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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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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话时燕辰略略放缓了声线,这种近乎示弱的声色表情出现在一个一贯从容笃定的人身上,多少有些可怜巴巴的,强烈的反差感,令姚凌云颇有些无所适从。
  姚凌云摆了摆手,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转身欲走。
  燕辰抬手扯着姚凌云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掰正他的脸,定定地和他对视着。
  姚凌云只当自己看不懂,报以无辜的眼神。
  燕辰只能发出大招,出言道:“寻卿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凌云想了会,眨了眨眼:“还真有,但臣开口之前,殿下得先赦微臣无罪。”
  “恕你无罪。”燕辰回答的极为干脆利落。
  姚凌云满意点头,而后很是不解地问道:“人都说娶妻娶贤,殿下你不仅娶了个妒妇,还如此珍之重之的对待着,你莫不是个受虐狂?”
  燕辰闻言,不怒反笑,温柔的视线落在姚凌云身上,眼神异常的明亮,瞳孔里满满当当的只倒映着对方一人,直看的姚凌云面颊发红,才低低地开口说道:“本皇子以为娶妻娶贤,此乃谬论。”话音落下,燕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姚凌云,二人胸口贴着胸口,两颗心挤在一处怦怦然跳动着,“既然要娶,自是该娶自己所慕着为妻。”
  燕辰的体温温暖而干净,两个人贴在一处,一时间气氛过于良好,良好的氛围导致姚凌云的大脑陷入到一种极端舒适的昏庸之中,不自觉地出声道:“殿下说得好,寻也想娶自己爱慕之人为妻,就是不知可否啊?”
  燕辰闻言一证,旋即笑了:“这怕是有些难。”
  姚凌云一把推开燕辰,挑起眉眼怒视燕辰。
  “为何?”
  姚凌云的那一眼本意是做出恨恨的样子,然而他面颊因为方才之故有些泛红,所以这一眼不仅不恨恨反而略显娇嗔。
  燕辰见状也不说话,倾身直接吻住了他。
  这个吻缱绻缠绵,维持了很久很久,直到榨干了姚凌云胸腔中的最后一次空气,燕辰才放开了他。
  “就因为这。”
  姚凌云粗喘着气,期间数次嘴唇微动,可偏偏就是没说出一个字来,胸腔炽热地跳动,膨胀着,沉默良久,哼了一声为被吃豆腐的画下句号。
  “我方才来此的途中……”两人又惯常你来我往,闲话玩笑了几个回合,位上端坐的姚凌云轻抿了口茶水,才转开了话题,然想到对方离去前的嘱托,遂然收住话头,顺势一转不着痕迹地继续道,“遇见四殿下了,阿辰,你可知贵妃娘娘她为何一直不愿让四皇子涉及朝纲?”
  不想对方会突然有此一问,燕辰有些疑惑地侧头看向姚凌云,在一瞬地踌躇过后漫上了一丝笑意,说道:“多年前,我也问过母妃这个问题,她说权利能乱人心志,她只是希望四弟能平安顺遂,一生安泰,只做个闲散亲王。”
  姚凌云闻言,眉峰微蹙,陷入了沉思。
  燕辰不解,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娘娘的这个心愿,来的有些……嗯,不合时宜,或者说莫名吗?”姚凌云斟酌着措辞,慢慢道出心中疑惑,“我记得贵妃娘娘出身普通,父母二人皆为寻常的江湖人士,那童年当是完整的,而陛下登基后,也并未充盈后宫,宁贵妃虽非皇后,但这后宫之中从不曾有人能与她相互抗衡,人人皆知她是后宫之首,便是你们兄弟几个,尤其是你与四殿下一向情同手足,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娘娘何以产生权利能乱人心志的担忧?”
  知晓前因,所以燕辰或多或少能理解宁贵妃心中所想。
  但皇家秘辛,便是阿寻,眼下也不便透露,略一沉吟,燕辰笑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娘娘才会由此想法。”
  嗯?姚凌云诧异,眼神示意燕辰继续。
  “古往今来,因权利而起的纷争,还少吗?”燕辰曲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实心红木发出沉闷的叩击声,“我想娘娘是打算防范于未然吧。”
  姚凌云没有回话,每当他认真地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过于专注的神色,会令他看起来有些呆怔。
  见人如此,燕辰内心犹疑不定了会,可最后还是将到口中的一些事情压下,出言安抚道:“由小见大,自见本真,娘娘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会对四弟产生这样的期盼并不难理解,再者,便是退一万步讲,我们没有切实证据证明娘娘言不由衷,既然如此,那我认为信任会是比怀疑更好的态度。”
  姚凌云凝目看着燕辰,眉眼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本算计探究的颜色于眼眸中慢慢淡去。
  他总是这样,宽容,旷达,看似中规中矩,其实内心无比强大,他总能看到旁人所看不到的一面,并且设身处地的去理解它。
  “我明白了。”心事放下,姚凌云整个人仿佛也跟着放下了一半,脑袋歪着,就好像这颗头沉重到托不住一般搭在撑起的右手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但眼睛里却闪着流光,直直地盯着燕辰打量,“不过娘娘所求这好像并非四殿下自己的意愿,就近日观来,四殿下可谓动作频频啊。”
  “依你来看,四弟他突然如此,是因何故?”
  姚凌云看得到的,燕辰自然也看得到。
  燕辰他明显能感觉到燕煦身上所散发的气质变了,近日来,他最小的弟弟,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少了,燕辰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原来燕煦他敛下微笑时的五官竟然具有如此强烈的侵略性,看着这样的燕煦,燕辰倍感陌生,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四弟。
  但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燕煦,只是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我不知道。”姚凌云沉默了会,说道,“我虽然不知他为何转变,但我却知晓,他的转变并非突如其来。”
  “嗯?”燕辰疑惑,扬眉示意姚凌云继续。
  “殿下你可还记得当初西征封赏之时,言侍郎的那封奏折?”
  燕辰闻弦歌而知雅意。
  “你怀疑藏在言侍郎背后的推波阻拦者是四弟?”
  姚凌云颔首。
  燕辰神色凝重,但他并没有接话,一时间,室内气氛有些凝滞。
  可该面对的总是要明对,姚凌云干脆不再多言,直接抛出问题:“殿下,你如何看待?”
  燕辰闻言,没有回话,只转头向半开的窗户看去。
  高升的太阳,自窗外照进,燕辰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明亮的阳光里,微侧的脸,半敛的眼,目光投注在温暖日光之中,沉默良久,他才转回了头。
  “既生在皇家,我与二弟能的,四弟自然也能。”
  姚凌云没料道对方会如此回答,不由再问:“就这样?”
  “眼下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我的猜测罢了,就目前而言,四弟他有这样的变化,不算坏事。”话毕,燕辰微笑了下,但很快笑意又从他的脸上褪了下去,再说话时的声音放得很轻,却也足够坚定,“再者便是事情真如你我所想,逃避或者追究都已无用,除了正面以外,寻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是了,他会为设身处地,他能为人设想,但他也从不粉饰太平,他是最宽容的上位者,同样也是最善于在生死一线之间掌握平衡的博弈者。
  姚凌云心中所悬挂着的大石就此真正落下,也便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出心中所想。
  “可事情若真如你我所想,那当初项大人过府教书一事,也便是四殿下他是故意算计你的。”顿了顿,姚凌云问道,“若真如此,阿辰,你会难受吗?”
  燕辰点头:“不过就算难受也只是经历而言,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追回了,与其执着怨念,令自己不得解脱,倒还不如以此为鉴,向前看。”
  姚凌云抚掌:“说得好,殿下胸襟微臣佩服,微臣日后定以殿下马首是瞻。”
  燕辰失笑,抬手一指对方,无奈道:“顽皮。”
  姚凌云:“什么啊,微臣这是诚心的赞美。”
  燕辰:“这个诚心的赞美本皇子收下了,但寻公子既为本皇子之肱股,学识才智更是名满天下,当此之时,爱卿是否该为本皇子出谋划策了?”
  姚凌云略有不满:“刚在夸你呢殿下,你转头就把我捧得这么高,是想摔死我吗?”
  燕辰笑道:“会吗?”
  姚凌云:“怎么不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寻卿站在巅峰这么久了,偶尔摔一下有益于身心健康。”顿了顿,燕辰看着姚凌云,眼中温柔,缱绻万千,“而且,无妨的,就算你真的摔下来了,我也会接住你的。”
  “我很重的。”
  二人一来一回,玩笑了数个回合,霎时冲淡了原先的严肃氛围,姚凌云微微偏着头,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巴,唇角勾着温润的弧度,笑望着与他面面相对的燕辰。
  太阳渐渐开始升高,更多,更亮的光线争先恐后的透过窗纸跑了进来,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在地上落下深深的剪影。
  燕辰看着姚凌云的目光很是温柔,就如同温水一样,他似是想要将满心满眼地温柔藏起来,若有若无的,只是视线终究骗不了人。
  “我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几段,设定略微有变。

  ☆、狭路相逢

  一条没有名字的小街,一个同样没有名字的小面摊,一对相敬如宾的老夫妻。
  虽不显眼,可这里煮的面却有着姚凌云最喜欢味道。基本每隔上几天他都会来这边点上一碗面,慢慢地吃。
  这条街,位于玲珑街的右侧,与大襄天下闻名的玲珑街只隔了一排矮矮的小房子,但这里的人流却不多,极少会有人会从外面进入此地。
  可今日,并非如此。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吵杂无比。
  得意摊,是东都城内最大的流动赌坊。
  所谓流动,是指这个赌坊它并不像其他的赌场一样,固定地呆在一个特定的位置上,它是会动的,它随时可能出现在东都大街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风云无阻。
  而今日的得意赌场刚刚好停在了姚凌云一直光顾的面摊对面。
  入座等面的姚凌云,视线不由被对面其中一张赌桌上的景色给吸引住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里,有一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挤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堆里很是显眼,不过那人似乎是这得意赌场的常客,他融入的非常好。
  “押大小,买定离手,要下注的快快快。”庄家一手摇着骰子,一手招呼着旁人快快下注。
  众人一一放上自己的银钱,大小两侧皆有,那美人儿亦是。
  青丝微乱,一袭红衫,下摆被他毫无礼节地捞起,塞进裤腰带里,左侧腰带上还不伦不类的悬着一个酒葫芦,半蹲在长凳之上,灵动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正被摇动着的骰盅。因为过于关注骰子的大小,无暇分心其他,以至些许头发因薄汗而贴于脸庞也浑然不觉,此等姿态,更显得让他魅惑动人,不可方物。
  哈,姚凌云单手支颚,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在百花楼里,多少贵胄投掷千金也难能一见的场景,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出现在这民间赌场里面,且无人关注,不值一文。
  这百花楼里的名伶花魁还当真是各个非比寻常啊。
  像是感受到姚凌云的视线一般,人群中的那人,抬眸,看向姚凌云,甚至冲他眨了眨右眼。
  “四五六,大!”
  随着庄家激昂的话音落下,那人含笑的脸当即垮了下来,看样子是输了。
  修竹。
  百花楼内,唯一可以与三大名花比肩齐名的清倌修竹。
  他叹了口气,起身让出位置。
  半个时辰都还没到,他就输完了,哎,算命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他这一生命途坎坷,时运不济,尤其是赌运,已到了逢赌必输的地步。
  袋子空空,连碗面条都吃不起了。
  正整理衣裳的修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神色骤然一亮。
  整好头发,撂下衣摆,卸下不伦不类地挂在腰间的酒葫芦,修竹较好的身材展露无意,纤秀而柔媚的身段,一步一步仿佛踩踏着西湖烟波,款款地走向姚凌云,面上带着微笑,出口的话音更是妩媚而又妖娆。
  “公子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面,可好?”
  姚凌云眨了眨眼,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酒?”
  修竹眉峰一挑,道:“烧刀子。”
  姚凌云诧异:“那可是出了名的烈酒。”
  修竹见之,面露不屑:“阁下怯步?”
  姚凌云仿佛被他激怒了一般,冷脸轻呵,甚至颇有些以貌取人地嘲讽道:“在下虽比不得那边的壮士们海量,可倒也不至于怕你这样一个小美人。”
  话毕,微挑了挑眉示意对方坐,再招手唤来店家,又要了一份水煮面。
  修竹落座,听闻水煮面三字,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可看着姚凌云的脸,到底没说什么,摆好两个小瓷杯,拿着酒葫,微一倾,如水烈酒卷着浓烈酒香落入杯中,堪堪八分满,含笑推过:“公子请。”
  姚凌云抬手接过,对他宛如请客主人一般的举动未置一词,举杯至鼻端轻嗅,烈酒尚未入喉,辛辣感就已扑鼻而来。
  “不想美人你长得柔美妩媚,竟好此等烈酒。”姚凌云举着杯子在木桌上空示意,“干?”
  “干!”修竹豪迈应和,伴随一声轻响,两只酒杯在半空相撞,执手引觞,烈酒入喉,消去了寒冬所特有的清冷萧寒,修竹面上笑意未减,出口的话音也捎上了些轻快愉悦,“四时春富贵,万物酒风流啊,喝酒乃人生一大乐事,不管所饮的是醇酒还是烈酒。”
  “好。”姚凌云放下酒杯,抚掌,而后身拿过酒葫芦,为对方和自己再添上满满两杯酒,朗声笑道,“阁下此言妙哉,在下很是赞同。”
  “不叫美人了?”修竹单手托腮,似笑非笑。
  姚凌云面不改色,眼观眼:“就算不叫,你也还是个不择不扣的大美人,千万不要介怀。”
  “寻公子不愧是寻公子,还真会说话。”修竹轻笑出声,再次举杯道,“来,再干一杯。”
  姚凌云也不推辞,举杯就饮,然烈酒两杯不带停地落入腹中,即便意识依旧清晰,酒态也难免上脸,姚凌云捏着酒杯不言不语地看了对方半晌,叹息道:“美人你这是生气了吗?所以想要灌醉我。”
  “那你醉了吗?”修竹放缓了声线,听着像是哄骗。
  姚凌云瞟了他一眼,摇头:“现在还没,可若再这么喝下去,醉酒,也不过就这一刻钟的事情。”
  修竹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寻公子这酒量有待磨练啊。”
  姚凌云从善如流点点头:“美人你说的是。”
  “那就从今日开始磨练吧,再来一杯。”话毕,修竹起身,提壶意欲再倒。
  “行了别玩了,要喝您自个儿请便。”姚凌云直接把面前的杯子整个给他推过去,让他自己慢慢玩去。
  “哇,你可真没劲。”修竹咂舌,但也没再胡闹,问道,“说吧,突然找我,有何要事?”
  姚凌云似乎轻笑了一声,可落在夜色和风声里,恍如错觉。
  “我找的可不是你,比起你来,我倒更想看到莲姨,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话了。”
  修竹微微挑眉,短暂地停顿过后,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姚凌云,柔声道:“那可真是遗憾了,今日我正好可以出门,而得意摊此次定下的地点也刚刚好就在公子你所选的位置附近,所以莲姨觉得这次由我前来接头更加顺理成章,不惹人注意。”长长一声叹息,修竹无奈再道,“虽然当初我拒绝了你,但是公子也不用如此介怀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回想幼年时因为丢错荷包而导致的乌龙事件,姚凌云一阵无奈,手一错,握在手中的筷子与瓷碗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抬目望着修竹的双眼则如秋水般宁静,未置一词,似乎在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修竹默默扭头,以缓和自己的话说出口后,一瞬间扭曲的表情,再转回头,俏皮地冲姚凌云眨了眨眼,笑吟吟道:“寻公子若还愿意再将那荷包赠予修竹,这一次我定以身相许哦。”
  姚凌云听了这话只觉一阵寒恶,也不再搭话,左右看了眼,放低声线道:“谣言已够,接下来不必你们再造势了。”
  “嗯?这就没我们的事儿了?”修竹显然还没有玩够,眨着眼睛,真诚实意道,“接下来的正名之举我们也可以帮忙啊。”
  “他一向磊落光明,言行一致,有何须特意正名?”问句出口,姚凌云眼角余光瞟见店家正端着两碗面送来,岔开话题,信口一言,“你还是吃面吧。”
  修竹心领神会,二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热腾腾的面,尚冒着白烟。
  修竹拿着筷子,他本来是不想再说话的,可他看着姚凌云面前那碗芳香四溢的排骨面,再看看自己面前这碗连葱花也不带的,清清白白的煮水面,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你就请我吃这个?”
  姚凌云吸下一口面,特别好吃,面很有劲道,汤汁也很丰满,入口鲜美,咽后仍觉唇齿留香。
  姚凌云很是满足地说:“你让我请你吃一碗面,我请了。”
  修竹看着他,咽了口唾沫,强烈抗议:“就着清汤寡水的?您也太小气了吧公子。”
  姚凌云一脸无辜:“再清汤寡水也不妨碍它是一碗面,一碗能吃的面。”
  好吧,比口才,十个自己也比不过一个姚凌云,修竹认栽。
  以后我再也不赌了,我发誓!近乎泄愤一般,柔软的面条在修竹的嘴里,被咬地咔咔作响。
  姚凌云忍不住噗嗤一笑,扬手让店家再上一碗排骨面。
  “算你有良心。”修竹十分满意。
  “南边近日可有消息传回?”
  听人问及正事,修竹敛下玩笑姿态,接道:“暂时太平,老二过去后致力于灾后重建,刷声望,并未做出我们心中所想之事。”
  姚凌云闻言,面色微讶,不由暗自沉吟。
  “很反常吧。”修竹看着姚凌云,直接轻声道出了他内心的疑惑,“大殿克己奉公,体恤民情,这些京都民众都看在眼里,东都城内关于大殿失德的风声本就站不住脚,但南方诸地就不一样了,他们离得远,再者江南一带一向与二殿亲近,如此大好良机,错过岂非可惜?”
  姚凌云低低的嗯了一声:“对手的失利,便是己方的得利,二殿下混迹官场多年,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修竹赞同:“然也,在政客的眼中,这世上的人或事,只分两种,一种用于垫脚,一种用于踏脚。”
  姚凌云不赞同,摇头:“此言偏颇了,官场之人也并非全是如此。”
  修竹扬眉:“但你不能否认这是绝大多数。”
  姚凌云抬目了他一眼,不在继续这个问题,而将话题转回江南。
  “就二殿下目前此举,你如何看法?”
  修竹微微一笑,道:“一切不合常理的行为背后,最有可能的两种选项,一者坦荡无私,二者机心算计,你以为是哪一种?”
  姚凌云略一斟酌,笑言道:“若是阿辰,他会希望是前者。”
  修竹:“但你却持保留态度。”
  姚凌云:“你我都是。”
  新出锅的排骨面,再一次端了上来,修竹执筷吃上一口,一脸满足,嘴上却道:“重情对于帝王而言,是最致命的弱点。”
  姚凌云看着他一口一口吃面,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薄唇微启,嗓音轻淡。
  “我却不这样认为。”
  “嗯?”修竹诧异抬头,注视着姚凌云,干脆放下手中竹筷,等人后言。
  沉默一瞬,姚凌云的眸中仿有流光波动,原本平静的脸上有微澜漾起,一双明亮的眼眸朝着皇宫方向望去,出口的声音依旧不重,却意外的掷地有声。
  “阿辰虽然重情,但这只是他的优点,而非弱点,因为他并不是下定不了决心的人,他很坚定,他也豁达,所以他不想在事情尚未明确发生之前就给对方预设定见。”
  修竹一怔,挑了挑眉,说道:“定见,极有可能成为以偏概全的偏见。”
  姚凌云点头,轻笑了声,再道:“其实很多事都并非近在眼前,也并非你我预料之事就一定会发生,说白了我们只是想把所有的不定因素都扼杀在萌芽之中,可仔细想想,这样真的好吗,就如刚才你给出的两个选项,前后之间的抉择,又有谁能完全预料得到?不能的,一个人无论拥有怎样的智慧,都无法分辨人心。”
  “所以你和相爷才会选择了大殿下。”修竹垂下头来,懒散地起手托着腮,他浅浅微笑的时候,周遭的灯光仿佛都跟着他的笑靥一起战栗跳跃,美丽的足以要人性命,“其实我比较好奇是,抱持着这样想法的你,何以能与我坐在这里,以人性最阴暗的一面为出发点,谈论二殿下接下来可能会采取的一系列行动?”
  “这矛盾吗?”
  四个字,还是一个问句,姚凌云的样子也很淡然,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却予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
  “这不矛盾吗?”
  姚凌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有他在,自能纳川为海,生生不息,而我只要在这片大海中随波沉浮就足够了。”
  长长一声叹息,修竹感慨万千。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寻亦感觉,此生不枉。”姚凌云起身,留下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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