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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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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饱,”仝则欲言又止,眼神晦涩地看看他,“做剧烈运动不好……”
裴谨低下头,话音儿落在他耳边,宛如吹气,“抱你不算剧烈,你这话,是另有他指?”
仝则咽了咽吐沫,“……我还有事跟你说,你能不能……稍微正经点。”
“不正经么?”裴谨迈开步子,稳稳当当,脸不变色气不喘,一看就是恢复了精气神,“正经人,你硬了。”
仝则,“……”
可怜他一张老脸,瞬间无处安放。
仝则毕竟是开过荤的人,食髓知味,身体早就饥饿难耐,又被搁置了半个月,可以想见有多澎湃。而口是心非被抓了现行,此刻真是满脸绝望,把头埋进裴谨胸膛,没再吭声,任由他一路把自己抱进了卧房。
把人往床上一放,裴谨倒是来劲了,“说吧,有什么正经事要跟我谈。”
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仝则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道都这模样了,您老还有闲心听我扯淡?
可裴谨的眼神,又让他看着发憷,活像是见了羊群的饿狼,暖暖灯火映照下,正幽幽放着绿光。
仝则喉咙上下动了动,“那个……那天是我错了……”
话没说完,衣裳领子已被解开来,须臾连中衣一并呈敞开状态,胸脯上一阵凉丝丝地,他……说不下去了。
“哦,”裴谨抬了抬眉,慢悠悠问道,“下一句是不是想说,让我饶了你?”
他吊着一边嘴角,手上依旧不停,衣服很快被他剥得四分五裂。仝则明白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然而情难自已,还是不可抑制地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
那就……干脆点吧,让情欲来得更猛烈些。
仝则嘴唇翕张,眸子里盛开出欲之花,一时间艳光无边,“不对,下一句该是……你上来吧!”
大话说起来慷慨,然而等到真来了,仝则才晓得自己是天真轻敌了。
裴谨恨不能只用一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要去他半条命。
到了后来,仝则已经不知道自己从平地到云端,跌落再攀升,来来回回往复了多少次,只能在神志不清中哽咽出声,说着裴谨一早便为他设计好的台词。
“我错了,真错了,饶了我……”
他眼角泛红,半弓着身体,仍然阻挡不住裴谨的攻势,只得又断断续续求告了两回,方才如蒙大赦,从裴谨的魔爪底下逃出生天。
这头一醒过神,仝则立马决定反攻倒算。可惜裴谨压根不给他时间——他快,裴谨比他更快。
先是柔情万种的吻上来,仝则一时大意,在意乱情迷间被掀翻,趴在迎枕上兀自享受着,突然地,只觉身下便是一凉。
“你是要………嘶……”仝则倒抽了一口气,头皮发麻,整个人当场炸裂。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惨烈。
仝则无意识地回眸,对上裴谨深邃而固执的目光,后者堪堪一笑,继续低下头亲吻他光滑修长的脊背。
虽然很温柔,可仝则联想起适才自己求生不能的悲戚,顿时心有余悸。
“是我不对,行瞻,你别生气……”
裴谨不说话,只以绵长纵情的吻封住他的口,之后再沿着光滑劲瘦的后背,一路吻了下去。
良久裴谨抬起头,眼见仝则浑身瘫软,肩胛骨轻轻颤抖,在那一跳一耸间,他轻声说,“放心,我不是禽兽,知道分寸。”
承诺好比远山,虽淡却沉稳有力。
动作亦如承诺,柔缓地进入,深厚而温暖,时不时加缠着缱绻缠绵的吻。仝则早被折腾得浑身是汗,一颗心却终于踏实下来,呼吸渐紧,随着那节奏起伏律动。
裴谨丝毫不粗鲁,极具耐心地开发着仝则生涩的身体,也像任何时候一样,强大稳健地掌控着节奏。
很快,便抚平了仝则所有的焦躁和不安。
于是当感觉汹涌袭来时,没有人再试图去抵挡,自然也无从抵挡。
“我睡这儿,合适么?”直到身上渐渐恢复气力,仝则低声问,要说这会儿腰还有点酸,他真是不大想再挪窝了。
裴谨言简意赅,“合适。”
说完一抬手,噗地一响,也不知他用了什么东西,将那盏唯一亮着的灯彻底熄灭了。
仝则在黑暗中努力凝聚视线,朝身边的暖窝略靠了靠,“那什么,我想再认真说一次,不该猜忌你,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裴谨唔了一声,枕着双臂,语气波澜不兴,“时过境迁,道歉没意义了。”
“啧,那你想听什么?”仝则眨眨眼,对他的不依不饶很是迷惑,同时发觉自己睫毛湿润,声音有气无力。
裴谨睁着眼,却不回答他。
酝酿一刻,仝则忽然福至心灵,“我相信你了,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猜忌,这是我的真心话。”
“为什么信?”隔了许久,裴谨悠悠问。
仝则抿嘴,无声笑了笑,摸到他的手,拽起来,亲吻着手背和手指,然后回答,“因为你不禽兽。”
——非但不粗暴,还极尽温柔,所有动作都透着爱意和珍惜,一点一滴,他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黑暗中的人笑了,声音轻快愉悦,继而反手握住仝则的手,“知道了,睡吧。”
我的小裁缝,我也愿意相信,你不会再食言………裴谨扬了扬唇角,阖上双眼。
第二天醒来,裴谨照例已不在身边。他动作轻,仝则完全回忆不出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好躺在床上慢慢回味了一下昨夜的点滴,方才穿戴齐整打道回府。
吃过早饭,正准备去进一批缎面,吴峰进来回道,前头来了个客人,是新面孔,不过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位贵妇。
仝则赶去前头会客,没成想来人竟是裴府当家主母,裴谨的亲妈薛氏。
真是稀客,仝则暗道,随即打起十二分小心,笑着问安,“太太万福,今天怎么有空光顾小店。”
薛氏一身素色,鬓边别着朵小白花,一看就不是来做衣裳的——除非她要做丧服。
“你这里生意忙,我不便多打扰。长话短说吧。”薛氏道,“麻烦仝老板带个话给我的三郎,二哥儿的事还等着和他商量,外头再忙,家不能不回,我今晚专等他,无论多晚都要等到。”
这倒是奇了,仝则禁不住挑眉,待要开口驳回,薛氏已掉转视线过来,眸中霎时精光毕现。
“仝老板不必推辞。我能找到你,当然是有缘故的。他的事,我一向不多管,只为他从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有些事,我的确可以纵容,但有些事,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得顾及我这个母亲。希望仝老板,把这句话也一并带到。”
听这腔调,活脱脱是个强势虎妈。
仝则心中冷笑,眉宇间现出一抹锋锐,“三爷是客人,不过偶尔光顾鄙店而已,倘若他来,太太这番话,仝某人必定带到。”
“他当然会来。”薛氏看着他,全然不掩饰轻蔑,却字字如千钧,“他是我儿子,我足够了解他,自然,也希望他能够一切顺遂。仝老板在外有助于他,这个自然是好,但不妨也多想想,你能帮他多久?时局、时运都会变,不同时期,总会有不同的人想要站在他身边,试图借力。”
仝则本来不解其意,听见这话,登时起了满腹狐疑,莫非薛氏突然造访,其实是在向他发出警告,要他远离裴谨?
按说对方是裴谨的母亲,他不该怀有恶感。好比放在现代社会,赶上开明人家,他就是跟着裴谨叫一声妈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面对眼前这位薛氏,他无论如何都没法产生亲近之感。她瞧不起他,这没关系,可她说了解裴谨,他直觉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想来太太是有什么误会,也罢,能带到的话我一定带到。至于我和三爷之间,哪里算得上是我帮他,该说他是我的恩人才对。”
薛氏淡淡一笑,“肯帮忙就好,我便放心了。”她当即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曾有恩于你,那么我不妨再告诉你一句话。在他搭救的人当中,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望仝老板,能够好自为之。”
她说完,嘴角泛起稀薄而刻毒的笑,着意望着仝则。
然而盯了一刻,她始终没能在仝则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变化。那年轻俊朗的面庞上,神情泰然自若,笑容明朗澄澈,甚至还有点没心没肺的味道。
薛氏顿感失望,眼神一黯,霍然转身几近拂袖而去。
仝则待人走远,终于渐渐沉下了面孔。随即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种,连他自己都认为是,庸人自扰的沉思当中。
第69章
人有时候实在容易犯贱;明知对方是故意挑拨,甚至挑衅,心里头却还是免不了会难以释怀。
仝则忖度来忖度去,觉得自己最在意的还是那句——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从前到现在;裴谨除他之外;尚有诸多相好之人。
一念起;思路往往就容易往岔道上跑偏了去。
联想裴谨历次展现出来的情欲,以及手段;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初尝禁果的新手。
不过话得分两头;裴谨今年二十有四;又早知道自己是断袖;模样出挑;位高权重;这样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道理要求他一直守身如玉。
诚然,仝则并不介意裴谨是否有前任;就他自己的经验而言;也认同熟男其实比生瓜蛋子更好相处。
但对于后来者呢?
想象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裴谨面容冷漠地下着最后通牒——对他这个人已经腻烦透顶。万一届时他还陷得正深,接下去却又该何去何从?
说起来,这类涉及如何维系感情,相爱容易相守难的话题,合该算是亘古长存,贯穿人生永恒的难题了,绝不仅仅只困扰他仝则一个人。
搁在从前,他的态度是不肯把情爱小事放在心上。现在他承认死过重来,确是想要些不一样的情感关怀,有人能够爱他,有人从身到心都需要他,最好也能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他。
那么目前看来,他该算是得到了。
所以杞人忧天呐,不啻为自寻烦恼,他摇摇头,决定有疑惑便尝试着去向裴谨寻求答案,尽管这对于他来说很难,需要心里建设,需要不断暗示,需要突破自我,才能迈出对他来说,颇为不寻常的一步。
好在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既然选择相信裴谨,就要真真切切去履行诺言。
仝则此刻拧着眉毛思考得正热闹,游恒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晓得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才刚太太来过?”游恒觑着他问道。
瞧那小眼神闪烁着,一副犹疑不定,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在明知故问。
仝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说什么了?是不是裴府又出什么事了?”
“她来找三爷。”仝则道,“请三爷回家一趟。你要是能联系上,就帮忙把话带到吧。”
游恒撇撇嘴,含混不清的咕哝道,“那找到这儿来干嘛呀,少保成日那么多事,今儿还要召会各国公使,说不准什么时候日本海可就要开仗了。”
日本海……最后那一句,仝则听清楚了,一时间放下心头思绪,只觉热血一阵阵上涌。倘若真有那天,他很想上战场亲眼看看,看中国人如何扳回一程,如何一雪前耻。毕竟中日甲午海战,曾是烙印在国人心上永恒的伤痛,光是邓世昌的电影,他前世就看过不下四五遍。
这么想想,他曾经也是个有着浪漫主义情怀的热血少年。
可惜少年长大了,心里的小九九变多了,看看游恒,脑子里即刻蹦出了新点子。
“话说你跟着三爷,也快有十年了吧?”
游恒先是怔了下,随后眼睛都瞪圆了,“老子今年才二十二!哪儿来的十年。”发泄完不满又道,“不过七八年总还是有了。”
“三爷的事你都清楚,想必也知道,他是个断袖了?”仝则带笑不笑的问道。
游恒的表情刹那间如遭雷击,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直白,还这么云淡风轻,贸贸然地就问出来了,雷得直男外焦里嫩了好一会儿,不得已才点头道,“啊,是,这个……这个,你其实不也……”
仝则笑着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是?”
“啊?你不是已经和少保……”游恒脸上的困窘简直一言难尽,期期艾艾道,“再者说了,像你这样的小白脸,十有八九得是吧。”
“小白脸?”仝则听得泛起狞笑,“兄弟,这句夸奖我收下了,不过既然断袖是小白脸,那请问您家少保是不是也当得起这称号?”
游恒一个没留神,被他挖了个坑,不甘心就这么往里跳,头摇成拨浪鼓,“那不一样,少保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孔武有力,盖世无双……”
仝则没出声,只管抱臂静静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等他把肚子里那点四字存货悉数抖落干净。
收到对面瞥过来的揶揄眼神,游恒的话音戛然而止,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方才的话全是出自真心,想当初刚知道裴谨的事,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但能有什么办法?不得已只能接受,慢慢地,他安慰自己,这只能算是白璧微瑕,再后来不免又开始遐想,就算裴谨是断袖,也必定是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的断袖。
仝则观其神情,彻底认清此人的愚忠属性,懒得去计较,接着问道,“那他这么些年,就没找到合适的爱人?”
游恒皱着眉,认真想了想,“少保前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征战,要不就是在营里练兵。那地方,男人是扎堆,可少有能入眼的。净是些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货色。也别说那帮人了,就连少保自己在海上待一个月,身有护甲罩着,照样也得被海风撩黑,只不过他是天生丽质,养个把月总能再白回来。”
仝则不小心被天生丽质噎得窒了窒,好半晌才道,“长得好的人不见得也喜欢同类,就说你这样的也不错,怎么就没入三爷的眼?”
“扯他娘的蛋,”游恒登时愤而拍案,“你当少保什么人都能看上呢!”
嗬,赶上如此自谦,又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人,仝则听得咧嘴直乐,差点连自己要问什么都给忘了。
“估摸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他心情转好,索性摆了摆手,“我好奇心发作,随便问两句。”
游恒不傻,转眼便悟了道,“你不会是……吃味了吧?”他笑起来,大喇喇的嗐了一声,“眼下不是挺好?说真的,少保待你够用心的,至少我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仔细过,你小子就知足常乐吧。”
“知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一下。”仝则抬着下巴一笑,顺口胡诹道,“担心自己,将来后继无人。”
游恒一听,倒是认真上了,“那有什么好愁的,现放着小敏姑娘呢,回头让她过继一个给你不就都结了。”
仝则扬唇笑了,“这话说的,就好像你能做的了主似的。”
“那倒不是,我就给个建议,”游恒察觉失误,笑容讪讪道,“不过将来的事,也未可知吧,你说是吧……”
“她才多大?”仝则一拍桌子,佯装怒道,“有话直说,少欲盖弥彰。”
“其实也不小了,”游恒挠挠头,气势被压得所剩无几,“转眼不就十五了嘛,先订上,订上总没什么大错吧。”
“订谁啊?甭管是谁,都得过他大舅子我这一关。”仝则强压想笑的冲动,继续抱着膀子装大尾巴狼。
“谁说不是啊。”游恒看得一阵气怯,沉默半天,忽然抬起头道,“我承认,我就是喜欢她。小敏姑娘爽快、大方,为人不拿乔,更不娇气。人虽不大,可那懂事的劲头比好些人都强多了。”
仝则哦了一声,“一个人的好处不难发觉,可还得看得见坏处才行。喜欢一个人,自然都是为他的好处,说到爱么,却是要包容他所有的坏处。慢慢来吧,两个人相处是门学问,说是修行也不为过了。”
话点到这里也就没下文了,细想想,他自己还是理论大过于实际,说到底不过是个半吊子而已。
游恒却被他连吓带哄了一通,紧接着便把大舅子的言谈奉为了圣旨,暗暗琢磨起来,半晌没再言语,仝则只好又交代了一遍薛氏的话,让他抽空给裴谨递个消息。
而裴谨这日从军机处出来,天已向晚,朔风渐起,眼看着像是要变天了。
坐在车里,他揉着眉心,想暂时缓解一天会务之后带来的疲累。
东海的战事已不可避免,他自然也不想避免,既然和幕府之间迟早要有一战,不如早早收拾利索,最好能打得他们三五十年恢复不了元气,才好给子孙后留一个清平世界。
朝堂上的事犹可,然则出门前接到密报,说母亲要他今晚务必归家,有事相商。关于商量什么,他心里有数,只是没估算到,母亲居然会找上了仝则。
她对仝则说过什么,他大体能猜得出。他为人城府虽深,却也刚火极旺,不过时时靠理智和涵养压制罢了。今日听得这个消息,他在怒火中烧的同时,已打定主意不留后患,下午着人提了京都薛府的大老爷,他的亲娘舅去刑部问话,是以等下和母亲的会面,大抵也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行至府门前,裴谨落车,身姿看上去依然挺拔端稳,教人瞧不出丝毫疲乏之感。
他在刻意掩饰,因为不愿展现倦意给不相干的人看。从前是出于争强好胜,太想博得父母青睐,无论练功练得多苦,课业多繁重,也不说不提,永远神采奕奕。再后来,却是积习难改,或者说积重难返。薛氏习惯拿他当铁打的人,是以无论生病还是受伤,他也都习惯只字不提自行调养。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们母子相处的模式。
此时,薛氏正在外书房等他,那是他平日会处理公务的地方,房内设有作战图、沙盘,除此之外再找不出任何有用的信件公函。说到这一点,连她也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儿子当真是滴水不漏,什么时候都不会疏于防范。
薛氏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却在裴谨踏入书房的一瞬,换上了端严又不失和缓的笑容。
这也是积习难改,母慈子孝嘛,总还是要演上一演的,如此,她的人生才可算作完满。
裴谨请了安,和薛氏一道双双落座。
“你近来是太忙了,不过看着气色倒还好。有日子没回来,我想着还该搬回来住才好。你哥哥不在了,这家里如今是越发冷清了。”
裴谨淡淡笑着,“儿子等下还有事,时间有限,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薛氏眉头一紧,“听说今日你提了你舅父去刑部,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有作奸犯科之举不成?”
“有没有,母亲心里清楚。”裴谨道,“借贷国库储备银,囤了三十石万粮食在天津港,预备转手贩去马六甲谋取暴利。母亲当然都知道,您和舅舅四六分帐,母亲得六,舅舅得四,虽不出面,买卖却是稳赚。朝廷正着手整顿吏治,少不得要请舅舅去说说清楚,母亲对此,没有意见吧?”
薛氏轻笑道,“这么说来,好像连我也该审一审了。可眼下京都这么做的可不止薛家,怎么三郎眼睛倒只盯着自家人?我能理解你要整饬,可总不好整到亲舅舅身上去。关于这笔钱,我明说吧,并不是我要用,是为日后留给孝哥儿的。你哥哥一生没有官职营生,只是白丁一个,将来分了家,要他们孤儿寡母拿什么过活,我未雨绸缪,却也不算真的有违国法。”
裴谨浅浅一笑,“算不算,要看接下来怎么办。母亲何必多虑,儿子早说过,照看裴熠直到他成年。至于您和舅舅这笔账,如能用在正途上,譬如充作军饷,那就该算是深明大义。”
“为这点子钱至于大动干戈?你非要清廉到自己人头上?”薛氏愤慨之下,提高了声音,“三郎,做人要讲孝道,权当母亲恳求你,放过追查薛家,放过你舅舅。他年纪大了禁不得折腾,你难道不记得小时候,上元节时他一路抱着你,带你看烟花买糖人,他向来都是最疼你的。”
裴谨默不做声地听着,脸上的笑意似带讽刺,半晌点点头,“是,儿子记着呢。所以那些个大道理,关起门来讲实在没意思。儿子只有一句,自古忠孝节义,本朝虽没那么多讲究,可也颠扑不灭忠孝二字真理。只是儿子是个连皇帝都不忠的人,母亲如何还能能指望我秉承孝道?”
这已算是把话往绝路上引了。
薛氏身子前倾,冷笑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天我去见了那个人,你的得意新欢嘛。你放心,我不过说了几句提醒他的话,也全是为你好。但凡他有真心,便不会在乎两句不咸不淡的言语。你的事,我早已放手不管了,如今满京都里去看看,谁家子弟有你这么任性任意?可我是做母亲的,关心儿子,替你掌掌眼,总算不上是错吧?你既不喜欢,我往后不去见他就是,他的身份我也自会替你守好。”
顿了顿,她忽然问,“说到这个,你至今还没为他脱籍,莫非也是不大放心?”
裴谨面无表情,听罢倒是朗声笑了出来,“您还是多虑了。怎么安排那是我的事,我要护着的人,也从来不允许旁人动他分毫。”
一句是一句,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母子二人面面相对,良久皆默然无语。
半晌,薛氏轻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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