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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杯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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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涵芝找了人把书搬出去晾着,自己随手捧了一本《说文》靠着槐树看,忽然又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过郑琰不要靠着树,习惯久了便不自觉了,自己无奈笑了笑。
  一阵风恰好吹过书,翻开的这页上写了焦明神鸟。这不是常见常听闻的鸟,周涵芝还是听郑琰讲过,他并不知这鸟长得是何样子,自然也不知道郑琰送他的赤琼玛瑙上刻的就是这个。
  “鸟部字,东方发明,南方焦明……中央凤皇。”他弯下身合上了书,看一看也未放在心上,顺便学着郑琰捡起一串槐花闻了闻。
  他在屋子里坐着时就可以闻见槐花的香气,难怪陆克礼抱着书一打盹也入梦黑甜。

  重水华

  秦容顾起得早,不过想来还是冬日更辛苦,天不亮时早早起了去朝殿外等着,照雨不能跟着他,为防走水宫中又不许提灯。夏日天热容易早起,他照样不愿意扰周涵芝好梦,除了休沐或逢节时周涵芝极少在醒了之后就见着他。
  昨夜里整理书册折腾得久了,周涵芝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一看已是朗日高照。他穿好衣服就跑出屋子,浮烟正在摆桌子,也连忙跟了出去。
  半月前陆克礼送了他几粒自家的碗莲种子,他仔细撬开莲子的硬壳,秦容顾找人搬了鱼缸放在院里把种子扔了进去,他后来没放在心上,秦容顾没事便替他照看照看。昨夜里蝉鸣歇了,秦容顾和他不愿回屋里坐在台阶上闲聊,忽然想到了那缸碗莲,过去一瞧半个巴掌大的莲叶铺着,从中抽出了几枝花苞来。
  周涵芝急着去看花开了的样子,这是陆克礼自己的好宝贝,花色红深至紫,却极少能生出种子。
  秦容顾居然站在院子里,穿了件浅三绿底蜡白边大袖衫,外罩了件清透的纱衣,一身清凉背对着他,对着青底紫藤月季花鱼缸不知在干什么。周涵芝悄悄走了过去,看见平日稳重的太子正入神的拿手指摁着碗莲的叶子,叶子不沾水又浮出来,他便再摁下去。
  “涵芝千万别拍我,我已经看见你的影子了。”秦容顾转过身看了看他的气色,“终于起来了?”
  “……”
  “先去用了饭,我今日回来的早而已。”
  “今日没事?”
  “和几位大人一聊我觉得有大事,左右你闲着,傍晚人都歇着时,我带你去。”
  周涵芝点点头对着一缸碗莲看了半天,用了饭便自己闷在屋中作画,花熏里燃着紫述香,秦容顾在一旁捧着卷史书漫不经心翻着。
  “涵芝可知道曲应云曲将军?”
  “弘文馆的宣史列传中见过,我随不知其是第几位,却知其忠心。”
  “彼时国土之西的西北有狄伦人,过伯裂山有樗娘子国。我不知当时史官作何想给樗娘子国取了这个名字,一个蕞尔小国人却各个厉害,甚至胜于狄伦铁骑。淳风四十一年宣朝有分崩之险,又逢其作乱,曲将军出战灭了这一帮烧杀奸掠的蛮人,也殉国于其地。后逢圣德帝中兴,这才一稳江山。”
  “我若没记错,曲将军还是仁宁长公主的丈夫,长公主不舍夫婿,在曲将军殉国后自经而死了。”
  “是,书上写他临别时对长公主说:‘吾非不惧死,非不怜汝,国重而汝轻不可比。若辞不赴,后人每言吾多情怜美人,而吾亦有万世负国臭名,心愧于天下。时乏英雄,使吾一竖子成名矣。’他是英雄,后世也该得些尊重。”
  “为什么说起这个?”周涵芝放下笔看着他,“还是,一会的事情便与曲将军有关系。”
  “你倒是敢猜,还猜的挺对。近日不知哪个风流才子嫌自己命长,写书编排曲将军,说他是做了对不住仁宁长公主的事才去了樗娘子国。书中写的有模有样仿若亲历,不知正史的人看完怕是深信不疑。”
  “你要如何处置?”
  秦容顾合上书摇了摇头,“我不知这事以我的身份该如何处置。我朝重史,史家笔下少有隐瞒,却还是难防居心叵测之人的胡诌臆断。”
  “日后为你记下言行,可要提到我的名字?”周涵芝笑笑,“这等秘辛是不会记下的罢。”
  “当然要写,我不知如何写,大概是我有友人周公子,才德兼备,齿编贝,唇激朱,交之甚密。”
  “……”周涵芝瞥了秦容顾一眼,秦容顾笑了半天,可他未曾胡说。
  “不说那些,先说那个胆大包天的书生,这事不能饶他。世人若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怀疑和混淆忠恶正邪,以恶意揣度名臣良将,哪还有得救?若无现今的禁令,一文人与我生了嫌隙,便写书说我面容丑陋目光短浅,再加上喜怒不辨荒淫无道,怕是我父皇读了都要叫我前去问问。若这书再写些自编的“秘史”和情情爱爱,无知之人图一个文字艳奇,我不要被臭骂死?”
  “写下的各朝史事可以说谎,可一代代全部凭着这个才知过去,弘文馆考究之后不少烧些荒诞不经的伪史乱谈。”
  “下午你和我去茶馆等那个人出来,你也不必和他说什么,只管脸上带着笑听他在人前胡说,让他什么都觉察不出来,明天就被姜大人递折子端了这一帮子。”
  “姜大人也去?”
  “哪止姜大人,这等好戏不得多些人看着。我查不到他的书,那就多带点耳朵,要不有人咬我说我空口无凭呢。我不知妥不妥当,也怕越了职,可必须先把他抓起来才安定。今日不严罚他们,改日受编排的就是我与你,有稗官采诗知百姓真言,可我容不得狺狺犬吠于耳侧。”

  测君心

  秦容顾在宫中用了晚膳,陪皇帝在园囿中散步。石榴正红,凌霄花爬了半墙。
  皇帝的母亲是宣朝第二位女帝,享国日久免不了在老了办下糊涂事,猜忌多疑赐死了自己的舅舅,不论真假扫清一切后坚决传位给了小儿子。皇帝年幼时看着自己的诸位哥哥和母亲猜忌,过得不安稳,有了自己的子嗣格外疼惜,将臣子上的有关自己家事的谏言都驳了回去。
  从少时懵懂到如今君临天下,皇帝于政不敢有一丝懈怠,为人谦和素简,做事却不失帝王分寸。如今霁风朗月,朝中尚算清正,秦容顾渐渐揽事,他也放了心。
  “容顾,你祖母过了五十岁时已是知天命之年,老了却爱动怒,朝中屡有大案。朕自年轻时便想了很久,色衰血弱知了天命,人就会守财难放,更何况守的是不尽河山。朕一点点看着你和容懋长大,后来把你定为太子也不因你是嫡长子,而是看你处事比容懋更和缓妥当。”皇帝停了步子,秦容顾站在他身后恭敬的听着。
  “父皇所言,容顾不敢忘。”
  “不是和你说这些,而是朕怕对不住这江山社稷。这不是咱们祖宗的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朕要挑一个能担得起的人。朕想着一过五十岁,便要放手去逍逍遥遥去做太上皇。在朝中从不提及你的婚事,一是你母后的事,二是不想你听了一个皇帝的旨意不自在。朕是皇帝,也想做你的好父亲,虽自幼把你带在身边见惯人情,却也想为你遮风挡雨。你的事,朕就算无意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是有分寸的孩子,不需要给无关的人什么说法。朕只告诉你一句,有些错犯了,一辈子也还不清,其中大忌就是人心人情。”
  秦容顾垂着眸半天之后嗯了一声。
  皇帝转身拍了拍他的肩,“朕的太子都这么高了,朕很高兴。早些回去吧,你的假朕亲自批了。”
  孟秋过半,暑热退了几丝。大朵的玉兰向水再开,周涵芝在亭中帮秦容顾分着无关紧要的文书,一抬眼看见秦容顾走了过来。
  “和你说个好事,”秦容顾走进亭子里,顺手从青白釉菱花盘中捏了一小撮周涵芝剥好的松子,“弘文馆近来不劳着你费心,明日咱们去向鹤宫小住几天。”
  “我没事情你也没了事?”周涵芝笑笑。
  “我也是个人,你还会想歇一歇,我自然也懒得不得了喜欢歇着。再者你帮着我,我还怕什么?”说完他忽然凑过来浅浅一亲周涵芝。
  几个月之前秦容顾凑过来周涵芝还会推开他,到如今也没了以前的羞怒,伸手拉住了秦容顾。
  “让我想想,涵芝原来像榆木疙瘩不解风情,如今算是初识风月了?”
  “那我一把推开你?”
  “你若推我,我就扯住你,看你还有别的办法。”说罢他捏了捏周涵芝挥退了浮烟几人,周涵芝眼珠一转弯身跑了出去,秦容顾笑了几声追过去。
  草草一算周涵芝来太子府已有半年,和秦容顾从生疏猜忌到调笑揶揄,他却没忘过自己从不属于这里。该是贪恋,不愿想离开那一天何时来,他又该是何表情。
  秦容顾喜欢他像极了相文的一张脸,他喜欢秦容顾这个人。他以为自己深陷至此抽身已晚,又何曾料到前路险恶,离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哪会有话本里戏台上讲的裂心之痛。

  向鹤晚

  周含临时传信说陆克礼找周涵芝,周涵芝去了一趟弘文馆,回去时恰好碰到了郑琰。
  郑琰得了热病,已有几日没去麟趾馆,看着神色恹恹不复以往的精神。
  “终于又见着羡言了,咳咳,我以为病好了也见不到你一次。”
  郑琰发烧烧得眼睛水汪汪的,周涵芝摸了摸他的额头,略微烫手。郑琰抓住周涵芝的手笑了笑,“又让你笑话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一池子栽进了水里,今天无精打采也被你遇到。”
  周涵芝抽回手一蹙眉看着他道:“为什么不叫人跟着?”
  “我厌烦有人跟在身后,只去麟趾馆办个要紧事,没事,你先走。看你不放心,一会我去了馆里叫王致牧送我回去。”
  “只有几步路,我把你送过去。”说罢周涵芝跟着郑琰往麟趾馆走。
  “羡言。”
  “嗯?”
  “我上次见你带的是块古金流苏的鱼荷白玉佩,今日换了银线醉紫穗的碧玺佩,却独没见过我送你的那块。”
  周涵芝没想到郑琰连这么细微的事都记着,想了想道:“我平日也没什么讲究,都是别人挑好了递给我。你送我的东西要好好藏着,就没有带在身上。”
  “可我送了不是让你把那个扔在盒子里的,明日带着,还要多带几日,要不我不高兴了。”说罢郑琰皱起了脸,周涵芝笑着答应了他。
  下午秦容顾和周涵芝往向鹤宫去。向鹤宫建在爰山上,常年有温泉,冬日冷了皇帝偶尔搬过来小住几天,夏天和初秋避暑则去靠北有寒泉的拟湖行宫。秦容顾挑人少时带周涵芝过来,也只是图个清静。
  到了山下天色已经转暗,佳树成荫,鹤翔于天。偶有几声蝉噪更显幽静,细听有水汩汩穿草激石而过。秦容顾拽住往山上走的周涵芝,帮他把嫌热挽起的袖子落了下来。
  “你看着这里好看,却不知蚊蚁有多厉害,把袖子落下来能少咬你手腕子几口。香囊里除了白芷、菖蒲、艾叶、薄荷和藿香那些常见的几样外还另加了香薷之类,别离身,要不我跟着你也驱不干净。”
  “哦。”
  “怎么就回我一个字?”秦容顾笑了笑。
  “明明没干什么却觉得乏了。”周涵芝捏了捏鼻梁,“你和我走走正好清醒清醒。”
  “我让陈告先过来安排了,反正只有你我,就只让他收拾了享松院。这会他该备好了杏仁豆腐和新鲜的剥了皮的核桃,你先吃点小食,等再晚了……算了,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周涵芝听完笑了半天,秦容顾看着他无奈摇了摇头。
  “今天天晚了些,明日咱们再转一转。向鹤宫景致不错,桓帝在林中捡了一根玉簪,后来封了净央夫人;灵帝过潋水屏见了水中的珍珠珰,便有了盈玮贵姬,最后死在了那个贵姬身边;我父皇在向鹤宫宫门前初遇我母后,后来……就不愿意来这了。”
  周涵芝抬头看着宫门,向鹤宫黛瓦白墙,云纹的滴水檐,几株花木轻晃着探出不算高的墙。秦容顾站在他身侧拍着手里的沉香折扇,看他久久无言便扭头对他浅浅一笑,周涵芝也笑了,只想一直记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殿下和周公子要是累了就快点进去歇着吧。”照雨看着二人不说话提醒了一句,换得了秦容顾一个白眼。
  “涵芝,那就走吧。”秦容顾拉着他往享松院走,不过两刻走到院中,院中只有西廊上点了缥色纱灯。
  院子不小,一棵松树拔地而起高挺苍俊,树下落了一层松针,仰头可见一轮月挂在松梢。石桌上摆好了糕点,六花银碟里盛着杏仁豆腐,乌木底金箔雕月盘中是剥好的鲜核桃。
  秦容顾坐到石凳上托着腮捡了个核桃仁吃,“看着这景色本来可以哄着涵芝喝几杯酒,可我不说陈告那个呆的也不给备下。照雨,你去找他一趟,谁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周涵芝和他对着面坐下,从桌下提起一个竹盒。他冲秦容顾一眨眼,“这不是?”
  秦容顾掀开盖子自己拿出执壶和酒杯来,面上不露喜怒,语气淡淡的道:“行了,滴酒未沾,涵芝斜我一眼我就醉了。”
  “那就正好收起来。”周涵芝按住他的手,秦容顾一挑眉拉起周涵芝的手亲了一口。
  “殿下,我把陈告叫过来了。”照雨高高兴兴地跑进来,看见秦容顾微妙的脸色感觉不妙,一转身又跑了出去。

  风入松

  夜里下了小雨,早上起来山中云雾缭绕。秦容顾叫醒了周涵芝去清露亭里坐着,亭外是婆刹苇海,在雾中不见边际,苇叶摩挲作响,偶有一只丹顶鹤从亭边掠过。
  秦容顾漫不经心画着亭外的景色,周涵芝拿了块冻石信手刻着花样。
  “我说了这里有好景致,尝尝我大前年冬天埋的雪水,从享松院的松树上扫下来的。”秦容顾搁下笔把杯子递过去,周涵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走过来的时候我隔着雾先闻到了黄刺玫的香气,循着走过去看到花瓣还卷着,叶子上带着晨露。浮烟心细带了琉璃杯,自己蹲在花前抖了半天的露水。”周涵芝点着头道。
  “浮烟和照雨从我十五岁时跟着我,浮烟还算机灵,照雨比他小,他也多照顾些。浮烟外出时甚少跟在我身边,所以把他派给你。这阵子只剩照雨了,才发现照雨有趣儿的紧。”
  “给,一枝小花送你。”周涵芝从袖子里拿出枝绣线菊给秦容顾,却因为在袖子中放着蔫巴巴的又想收回手,秦容顾笑着拿过来看了看夹到了照雨手中的书里。
  “这样就没事了,干了之后也看不出来。”秦容顾站起身冲着周涵芝伸出手,“在亭子里坐够了,我拉你一把一起去走走。这次就咱们几个来,我也不愿意麻烦那些宫女侍卫,就不往爰山深处走了。”
  “嗯——那一会去哪?”周涵芝拉着秦容顾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怎么也得先用了饭,要是还困着就补一觉。”秦容顾想了想,“日昳去潋水屏,潋水屏上的水过白玉台而下,成了一道透明的薄屏。走在水屏中听外面的声音如同隔世,日光好的时候一照,水光全碎在地上。”秦容顾弯腰捡起了一根鹤毛,手却被苇叶划破渗出几粒血珠。他背起手来防着周涵芝看见,周涵芝却一把拉起了他的手。
  “我不是瞎子,自然看见了。不过是一个小伤口,我……你还是……不用包起来了。”周涵芝替他擦了血珠收回手,看到伤口不大就安了心。
  “要是划深一点,涵芝可是亲自给我包好?”
  “我不会包。”周涵芝干脆的回了他四个字。
  隔着雾有大丛的丁香,茶条槭还未转红。秦容顾停了步子道:“我就算不往跟前走,也知道西边有一株杜鹃长成了树,冬天里看着倒是好看,可惜你我来早了。”
  周涵芝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没成想惊起一只花丛里的猫,刺溜蹿出来吓得他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和你开个玩笑。”秦容顾抿着唇道,“杜鹃树没在那边,我是看见那有一只猫,想吓吓你。”
  周涵芝扭头面无表情看着秦容顾,忽然使劲捏了捏他的脸跑了。秦容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向来是他捏周涵芝,刚刚竟被周涵芝捏了脸。
  日昳时雾气早已消散,秦容顾和周涵芝去了潋水屏。
  周涵芝脱了清早穿的暗提花薄氅衣,换上浅碧玉石色的响云纱圆领袍,外罩了件雪色单纱衣。秦容顾看他一身清爽,忍不住想扥一扥他的衣服,却拽住了他的手。周涵芝手里勾着郑琰送的玛瑙佩,本来换了衣服准备放下,只是忽然想再给这块玛瑙佩透透气,觉得绦子凉凉的就一直拿在手里。
  “涵芝可不是在哪捡了这么一个好东西罢?”秦容顾道,“我还说自己为何在这里什么都没捡着,原来是给了你?”
  “这个是我的,我早就有了。你要是觉得好,就先装着一会给我,省的我拿着。”说着周涵芝伸手接住从玉台上跌落的水屏,像托起了一层流着的冰。
  秦容顾把玛瑙佩递给照雨,自己在水屏中湿了手朝着周涵芝弹了弹,周涵芝的睫毛沾上了水珠。
  天色将晚时两个人在院中的老松下挖了坑,把浮烟收的露水和一小坛酒埋到了树根旁,如同埋好了一日的安乐。

  乌云生

  天微阴,风过草分燕子低飞。秋千架上搁了册书,照雨和浮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秦容顾和周涵芝走远了。
  石鲸被扔在及膝的草中,日晒雨打石头变得粗糙。周涵芝弯腰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于是扯了扯秦容顾的袖子。
  “我要是说了,涵芝,你可不要笑话它。”秦容顾说完拍了拍石鲸的脑袋。
  “一定。”周涵芝看着他等他开口。
  “这个石鲸本来在我二弟的碧液湖中放着,是当年没登基前住在那的愍帝的主意,寓意茫茫恒海神虚仙境尽在他府上。后来惠帝不喜欢,将这个石鲸搬出来扔到了这。”
  周涵芝摸了摸石鲸的脑袋半开着玩笑道:“原来它命途多舛,本来在水中静静长水草,后来却被扔在这风吹日晒。”
  “它在这还能看山清水秀,看来人眉远长。快下雨了,要不……不往前走了?算了,既然都走过来了,还是过去吧。”秦容顾笑了笑回头道,“照雨你跟着我们,让浮烟赶紧找人去拿伞来。”
  “紫藤还开着?”周涵芝抬头远远望见一片淡紫,秦容顾瞥了眼后“嗯”了一声。
  “爰山的暖泉从那边出来,种了紫藤不知为何一年两开,冬夏各成一片紫雪,长不染白。”
  秦容顾说完停了步子,看着周涵芝他前面翩翩走着,仿佛走着走着就会走进一卷长画中。
  “周涵芝。”
  “嗯?”周涵芝一转头和他的目光对上。
  秦容顾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走,等等我。”他走了几步拉住周涵芝的手。
  紫藤下落了一层花和蕊,四望皆是盘虬的枝蔓和垂花。周涵芝伸手接住了一滴雨水,秦容顾忽然松开手一把推开了他。他踉跄几步未站稳,听见身后有兵刃的声音,回头便见秦容顾手中的沉香扇子被利刃拦腰砍断,照雨衣上带血握着一人的匕首,剩下的两个藤紫衣裳的人同时挑剑向着秦容顾的心口而去。
  “秦容顾!”
  周涵芝明明还未来得及想却已跑了过去,剑刃割破他的衣服留下道道刺目的红痕,秦容顾趁机后退几步只被割下几绺发丝。那三个人扫了周涵芝一眼不再管他,一心一意志在秦容顾,翻身腾跃而起时浮烟带着人冲了过来,暗处的照雨接过弓一箭射中其中一人,剩下两人见势不妙即刻自刎,热血溅到花上。
  雨点砸下来,血水被冲淡。
  秦容顾面色不惊,接过浮烟手中的伞走到周涵芝身边,“没事吧?”
  “没事。”周涵芝摇摇头神色疏离,“刚刚让浮烟去拿伞,只是去叫人而已?”
  “是,有人要害我,我很清楚。刚才……带你过来,抱歉。我只是想留下一个活口,好当人证,把你扯进其中却也没能活着捉他们。”
  “哦。”周涵芝低着头,拽下郑琰送的玛瑙佩收了起来,“下雨了,回去吧。”
  秦容顾以为他还没缓过劲来,替他撑着伞走在他一侧,身子被淋湿了半边。周涵芝另拿了一把伞自己举着,“你自己好好打着伞,衣服湿了不舒服。”
  “嗯。”
  周涵芝什么都不想去想,偏偏思绪如麻不依不饶缠住他。秦容顾一开始拉住他的手,可能是想……挡剑的罢。他不生气秦容顾瞒着他什么,太子知道的事他不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秦容顾能护他周全,他为秦容顾挡一剑也没什么。如果秦容顾没算好,他死了如何?还有……拿匕首的刺客看见他的玛瑙佩后立刻停了手,他不明白。
  胡乱想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皱着眉对秦容顾道:“明日回太子府好了。”
  “听你的。”秦容顾道,“要是不舒服早些说,这件事先不声张,回了享松院包上伤口别碰水。”
  大雨天不能冲干净人心,乌云遮住天,周涵芝轻轻叹了声气。来向鹤宫,也是秦容顾早就算好的。

  少年事

  周涵芝胳膊上的伤好后便去了弘文馆,碰到了在树下乘凉闲聊的详正学士刘鬯。刘鬯已是一头梅发,但精神矍铄不显老态。
  刘鬯看见他颔首一笑,“这是羡言吧,总是听克礼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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