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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攻地略-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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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这些话听不尽也说不尽,咱们不要理他,只管自己的就是了。”傅幽人先从军后入宫,当了好些年的阉人,经历离奇,又先后和好几个风云人物闹绯闻,简直就是茶余饭后八卦造谣的最佳话题。傅幽人自然也知道的,他只看着伏骄男,默默了半晌,淡然一笑说:“我知道。”
  伏骄男方将傅幽人的脚丫子捧起来,吹了吹,笑道:“好了。”傅幽人被他这么一吹气,只觉得整个脚心都在发热,忙将这脚缩了回来,又说:“大人今天不上朝?”伏骄男很干脆地回答:“不上!”部队还没回京,金迦蓝名义上就还没回京,能躲懒就躲懒。
  忽然听见外头问午饭怎么吃,伏骄男却和傅幽人说道:“难得我不用上朝,又不用去那内阁应卯,咱们索性出去逛逛。”傅幽人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等部队回归了,伏骄男肯定又有得忙了。伏骄男便走了出门,跟阿大说:“我今天午饭、晚饭都不在家里用。你不用费心了。”阿大答应了,又问:“爷还有吩咐没?”伏骄男便又说:“你叫几个人去魏宅把傅郎的东西搬回来。”阿大答道:“好的,那咱马上让人收拾好傅郎原来的房间。”伏骄男却道:“这个倒不急。傅郎的东西先放在我院子里就行了。”阿大点了点头,便去办事了。
  伏骄男吩咐完了,便折回院子里。伏骄男不喜欢别人伺候,他的院子很大,如今却只有他和幽人两个。故他在院子里的那口井打了水,倒入铜盆里,又送了入屋,给傅幽人洗漱用。
  却见傅幽人已经整理过了衣装,那松松的衣带已经系好,光溜溜的双腿上也罩上了长裤,连衣领也拢得紧紧的,莫说是锁骨,几乎要把喉咙都遮住了。伏骄男倒觉得很可惜,然而他转念想到待会儿就要出门,那傅幽人倒是穿得越密实越好了。
  傅幽人见伏骄男亲自打水进屋,也是吓了一跳,忙说:“叫谁打不了水?”伏骄男却笑道:“可不是?叫谁不是,偏我不行?”傅幽人却道:“我自然没这个意思。偌大的院子怎么都没个人伺候?”伏骄男答道:“我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以前只有一个院子住着没办法,如今都有个府邸了,自然能够任性些了。”傅幽人微笑答道:“大人不喜欢别人靠得近,我听明白了,那我也该走了。”伏骄男说道:“你这么说,就是没听明白。”
  说着,伏骄男又从柜子里取出洗脸的香膏,傅幽人却道:“别开了,这儿不是还有吗?”原来脸盆架子旁隔着一个紫檀香盒,盒里还剩一小截的洗脸香膏。伏骄男却笑道:“你不是不喜欢用别人剩下的东西?”傅幽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可没有这可恶的性子,您是记成别人了吧?”那有着可恶性子的自然是作天作地的傅天略。傅幽人想,傅天略在山寨里住的那些日子,伏骄男可没少受气,傅天略的规矩多得数之不尽,这个不爱那个不要,多一点要恼少一点又嫌,坑得那塞外头号的响马盗贼苦不堪言。
  傅幽人拿手指沾了香膏,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洗了脸,刚从脸盆上抬起头,伏骄男就把轻绢的帕子递过来了。傅幽人用帕子抹脸,方觉这是天香绢,乃是他当年指定要用来擦脸的绢。正在傅幽人惊讶之际,伏骄男又给了他另一条雪白色熟丝绢帕擦手,亦是天略从前的习惯。当年傅天略一来确实娇惯,二来却也是为了刁难,才弄那么多条条框框,却不想到现在伏骄男还一字不错地记得这每一条规矩。
  那傅幽人却只觉得很是揪心,又扭过脸去,说:“我说了,我没这些可恶的性子,也没这么多讲究。”伏骄男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不可恶,还很可爱、可亲。可我就是想你可恶一点。”傅幽人却说:“那你是自讨苦吃。”伏骄男微笑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苦是甜?”傅幽人闻言一怔,又在镜台边坐下,取了木梳来梳头。伏骄男却说:“玉梳在匣子内。”专门的玉梳要放在专门的梳匣内,这也是老规矩了。傅幽人却是莞尔一笑,道:“我就是要用这个。”
  这木梳今日才被伏骄男拿来梳过头,现在还缠着几条伏骄男乌青的发丝。傅幽人只觉得以此梳子梳头,使他们二人的发丝也因此交缠在一起了,更结分外的缠绵情丝。傅幽人便这样坐着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而伏骄男则坐在一旁凝睇着镜子外的他。窗外还是响彻着夏日的蝉鸣,室内倒是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傅幽人放下梳子时,木柄敲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傅幽人把头发梳好,转过头来,见伏骄男仍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觉有些尴尬,只咳了两声,说道:“大人,我们去哪儿?”伏骄男笑笑,说:“去哪儿也可以,哪儿也不去也可以。”傅幽人却笑道:“哪儿也不去?难道我们就在这屋子里干坐着一整天吗?”伏骄男笑道:“也可以。”傅幽人却摇头说道:“大人可以,我不可以,这不闷死人了。”伏骄男却说:“闷不死的,总能找到事情做的。”傅幽人想了想,却说:“咱们先回傅宅吧?”伏骄男更正道:“魏宅。”傅幽人无奈一笑,说道:“大人只知道讨略儿的好,二话不说就把我的房子送给他做人情!”伏骄男但笑不语。
  二人既然要出门,阿大自然问要不要备轿。伏骄男却问傅幽人道:“你想坐轿还是骑马?”傅幽人还没想到有骑马这个选项,知道了这个选项,倒是十分心动,却笑道:“在城里骑马也太张扬了。太尉大人可以,我怎么敢?”伏骄男却说:“咱们也不是闹市骑马,没什么不可以的!”傅幽人却又想起伏骄男的臂伤,又说:“日头那么毒辣,还是坐轿子好。”伏骄男想想也觉得是,但又嫌轿子不够阔朗,怕二人同乘坐过于局促,便让人备了骡车,带了金山和几个奴人,和傅幽人一同坐着去魏宅。
  魏宅算不上高门大户,原本是傅幽人做了太监后置的宅子,故装潢也不敢奢侈,经魏略整修过后更为低调雅致。魏略听见伏骄男来了,忙整装束发、倒履相迎。天气午热,三人便在后院池边凉亭用饭。附近栽种着茂盛的梧桐树倒很能遮阳,使人顿生凉意。席间,魏略倒是十分殷勤,斟茶倒水,又说:“我们这些读书人,在京中都听闻太尉巡兵天下的威风,又说四海之内无不称颂。若他们知道我能请得这名满天下的太尉做客,也不知该何等羡慕!”伏骄男却说:“你们太学生是国之栋梁,又青春年少的,我也很羡慕。”魏略却笑道:“若个书生万户侯?百无一用是书生!莫说我们,就是满朝的大臣都不敢在太尉面前称‘威风’两个字吧?”
  这话听得傅幽人都觉得肉麻,却又想起自己入宫为奴的时候对着那些个主子多少更肉麻更自贬千百倍的话都说过无数,便十分理解了。又想到如今魏略胸怀抱负,但尚未入士就已被柳祁设计,清流之人不会与他为伍,太后一党也看不上他,基本上他的仕途就堵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金太尉。
  伏骄男来这儿原本也没什么想法,主要就是为了让傅幽人收拾东西回去太尉府,和魏略吃饭聊天也是顺道的事。然而伏骄男看他这个态度,联想起日前的事情,立即就明白了魏略的意图,又笑道:“怎么?你们国子监的人还议论我?我原以为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能够好用功的。”魏略听了这话一愣,方又笑道:“真正的读书人都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两耳不闻的那些不是呆子就是聋子。”伏骄男闻言一笑,答道:“看来这些日子来,你进益不少,越来越有主意了。”
  这边金山却上前,说道:“大人,已备好车马了。”魏略微微吃惊,问道:“这么快就走了吗?”伏骄男笑道:“不是,车马是用来运傅郎的东西的。”傅幽人闻言也吃惊,说道:“怎么都拉了车马都不跟我说一句?”伏骄男听了这话,忙指着金山说:“对啊,你怎么不跟傅郎说一声?”金山心想“还不是你不让说”,但嘴上却说:“该死,该死。小人该死。”伏骄男又对傅幽人说:“不过既然都拉来了,也别再费神,你索性就去看看要收拾什么、怎么收拾。若车马、人手不够,我再叫人来。”傅幽人却道:“也没那么多东西。”主要傅幽人还是悬心他放在床底的那个小黄箱。
  午饭已毕,傅幽人便和金山及几个负责搬运的工人去收拾东西。那伏骄男则和魏略仍坐在亭边吃茶。魏略早准备了满腹文章,打算有机会见到伏骄男了就来剖白,如今则是一股脑的全说出来,都是些针砭时弊、分析局势的话语。伏骄男一边吃着茶一边不咸不淡地应两句,魏略也不知道伏骄男心里是什么想法,但也只能尽力就是了。魏略这样搜索枯肠的用尽了脑汁,却见伏骄男这边仍是纹丝不动,又想道:“这人平日果然似个老僧,只不知道他和傅天略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那魏略说得也是有些唇干舌燥,便斟茶喝了一杯,又想继续发言,那伏骄男看着远处,见傅幽人的身影出现在梧桐的树影间,便抬起手来,拦住魏略要出口的话,只笑道:“你说得很好。我都明白了。”说完,伏骄男便站起身来,去迎那傅幽人。
  傅幽人见伏骄男来迎,也颇不自在,又看着魏略一脸便秘的样子,更觉得怪异,却也不好说。伏骄男又和傅幽人一起出门,魏略便恭恭敬敬地送了他们到门边,伏骄男只对魏略说道:“你好好读书便可。”魏略心中明白,便作揖答应。伏骄男只和傅幽人一同上了荔枝黄拉的翠绿纱围骡车。那傅幽人坐了进这骡车内,心里想着刚刚的情景,又撩起了窗帘,回头看见骡车已走出了一段路了,魏略仍恭恭敬敬地立在门边垂头作揖。傅幽人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也总是这样在贵人的轿辇后头吃着尘土作揖,有时还得跪地,直到车驾远去。看着那魏略顶着张和傅天略一模一样的脸做着这样的动作,傅幽人心中颇为感慨。
  伏骄男却问道:“看什么呢?都看住了?”傅幽人却说:“魏略倒很恭谨谦卑。我还没见过他这样子,有些不习惯。”伏骄男却忽然握住了傅幽人的手,说道:“你以为我看得惯你恭谨谦卑的样子?”傅幽人闻言一怔,却只觉伏骄男的手心传来极暖的温度,使傅幽人的双颊都发烫起来。半天,傅幽人才声如蚊蚋地答道:“我也改不回去了,你就习惯一下?”伏骄男闻言,先是十分吃惊,而后却是忍俊不禁,又满心欢喜地说:“可以,可以,很可以。”傅幽人微微抬起头,看着伏骄男,却见伏骄男也微微笑着看着自己,那个样子真的比一切人物画的美人都更胜百倍。傅幽人又想:“若这些年来,我有一步走偏,就会粉身碎骨,自此殒命,便也再看不见他了。”想到这个,又是哀叹,又是庆幸。
  伏骄男何尝不感叹世事之艰难,但他现在却没在感叹这个,他只在感叹还好傅幽人的眼睛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乌灵灵,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认出来。如果他早些认得天略,很多事情他的做法大概都会改变,也能让天略早些过得舒心一些。
  二人正是执手相看之时,却忽然的一阵颠簸,那骡车突然往一侧倾斜,傅幽人一个不防跌向了伏骄男,伏骄男也是背贴着了轿壁,却顺手抱住了怀里的幽人。幽人之前也曾因失足跌入过流星怀里,却无什么感觉,如今落入伏骄男怀内,只觉满鼻子都是微微幽香,一寸一缕的,都缠绕着他的心神。傅幽人原想避开,却被伏骄男抱住,只想着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温暖,真是死也甘心,便索性靠在这肩膀上,但乱跳的脉搏还是让他手心发热,这发烫的手不自觉地揪着伏骄男身上的纱袍,在那上等衣纱上攒出深深的皱褶。
  伏骄男却扬声问道:“怎么了?”金山回答道:“回爷的话,这边车轮陷沟里了!爷莫要急,马上就好!”伏骄男便笑道:“我不急,你也别急,慢慢来。”
  傅幽人的头仍靠在伏骄男肩上,却问道:“我可没压到大人伤口吧?大人的手疼不疼?”伏骄男笑着答道:“不疼。你刚刚可有惊着了?”傅幽人便一笑,说:“哪有这么小的胆子?骡子惊着了,我都还没惊着。”伏骄男却轻抚着傅幽人薄削的背脊,笑道:“那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样厉害?”听了这句话,傅幽人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伏骄男低头看傅幽人,但因那傅幽人也低着头,伏骄男看不清傅幽人的表情,却也看得见傅幽人乌黑的鬓发衬着红透了的耳尖。
  伏骄男又说道:“你别羞,你听听我的,我的心也跳得厉害。”傅幽人闻言,心中一动,便把耳朵贴着伏骄男的胸腔,果然听见那原该沉稳的心跳声十分急促地弹动着,好像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一般。傅幽人一时心旌飘动,似止不住一般的荡开了。伏骄男却低着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天略……”这两个字说得那样的轻,撞进傅幽人的耳里,却是那样的重。傅幽人一时大惊,险些要跳开,却又被伏骄男的手臂控着,竟是动弹不得。那伏骄男又小心翼翼地说:“我求你了……你别躲开,好么?”这话的话音里极为哀切,说着话的他和那潇洒的伏骄男判若两人。傅幽人不觉一阵心痛,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金山在外头喊道:“哎哎呀!不行啊!小的该死,小的斗胆请两位爷先下个车。”傅幽人忙坐起来,说道:“那我们下去吧。”
  说着,伏骄男打起车帘便从车上下来,又对金山斥道:“阿弥陀佛!你怎么当差的?”金山见伏骄男脸有怒色,口出斥责,吓得忙低着头认罪。原来入府以来,这还是伏骄男头一回跟金山说重话,金山吓得不轻,连连告罪。他又想刚刚伏骄男还很和气,如今却是这样,可见达官贵人喜怒无常,实在不好惹。
  说着,伏骄男打起车帘便从车上下来,又对金山斥道:“阿弥陀佛!你怎么当差的?”金山见伏骄男脸有怒色,口出斥责,吓得忙低着头认罪。原来入府以来,这还是伏骄男头一回跟金山说重话,金山吓得不轻,连连告罪。他又想刚刚伏骄男还很和气,如今却是这样,可见达官贵人喜怒无常,实在不好惹。
  原来这车厢宽敞,故车驾也大,伏骄男怕与别人撞上,吩咐都拣人少的路走。这人少的路,不提防就踩到泥坑也不知道。金山又不好叫二人下车,刚刚跟随的壮汉已拉了傅幽人的行李去了太尉府,此刻只有他和车夫两个人料理,却也无法,鼓捣了半天满头大汗,没法子了才请贵人下车。只是二人下了车来,也是于事无补。这马车梨木挂玉、白铜乌金的,本来就比较沉,车轮又陷得深泥里,实在难以撬动,那金山和车夫折断了几根木板,也撬不出这骡车,十分纠结。
  那金山自然是挥汗如雨,傅幽人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发汗。伏骄男见状,便给傅幽人擦了擦额汗,又吩咐车夫说:“我数三声,你再拉那骡子。”说着,伏骄男走到坑边,双手托住骡车辕木,数着三声,往上一抬,整架车便托了起来,连车轮也带出泥坑了,那骡子往前走,顺势就将骡车往前拉动了,倒是干脆利落,像是不费一点力气。金山和车夫见状,也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又赞道:“大人果然神力!”伏骄男却没理会,又与傅幽人重新上了车。
  二人回至车厢内,那傅幽人又问道:“大人刚刚使力,可牵扯了伤口没?”伏骄男却说道:“没。”傅幽人却说:“还是让我看看吧。”伏骄男便解了纱袍,却见里头穿的玄色里衣,看不出什么来,傅幽人却伸手扒开了伏骄男的里衣,见右臂上那小伤口是无碍的,大伤口的纱布上再次沁出血来。傅幽人一样,自然心疼得很,又对伏骄男说道:“你还说没扯到?好不容易好些,如今又裂开了。”伏骄男却微微一笑,说道:“我确实不觉得疼。”傅幽人倒是急了,骂道:“那就是你脑子坏掉了!”那金山又在帘外问道:“大人们还往哪儿去?前面路不好,还去那郊外原子吗?”伏骄男却说:“怪难得的,还是去吧。绕个路就好。”傅幽人却吊起眼睛说道:“去个屁!回府!”
  郊外园子是京中特别热闹的地方,景色宜人,吃喝玩乐、绿柳繁花,多的是达官贵人爱去。伏骄男却没得去了,只能乖乖地跟傅幽人回了太尉府。傅幽人却又对金山说:“大人怎么识得去?定是你在他跟前说起的!”金山忙说:“我……是大人问最近京中有什么好玩的,小的才说起来的。且就是小的不说,大人大概也会知道这个地方。”傅幽人却道:“那就是你说的了?”金山便低着头说:“是。”三人已回了太尉府,又这样逛着了,伏骄男见傅幽人这样揪着金山,便笑道:“可不是,我也听别人说了,那儿是好地方。”傅幽人却道:“大人回来才多久,能听见谁说?”伏骄男回过头来,像是日头太刺眼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没回京前就听说那儿很好,你常和流星去玩。”傅幽人闻言一怔,却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去了几回,我也腻了。”
  那金山又拍马屁般的跟伏骄男说:“大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听说大人的凤尾刀可有一百斤啊。”伏骄男却说:“倒也没有。”金山却笑道:“没有也将近了。那会我看两个杂役扛着也费劲,好难知道大人是怎么舞得起来的。”伏骄男却笑道:“并不难,我天生力气比人大一些。”金山却道:“那可不是容易吗?”伏骄男却道:“什么容易?”
  却见金山笑道:“什么都容易!我记得许多人小时候嚷着学射箭学不了,就是因为拉不开弓,像说略二爷小时候练了许久了膂力,才勉强拉满了。想必大人没有这个烦恼。”傅幽人听见这话,也觉得有些怅然。伏骄男却说:“我头一回上骑射课也是如临大敌,咬紧牙关竟把弓给拉断了。”把弓拉断了的伏骄男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他从小就容易把东西弄坏,他在家里不得宠,好难得能有个好东西,却被他玩没两下就会烂掉,他总会很难过。
  想到少年往事,伏骄男也有些怅惘。伏骄男和傅幽人进了屋子,金山也拿了药盒随之入屋伺候。傅幽人正想为伏骄男更衣,却见金山太想将功补过,大献殷勤,赶忙就上前为伏骄男脱了袍子,动手拆起纱布来。伏骄男坐下,又见阿大上前捧着一个锦盒,笑道:“大人这才回来,刚太皇太后着人赏赐呢。”伏骄男便点了点头,将那盒子打开见里头放着一个很小巧的金累丝佛塔。傅幽人却笑道:“这个难为匠人了,怎么那样巧!大人还不拿来看看?”伏骄男却说道:“这个太小太巧,我不敢拿。”
  伏骄男又对傅幽人说道:“小时候祖奶奶送了我一个嵌玉的累丝金冠,说给我长大的时候戴,不想被我一把攒在掌里整个压烂。为此太太也念了我好久。”事实上,太太不仅念他,还天天给他白眼。养父母都知道他是圣女在修行时淫乱所生,且这养父母没继承神圣伏家的美貌,却继承了这迷信的风气,总觉得伏骄男是不祥之子,天生的美貌不祥,这天生的怪力更加不祥。后来伏忍惟也是这样的大力士,大家又觉得果然圣女淫乱的报应!伏忍惟也遭到不公待遇,虽然如此,伏依依是真心疼爱伏忍惟,为他找了武状元做师父。那武状元也挺出名的,他在海选中成名靠的上来不扛人,先扛了个鼎。这样的力量达人,不可能单靠后天训练,先天也该是个大力怪。伏依依便属意他去当伏忍惟的老师,果然他很会教导伏忍惟。伏家的人便顺道让伏骄男也跟这位武状元习武。
  想起昔日时光,伏骄男很是感慨,又慨叹武状元武功高强却因为政治原因而无法一展抱负,伏忍惟也是一条铮铮铁汉,却死在小人之手,而他呢,明明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却把他好兄弟的儿子伏鸳鸯给斩了。
  金山却笑了,又一边替伏骄男换药一边说道:“大人小时候气力就那么大,也是难得的。”伏骄男却幽幽一叹,只道:“自此我都不大敢碰那些好东西了。越好的越怕碰坏了。”傅幽人还是头一回知道伏骄男有这样的烦恼。虽然傅幽人知道伏骄男的力气不小,却也不知道他是天生怪力。原来伏骄男很少碰触傅幽人,就是偶尔触摸他,也是使的十二万分的小心。
  傅幽人却不以为然,说:“这也奇怪,你如今拿笔写字磨墨焚香都没有不可的,哪里就能把它拿扁了?”伏骄男小时候也不知磨断了多少块磨、写折过多少枝笔,但却笑道:“一个不小心,也是有的。”傅幽人便说:“不小心拿扁了就拿扁了,不过是件玩意儿,太皇太后还能因此打你不成?”说着,傅幽人将那小金佛塔取了出来,放到伏骄男的手上,便道:“你看,这佛塔可塌方了?”伏骄男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将佛塔拿开,却握住了傅幽人的手,问道:“这样疼吗?”
  傅幽人却笑弯着眼睛,说:“疼什么?你使力了吗?”伏骄男又微微加重了一些气力,问道:“这样呢?”傅幽人摇头说道:“你不要小瞧人了!”伏骄男又握紧了一些,那傅幽人却说:“我也是习过武的,你当我是姑娘家了吧?以我说,你还可加三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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