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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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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辰听人此番言论,深感欣慰,含笑道:“大人能如此作想,再好不过。”
  真心实意的关切里,所蕴含着的能量是无限的,说的人或许并不觉得,可在听的人的内心,却无一不是感触。
  人的关心能让人变得善感。
  秦项君因此而仲怔了会,可……
  思及已经做下的决定,秦项君心下一叹,开口道:“也幸而殿下给微臣找了个好学生,让臣在朝政之余仍有事可做,只是四殿下虽然机敏聪慧,但到底经历不多,定性不佳。”
  听他提及燕煦的性情,燕辰颔首赞同:“四弟一向轻世傲物,桀骜不驯,大人费心了。”
  “殿下此言,老臣惶恐。”秦项君闻言正欲起身告罪,却被燕辰抬手虚虚压下。
  秦项君顺势坐回,略一思付,还是倾身站起,道:“四殿下乃天之骄子,才情谋略无一不有,他目前唯一欠缺的,是磨炼,臣有意领他入中书省学习日常事务,以磨练心性,还望殿下恩准。”
  燕辰不想对方竟会有此一请,故而并未当即回复,斟酌过后,才笑道:“阿煦也快到弱冠之年了,在朝中却没有明确的定位,只有旁听之席,倒是我疏忽了,若大人有意教导,自是再好不过。”
  秦项君躬身作揖:“那臣便替自己的学生,先行谢过殿下。”
  燕辰道:“那也是我的小弟,大人严重。”
  秦项君:“若无其他要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燕辰颔首。
  姚凌云久久注视着秦项君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燕辰开口叫了他好几声,也没被搭理,干脆抬手拉住他的手腕,向内一扯,二人抱了满怀。
  “怎么?”
  姚凌云在他怀里挪了挪,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窝在,依旧若有所思道:“你不觉得今天的秦大人很不一样?”
  燕辰点头:“自然,可这是好事。”
  “真是好事吗?”姚凌云喃喃自语,神色幽深。
  “慧者多伤,你啊,别总是想太多。”燕辰抬手扭了扭他的脸颊,说道,“乍然放下心中一直悬着的包袱,秦大人自然无措,故而转眼视线,将心力放在他的学生身上,也并无不妥。”
  姚凌云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可他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从言侍郎呈上奏折的那一刻起,他就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左右着朝野上下。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乱上添乱

  待放下手中书册,抬眸,已是日落月升之时。
  燕煦小小地伸了个懒腰,起身,跨出房门,挥手示意门外候着的宫人不必跟着。
  近日来,燕煦一直在元和偏殿里待着,帮助大皇子处理湖广水患后续,及其他事宜。经此一役他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一般,虽处理起政务来不甚熟练,但他每日都早出晚归,虚心求教学习,大襄最小的皇子终于也开始有了为天下为万民请命责任心,群臣观之,无不欣慰。
  燕煦抬步踏出大殿,甫一跨出宫门,月色刚及人眼,细密的风便和着皎洁的月光扑面而来,寒意顿生,眼下酉时更声已过,而他却仿佛也并不赶着回府一般,抬步缓行,一步步慢慢地穿过层层楼殿,往外围而去。
  而在另一厢,御史赵铭也正好处理完手边的琐事,起身收拾,准备去宫门外的摊子上吃碗馄饨充饥。
  步履冲冲的赵铭,与徐徐前行的燕煦狭路相逢。
  对于燕煦,以往赵铭并没什么多大的印象,只知他是被父兄宠着护着的小皇子,直至近日,方有改观。到底是陛下的子嗣,一旦上心起来,其能为眼界可谓无人能及。
  敏而好学,这是赵铭眼下对燕煦的看法。
  故而这个点还在元和殿四周看到四皇子,赵铭他很是欣慰,甚至不多得的笑了一下,行礼道:“见过四殿下。”
  此时,在此地,见到此人,燕煦丝毫未觉意外惊讶,只眨了眨眼,微抬手示意免礼:“赵大人。”
  向来严苛的赵铭不习惯好声说话,略有些硬邦邦道:“天色已晚,殿下还孤身在外略有不妥,若无要事还是早些回吧。”
  燕煦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多谢大人关心,本皇子这会儿正打算回府。”话毕,脸上笑意蓦然变得有些牵强,扯了扯嘴角,落寞道,“天降灾劫,本皇子身为皇族,既承此身份,享受着人民奉献的好处,那自然也不能总是坐享其成,得到多少,也就必须要有付出多少的觉悟,只是近来,我甚感自身经验能为的不足,若再不多花时间,多做努力,还何谈为父皇分忧。”
  赵铭:“殿下过于苛责自己了,臣自入官场以来,所遇到的初出茅庐者不知凡几,殿下是微臣所见,学得最快,上手最快的人,比之当年的大殿下也不妨多让。”
  燕煦闻言,略低头,垂下眼帘,敛去眼中神色,在抬头时,皎洁银光下满眼满脸都是谦逊的浅笑,内里又带着藏也藏不住的,被夸奖后的喜悦,道:“赵大人谬赞。”
  见人如此,赵铭心下也不由一软,他已年近四旬,可由于性格原因至今仍未娶妻,膝下无子,对于燕煦这种上进又乖巧的小辈,一向很是喜欢,然对方到底是当朝皇子,哪容得了他逾越。
  但这也不妨碍赵铭欣赏他,含笑的赵铭,放缓了语调,安慰道:“下官从不妄言。”
  燕煦仿佛因为对方的这句话打开了心结一般,眉目逐渐缓和下来,神色一松一弛间,开口说道:“倒是我执着了,《礼记》中有云,男儿丈夫生于世当修身养性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本皇子如今尚未娶亲,有些事倒也确实不急。”
  燕煦无心的一句话,听在赵铭耳中却仿佛猢狲灌顶,恍然大悟,瞪大了眼,喃喃自语道:“娶亲啊,没错,殿下你说的很对。”
  燕煦不明所以,干脆露出迷惘之色侧了侧头,疑惑问道:“大人你怎么了?此言何意?”
  “臣突然想起另有要事还待处理,殿下,臣先行告辞了。”赵铭对着燕煦一行礼,也无暇顾及他,便冲冲转身往回走,没跨出几步还撞到了正缓缓走来的宗正少卿,也不待停步好好道歉,冲冲告罪了一声便急急离去。
  走出好远,甚至还传来了他哈哈大笑的声音。
  李青一脸莫名地看了看离去的赵大人,又转回头看了看燕煦,躬身行礼:“见过四殿下。”
  燕煦眉目含笑,抬手虚拖:“大人请起。”
  “殿下与赵大人这是?”李青一脸疑惑地问着,而后低低笑了一声,放轻了声音再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殿下您这是在为大殿下出谋划策吗?”
  燕煦摇了摇头,亦是满脸不解:“本皇子也是不知,他突然就这么激动地走了。”话毕,燕煦同样放缓了声音悄声说道,“监国皇子的终身大事,乃国之大体,本皇子这么说,大人可明白?”
  李青脸上笑着,低低出口的话语却与面色截然相反,不甚赞同:“此次寒冬大水,民间盛传大皇子监国失德,是大殿下有史以来名誉受损最重的一次,如果后续引导得当,长此以往势必能影响大殿下在群臣中的声望,与我等而言是大大的有利。然此时若群臣上表奏请大殿下迎娶皇妃,民间尚有冲喜之说,朝廷又岂能例外?大殿下若纳谏娶妃,那届时,无论事态再如何发展,群臣也便失了以失德之说征讨大皇子的余地。”
  话至此,李青眉目一皱,一时想不通四殿下此举意欲何为。
  “还请殿下三思。”
  李青说的这些,聪慧如燕煦自然明白,他甚至可以预见。
  当日朝会上,姚凌云出言搅乱宁王欲往南方的计划,转而推荐燕昱之时,燕煦就能隐隐约约地猜到他后续意欲如何。
  谣言总归只是谣言,能对大哥的民望所造成的影响本就有限,此刻民间已起不同声音响起。而此时他若大婚,民间定以冲喜之说度之,那所谓的失德之说亦可顺势压下。
  若他不娶了呢?
  但是,如果大哥真的就这样娶妃了,不是很好吗?
  在他一直纠结着,踌躇着,何以抽刀断水水更流之时,上天却给他了这样一个机会,非此即彼,是直接拉上了水阀杜绝一切,抑或弃刀,而后任由洪水泛滥成灾。
  这大好的机会,他怎能不试上一试。
  只要大哥妥协,那他也愿意放弃。
  谁都可以,唯有姚寻不行!
  这是他给自己,也是给燕辰,最后的机会。
  近乎有点疯狂的执意于燕煦的眼中一闪而过:“你照做便是,所谓失德之说,能对大哥造成的影响本就有限,凭姚凌云的谋略,最终不过细小涟漪,眼下民间风向已有转变,我们没有必要过于关注此事,再者李大人你想得到的,别人又岂会想不到?”
  选妃对大殿下那方百利而无一害,眼下好不容易寻到大殿下的“错谬”,那二殿下和宁王一党势必不会任由事态顺利发展,可道理虽是如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青仍是不赞同地皱着眉。
  燕煦看了他一眼,斟酌一瞬,眸中浮起一片混沌,而后荡去,再道:“大哥一向重孝,父皇尚在病中,我了解他,眼下他是决计不会同意娶亲的,而我们所求的也不是结果,现在的局势越乱才对我们越有利,所以你大可放开手来,怎么乱怎么来,你我且看他们最后,究竟谁能抢得过谁,最好嘛,还是。”
  眼帘微垂,燕煦的唇角有笑意漾开。
  “全部输掉。”
  入夜,天寒似冰,行人寥寥。
  辞别李青后,燕煦的思绪随着踏离宫门,而变得越来越混乱,各种想法在他的心口堆积堵塞,难得排解,突然间他不想回府了,于是便换了个方向,随性而走。
  他说服了李青,却无能说服自己。
  他很明白自己此番的目的为何,可他心下又很清楚的知道,燕辰究竟会何如选择。
  恩义皆可偿,唯独喜欢不能偿;恩义皆可断,同样唯独喜欢是断不了的。
  这世间诸事,何以事事不遂人心意?
  不知不觉间,燕煦又走过玲珑街,来到了望花楼。
  燕煦一瞬讶异后,便释然了。
  人活在这世上,会不由自主的被两种人所吸引。一种是与自己相似,另一种则是与自己互为相补的。
  因为相似,所以亲近;因为互补,故而再难分开。
  纵横天地,独居一隅,究竟何者才是你心中所想呢?
  站在与当天同样的位置上,抬头,目光不期然地遇上一双眼瞳,笑了,霎时满天星光映眼底。
  慕容淮还是如上次一般,坐在相同的位置上,面前桌上,暖黄色的灯火在风中摇摆不定,垂目看着窗下,正正好于燕煦抬起的双眼相接,满天星光入其眼。慕容淮先是微微怔了怔,而后唇角微扬,勾起一个笑纹,桃花眼中似含着几分戏谑,出声道:“公子今日,可有逸致?”
  燕煦负手在背,再进了两步,道:“本是良辰,奈何虚度,所以我来了。”
  “既然来了,又何必还在楼下吹冷风?”调侃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同时收回视线起身,与上回一样,仍是摆好一壶酒,两只瓷杯,拾袖,执壶,缓缓倾倒。
  燕煦闻言眉梢轻挑,径直入内。
  抬步上楼,至人对面坐下,也不待人言,便拿起桌上的酒杯,满杯温酒一口灌下:“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不得允而入,若是被公子拒之门外,岂不错失知己?”
  慕容淮笑了笑,再提壶,为其面前已空之杯再满八分,口上依旧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以公子之能,天下无门不得入。”
  燕煦亦笑了笑,不置可否,再抬手,指尖划过酒盏,却未提起,手指在杯口打着转,淡淡道:“人贵自省,方可成事。毕竟,凡事不能过度,其势太过,反而有过不及啊。”手上动作未停,眼却抬起,落在酒杯上的视线随之上移,落到了慕容淮的身上,嘴角笑意加深。
  “更何况,公子本非常人。”
  直白到近乎言明的笼络。
  慕容淮与他对视一瞬,继而移开视线,拿起自己面前的瓷杯,在手中略略把玩着,不接其言,话锋转开道:“公子且看,这白瓷釉烧的很好,酒入杯中,沿上的海棠便如盛放一般,甚是好看。”
  燕煦随其言论垂目看杯,一词未置,只安安静静地坐着,却无端的就腾起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
  慕容淮不受其扰,又笑了笑,再道:“然其虽美,可没有烧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成。”
  “所以呢?”燕煦看着瓷杯,嘴角扬起,眼眸之中傲气横生,“水涸,鱼将死,都可放手全力一搏,更何况是前路未定的情况下,一半的机会,够多了。”
  慕容淮笑了笑道:“观公子外表还真看不出公子竟是如此豪迈心大之人。”
  “你便是直接说我是赌徒,我也不会介意。”燕煦漫然一笑,随后沉下脸来,问道:“若游戏天下就是公子的志向了,那公子当初为何又要学习文韬武略?”
  慕容淮眼中陡然亮起一抹凌厉,眉宇间皆是豪气凌云,然只一瞬,气势皆收,如未曾有过一般。
  “一腔孤勇总是难敌世事风霜啊。”满目柔光,足可消去冬日清寒,燕煦放轻了出口的声线真诚提议道:“来帮我吧。”
  慕容淮仍是一副懒散作派,桃花眼中掠起几分倦色,道:“天色已晚,公子是回,还是就宿下?”
  燕煦挑了挑眉:“夜已深,我便不打搅了。”
  话毕,燕煦倾身站起,拿在手中酒杯却并未就此放下,仍旧留在手里,向外走出几步,再回首,微倾,一排水渍显于地面,郑重道:“这杯酒就当是本皇子借花献佛,以祭拜百年前的慕容一族,告辞。”
  燕煦顺势甩出的酒杯,被扬手的慕容淮完完好好地接入手中。
  走至楼梯边上的燕煦,再次顿步,不过这次他没有回头,直道:“现今这个世道,入世难,出世也难,要想大大隐于市,身在世中又置身世外更是难上加难,慕容公子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做出舍近取远之举,改日我再来讨教。”
  慕容淮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身形略略僵了片刻。良久,十指收紧,闭上眼睛,眼睫轻轻颤了颤,复又睁开。
  男儿生于世,谁又愿碌碌一世,得过且过?
  纵横天地,出将入相也曾是他的愿望。
  他年少意气风发之时,甚至有想过,若是自己早出生个数十年,活在启帝的那个年代里,那现今统一天下的焉知不是他?
  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早在十年前他就放弃了这个心愿,他不能让大哥越陷越深。如今这燕式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富足,很好,实没必要再兴祸端,累及黎明。
  哎。
  慕容淮长叹一声。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观星失败,不想,竟错得如此离谱。
  星象分明显示是红鸾星动,可闯入眼来的不是翩翩美娇娘,亦非柔弱少年郎,而是意欲展翅的雄鹰。
  哎。
  慕容淮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大殿不选妃

  通幽曲径,林木疏朗,其间,间或错落着几株红梅,青灰砖所建造的亭台顶上堆积着点点残雪,虽无人清理,倒也算生动野趣。
  这是皇宫内一条鲜少有人造访的小径,姚凌云正漫步于此。
  朝着御书房的方向。
  半刻钟前。
  正欲从元和偏殿前往御书房的姚凌云,刚跨出殿门不久,便看到四皇子燕煦正从前方遥遥走来。
  今日早朝时,御史大夫赵铭突然上表,奏请大皇子选妃之事,而后百官群臣就此争论不休,有赞同,自然也有反对的。
  最后大殿下以陛下病重及南方水患为由,将此事推后在议,但到底这事情只是推后,还没有彻底定下。
  自己若在此时与四殿下遇上,对方会同自己说些什么,姚凌云可以预见。
  于是乎,名动大襄的第一才子姚寻,一反常态的,趁着燕煦还没有看到他,悄悄绕道,落荒而逃了。
  对于那个骂,骂不得,打,更是想都别想的四皇子,当此之时,姚凌云以为退是最好的办法。
  眼下绕道而行的姚凌云正走在这条景致如画的小径上,萧瑟风起,枝上雪花并着梅花一同飘落,鲜有人迹的小径,难得的迎来了行人的足迹。
  且还不止一个。
  悠闲漫步的姚凌云举目四顾间,看到前方有一人身着斗篷,鬼鬼祟祟,正往宫内而行。
  “什么人?”姚凌云出声呵斥。
  前方可疑分子闻声顿步,却没有回头,只静静站着,姚凌云沉吟一瞬,抬步靠近。
  就在他靠近那人一丈远时,前面的人突然回过身来,见是姚凌云,他明显松了口气,抬手拉下头上帽兜,附身一礼。
  “寻公子。”
  眼前人竟是樱珠姑姑。
  宁贵妃身边的侍婢。
  “樱珠姑姑怎么是您?”姚凌云诧异,上前数步,同样回礼。
  樱珠笑了笑,说道:“为娘娘去了趟相府,办点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本想不惊动旁人,悄悄回去的,不想竟被寻公子撞见了。”
  姚凌云同样一笑,也不再追问,只说:“原来如此,倒是寻的不对了,不知贵妃娘娘近来可还好?”
  “娘娘身体安泰,公子挂心了。”略顿了顿,樱珠踟蹰半晌,斟酌着开口道,“公子与大殿下形影不离,私交甚密,有些事儿想必公子已从殿下口中得知,近日四殿下频频举措,娘娘不免为四殿下的事情操烦,故而才会让我悄悄去一趟左相府上,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保密,切莫向旁人提及。”
  姚凌云颔首:“寻明白。”
  “有劳公子,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姑姑请。”
  樱珠再次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赵大人这个提议,本王以为可以采用。”
  御书房内,燕骁立于堂中,注视着燕辰,面上少有的带着丝笑意,视线状似无意的扫过一旁与他同时来到御书房的姚凌云,继续道:“大皇侄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到娶亲生子的时候了。”
  燕辰本在位置上坐着,听到宁王口喊大皇侄时,便直身站起走出,只以一个晚辈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解释着:“皇叔挂心了,只是眼下水患方歇,湖广民众生活凄苦,我又岂能在此时不顾念黎明之苦,大肆铺张选妃?”
  燕骁双眼微瞌,不甚赞同:“我大襄之地域是何等广阔?所遍布的人口又是何其之多?岂能面面俱到?再者自大襄成立至今,又有哪一年是安安稳稳,风平无波的?每一年都有那一年所需要及时处理的天灾人祸,若按照大皇侄所言,那你岂非这辈子都不用娶亲了?”
  燕辰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只道:“皇叔所言甚是,然辰以为,当此之时,不宜进行选妃事宜。”
  燕辰话音甫落,燕骁便摆了摆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大哥病痛加深,你若能在此时娶上一门妻妾,冲冲喜,也许大哥的病便能不药而愈了也未可知。”顿了顿,燕骁转头对姚凌云笑道,“寻公子以为?”
  姚凌云顺势看来,眨了眨眼,沉思了会,仿佛是真的在直言提谏一般,斟酌着开口:“冲喜之说虽自古就有,但那不过是民间讹传,生病了最应该做的事情还是找大夫,而非此类民间偏门,皇室的所为,民间一向广为效仿,故而下官以为此举不妥。”
  “哦?”燕骁饶有兴致地看着姚凌云,回应了声,“寻公子此言是觉得冲喜之说只是谬论?”疑问出口,无需他人解答,燕骁继续道,“可本王却不这样认为,此说法由古时传至今时,却依旧在民间广为流传,又岂会仅仅只是谬论,总有其可取之处,寻公子此言未免独断了。”
  “王爷有所不知,民间传言一向有其局限性,从古时传至今时,或许曾经真有那么几起成功的案例,以至民众们听之信之,但往大的方向看,自古以来,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可以靠选妃来遏制亡国,相反,有更多的帝王由于选妃太过频繁,劳民伤财,而导致亡国。”
  一声轻笑,只一声,就只一声,发音简短,然意蕴无穷,深刻地表达了此刻燕骁内心的想法。
  “呵。”
  姚凌云仿佛听不出来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八风不动。
  燕骁见状挑挑眉,感叹道:“寻公子果真博古通今啊。”
  其实燕骁倒不是真的很在意燕辰娶不娶王妃,燕辰不娶对他的利益反而更大一些,他只是好奇姚凌云对此事的看法,所以才会有此一说,而眼下已得了姚凌云的答案,也便不在多做纠缠。
  又同燕辰讲了几句,没一会儿便先行离开了。
  宁王离去后,姚凌云一反方才所言,苦口婆心地劝诫起来。
  “殿下你该娶亲了。”
  燕辰看了他一眼,神色未变,只摇了摇头。
  “不可,本皇子家中已有妻子。”语毕,燕辰有些紧张不安地补充道,“且家妻善妒,若是再娶,家将不成家。”
  姚凌云大吃了一惊,瞳孔微缩,瞪大了眼睛看着燕辰,诚心建议:“一个妒妇,殿下何不休之?”
  燕辰叹息一声,没有立刻回答,只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一会才说道:“还是不可,本皇子不能没有他,他虽善妒,但本皇子就爱他这一点。”
  说这话时燕辰略略放缓了声线,这种近乎示弱的声色表情出现在一个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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