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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攻地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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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傅幽人离宫,将担子交给了昭夕兮,皇后才开始想念傅幽人的好。刚刚皇后才劝完两个差点把房顶都掀掉了的妃子。身为皇后无子无宠,她平常走贤德路线,不好对世家出身的妃子端起皇后架子,只好笑眯眯地劝和,又陪送了些小礼品,闹了一个上午,起因竟然是内廷分配的绸缎颜色不合心意,这绸缎是没送对就罢了,吵嚷起来这昭夕兮也劝不住。或是奴才婢女渎职躲懒、欺压势弱的主子,这些原本就杜绝不了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这昭夕兮读了那么多书却压不住事,对下管不住刁奴、对上哄不住恶主,小事化大,没天没夜的都闹到皇后跟前。皇后真是头痛不已。虽然伏鸳鸯复宠对皇后很大打击,但傅幽人回来主管内廷对皇后也算是大不幸中的一点小确幸。而昭夕兮也觉得自己做回文员挺好的。他又对傅幽人说道:“哎呀,原来出身寒门的主子还算好相处的,世家女子怎么半点女德都没有?行事说话都很是可怕呀,您当初倒是怎么周旋过来的?”傅幽人冷笑道:“我能怎么周旋?受着呗!你还以为寒门主子容易处?甩手一个玉如意砸破我脑门的济夫人是什么出身?抬脚把我的脑袋往泥里踩的花姬是什么出身?她们可好相处么?现在脾气都好了,那是因为没有了皇上的宠爱。而那些贵族妃子,就算无宠也都是有依仗的,所以能够从一而终的难伺候。”昭夕兮登时也是哑口无言。当奴才的,都不容易呀!
傅幽人回来,开心的不止皇后和昭夕兮,还有那皇帝。皇帝见傅幽人回来当差,也十分高兴,又笑道:“真好!朕最喜欢的人都回来陪朕了!”傅幽人闻言一怔,又觉得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对不住皇帝的真心。伏鸳鸯却没那么多内心戏,他对傅幽人的厌恶可谓溢于言表,在皇帝面前也毫不掩饰。那皇帝纵是个迟钝的,都能察觉到不对。故他支开了傅幽人去办事,便对伏鸳鸯说:“你怎么了?脸色也太难看了。以前你好像也挺喜欢傅郎的!”伏鸳鸯却冷笑道:“那是我太笨了,知人口面不知心!”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他不过是比较内向,但不是什么阴险的人。鸳鸯你误会他了。”伏鸳鸯却道:“我可没误会!皇上知道他在御泉司干了什么吗?他把花姬折磨得不成人形,还抢走了咱们的儿子,威胁花姬不准抚育孩儿!”说到这儿,伏鸳鸯满脸都是委屈气愤。皇帝闻言大惊,说道:“不会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伏鸳鸯却道:“皇上不如召见花姬,自然就能一清二楚。”
傅幽人正回来侍奉,却见皇上和伏鸳鸯的脸色都不太对,不觉暗自叹气。那皇上想了想,便道:“朕想召见花姬。”傅幽人心里暗忖:“果然为了这个!”然而,傅幽人仍故作惊讶地说:“皇上传召花姬做什么?”皇帝还没说话,伏鸳鸯就抢先说道:“皇上见谁还需要跟傅大人报备呀?”傅幽人却笑道:“不敢。只是花姬乃已自请服役,终身不入宫门,面圣有违宫规家法。”伏鸳鸯却道:“你不必抬出什么‘宫规家法’来唬人!宫是皇上的宫,家也是皇上的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说嘴?”傅幽人却道:“小人身为宫奴,自然要谨守宫规,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么?还请鸳鸯少爷不要为难小人!”伏鸳鸯抬手就抽了傅幽人的脸,骂道:“凭你也配!”傅幽人刚回宫当差就被打脸,实在难堪。皇帝见闹得这样,连忙拉着伏鸳鸯,又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咱谁也不见了!”说着,皇帝又对傅幽人说:“你先下去罢!”那傅幽人默默告退,待出了门,才拿手摸自己的脸,触到被掌刮过的皮肤尚在发烫。
这伏鸳鸯和傅幽人闹得水火不容的,皇帝夹在中间也特别尴尬。皇帝劝伏鸳鸯不住,便私下拉着傅幽人说:“以后他要打你你就躲罢!朕帮你拉着他就是了。”傅幽人无奈地说:“这不是火上浇油么!”皇帝只好让傅幽人无事不入内间伺候。那伏鸳鸯撵远了傅幽人,又想拉帮结派,一会儿叫皇帝传安定侯曹姜,一会儿叫皇帝传白华节度使余艺,仿佛是要拉拢他们。那曹姜素来和柳祁亲厚,是拉拢不动的。那傅幽人只想道:“曹姜这个老实人,被柳祁骗得团团转的,也是可怜啊。”那曹姜十分看不起伏鸳鸯,当面就露出鼻孔朝天的态度。伏鸳鸯哪里受得了这个,只骂道:“你什么东西?也敢对皇上不敬!”曹姜却冷笑道:“我对皇上自然尊敬。但是我为什么要对你尊敬?对了,你是什么品阶?”伏鸳鸯一时愣住了。那曹姜却转头问傅幽人道:“伏鸳鸯是什么品阶?”那傅幽人便垂头答道:“回侯爷的话,鸳鸯少爷是五品羽林郎。”曹姜一听,哈哈大笑,只道:“那么都说到‘敬’了,到现在你都没向本官行礼!你才不敬!”说着,曹姜又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行礼?”伏鸳鸯没想到自己竟被抢白一番,还得跟这个曹姜行礼,自然是不服的。他只说道:“你我都是武人,不要看这些虚礼,只看本事罢!”曹姜不以为然,冷道:“你这个小儿能有什么本事?”伏鸳鸯却冷笑道:“自然是武功。你我比武,输了的便向胜了的磕头喊爹,你看怎么样?”曹姜也没想到伏鸳鸯会提出这个。伏鸳鸯却说道:“看来你是不敢了!”那曹姜哪里激得,冷笑道:“我怕一拳捶死了你,皇上砍我的头。”皇帝这个乖宝宝听了只觉得这太残忍太暴力了,连忙喊停:“不行不行!拳脚无眼啊,伤了谁都不行!不行不行!不打不打!”
说着,皇帝又求助般的对傅幽人说:“傅郎,你说是吧?”傅幽人微微一笑,答道:“确实如此,打伤了谁都不好,还是比点别的吧。”伏鸳鸯却问道:“哦?那你说比什么?”傅幽人说道:“比如骑射,这些都不容易伤到对方。”伏鸳鸯和曹姜听了,便也都有了比试的意思,都想压过对方的气焰。皇帝是个耳根软的,连傅幽人都说要比,皇帝更没话说了,只能说好。
那边校场已经准备好了。还好曹姜是骑着马来的,到了宫外才将马拴住。现在把马拉来也容易,曹姜是摩拳擦掌,似乎是非要赢过伏鸳鸯不可。伏鸳鸯也是等着曹姜输掉给自己磕头。傅幽人也是不懂,曹姜和鸳鸯都年纪轻轻的,那么喜欢别人跟他磕头喊爹,大直男的心思真的很难懂。
皇帝担任裁判,一声令下,伏鸳鸯与曹姜都跨上了马背,策马往前奔了几步,引弓射箭。共跑十圈,看谁的箭准。二人都是戎马过的,又自小习武,根基都颇好,偏是伏鸳鸯最近郁郁寡欢,进食少,运动也少,认真比试起来才发现身手不如从前了,但也无法,只能咬牙往前。却见曹姜身手比伏鸳鸯想象还要灵活,他本来体量就魁梧,又是天生大力,天天都练兵,那体格倍儿棒,骑着马唰唰唰的连续八箭都正中红心。伏鸳鸯看着曹姜策马在他面前晃过,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更是可恶,伏鸳鸯心中嫉恨交加,拉起弓来故作瞄错的模样,却偏偏一箭发出,直往曹姜的马腿上飞去。那曹姜面对着箭靶,毫无觉察,倒是傅幽人见状,大呼:“当心背后!”那曹姜听了,皮肉顿时就紧了,但这话语也快不过飞箭,那箭一早插入了马的肉上,那马痛啸一声,失蹄倒地,连带着曹姜往地上倒去。幸好曹姜听见傅幽人提醒,他本人也机警,顺势打滚卸力,不然也是堪忧。伏鸳鸯偏从马背上跳下来,说道:“你耍赖,挡着我的箭靶了!”曹姜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没想到却被伏鸳鸯一个恶人先告状,曹姜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也顾不得什么说理辩驳,直接骂道:“我艹你妈!”伏鸳鸯本来想好一肚子狡辩的话要说,竟没想到曹姜直接来这么一句,故他打好的腹稿一时也无从发表。曹姜懒得和他哔哔,抬手就是一掌打过去,伏鸳鸯也是敏捷,一下就躲了过去。曹姜见一掌不成,又上一拳,伏鸳鸯哪里肯站着挨打,便也出手,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
皇帝斯文人啊,身边尽是些女子和阉人,哪里见过男人打架啊,一时也是惊呆了。傅幽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侍卫们见皇帝和傅郎都不发话,也不敢轻易上前,毕竟曹姜和伏鸳鸯都不是好惹的。在皇帝愣神的当下,曹姜已仗着天生的体型优势将伏鸳鸯撞倒在地,迅速地将其压倒,抡起拳头就打,直接打脸不解释。伏鸳鸯连忙扭头躲避,却也被击中了脸颊,口吐鲜血,喷掉了一颗白牙。皇帝这才惊醒过来似的,大叫着说:“快!快住手!”曹姜见人也打了,气也出了,皇帝也发话了,便啐了一口,方放开了伏鸳鸯。伏鸳鸯却被打得眼冒金星,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儿。傅幽人见状,连忙说:“你好无礼,还不退下!”曹姜马上会意,满口该死,飞快告退。皇帝觉得哪里不对,正想说什么,傅幽人却说:“哎呀,快扶鸳鸯少爷啊!”皇帝一时慌乱得很,也没想到什么,只上前去扶伏鸳鸯,又命人传太医,乱作了一团。
伏鸳鸯受的倒是皮外伤,只在宫里养着,他又不依不饶,非要皇帝重罚曹姜。傅幽人冷眼看着,只觉得伏鸳鸯确实今非昔比。经历过柳祁折辱又重新站起来的伏鸳鸯对体面这种事情已经不太在意,因为要输掉比赛就使下三滥手段,回头还恶人先告状,被揍了就装委屈撒泼打滚,这些事情,以往的伏鸳鸯是做不出来的。现在摊上了一个会玩阴的伏鸳鸯,傅幽人更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提放假什么的了。然而么,今日轮到他人值夜,傅幽人也不想待在宫里,一来是怕伏鸳鸯在气头上,打他出气,二来是他也想去见曹姜。
曹姜原在驿馆里住着,听说傅幽人来了,连忙让人准备酒食招待傅幽人。曹姜三杯黄粱下肚,直骂伏鸳鸯不是个东西,那傅幽人便说他:“你既然知道伏鸳鸯不是什么东西,你何必跟他较真起来?反使你自己的格调也下去了!”曹姜却道:“你不必劝我,我原是这样暴脾气!若说有一天死在这个上面,我也乐意!不然憋着一肚子气活个千年也就是乌龟王八!”傅幽人闻言叹气,只说:“我倒够忍气吞声的,你可是骂我王八了?”那曹姜连忙说道:“哎呀,我没说你,我说我!我真特么该死!”傅幽人却又说道:“你们戌边的难道不是最忌讳?却满口死呀死啊的!”曹姜却满不在乎地道:“大男人忌讳这个忌讳那个的!跟个娘们儿一样!”这话刚说完,曹姜就已经后悔了,刚刚说话像骂傅幽人忍气吞声缩头乌龟,现在这话说着又像是说傅幽人多忌讳不是男人,戳的都是傅幽人不肯就死而沦为阉奴的痛处。那傅幽人确实觉得痛,然而傅幽人又明明知道曹姜没那个意思,只是他自己想到就不免有些难过。曹姜也是越想越气自己,猛抬手抡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又说:“我这个傻逼!”傅幽人见他这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堆起笑来,劝道:“你做什么?吃了酒就发疯!都已经是娶妻生子了的人了,还不知道个轻重!”
曹姜听傅幽人说起娶妻生子的话,便想到了柳祁,又说:“说起来,柳祁娶老婆我都没到场,他现在得了孩子了,我也该去看看。只是好可惜他老婆……”柳祁的妻子难产而亡,傅幽人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他的直觉也是对的,柳祁一早看这个黄氏女不顺眼,觉得女人难产死是比较自然不引起怀疑的事,故就让她这么死了。傅幽人道:“难道你进京以来都没见过柳祁?”曹姜却说:“父亲特别交代过,说我进京在面圣之前不能见什么大官,最好面完圣了也不要见。”傅幽人点头说道:“令尊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呀。”曹姜却摇头叹气,说道:“他还特别说了,让我别去找柳祁。我觉得这样不仗义!他死了老婆我还不去安慰两句么?他得了龙凤胎我还不去贺一下么?这倒不像话了!”傅幽人却说道:“如果柳祁是你的真朋友,是能够理解的。”曹姜却甩手摇头说道:“我自己都不能理解!”傅幽人却敛去笑容,正色道:“你当谨记自己的身份,先是朝廷的侯,再是太华节度使的儿子,然后才是柳祁的朋友。”曹姜闻言默默。傅幽人又说:“只是为什么令尊还特别吩咐你不要和柳祁来往呢?”曹姜却叹道:“他好像是不知道听了什么人说什么话,总觉得柳祁贪污,为了喂饱自己克扣咱们这边的军饷。你看,这像话么?如果他真的贪了,之前查贪的时候连伏鸳鸯这种皇帝最宠的人都抖出来了,怎么柳祁还是清清白白的?”傅幽人闻言冷笑,说道:“此言差矣。咱们可亲自派了人去硐子谷、囚崖查探,那儿的兵将锦衣玉食、欺男霸女,跟一窝子贼人一样。”曹姜闻言也是大惊,又不肯相信,只道:“就算如此……那也不代表柳祁知道啊!”傅幽人却说道:“柳祁当然知道。”傅幽人自然是有证据的,然而他又对曹姜说道:“只是柳祁现在看着还‘清清白白’,全因这事情会牵连到太后的黄家。所以太后都不管,更没人敢告了。”曹姜也没想到有此复杂内情,仍是觉得难以置信:“柳祁怎么能是这样的呢?再说了,他和我谁跟谁呀,哪能克扣到咱头上?”傅幽人却冷冷笑道:“对呀,你和他谁跟谁呢?”
柳祁无心管束自己手下的少将、副将,放任他们在当地吃空饷、欺男霸女。当然,柳祁还是知轻重的,并未克扣到曹姜的头上,他还是很珍惜曹姜这个资源的。然而,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柳祁的猪队友兵部尚书却贪到了曹太华的头上。曹太华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哪里不知道?兵部尚书和柳祁是一伙的,那曹太华自然也要记恨上柳祁了。柳祁虽然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但也没什么办法。兵部尚书是黄家的人,柳祁就是靠着这位侍郎的关系,才让皇太后投鼠忌器,所以他也不好对兵部尚书指手画脚。
傅幽人和曹姜饮完酒谈完事,便出了门去。马车旁候着的骑奴问道:“大人是回宫还是回府?”傅幽人只觉自己满身酒气,不便伺候圣驾,但看着月上中天了,他若回府洗漱也没睡得多久又要起床梳洗进宫,倒是更折腾了,不如回宫里内廷司睡一觉。故傅幽人便说:“回宫罢。”
傅幽人上了马车,也觉得无比困倦。连日来他心神消耗颇大,颇为劳累,今日吃了点子酒,更是觉得困乏,便闭着眼睛打瞌睡。只是这马车颠簸,他也不容易入睡。本来马车就容易颠,然而傅幽人身为宫奴不敢僭越坐轿,只好花大价钱请了个驾车技术高明的老司机做他专属的车夫。但这马车走了这些路还颠得很,让傅幽人一下产生了疑心。傅幽人便撩开车帘的一角,悄悄打量,这月色照耀下可见驾车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头戴着一顶斗笠——黑袍宽松,斗笠遮脸,这人分明是想掩饰自己的身材容貌,不让人看出自己是假扮的。傅幽人也怪自己太累了,又吃了酒,竟没有认真看清楚就上车。虽然身形面貌被服装掩盖,无从判断,但从驾车的手法还是可以看出,这人根本不是傅幽人高价聘请的老司机。这下傅幽人的酒全醒了,背脊都全是冷汗。他又环视四周,却见这马车居然驶入了空巷,并不走正道,他更是明白此人来者不善。也是这样关头,傅幽人干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说:“先停一下,我要小解。”那车夫便拉住了马车,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开了几步,背对傅幽人。傅幽人从这人下车的动作迅速判断此人是个练家子。故傅幽人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飞针,往车夫后颈打去。
这空巷里寂寂无声,故那飞针破风之声竟显得分外嘹亮,车夫一下竖起了耳朵,动作也是很快,在电光火石之间摘下斗笠,堪堪将那飞针挡住,这飞针却扎穿了斗笠,险些破了斗笠而出。傅幽人暗悔自己吃了酒,动作少缓、腕力稍欠,不然那针必然能够穿破斗笠扎中这人。然而傅幽人定睛一看,却见月色下这人摘下斗笠后便露出光头和玉面,乃是伏骄男!傅幽人又吓了好大一跳,十分庆幸自己吃了酒没把人给扎中。只是傅幽人瞪着眼睛看着伏骄男,吃了酒又吃了惊,脑子也转不过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您……大人,您……晚上好嘞!”
伏骄男看着斗笠上的飞针,又看了看傅幽人,笑问:“没毒吧?”傅幽人有些尴尬地说:“没。”伏骄男才放心地伸手将飞针从斗笠上拔出来,正想随手丢掉,傅幽人却劝阻说:“别呀……大人……”随后,傅幽人又有点难堪地补充一句:“挺贵的。”伏骄男才打量起手上这飞针,此针是精钢所制,材料费就不低,还打造得如此精致、轻薄、尖锐、便携,真是居家杀人必备之佳品,这么轻轻的一枚价值恐怕得要用“金”做单位。伏骄男便走到马车边,伸手将飞针奉还,又笑问:“傅郎还要小解么?”傅幽人也是窘迫不已,只道:“不解、不解了。”他真想说:“有得解都特么被您吓回去了。”
伏骄男又道:“我说呢,怎么你出门也不带个护卫跟着,原来么,你还有这等本领。”傅幽人尴尬地讪笑着:“我身为宫奴连轿子都不敢坐,还带护卫呢?再说了,咱好歹从过军的人,有一点点微末的本事,倒叫小人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伏骄男却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树上的鸟都惊飞了。傅幽人见伏骄男笑了半天,声音都有些哑了,眼角笑出了泪滴,还是停不下来。这傅幽人很是窘迫,又问道:“大人笑什么?”伏骄男方止住笑,缓了半天却说道:“我在想,差点被你杀了。”傅幽人却心有余悸,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伏骄男作迦蓝而来,素来稳重,如今却露出孩子气的笑容道:“就是觉得好玩。”傅幽人却已惊出了满头大汗,只取了巾帕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大人可别再这么玩了,我胆子小,经不起呀!”
伏骄男但笑不语,倒是傅幽人说:“大人还说我呢,您一个人出来也不带个护卫。护卫不带也罢了,连兵刃也不带?只戴个斗笠?”伏骄男却笑道:“我也没料到你要来杀我啊。”傅幽人也是语塞。倒是伏骄男最趁手的武器是大刀,大半夜的穿着黑袍戴着斗笠手边还带一大刀,他恐怕自己进不了京城的门就被拿下了。
傅幽人才想起来那本该在工作的车夫来,问道:“那车夫呢?”伏骄男便道:“他也喝醉了,在驿馆里躺着。”傅幽人暗骂:“妈的,那么贵的车夫居然这么不负责任。”虽然流星的认识很对,傅幽人是没挨过饿的孩子,所以对食物很不敬惜。但是傅天略一直持家掌事,所以对于钱银上从来都是很计较的。傅天浪当年还让傅天略别那么吝啬,该花钱的地方就要花。倒是傅天略扣扣索索,总想着能够坑钱就不花钱,当年他可没少从柳祁、小王爷等人身上捞钱捞珍品。好比说教坊里面摆设的书画要么是赝品要么是柳祁送的,且那傅天略对食物也并非完全不珍惜,当初教坊的人闹事掀翻台桌,傅天略还命令先放大黄狗进去吃光地上的饭菜才让下人扫地。
伏骄男不知道傅幽人在想什么,只觉得傅幽人脸上似有隐约的愤懑之色,便问道:“回到宫里有没有受气?”傅幽人愣了愣,本来他还在计较那几两银子的事,忽然听见伏骄男这样提问,心中却真的涌上一股委屈的情绪,被掌刮过的脸颊又依稀地疼起来。傅幽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一脸骄傲地笑道:“谁能给我气受呢?”伏骄男却道:“其实径山寺这边一时半会也离不开你。宫中有伏鸳鸯,许多事你也插不进手,倒不如回来我这边罢。”傅幽人却摇头说道:“径山寺里又有小才了,我倒是个多余的。就是宫中有伏鸳鸯,我才不能够掉以轻心。”伏骄男却笑道:“小才怎么跟你比呢?再说,伏鸳鸯身在宫里,但心在宫外,你要应付他,也不必困于宫闱之中。”傅幽人却说道:“宫外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在宫里盯着。”伏骄男见劝他不动,便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先送你回宫罢。”说着,伏骄男又跳上了马车边上,开始赶起马车来。
这伏骄男骑马的功夫很好,赶马车就不行了,快是挺快的,就是不稳,颠得傅幽人头昏脑涨的。傅幽人实在受不了,只说:“慢点……我想吐。”傅幽人也是实诚人,说吐咱就吐,话音未落,“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伏骄男连忙摘下斗笠,接着傅幽人的呕吐物。伏骄男停下了马车,扶着傅幽人在路边呕。有多年的土匪经验,伏骄男也是见惯了醉酒呕吐的,因此特别利落地一手扶着傅幽人,一手抓起傅幽人的碎发,方便傅幽人呕吐不沾发。这男人么,倒是很少会留那么多额发不束起的。傅幽人蓄额发确实故意的,为的是遮着疤痕,如今也顾不得了。他呕了半天,终于吐完,伏骄男倒是十分抱歉,又问:“要不还是先送你回傅宅罢?”傅幽人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特别不适合回宫,只好先回傅宅,梳洗更衣,方再进宫。然而傅幽人梳洗过了,又觉得真特么困啊,便躺下来了,到天色熹微的时候,下人便来唤他。其实傅幽人也没睡几个时辰,只能再梳头穿衣,抖擞精神进宫去。
傅幽人更衣出门,却见伏骄男一袭黑衣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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