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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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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六甲,这个看似明代的平行世界,居然将统治力延展到了马六甲海峡!
仝则的历史学得不算多精,大概其知道在明朝时期,马六甲也曾做过中国的藩属国,不过听李明修的意思,那里俨然已经算是中国的殖民地了,不然何至于派兵平叛?那所谓红毛鬼呢,又是否在指葡萄牙人?
对于这个处处透着不同,看似国力强盛,疆土辽阔的帝国,仝则心里已满是好奇,充溢着想要一探究竟的强烈欲望。
第3章
即将升格为侯爵府,眼下还是将军府的阖宅上下都热闹起来,下人们忙忙碌碌,穿梭在前院后院之间,重点整改布置裴三爷居住的东院和他的书房。
家具要全部替换一新,院落要打扫整洁无尘,仝则随着众多小厮家丁每天早起干活,每日三餐也在东院的墙根底下用过,觉得自己很像一个装修民工。
然而通过装潢三爷的住所,他发现这个世界诸多奥妙之处。
房间里没有了更漏那类神奇物件,取而代之以各式座钟,其中尤以珐琅瓷材质居多,而且并非西洋舶来品,而是具有纯粹中国式审美的本土制造。
比如他现在擦拭的半人高立钟,就是珐琅瓷镶嵌金银宝石制成,表盘上用的是十二生肖,正午十二点方向镶嵌着一条飞龙。每逢正点报时,龙会自动弹出,口中喷“水”,直入下面正对着的猴子手中的提篮,篮子上装点有几枝花卉,被水浇灌后即呈现盛开状态,小猴子再跳出来,摆出一副捧花蓝献寿的俏皮模样。
既精巧可爱,又妙趣横生,虽然算不上多复杂,而比这复杂的却还有好多,每一个都不比前世他在凡尔赛宫、冬宫里看到的那些逊色。
而三爷的书房,则更加让人兴奋。
房间非常大,满满一墙都是书架。按李明修的吩咐,仝则将各色书籍按类别码放整齐。书架上也特别刻有天文历法、航海地理、风俗方志、东瀛历史、西洋历史等标签。
一边整理,仝则少不得翻看两眼,很快就从那些书中知晓,他穿越的这个王朝叫做大燕。
除却古典的经史子集,裴三爷的藏书里还有不少以中文写就的数学书籍,内容半文半白,加上有数列公式,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难懂;还有一些涉及浅显物理知识的;此外更有日语、韩语、蒙古语、泰语等翻译著作;当然也有英语、法语、俄语写就的杂文和小说。
当仝则看到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时,内心着实激动了好一会,大致推算下时间,在明朝灭亡之后,历史大约是出现了拐点,满清没有入主中原,于是成就了大燕这个全新的大一统王朝!
有心私藏一本好书拿去学习,可惜那些历史类的都太厚重,他又并非住在一个人的单间里,要是被谢彦文发现,不知道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会不会举报他。由此衍生出的遗憾,让他第一次因为对知识的渴求,而开始思考自己怎样努力才能有独立的房间居住。
眼见裴三爷涉猎如此之广,间接亦证明了其人绝对是个这个时代的才俊。而这一点,仝则从每日三餐听小厮们闲谈中也得到证实。
说起来,裴家三爷裴谨似乎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却是大燕不出世的奇才。文武双全,战功赫赫,亲征马六甲不说,十六岁还曾出使过美洲——那里从大燕太宗时代就成了中国的半殖民地,朝廷从美洲攫取了大量白银,使得国力空前强大。国内经过一系列改革,走上了资本主义化的道路。国家不再是官商勾结,而是军商合一,历次征战的战款皆以类似国债的方式筹集,然后再把征服马六甲、美洲等战役中发的战争财拿来与大商贾分红。
犹是千百年来稳如磐石的士农工商格局被彻底打破,虽然士的地位仍然排在最前头,但商人的地位已一跃提升到第二位。
而大燕的附属国甚至囊括了朝鲜、安南、暹罗、甚至今天的马来西亚。不过辉煌的帝国眼下也有令人头疼的烦恼,毕竟美洲大陆距离本土太过遥远,近些年已大有被欧洲人侵占的势头。
至于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欧洲人、日本人、朝鲜人,有的是来此经商定居,有的则是来学习中国文化和科技,特别是造船技术。偷学也好,派细作里通中国也好,总之欧洲人多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在东亚和西亚,他们虽缺少控制权,却依然致力于四处挑拨捣乱。目前大燕周边最大的两个敌人,是来自北方的沙俄和崛起后虎视眈眈的东瀛岛国。
小厮们说起因国内战乱流落大燕的东瀛贵族和流民,同情有之,鄙夷有之,扯到来求学兼避难的天皇次子宇田亲王相貌极美的话题,不少人忍不住一阵窃笑。
仝则一面听着,敏锐地察觉出,这个时代似乎盛行南风,各方面都比想象中要更为开放,加之国民对本国实力享有高度自信,不由更加令人感慨!
举凡众人闲话时,仝则都很少出声,只专注聆听捕捉有用信息,当然涉及国计民生的问题,下人们不过蜻蜓点水的聊聊,更多的消息自然是关于承恩侯府内的一些情况。
原来裴老将军早已仙逝,裴夫人娘家姓薛,也是京都贵族出身,却不是老将军原配,而是续弦。
裴家大爷裴诠是前头原配所出。
二爷裴让虽是薛氏亲生,奈何一落地就生了重病,彼时裴将军忙着开疆拓土无暇顾及,等再归来时,发现次子已不幸成了一个残废,终年瘫痪在床不能起身。薛氏为了延续二房香火,不得已从京郊乡下找了个贫民出身的姑娘,娶进门做了二奶奶。
二奶奶娘家姓许,祖上也曾出过秀才,后来败落了,一家人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许氏生得极好,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人,许父早就憋着要拿她当摇钱树卖,恰好赶上将军府不嫌他家门楣低,许父简直是上杆子也要把女儿送进来,哪里还管姑爷究竟是什么状况。
许氏倒也争气,嫁进来不到三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大名裴熠,小名孝哥儿的那位小少爷,薛氏对孝哥儿疼爱至极,大约也有弥补二儿子的心里在作祟。
至于大名鼎鼎的三爷裴谨也是薛氏所出,其人天资聪颖,又因贵族出身放到军中历练,很快崭露头角。这次在马六甲平叛功成,得以加封侯爵衔,众人说起来口吻艳羡的同时,语气里全是钦敬畏服。
只要提到裴谨,下人们就滔滔不绝,仿佛二十年的生平事迹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就连相貌也能夸起来没完。
倘若个时代有全民男神,无疑裴谨就是最佳人选。
裴三爷长什么模样,仝则一时半刻还不得见,不过倒是能从他同父异母的兄长那里窥见一点端倪。
这日众人收拾得差不多,那裴家大爷裴诠便和裴夫人薛氏一道,前来检视东院布置情况。
仝则第一次见到这府上最高女性掌权者,他和所有下人一起,整齐站在院里垂手侍立,也幸好这个时代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下人见到主人,不过弯腰躬身行礼就好。
薛氏四十多岁,一眼望去像是三十许人,她眉目温婉,并无厉色,但一双眼睛却光华四射,非常勾人,却又分明没有魅惑之态,而是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身材保养得宜,褙子下曼妙的腰身线条堪比二八少女,举止优雅,精神奕奕,看上去一点不像寡居多年的女人。
裴诠则生就一副耀目的好相貌。下人们说他长得很像老将军,和三爷五官绝类。仝则特意看了几眼,觉得此人已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五官如果单拿出来,当然都很出色,组合在一起却有了种别致的俊美,轮廓柔和,让人感觉温润雅致,没有侵略性,笑起来眉眼会有些弯。一双眼睛生得分外多情,顾盼之间流露出几许不安分的跳脱。
仝则直觉,裴三爷作为领兵挂帅的将才,应该还是会比这位要稳重一些才对。
主人们检阅完毕,提了些整改方案就去了。下人们继续忙碌,前头匾额也制成了,就等着吉日吉时一到,派人挂上去就好。从此将军府变作承恩侯府,也算是升了一个规制。
干活时依旧闲话不断,没多久仝则就听到了关于裴大爷的一件“秘闻”,起初小厮们只是窃窃私语,后来便问起一个叫云生的怎么不见。
有人当即干笑着应道,“哪儿还起得来啊,”说着伸出三根指头,“一连三个晚上啊,那位爷是省油的灯么?哪次不把人弄得下不来床不算完!也亏得太太了,饶是这么拘着他,也不好为这个太下他面子。听说大奶奶今儿在上房哭了一早上,说这么下去身子都让掏空了,将来如何还能有子嗣……”
“怨不得今儿见着大爷人了,敢情是被太太叫来的。这回起码得装上半个月的乖。”
“半个月之后呢?”说话的人讪笑起来,“怕是闹得更凶,你没见他刚才那双眼睛,可着劲儿的撒摸!这是又想找几个新鲜的解闷呐。”
大家伙正一起抬着一张紫檀大书案,那说话的小厮忽然把目光转到仝则身上,抿嘴一笑,和同伴咬耳低语了两句。
午饭时路过那几个人,仝则侧着耳朵听,见那几个人先是对着他一通打量,其中一个指指点点道,“这新来的,八成能入了大爷的眼。”
旁边的人立马侧目,“他?还差着火候,大爷一向喜欢带点子媚劲儿的,这小子生得虽好,却没那股子味道,倒是和他一块进来的那个姓谢的,比他可还美上三分。”
听见自己或许不入人家法眼,仝则窃喜的同时,心道裴诠那对桃花眼果然不是白长的,心下又不由替谢彦文有些担忧。那人看着虽柔弱,性子却是死倔,真要让他委身于人,只怕他回来就得拿刀抹了自己脖子。
而谢彦文依然不爱说话,平日里别人问三句,他最多爱搭不理答上一句,一脸清傲,目下无尘,惹得别人也看他不惯。当然谢彦文对此并不在乎,每日依然故我,回到房里正眼也不瞧仝则,非要说话的时候也都是哎一声,连名字都不带叫出口。
晚上回房,仝则琢磨起白天听见的话,再看看谢彦文那柔脆的小身板,不知怎么热心劲涌上来,提醒道,“以后要是遇见大爷,你别主动撞上去,把头低下去些,最好别让他看见你的脸。”
谁知一句话罢了,谢彦文像是被点了火捻子,腾地一下坐起来,怒目看着他老半天,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仝则看一眼那斗鸡模样,当时就乐了,“我不过提一句,信不信由你,听不听随意。”
谢彦文像是受了奇耻大辱,咬着后槽牙,冷哼一声,“成日倒是留心听这些闲话,有这功夫,仝少爷怎么不去坊子胡同看你亲妹子,沁雅书寓倒是好地方,仔细将来别碰上那位荤素不忌的裴大爷!”
亲妹子!?沁雅书寓?仝则喉咙上下动了动,将身靠在椅背上,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妙。
第4章
沁雅书寓当然不是借书的地方,更不是图书馆,而是这个时代最高等级的妓院。
名字叫得风雅,不能掩饰其烟花地的本质。既然是做生意,所图就只有一个钱字。
书寓的小院非常清幽,花木掩映,二层小楼。没有什么红袖招,姑娘们穿着雅致,坐在自己绣房里对镜贴花黄,只等客人点名,好出晚上的酒局作陪。
书寓的老板叫冯四娘,三十出头,打扮精致风韵颇盛,气质雍容毫无伧俗之感。
再看仝则,却是标准的小厮扮相,这日好容易和总管告了假溜出来,而月钱还没发,他连置办长衫的银子都没有,只好穿着裴府的下人衣裳前来,难得都这么寒酸了,冯四娘居然还肯见他。
可见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果然冯四娘听他说了两句,就笑了起来,“仝小爷是打算赎回妹子,还是只不过来见见妹子?”
仝则自己也有点含糊,赎,他没钱;可不赎,或者说不闻不问,心理上委实有点过意不去。
不管原主到底因什么身死,他既已占了人家的身体,打算替人家重活一回,就不能把人家的过去一刀全切。
这些日子他凭借交际打探的能力,业已知晓了原主家获罪的原因。
奉天将军仝永禄因在和俄国人交战中延误战机,致使盟军蒙古四部损失惨重,朝廷为安抚蒙古人,也为立威,下令将其革职斩首,家人充作官奴。
谢彦文的父亲本是兰台御史,因同情仝永禄,苦谏不成,竟以辞官相逼,皇帝大怒之下,罢了他的官流放海南,家产充公,谢二少这才辗转流落为奴。
其实细想想,朝廷的处置没有大错,大燕财力丰厚,为稳定北边疆域,一直以来都靠钱财笼络蒙古人,使其成为大燕雇佣军,用以阻挡来自更北边野心勃勃的沙俄。这是政治路线,走错一步就会影响大局,倘若内陆向从前历朝历代那样受蒙古诸部威胁,哪儿还会有余力走出国门,开拓海疆。
所以对于仝家倾覆,仝则倒也不觉得惋惜,但大局归大局,这种事放在个人身上又不一样,命运由此改变,关乎一生一世,甚至有可能是生生世世。
他听谢彦文说过,这个流落风尘的妹妹比他小三岁,抄家时因容貌出众,很快就被人买走,彼时真正的仝则正痛不欲生,辗转病榻,根本来不及看顾一眼。
思量半晌,仝则谨慎应道,“还是先谈谈如何才能赎身,劳烦妈妈指点。”
“那好,我也不妨和你交个底。”冯四娘语气不急不缓,如细水长流,“做我们这行,凭的是眼力。清倌人自六七岁上买回来,一点点调理,不到十三岁是拿不出手的。六七年下来,栽培一个清倌人的钱,就是打个金人也尽够了。仝敏条件如何,不消我说,你做哥哥的心里有数。倘若要赎,我就等于损失了一个人才,再要物色,可未必能有这么好的了。”
“赎身前按行规,没正式出过局的清倌人,是五百两。她不过才来了几个月,就算便宜你,少不得也要二百两,不然规矩从我这里乱了,往后整个行业的人都要和我过不去。”
好大一笔数目,仝则舔了下唇,“能不能折中一下,我一时拿不出二百两,可也不想让她白占着妈妈的好处,好吃好喝就不必了,让她去伺候其他姐姐们,每月全当是白干,只管她三餐温饱,妈妈看,这样如何?”
冯四娘笑了,“你想的倒是不错,可我说句实话,你妹子自小娇生惯养,是会端茶还是会递水?做什么都要我从头教起,出个局我都怕她眼力价儿不够得罪客人。这么下去,我擎等着干赔钱,专为养着位大小姐不成?”
这还真不好反驳,仝敏是什么性情,仝则半点都不了解,万一真是个刁蛮小姐,什么活不会还不肯学,那又该如何是好?
他转着脑筋想说辞,忽然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亮亮的,哥哥。
回头看,门上站着个小小少女,身姿妖娆眉目如画,娟秀中自有一种清艳的妩媚。
果然是极标致的美人,还有点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意味,不知为什么,仝则在恍惚间便想到了这一句。
此时仝敏已走过来,先对冯四娘福了一福,转而看向仝则,“哥哥找到安身的地方了?”
看看身上的制服,仝则点头,“你别急,我会想办法,争取给你安排个妥善的去处。”
仝敏轻轻笑了笑,“不必,我在这里挺好的,哥哥别费心,照顾好自己就是。”
她要是不说这话,仝则可能还会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再做打算,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神情坚定,态度决绝,说完之后,眼中涌上薄薄一层雾气,却又在转瞬间消散,他看着,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难过。
难过之余,胸中涌上热血,他对冯四娘说,“二百两,三年内我必赎她出去,咱们今日立个字据。至于这三年间,妈妈照看她吃住,我每月给妈妈伙食住宿费,二两银子总够了吧。”
他是横了心说二两,其实眼下自己的月钱不过一两,如果做了专门伺候少爷的人,听说会升为二两,把薪俸全搭进去,相当于他在拿未知的前途赌仝敏的命运。
冯四娘不说话,视线在周遭陈设摆件上游移,仝则顺着她目光看去,满眼都是精致考究的家私。
一屋子的华美绮靡,全都是用钱堆砌出来的,她说,“我这儿吃住都有定例,不会为她一个人降低水准。你是诚心实意,我不能难为人,每月五两不能再少,做生意,我也有我难处。”
感觉身后人梗了梗脖子,仝则忙干脆地道了一声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这就立字据。”
这买卖成与不成,反正她都不亏,冯四娘于是没再使什么手段,倒是有些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徐徐点了点头。
签字按手印完毕,仝敏送仝则出门,她半倚门站着,眼里全是不舍,脸上却还在笑,“哥,给你添麻烦了,你瞧着办,如果艰难就早点和妈妈说,她不是坏人……眼下你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千万要当心,别为了我铤而走险。不然就算有了钱,咱们这样人依旧死无葬身之地,别忘了,咱们现在不再是良民身份。”
这话提醒得很到位,他们的身份是罪人,要脱籍还是漫漫长路,仝则心道,找时间还该好好研究一下大燕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奴籍才行。
“回去吧,好生照顾自己,我能出来时自然会来看你。”
“你也保重,哥……爹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提到爹娘,仝则心里居然酸了一酸,他五岁失去双亲,成长路上其实没得到过什么温暖,时间长了只好骗自己,人生还有很多情感,包括事业满足,功成名就。其实呢,经历过风流云散,那些曾经让他执迷的欲望,反倒不如此刻被仝敏温软的双手握上一握,来得更为真切温暖。
至少可以让他觉得生活还有奔头,这世上还有需要他照顾的人。
转身离开,一时间豪情激荡满怀,温暖洋溢周身,可随即便想到那大麻烦,钱到底从何处去凑?
前世企业里有预支一说,不知道裴府上能否接受这个办法。想想他身份到底特殊,既卖身在裴府反正逃不出去,李管家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凡事总要试一试,回去之后他径自去找李明修,不做任何隐瞒,将原因诚实道出,为的也是打一遭亲情牌。
李明修听罢微微一叹,“你是拳拳之心,可以理解。但侯府不是济善堂,你眼下还不能说被太太选中,就算跟着孝哥儿也不过每月二两银子,预支五两,你打算靠什么维持应有的开销?”
“小的还可以做别的事,李爷,府上洒扫,喂养马匹,几位爷出门,外出跑腿,洗衣帮厨,小的都可以做。”
李明修失笑的看着他,“你?一个人有多少精力,小孩子家家,说话不考虑后果。”
“小的身体好,精力也足,李爷若不信,不如先试上一个月,倘若小的都能做下来,还请李爷给我这个机会。”
“你倒是敢想敢干了,可你一个人都做了,让原本做这些事的人干什么去?”李明修摇头,“白拿银子吃干饭么?”
仝则扶额,从管理角度这事确实不好办,正要说话,门却被一阵风刮开,一个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摊开手里的东西直塞进李明修怀里,“你瞧瞧,才买的新料子刚上身,就被那皮猴从后头拽开了线,你那姑娘也是白养了,我是眼花认不上针,她可倒好,年纪轻轻不聋不瞎,愣是认了一炷香线头也没进去针眼,养出这么个废物点心你还成天宝贝似的,看将来哪家人愿意要她。”
倒豆子似的一通吐槽,弄得李明修直皱眉,可听到后头,却又扑地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你就惯着她吧,”妇人叉腰伸手,“拿银子来,我上外头找徐裁缝去,白养了闺女指望不上,还得花这笔子冤枉钱!”
李明修不乐意听自家婆娘数道闺女,二话没说开柜子拿钱,仝则却是听者有心,看着妇人手里石榴红的马面裙,接口道,“小的会做针线缝补,二位不如把裙子交给我,今天晚晌一准能缝好。”
李明修和他老婆都愣了下,要说这年头男人会缝纫会制衣不算新鲜事,只是这孩子原出自官宦人家,居然也会女红?
仝则知道他们存疑,含笑解释道,“小的从前在家时,和家里人学过一些针线上的活计,那时年纪小,家里大人只当好玩也没太管,后来见小的上心,还特意教导过,批评小的太不知上进。”
一边说,一边配合了几分如假包换的羞惭,他知道这年月就算再开放,也没有官家子弟学做针线活的道理,所以总得给自己的没出息找点理由,可天知道,这份“没出息”确是他上辈子赖以谋生的手段。
而他对这份手段,至今怀有深深的自信。
虽则后世因成衣工业化生产,彻底解放了设计师本人,不需要他亲手制作衣服,可上学时缝纫裁剪仍然是必修课,而他在Jil Sander实习期间积累了丰富的裁剪经验,在巴黎观摩手工刺绣时,也曾和老匠人学习了整整一年之久。
李明修见他一脸认真,看了看自家夫人,点头示意,“要不,给他拿去试试吧。”
妇人还有点犹豫,才递过裙子,便乜着仝则警告道,“小子,要是弄坏了,可得照数赔我裙子钱。”
仝则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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