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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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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孟轩原本死气渐透的面上,有微澜漾起,一双眼渐泛光彩。半晌,他侧头看向姚凌云,欣慰而又带郑重地说道:“既有慈悲心怀,亦有雷霆手段,寻儿,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比为父更好。”
  姚凌云摇头,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在他视线里的姚孟轩,面部的轮廓依旧慢慢变得模糊,仿如山水墨渍晕染开来了一般。
  “这天下太需要稳定了,父亲您当初的抉择并没有做错。”
  “是这样吗?”姚孟轩眨了眨眼,近乎叹息地问道,他略微转头,眼前横尸之景跃入视野。他似是看着面前景象,又仿佛是越过了现存的时间和空间,看向了久远前的过去,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宛如在扪心自问。
  心上的尘埃,在久未清扫拂拭的心中经年累积,而渐渐模糊了本心的色彩。
  良久,姚孟轩再次叹息自问道:“真的没有错吗?”
  可这问题并不需要他人回答,姚孟轩的心中,已有定见。
  “这些年来,我也曾无数次的这样说服自己,可许多人因我们而死是事实,纵然我们能为这个牺牲找出无数个借口,但事实已无法改变。”
  姚凌云踌躇着唤道:“父亲……”
  姚孟轩微动了动脑袋示意他不要说话。
  “人终究不比其他,做不到风过无痕,雁过无影,过去的经历多多少少总会影响,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所以寻儿你要切记,万事成圆均要有个前提,但这个前提绝对不能是借口,因为借口一旦成为习惯,那你心中最后仅存的信念也会随之变质消失。”
  姚凌云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原本紧紧盯着姚孟轩的双眼,也不由得垂了下来,说道:“孩儿明白父亲之意。”
  姚孟轩扯起嘴角微笑了下,他的儿子,他未尽理想的寄托者,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微笑过后,姚孟轩再次开口说道:“所以你不必为我难过,我终究是做了,这么些年来,我们享受着南平一役所带来的种种声望利益,既然享受了由别人牺牲所换来的利益,那自然要付出代价,得到了多少,也必须要有失去多少的觉悟,如今,已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听着姚孟轩的话语,姚凌云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慌乱,因为他知道姚孟轩所说全是事实,可是他,这一刻的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绝望逼得他近乎崩溃,他别开脑袋,眼神闪躲,视线飘忽。
  姚孟轩定定看着他,而后一反常态的笑了,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宠溺的笑容,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姚凌云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不急不缓,不焦不燥,带着固定的频率和柔软,缓缓说道:“从小到大,你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可人活世上,总是要经历磨难和考验的,况且此地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姚孟轩的抚摸令姚凌云身体一僵,耳边流动的春风和迟钝的神经把姚孟轩的话语及这一反常态的举动所要表达含义无限拉长,一时间令他有些不能理解,他怔了好一会才认命般地点了点头,悲戚道:“孩儿明白。”
  姚孟轩满意颔首,只手不堪负重地落入地面。
  姚凌云惊恐回头,唤道:“父亲!”
  火龙已延至五丈开外,爆炸随时会起。
  姚孟轩别开目光不在看着姚凌云,冷厉道:“这些人命全部由我带走,所有的罪孽到此为止,你快走。”
  便是已有觉悟,姚凌云也还是忍不住摇头。
  “走!”
  “父亲!”
  “这段辗转多年的杀戮,能在今朝落下帷幕,是为父之幸,也是大襄之幸,寻儿你从来不会让父亲失望,这一次也该一样。”
  同时火龙行至某处,爆炸声起。
  霎时风扫四境,气势撼天,四目所及之处,遍地遭殃,林木倒塌,石崩地裂。
  姚孟轩大声叫道:“齐大人快带他走。”
  齐御风疾步上前,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拉上姚凌云快速撤离爆炸中心,数十人马同向外奔走,步履杂乱,层层叠叠。
  他们身后,火光灼眼,烟雾迷眼,夜风回旋间,吹着浓烟尾随众人一齐外窜。姚凌云被齐御风带着向外奔逃时,转头回望,烟雾遮天之下,还在原地未动的身影,逐渐被迷糊的不成轮廓。
  满目苍夷中心的两人,被烟雾和火光包围着。
  燕骁一直看着姚孟轩,看着他交代后事,看着他无力为继。
  自他们二人相识以来,也曾风雨同舟亲密无间,也曾刀剑相向割袍断义,如今那些过往,一幕幕于他的脑海回溯,最后再缓缓消于无形,这同时也象征着他的生命接近归于虚无。
  曾经所有的宏图远望,所有的豪情寄语,如今也不过沙尘轻爆,散于风中,落进土里。
  也好。
  燕骁轻笑,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曾放下。”
  姚孟轩轻叹反问:“难道你就放下了吗?”
  燕骁摇头:“我从没打算放下,没有心魔如何强大?”
  “没有心魔如何强大……没有心魔如何强大啊,哈。”姚孟轩喟叹一笑。
  简单的交谈了几句,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燕骁问道:“你为何还一直带着这把匕?”
  “你是我姚孟轩这一生所认定的知己。”
  “可你我早已割袍断义。”
  “是啊,今日我更是断送了你的性命。”顿了顿,姚孟轩唏嘘道,“真是孽缘。”
  燕骁不置可否,说道:“即便是孽,也总还是有缘的,不算太差。”
  “所谓的缘分,说到底不过是相欠的太多,还不清分不开,故而只能以缘称之。”说话间,姚孟轩闭上了双眼,他真的太累了。
  燕骁闻言皱眉:“你为何总要与我争个不休?为何总是如此顽固?”
  “顽固?”姚孟轩缓缓睁开双眼,直视燕骁,他用尽最后的余力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变成那样,古往今来,多少荒谬假借天理行暴虐之实。”
  燕骁问道:“你觉得我暴虐?”
  濒死的白茫,缓和了二人间串流的氛围,可迷茫的意志,却在此时清晰不已,姚孟轩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不吗?”
  “哈哈哈。”燕骁大笑,一笑即收,“最后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姚孟轩怔了下,他似是知道燕骁要问什么一般,再度合上双目,摇头。
  “你我的身上,终究背负了太多的人命,一切疑问的答案都已无关紧要,此番尘埃落定,魂去之时,若真地狱相逢,那这十数万条人命,我与你一同承担。”
  低沉的话音缓缓道来,语调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却偏偏能令燕骁感受到其中的撕心裂肺。
  这个人永远都是如此,只要决定了就会坚持到底,一如既往,仿佛他从来都不会被迷惘和踌躇拖住脚步。
  昔年之谊,今朝重叙,昔年之怨,能在这最后一刻涣然冰释,便是燕骁也实在难以抗拒。
  不问便不问吧。
  松涛阵阵,林木噼啪,却没人再开口说话,四周火光烁烁,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许是一分钟,许是一刻钟,分道扬镳的两个人,终于在这茫茫火雾中找到了共路的方式。
  良久,姚孟轩于一片杂声中,微微扬唇笑了,而后他的嘴角慢慢敛下,渐渐没了气息。无尽的寒凉,自他逐渐冷硬的躯体传入与之肢体接触的燕骁的内心。
  越来越热烈的灼烧感在周遭窜动,爆声再起,霎时火光掩天蔽地,生息尽夺。
  燕骁抬头,幽深的眼,注视着满天火光,感受着从风中传来的灼灼热度,身坐爆震中心的燕骁,隐隐听到了死亡的颤响,心,反而莫名一松。
  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些理不清的家国理想,那些辨不明的爱恨情仇,而今也都随着这无尽大火烧灼殆尽,最后化为黄土一杯。
  耀眼的火光点燃了整片密林,而惊动了林外的警戒之人,一时间救火声此起彼伏,然火势实在太大,源源而来的一桶桶水也不过杯水车薪,不及片刻,火龙便在树林间蔓延开来。
  蓦然一阵惊雷破响。
  磅礴暴雨,自天际倾盆而下,浇淋大地,动荡无边的水雾,将跳耀的火光掩埋,一道道雷鸣,似是响奏的丧钟,徘徊峡谷久散不去。
  是天地有灵万物同悲,还是天理昭昭冤魂齐动?

  ☆、志不同,道不同

  高处崖边,姚凌云撑着把玄鹰不知从何处收来的旧伞,俯瞰底下连天雨水淘洗火息。
  烟尘掩落,救火声熄,大地再度归于平静,只闻雨声滴滴回荡耳畔。
  四散的尸骸经大火烧灼,眼下又被雨水冲洗,早已不复生前模样。面目全非,却也象征着南平一役的彻底湮灭。
  春日的雨,一向洋洋洒洒,一瓢就是一整日,可偏偏这场雨不是,它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大雨已止。
  人声寥落,雨幕休歇,黎明揭开序幕,一夜的死生徘徊也紧随落下帷幕。
  天光幽暗,朔风呼啸,烟岚笼罩下的身影,注视着眼前残景,他的神情萧瑟而哀伤,从暴雨落下至天光渐起,他已不知究竟站立了多久。
  晦蒙的天光之下,急雨过后的森林,不见往日的青翠欲滴,反而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泼墨般的深翠色泽,墨叶飘摇间,如波卷起千层浪,好似名家挥毫而落下的水墨画一般。
  “寻公子。”一玄鹰上前,躬身一礼,道,“爆炸过后,底下一片狼藉,大火烧掉了一切,王爷,还有……姚相的躯体,需要您做主去辨认一番。”
  姚凌云默静观半晌,摇了摇头,说:“不用找了,就让他们长留此地吧。”
  “这……”玄鹰踌躇,斟酌着开口说道,“姚相有公子做主自是无妨,可王爷他……还从来没有皇室尸骨流落在外的先例。”
  早间的春风夹着料峭春寒呼啸吹过,带动树木枝条不断浮动,林叶微颤,枝头的水滴随风落地,所发出的清响,宛如珠玉交击。
  姚凌云低缓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破例这种事情,总是会有第一次的。”
  玄鹰错愕抬头,只见对方迎风站立,他没有任何动作,却自有清风替他翻卷衣袖。
  在他的身前,云山苍苍,天风荡荡。
  良久没听到玄鹰回话,姚凌云再此开口说道:“宁王那边,回京后我自会亲口向大殿下禀明,你照做便是。”
  他虽是虚弱,说话声音也又低又轻,然而语气却格外的掷地有声,坚毅果决,不容他人反驳。
  玄鹰闻言愣神了一瞬,思索片刻,肃然领命。
  世间的人情冷暖使人为之动容,眼下姚凌云虽笔直站在面前,背对着自己,坦言双肩载承一切,但几个时辰前对方脸上那撼人心神的悲痛,玄鹰记忆犹新,他不由开口劝慰道:“请公子节哀。”
  姚凌云静静伫立,半晌,他收起还撑在头顶的雨伞,握在手中,转过身。
  “是啊,该节哀,父亲他也算求仁得仁了。”姚凌云凝目看着面前玄鹰,牵了牵嘴角,“宁王亦然。”
  四目对望,风将他们的袖袍吹起,发出细碎的响声,姚凌云望来的眼波如谷底幽潭,平静而深远。
  他们是兵,兵换将时,从来没有将领会关心他们是否愿意,将领逝时,新的领袖也从来不会关心他们是否会感伤怀,只因他们是兵。
  而眼下,玄鹰冷碛从姚凌云的眼中看到了关怀。
  在此之前,同样也是这个人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最初的从军愿望。
  护国卫民。
  要让大襄每一寸的战场上都印有他的兵戈铁骑,要大襄往后每一刻的盛世太平里都携有他的嶙嶙傲骨!
  能编入玄鹰的兵士,自有其过人之处,他们从军所为的也从来都不是私欲。
  相顾无言,姚凌云注视着冷碛眼中的变化,也不多做赘述,亦无需多做赘述,他抬手将掌中的雨伞递出,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高崖之外,说道:“你先下去吧。”
  冷碛抬手接过。
  “是。”
  他曾有迷失,但所幸如今他找回了自己的道路。
  晨曦渐起,天已破晓。
  万物齐被朝阳带上暖暖光晖,远处山峰,峰林正茂,姚凌云极目远眺间,身后脚步由远及近踏来,走来的步态均匀而稳健,宛如闲庭信步。
  慕容淮施施然走到姚凌云身侧,与他一同远望。
  一场大火,烧得原本神秘诡谲的万葬岗草木不存,放眼望去,尽是黑痕狼藉,一片荒芜。
  “是四皇子吧?”
  二人站立良久,姚凌云一动未动,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这样说道。
  “嗯?”突然被道破来历,慕容淮一瞬惊诧,不由收回视线看人。
  姚凌云同样侧身看向慕容淮,四目相接,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再次开口道:“你是四皇子手下的人。”
  一瞬之间慕容淮已稳下心神,他眨了眨眼睛,不解道:“淮不明白公子此言何意?”
  有风拂来,卷起一地纷乱,寒意沁心入骨,姚凌云面色沉静地看着面前之人,从对方的表情观来,并无破绽,最初的惊诧过后,慕容淮的脸上显现不解,恰如其分的不解,除此之外,异常平静,
  但姚凌云却觉得,眼见未必就为实。他牵了牵嘴角,说道:“公子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慕容淮此人,表面上看虽恣意随性,可他的真实情绪变化却藏得很深,他感情一向平稳无波,比之春雨还要再细三分,令人捉摸不透。
  正如眼下,他微侧着脑袋,脸带疑问,漫声说道:“不知寻公子何来此言?”
  大襄启帝金口御封的天下第一才子,与江湖百事通所亲口盛赞的天下第一奇才,第一次正式交锋。
  姚凌云依旧望着他,眼眸里的光仿佛要透过表象直接荡进对方的内心深处,他笑了笑,道:“一条幽僻小道,二殿下手下的人马,历时数月才寻得的幽僻小径,却被公子轻易找出,这不合常理。”
  慕容淮同样望着姚凌云,他看的很认真,但也仅仅只是普通的注视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参杂其中。
  “这偌大江湖,不乏能人异士,公子此言未免武断。”
  姚凌云颔首赞同:“确实,所以那时我也只是有所疑问,并未怀疑,直到你大哥口口声声说你与燕氏皇脉连成一气之时,我才敢确认自己的怀疑。”
  慕容淮心下暗暗回忆自己究竟是何处透出的破绽,口上仍是好整以暇问道:“淮,还请公子赐教。”
  姚凌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皇二子在湖广督府坐镇,行风兄虽是其下谋士,但却并不显名,知之者甚少,可姚寻不同,我乃大皇子身侧肱骨之臣,此事天下皆知,你在二皇子所处的地方与大皇子的谋臣一道,令兄对此全无惊诧,连问都没有过问,便断言你与燕氏皇脉连成一气,这于理不合,除非……你早就与皇室串联,而他亦早知你的一举一动,此时再细想从头,一一串联,便见破绽。”
  “若非大哥早知我与皇室合谋,他的第一反应当是质问,而非结论,而你能确定我不是大皇子手下的人,宁王身死我并未出手相助,你因此排除了宁王,叶行风对我怀有敌意,所以你便断定我是四皇子的人。”慕容淮豁然开悟,接下姚凌云的话头,侃侃而谈,声调起伏平缓,不紧不慢,俨然还可以窥得其人性情中的一两分散漫恣意,“原来是算漏了这里,哈哈,不愧是启帝陛下所亲口御封的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机敏聪慧,心思缜密。”
  流风抑着一股低压的气氛,立场的摊开,时间的流动,而使得原本沉闷的气氛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姚凌云忽而扬笑,可他眼神却是冷的。
  “那近来南方所流传的大殿失德一说,都是你放出的。”
  他说的笃定,慕容淮闻之挑眉不语。
  姚凌云却浑不在意,继续道:“特地以书生为开端,除了抹黑大殿下,更存有让二殿下骑虎难下之意,实在高招,若非横生枝节,只怕眼下四殿下已尽收渔利。”
  慕容淮鼓掌赞叹:“仅凭大哥一言便能串联前后,推敲至此,寻公子不愧是寻公子,慕容淮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雾还将散未散地笼着,早间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姚凌云转过头不在看人,而是举目看向前方,翠竹含烟,寒意料峭,晨风穿林打叶,声声入耳。
  静默良久,慕容淮侧首看他,眼前人端丽的眉目中透露着一股凌厉,淡漠无声,只一眼,慕容淮便明了了对方的不欲在言之意。
  然……略一思付,他还是道出了心中疑惑:“在下有些不明,还请公子赐教。”
  姚凌云反问:“何事不明?”
  慕容淮:“你既已看出了我的身份为何要点破?淮听闻,名动天下的寻公子最擅长的便是从善如流将计就计。”
  姚凌云挑眉接上话头:“故作不知,并借此机会躲入暗处,以谋后动。”
  慕容淮点头:“然也。”
  姚凌云深有感悟:“将计就计,以此引来出你们的下一步,继而一举收网,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慕容淮好奇更甚,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风吹林叶沙沙作响,枝叶摇动间,投下一地的参差明暗。
  姚凌云似是想到了什么温柔动人的往事一般,微微扬起的嘴角,仿佛衔着一缕春风,由衷一笑:“放任一次之后,那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事态发展到我们心中预期的收网局面为止,可世事难料,这过程中,我们无法估计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大殿下不会赞成此举。”
  慕容淮闻言没有接话,只唇角一动,轻笑了起来,安闲自如,然各中含义,不言而喻。
  “你觉得不好?”慕容淮的一声讽笑,冻却了姚凌云唇角的那一缕春风,他转身侧目,眼里的情绪已全部沉淀,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我却觉得这样很好,心软可让人恪守底线,而世间原则之所以弥足珍贵,正在于有人不惜代价去坚持。”
  慕容淮撇了撇嘴,不咸不淡道:“我大哥有句话说对了,公子真是天真啊。”
  姚凌云不置可否,仿佛对方的评价不过清风过耳,倏然便逝,转开话题,问道:“在公子的眼里战争是什么?政治又是什么?”
  慕容淮心下揣测其意,口中答道:“战争是尸骨万里,血流成河;政治是谋略算计,兵不刃血。”
  “错了。”姚凌云摇头,眉目舒绻,自呈一股冷漠贵意,“无论战争还是政治都只是一种手段,所为的,也不过是这天下的长久治安,民众的安居乐业。”
  慕容淮闻言抬了抬下巴,道:“公子所言是结果,过程诚如在下所言,何错之有?”
  姚凌云再次摇头。
  “目标的底定,自然也决定了这过程发展,以百姓安居为目标的过程,那就必须要人道,若突破了生而为人的底线,那争斗也不过是场品格尽舍的坠落过程,一个人,如果在进程的途中便将自己给丢却了,那他又如何还能再给出一个完美的结果?天下万民又岂能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山路蜿蜒,林木茂盛,二人于渐趋明亮的晨曦中相对而站。
  慕容淮敛目不语,但他神色充斥着不以为然。
  “慕容公子依旧觉得这想法很天真吗?”疑问出口,但姚凌云却并不指望对方回答,笑了笑,似喟似叹说着,“其实不然,它不天真也不理想,所求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平和度日,此乃世间大部分平常人都持有的想法,会觉得这想法过于理想,只因你将自己置于高高在上之地,不曾走下高位平等地看待所有的平凡之人。”
  顿了顿,姚凌云转换语气,郑而重之道:“人都是相互影响的。”
  古井无波面容,一如他们这次相遇以来对方脸上所呈现的所有表情,端方、静谧,而又疏离。
  慕容淮抬目凝视着这般表情的姚凌云,半晌,他唇角一动,看着像稍纵即逝的笑意,但也有可能只是一点冷嘲而已。
  “淮却认为,一个人的自制力,并不在于克制住自己不去做某些事情,而是在于,即便你泥足深陷其中,你仍是你自己。”
  姚凌云:“每个人在开始做某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理由,但绝大多数人到了最后所为的,都不会是最初的那个理由。”
  慕容淮:“愚者被人影响,智者影响他人。”
  姚凌云:“公子有自信自己不会被改变吗?”
  面对而站的两人,完全不同的心思,一时间,气氛禁窒的叫人屏息。
  慕容淮一笑:“你我终究不同。”
  姚凌云闻言不置可否,起步踏离。
  风卷起袖角,烟岚迤散,慕容淮随着姚凌云跨出的脚步回身,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得走向晨曦升起方向。

  ☆、情断(上)

  诸事处理完毕后,姚凌云等一行人收拾好行囊,乘船北上。
  沿江而上,已是暮春时节,河道两岸虽已繁花落尽,然河柳覆长渠,莲叶接天无穷碧,春意并未因春天的脚步即将离去而有所停歇。可随着船只的一路向北,江南的春意也被逐一留在了背后,一去不回。
  姚凌云坐在船头,半个江面尽收眼底,近处的水面,细浪随波微卷,远处的苍山,各峰虎踞龙盘,一朵朵白云堆积在天水相接处,风一吹,便徐徐飘散,直叫人心旷神怡。
  就在姚凌云静享微风观河面时,身后步声传来。
  是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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