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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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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平复几秒,见裴谨回身赶过来,向他递过手去,“怎么样,还能站得住么?”
仝则借力起身,随手拍了两下湿乎乎的甲胄,笑得一笑,“放心,一定能站着撑到,看大帅是如何让“日不落”改名换姓。”
裴谨此时半面浴血,双眸兀自含笑,拉过其人站回原处没再说话。
世上所有的坚船利炮都不会真的坚不可破摧,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群殴,日不落上装载的弹药业已所剩无几了。
此舰的主将吉田刚过了而立之年,血气犹在,眼神阴鸷,听过部将掉头的建言,当即咬牙道,“不能调转航向,要么胜,要么死,但是我们死,也要拉上裴谨一起陪葬。”
“开足马力,全速撞沉辽东号。”
一波又一波的巨浪背后,后翼起火的巨舰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不顾一切乘风而来。
“大帅,掉头回航吧。”前哨只望了一眼,抓着望远镜的手便蓦地一抖,已接近大惊失色。
“慌什么。”裴谨好整以暇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对方主将是条汉子,我记得,好像是他们幕府家的什么亲戚?”
都这时候了,还有闲情关注人家是谁的亲戚……哨兵直觉,大帅莫不是也被吓抽了吧……
“可惜了……”裴谨叹了一声,本来还想缴获个战利品,不想人家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留下给他,别说,这个吉田还真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然则大帅那点子所谓的惺惺相惜,也不过只延续了五秒,随即他下令道,“登莱、两江集中射击,把弹药给我打光。”
事实上不等他吩咐,包抄左翼的两艘巡洋舰已用不让人喘气的密度向日不落砸去一串重炮,等接到主帅命令打光弹药,那更是逮着了机会——反正现有的炮弹也不是最好用的,干脆一颗都不必给朝廷节省。
随着那巨舰一点点燃烧、倾覆,让在甲板上观战的仝则,在刹那间,联想起了那曾经也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
多么讽刺,这世上或许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故,却从来不会有不可能发生的故事。
熊熊烈焰中,负隅顽抗的吉田被部将打晕了过去,一对人马夹着他跳下救生小艇,还有不想死的兵士,亦跟着纷纷跳入海中。
裴谨眼疾手快的命令,“包围,捉活的。”
须臾,前方也传来了消息,援军伤亡相当惨重,那两只一代战舰,如今仅剩下李洪所在的那一艘,虽健在,却已是伤痕累累。
终于在天亮之前,这场海战落下了帷幕,裴谨返回驻地,命人从速清点伤亡。
下边人效率颇高,在主将折损不严重的情况下,很快报上各舰情况,裴谨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认真听完,嘱咐让大家伙先休息,之后又道,“俘虏集中看押,十二个时辰都要派专人盯紧,随身刀具利器全缴,不许有任何一个人自裁。”
传令小将想了想,“好像他们人人都有短刀,不过有的还没开刃呢,不要紧吧……”
“统统缴了,”裴谨当机立断道,“小鬼子没事喜欢玩剖腹,回头肠子肚子流一地,再脏了我的大营。”
传令小将愣了愣,似乎在瞬间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旋即一哆嗦,道声是,领命退了下去。
屋里终于没人了,仝则打量裴谨那半张被血染红了的脸,提醒道,“大帅,您那血也流了半个膀子了。”
说着上前给他卸去头盔,他已经很注意动作轻柔了,嘴里还不忘问,“疼不疼?”
裴谨摆摆手,顺势摸了一把脸,回眸间,蹙眉道,“破相了?”
仝则一怔,只觉得自己从这玩笑话里,好像还真听出了那么点紧张,虽然不知是真是假。
“怕什么,反正你有祛疤药膏。”他着重看那脖子上的伤处,心下随之一紧,“你脖子上这伤有点深,我传医官先给你清洗一下。”
裴谨立马阻住他,说不必,“那么多伤病号要照顾,这点小口子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你不是会弄么?”
想想也对,仝则只好教人取来东西,就地开始清理血污。待都擦干净露出伤处,他估摸着怎么也得缝上五针,且那地方皮生得薄,痛感应该挺强烈,就要打发人去拿点麻醉来。
“麻醉也是可丁可卯,压根不够用,就这么着吧。”裴谨被酒精蛰得吸一口气,冷汗从鬓角流下来,可转脸又跟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别傻愣着了,赶紧的,脖子上凉。”
仝则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无奈,“你能撑得住?”
裴谨瞪着他,当场怒道,“废话,这点伤有什么撑不住的!”
仝则笑了,也说不上是苦笑还是真笑,及至真下针的时候,却不似以往那么娴熟了,手停在那里,眼望着狰狞的创面,蓦地里只觉得一阵阵晕眩。
“不是吹牛说自己挺能么?”裴谨等了半天,忍无可忍道,“仝大夫,您这儿等下雨呢?”
仝则被呛得无话可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迟疑,是所为何来。
他是很迅速就适应了为陌生人处理伤口,结果呢,却猝不及防地碰上了这个他并不陌生的家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种莫名的共情,甚至在还没下针时就已经产生,一瞬间就疼得他心悸心慌。
“等出太阳呢。”仝则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然后闭眼,深吸气。告诉自己再睁眼时,面前出现的只不过是一块需要修补的面料。
没什么大不了,他必须专注,像以往对待任何一块料子那样,缝得让人瞧不出半点修补过的痕迹。
何况……他忽然牵唇笑了笑,心里在想,裴谨又是那么贪靓的一个人。
窗外渐渐有微光透进,一抹蟹青色的天际显露出来。这一晚,许许多多的人都彻夜未眠,而千里之外的皇城中,也有一众相关人等,正在紧锣密鼓磋商着前线的战况。
第82章
天还没亮,宫门就已开启。
燕朝惯例,十天才有一次大朝会;类似今晨这种盛况;连守城侍卫都觉得十分新鲜。
六部加阁臣,还有几个一看身高就知道是东瀛鬼子的家伙,忽然合起伙来乌泱泱地就这么涌进了皇城。
这帮人火急火燎;可皇帝才刚睡醒;连起床气都还没来得及压下去,不好冲那帮人发作;那就只好冲自小伴他一起长大的内侍王连生发作了。
甩开擦脸手巾;溅得老内侍一头一身全是水,王连生没奈何,然则心里也不大自在,少不得耐着性子宽慰道,“陛下,前线军情如火;众臣工天不亮就在城楼下候着了,还是见一见;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说什么?”年轻皇帝的脸上带着浮肿;本来清秀的五官就像被水泡了似的。论模样,比做赵王那会儿还清寒,半点看不出天家富贵,“找朕有用么?朕就是个摆设,现在是军机的人他们搞不定,预备把朕推出来,不就是和谈么,找军机去谈好了。”
王连生知道他这是赌气,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还装了有一肚子的气。
裴谨这厮去了几趟外洋,疑似是被邪教洗了脑,改革朝堂、吏治、架空皇帝也就算了,还要革除什么“鄙制”,其中一条就是要废除宦官。
把皇城里伺候的人一律改为年纪四十以上的真男人,后宫从此不设男性仆从,更要把主奴关系改成雇佣制,原则上每个人的服役期不允许超过五年。
眼看自己就快变成末代大太监了,王连生是既恐慌又气恼。可凭什么呀?他拼了半辈子,好容易在王府熬出头,正准备在宫里大施拳脚栽培后辈,结果呢,好好的皇帝没实权了,可就算如此,他为皇室操劳半生,好歹也该享有一定的尊崇待遇吧。
谁知春秋大梦正做得美,突然间当头就是一棒子,这史上最后一个大太监,足够青史留名了,然而百年之后呢,他王连生的名字岂不要成了人人嘲讽的笑柄!
眼下主仆二人是谁都没有好心情,就在这档口,那群人浩浩荡荡地进殿来了。
先开口的是礼部尚书兼文化殿大学士曹薰,“陛下,昨日战报在此,我军重创日军水师,此役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日本领事馆已接到将军信函,特此诚心来向陛下乞求和谈。”
言罢,便即有户部、兵部一干人等附议,随后呈上了一份和谈书。
皇帝接过匆匆一扫,要说他最关心的,和站在下面的那帮人还真不大一样。
毕竟幕府贿赂谁也不能明着贿赂皇帝本人,而所谓赔款,收进国库没几天又得被转出来,不是支持军工,就是筹建学堂,反倒是他一个皇帝要建行宫,还得军机内阁批来审去,头年说想资助皇家寺院,可过去大半年了依然没着落,又被这场仗给生生搅黄了。
是以他关注的,是和谈书下方的落款签名,果然,以曹薰为首的几个重臣俱已签署了自家姓名,那既然都同意了,还不忘拉他去做垫背?
皇帝本人,并不十分情愿上这个当。
打眼将这群人一一看过去,皇帝自己先笑了,“军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这份和谈他们看过了么?”
曹薰倒是早有防备,回道,“看过,陛下也知道,军机是裴侯一手建立的,他和靳大人目前都在东海,正副二手不在,其余人等没有做主的权利,这一点,臣以为确也合理,那么不必他们参与,陛下钦定,自然无人敢置喙。”
“朕定的,没人敢说不行?”皇帝乜着他,好像在看活的一个大笑话,“朕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权柄了。”
一国之君当着外来公使,这么说话实在有失体统颜面,曹薰急急忙忙道,“陛下怎可如此说,臣等万分惶恐。”
皇帝压根看不出他惶恐,也不吃这一套,“痛快点吧,赔款三十万两白银,说实话,这个数朕可不大满意。兴兵一场,光军费开支已不止这么多了,贵国是打算让赢了的人赔本赚吆喝?”
又来了,曹薰恨不得朝天翻个白眼,哪有国君讲话这么市井粗俗的,可没办法,眼前这位面容浮肿,估摸是最近床笫之事又不大顺畅,憋出满身的虚火,偏巧还没能耐熄火。
曹薰回头看看,身后人都在装聋作哑,说好的同仇敌忾,又变成推他一个出来,虽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得不告诫自己,这纯粹是能者多劳。
“陛下,将军的诚意天日可鉴,但国家疲弱,确也拿不出再多。说到这战事么,原本是和朝鲜关于领海问题起的冲突,又是对方挑衅在先,将军不得已才出兵,事情既因朝鲜而起,倘若不加追究,岂非太不合理。臣衷心希望陛下能够召见朝鲜领事,将责任一并分分清楚。”
话音落,便开始有人附和,“臣以为然。毕竟裴侯今次兴兵,全是为藩属国,孰是孰非暂且不提,时过境迁,该负责的不能逃避,臣以为可以尽快召见朝鲜大使。”
这几句的意思,皇帝算听出来了,无非是说要钱管朝鲜人要去,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合着伙帮您狠狠敲他们一笔。
皇帝没说话,半晌只是招招手,王连生知道他要喝茶,也知道他定是嘴里发苦,忙端了沏好的甜茶递给他。
等润好了喉咙,这位至尊才开金口道,“那么这份和谈书,朕觉得还须军机同意才好,也就是须得目下在东海的那二位首肯。打还是和,全听主帅的,各位也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这些条件接不接受,还要裴卿自己来决定。”
“陛下,”日方大使当即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这份和谈自然应该去给侯爷过目,此后两国修好,重启商贸往来,不宜再动兵戈。可陛下虽尊重裴侯,却不妨碍自家表态,臣相信,陛下也是支持两国修好,以和为贵的。”
说完这套,他再道,“陛下,臣还有一个建议,若两国修好,当以结盟为上。将军次女青姬小姐如今年方十六,一向是将军最为宠爱的掌珠,她自小学习汉文,对大燕充满仰慕向往,多次表示希望能到大燕求学。”他说着,递上了一卷画轴,“这便是青姬小姐的画像,请陛下过目。”
王连生上前接过,心中却在冷笑,前太子和那个什么千姬的破事才消停,这又冒出个青姬来,不想打开画轴来一看,连他这个老宦官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真是美人,说绝色一点不为过,比她那个姐姐千姬可漂亮多了,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妖媚行子,十足是个养在锦绣堆里的温婉淑女模样。
凭借老太监对皇帝的了解,他知道后者九成是要动心的——这个色丕,表面装得堂皇,实际从没有一天断过女色,不然那一脸浮肿又是怎么来的。
再看皇帝,眼睛的确直了有一刻,继而脸上浮起一点笑意,“如此佳人……既仰慕我天朝风物,那自然是该请小姐前来参观游玩。这样吧,曹卿,着礼部和鸿胪寺尽快拟好邀请函,不要让青姬小姐等太久了。”
曹薰揖手道,“臣遵旨。陛下,和谈的事还是要尽快,大军在东海一日,就要耗费一日的军费粮饷,对当地财政和百姓也是负担。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尽早表明态度,如此,裴侯当然也能明晰圣意。”
被闹了有一早上,皇帝也觉得乏了。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拿美人换他一个签名么,他签了,六部就会跟着签,内阁至少也能有小半数跟风,那裴谨又不傻,东海的事没必要再耗下去,想必也知道要从善如流。
——倒是该打发个人去好好提醒裴谨几句,剩下的损失一定记得管李朝要回来才行。
天光大亮,一轮红日东升,皇城禁门再度阖上,皇帝继续关起门来玩他自己的。
大学生曹薰可还有的要忙,拐出几条街,他吩咐车夫停下,只等帘子再一掀,却是方才那日本公使猫腰钻了进来。
“多谢大人从中斡旋。”公使掏出个锦盒,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这是早前说好的,一点小意思,请大人笑纳。”
曹薰打开来看,金条加银票,数目足以令他欣然笑纳,合上盖子,微微颔首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要得的,你知道,六部官员加内阁重臣,个个都得摆平,就连皇上身边那满脸褶子的老太监,也是个人才。人家说一句,可比你我说十句还管用。要不是他帮衬,今日你还未必见得着皇上,如此情谊,当然也不能白晾着人家。”
“这个自然,大人费心费力,将军铭感在心。”公使赔笑道,“不过大人能保证,裴谨一定会同意签署和谈?”
曹薰曼声一笑,“看来你对这个老对手,实在是不太了解。他并非为钱打这场仗,不过是借机彰显赫赫武功,后续则是为他那点子军备。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且等着看,关于此役的数据很快就会测算出来,燕军在配给不如你们的情况下大胜,这说明什么?还有英吉利的战舰,号称永不沉没,结果怎么着了,它沉了!想想今后数十年,谁还会去买英国货,这点帐咱们能算得清楚,裴谨当然也能,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说完,他拍拍那公使的小短手,“裴谨不会狮子大开口,而我们这群人的话,他也不能一杆子打死全不听,本朝的皇帝可还没空到你们天皇那个程度,至少还有半只虎符捏在陛下的手里。”
“倒是停战与否,”曹薰忽然悠悠一笑,“你们不妨好好想想,怎么让裴谨答应放过你们将军。”
公使恍然道,“还请大人指点。”
曹薰摇头笑道,“要说法子,其实不少,就看你想要哪一种了。有解一时燃眉之急的,也有一劳永逸的,不知你们的胆子够玩得转哪一个法子。”
公使摸着唇上两撇小胡子,觉得后背有点潮乎乎的,“一劳永逸?恕在下直言,那么多人,那么多次都没能得手,恐怕………”
曹薰冷哼了一声,“这马上不是要递降书了吗?难道不是个极其光明正大的场合?要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递交方可是你们的天皇陛下。这点手段,贵上应该不至于没有吧。”
公使听得目瞪口呆,可旋即两只眯眯眼便泛起了幽光,“承教承教,曹大人真是高瞻远瞩,想来此事过后,两国就真的是百年修好,千秋万载比邻和睦相处,将军本人也会对大人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在旅顺港,海面虽硝烟散尽,主帅营房里却依然忙得热火朝天。
裴谨对“日不落”到底上了心,连日派水性最好的兵士下潜打捞了一门速射炮,只可惜鱼雷发射管被炸毁没能留存住。
之后,他又召集了一群跟他有同样嗜好的机械狂人,闷头在屋里测算起炮弹发射速度,得出的结论,是射速的确比大燕现有的要快近一倍。
此时那心心念念不忘改良军工的人,手里兀自捏着记载公式的纸,坐在椅子上一径沉思不语。
仝则看着那满纸算式,发觉自己只看懂了结果,却再看不懂过程,默了良久,只能不无遗憾的承认,他是真的已经把数学知识全交还给老师了。
但架不住在不断适应环境的过程中,他还是掌握了一些新技能,譬如,给裴主帅换药。
托盘里盛放着纱布、酒精,还没等端过来,裴谨那狗鼻子就闻见了,头也不回的哼唧开来,“昨儿刚换的,我说大夫,您是不是换得也忒勤了点,成心拿我练手是吧?”
“晚上没出汗?沤了怎么办?”仝大夫无视病人抗议,不忘切切教导,“你还想不想好了,肩膀以上能不能不老动弹。”
裴谨不理,眼睛都不抬,头也没往旁边扭,只伸手一捞,仝大夫连人带托盘登时一趔趄,而且直接就趔趄到了病人跟前。
“那你勤快点,光躺着等伤病患伺候,你好意思么?”病人头颈僵硬,不过出口的话却是自带三分慵懒,七分绵软。
仝则嘴角抽搐,得,这会儿倒成伤患了,可夜里那勇猛劲呢,明摆着一点不比在战场上差!
说来也怪,昨天晚上相对凝望,他总是不由自主会想到裴谨那时赤红着半张脸,活似一尊威风凛凛的杀神,然而眼神却在不经意间荡漾,流转着一抿笑意盎然,让人看了不觉浮想联翩,好像此人欲将自己全部的温柔都克化在他一个人身上。
明明是手执杀器冷酷无情的军人,又何必非要有这么妖娆又这么风流的形容。
真是个让人无可奈何,又欲罢不能的妖孽!
“别乱动,”仝则收回绮念,顺手扒开裴谨的衣领,开始拆纱布,只是手底下轻得一塌糊涂,见伤口没化脓,他先放了一半心,再慢慢地用酒精轻轻擦拭。
这个时候是不会觉得疼的,他也就不多问,见裴谨视线停留在那堆公式上,仿佛心意相通似的,他说,“还惦记鱼雷发射器?既是英国人造的,就应该去问英国人,他们每年不是都要出海军年鉴吗?”
裴谨轻轻摇头,“你不知道那是内部资料,绝密的。”
“那我是干什么的?”仝则笑笑,自告奋勇道,“等回京都,容我试试看。”
裴谨当即回头,这动作有点大了,登时便又被仝则按住。
“别动,伤口挣开了还得再缝,弄不好要留疤的。”
这话十分起作用,裴谨难得乖乖听劝,只是嘴上不能闲着,“你低调点吧,细作还打算当一辈子。哎,我说大夫,您也别光顾着折腾我,那白药呢,我给你擦擦后背的淤青。”
仝则那日被一炮打翻,跌倒在甲板上,后背撞出了一片淤血。躺着的时候略有点疼,犹是不大敢乱动。
不过淤血这种小事,他本人并不在乎。没成想昨晚被裴谨强行翻过来趴在床上,无意间彻底暴露了背上惨不忍睹的皮肤。
他现在还能回想起裴谨的反应,那呼吸明显是窒了一下的,跟着不满道,“怎么撞得这么狠,之前也不告诉我。”
说着,裴谨的手抚摸上去,指尖轻轻碰触那片肌肤,原本他就爱仝则光洁漂亮的肩胛,那里生得好,有飘逸的骨相,刚劲的线条,现下却乌青发紫肿胀一片,看得他眼皮直跳了两跳。
仝则感觉热乎乎的手掌覆上来,背上很舒服,也就混不在意的一笑,“又没见血,多大点事,脑子里的血块都能吸收,何况这个。”
“胡闹,”裴谨本想将人翻过来教育教育,又怕动作大了弄疼他,干脆趴下身子看着他的脸,柔声道,“你不化开淤血,这些日子怎么睡,趴着?你又没这习惯,披上盔甲不磨得慌?明天去要些白药,我给你擦。”
幸好当时天色已晚,裴谨又从不随便打扰军医,这事便暂且这么搁下了。
今天听他再提这茬,仝则情知是逃不过去的,叹口气,翻出了白药,自顾自道,“我去后头擦。”
裴谨一听,愣是僵着脖子也把头给回了过来,那姿势,看着实在难拿,“你够的着?什么时候变长臂猴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长臂猴被按倒在了椅子上,乖乖地任裴谨解开扣子,扒下中衣。袒胸露背,接受一连串温柔轻缓的活血化瘀手法。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这话的人一定是积攒了丰富的人生经验,应对过足够多窘窘有神的画面。
仝则觉得,有时候当你关起门,预备做点不大适宜见人的活动时,哪怕这活动其实只体现了两个男人之间纯洁的友谊和关怀,也不免还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想歪。
游恒就是在这个时候,叫了一声少保,之后习惯成自然地推了下门。
其后只用一眼,便彻底惊悚了两个人。
仝则不禁回眸怒问,“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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