了初中。而真心实意的第一次,他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希望全都押在了姜尔歌的身上,他惨败高中。他也曾将这两年里一点一点修补的玻璃心以祈求的姿态放在茂十一的手上,可这又是一次惨烈的败北。
  他是真的害怕了,蛰伏依然是最安全的姿态。
  “我们吵架归吵架,肚子饿了还是要吃饭的,不然都没力气跟我吵。”
  茂十一把别鸣圈在怀里,双手微微夹着他的胳膊去舀牛肉汤,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腿也盘起来。别鸣跟浑身上下没骨头,只一团软肉似的,好像只要茂十一松力,别鸣就会软泥泥地瘫倒在床上一样。
  放在以前,这样暧昧的姿势和自身的小心思,还是会惹得别鸣脸红耳臊。但是现在的别鸣,如同丧失了人世间所有的欲望和情绪,只是淡淡回了一声:“我没跟你吵架。”
  “啧,牛奶都凉了。不过这一层奶皮,营养可是最多的。”茂十一摸了摸碗,有些心疼,用筷子和勺子将凝结在上的一层奶皮小心卷在勺里,侧着脸看着送到别鸣嘴边,“我们先吃饭。吃完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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