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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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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细微的扯动,虚生垂眸瞧了眼,眉间冰霜顿时化去大半,眸底浮出些许柔情。花星楼看着两人暧昧不明,一阵冷颤,浑身鸡皮疙瘩顿起,忍无可忍地连咳数声。
“要除合欢斋,那多情公子还留么?”辛里甚是关心地问了句。
“多情公子……”虚生犹疑半天,似是怜悯道:“且留着他吧,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他手指沾了些许茶水,在案面上写出个人名,黑眸微眯冷声道:“这个人定不能饶,合欢斋这几年都由他在打理,做出这些个阴损的事,全是他所指使。”
辛里倾身凑上前看了眼,冷哼不屑道:“季室山相遇,我当是什么高风亮节的文弱书生,原来是个不堪之辈。”
那日丁子胥挑衅隐世山庄、挑唆武林门派的事历历在目,怀明墨气闷心里很久,终于不厚道地啐口,“黑着心肠读书,实在是有辱圣人教诲。”
“斯文败类不正说得是他这种人。”虚生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又过会儿双眸轻闭,叹息道:“这些年合欢斋拐来的姑娘没几个不经他手的,过手的无辜人命更是数不清。”
沉香瞧虚生情绪不佳,劝道:“多情公子不在意那些女子,楼主劝再多次也没用。”
花星楼见惯虚生做事乖张,时而阴毒似地狱厉鬼,不时又似良心发现大做善事,阴晴不定难让人琢磨透,“再认识你二十年,我怕还没摸透你性子。”
其实别说花星楼,连时时护在虚生身边的沉香也不懂虚生,很多时候她能明白虚生甩来眼神的指示,可并不明白虚生何以会忽然这般心慈。
就拿无知楼后乱葬岗来说,她迄今不知道虚生为那些暗卫立碑的原因,再说那些暗卫的家人安置,简直像是善人举动,这与虚生喜爱杀戮的性子完全不符。诸多种种,沉香旁观在眼中多年,始终没敢开口一问,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没再想起要刨根问底。
水无宫地势特殊,冬日里暖如春,到夏季又凉爽宜人。许是与虚生挨着坐得有些久,又或有其他缘故,怀明墨越发感到燥热,连吞两杯放冷的茶水,笑道:“你看他做事狠绝,骨子里却是个慈善心软的,多年佛寺静修岂会无用。”
虚生嘴角抽搐,当下想要否认驳回,偏话到嘴边倒没了措辞,半天挤不出驳回的话来,双肩颓然一塌,表示不与他们多有计较。平时舌灿莲花不认输的虚生,今日大有认栽的意思,其苦闷的模样让花星楼看着心口大快,趁机又数落上两句,以报多年之“仇”。
戏谑虚生好一阵子,花星楼又把话题转回边城问题上,他来报的消息大致与沉香查到的没差太多,可也提到几处沉香没能查到的细节。
比如西蜀有派探子三番两次来监视,显然是收到风声,以防北孟又借机大兴战事,事先知彼已做防备;还有西域有几个部族,似乎有察觉到孟帝意图,也故意派了人混进河溶镇,就不知打算借机抢一笔,还是趁乱起事;再来就是有人来查过落月滟香大量被采买的事,来者身穿着地方小吏的官服四处打探,但不是隶属永州各地府衙的人,而且此人来后,镇上官吏、县府、州府对他都很客气,花星楼有试图暗里打探过这人,可半点没查到什么。
西蜀那早有来报,密探头子是虚生旧交,定西王府老人,来的目的也已报明,并无可疑。至于西域流民,数量不多,掀不起大风浪,现在河溶镇查得这么紧,想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前两桩事,虚生听罢只“唔”了两声,没怎放心上。倒是那来打探的小吏,却有些怪异,北孟小吏衙役众多,此人又没多大特征,想要找到犹如大海捞针。
虽难找到那小吏,虚生略有头绪道:“左不过是那几位在查,查不到无知楼,他们不会死心。”
花星楼不似虚生这么淡然,郑重地抓住虚生的手,面色严肃地说:“你自己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第60章
次日清早,花星楼亲自陪着虚生出了水无宫,在宫门外他再三嘱咐虚生要多加注意,直到把虚生唠叨地耳朵生出茧子,他方才休止。虚生烦极憋恶语的狼狈与他淡漠的姿态有很强烈的对比,在旁的辛里和怀明墨人深表同情,等花星楼心安离去,又忍不住闷笑半晌,直到虚生动了真气,横眼怒目瞪去才消停。
虚生平常看似淡然大度,谁知生闷气计较起来,偏是个犟脾气。沉香在的几日还好些,起码虚生会或回或嘱咐她几句,等马车把沉香送到庆州府分别后,马车内气氛越发沉闷下来,虚生整日只字不言,不论怀明墨千般逗万般哄,他就像是座石雕,连呼吸都极轻。
接连往隐世山庄的几日怀明墨实在过得难受,他瞧不见虚生甩出的冷漠脸子,可那周身散出去的气息,实在让人无法觉而不察。
用尽法子没能叫虚生开口,眼看再没几日便到隐世山庄,气馁道:“你打算保持这幅样子到山庄?亦或是到山庄也打算装聋做哑。”
虚生睨了眼怀明墨,总算开起金口,“无聊。”
掐指算才两字,可好歹是有气应声,怀明墨首战告捷,立刻乘胜追击笑说:“我哪说错了,你这几日所为不正是如此。”
“对人不同。”深谙怀明墨是要逗自己说话,虚生倒也不吝啬又说出四字。
“看来是我俩惹人厌。”怀明墨夸张的长叹,嘴角的弧度却怎也藏不住。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虚生这次果然只回了个“是”字,又缄默再不说话,这下子连怀明墨也恼了,连道虚生几处不是,然后气鼓鼓侧身朝车窗外,宁可被冷风吹得面僵瑟缩,亦不肯朝里坐。
看着别人不痛快,虚生倒是神清气爽起来,体贴地帮怀明墨披上绒毛披风,又塞给他个手炉,悠哉地哼起了小调。辛里在外仔细平稳地驾驶马车,闻得车里的情形,暗笑摇头,想着要把虚生这等童心未泯的模样宣扬出去,怕武林上也不会有人信。
回隐世山庄余下的日子,两人的气氛缓和不少,只不过每日甚是幼稚,总在你气我一回、我惹你一下中度过,好在知道个度,谁也没想真惹怒对方,不痛不痒的讥刺下,又没多久爽朗笑过当泯恩仇。
季先生初收到怀明墨来信大感惊讶,亦叹服虚生胆识,明知自己身份或已被揭穿,仍敢来这龙潭虎穴,当真是不怕天不惧地。
至于隐世山庄其他人,不论知情的或不知情的,倒都很是期待虚生到来。
知情人自是想看看这多重身份在江湖闻名遐迩的和尚,究竟有多大能耐胆量。不知情的人当属季老太太和安婧玥最激动,左顾右盼地等候,季老太太更是每日一次让院里的小丫鬟来问,不厌其烦甚是执着,直把季先生弄的苦笑不得。
冬季的沧浪江水流平缓,从曲梁镇渡口寻船只横渡沧浪江,三人用轻功没一会儿就到了隐世山庄。
季先生定神观察虚生落地时的样子,眸底闪过一瞬惊异叹服,笑道:“可算在小年前赶回来了。”
怀明墨在长辈面前性子沉静,连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儿子不想在大年里受罚。”
季铎瑞暗暗打量着虚生,朝怀明墨哼笑道:“出去闯荡江湖,就忘了家么。你说你进来两个月,在山庄待过几日?”
寒冬天摇扇实在违和,季肃善收起折扇轻敲自己三弟,一脸和善慈霭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功夫说明墨,怎么不说你自己,没少让母亲操心。好在成家后稳重安定不少,没再成日在外晃悠,一年不见回来几次。”
季念先手恰好碰在剑柄,叉腰失笑摇头,“有贵客在,你们俩收敛行么。”半晌对虚生作揖,却被虚生半步躲过,他犹是拱揖不起,徐徐道:“听说妙僧要来,让你久等在山庄门外,实在失礼,还望妙僧海涵。”
虚生神色淡泊,亦是细细打量回去,语气恬澹,礼数齐全地回礼,“贫僧来这已是打扰,季大爷要这么说,贫僧真不敢踏进山庄大门了。”
有长辈在前,季德恩不敢造次插话,他屏息含笑看着眼前风和日丽的好风光,心里头却是胆颤惊惧,生怕几个长辈忽然一言不合出手。
怀明墨岂不知自家几位长辈脾性,稍往前几步,把虚生挡在身后。
季先生虽有些技痒,但也不想在自家门外闹开,省得叫外人看戏,遂淡笑道:“大哥这一拜岂不让少林难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宗托大,反而毁少林名声。”年过四十,季先生声音犹似少女般清丽,说笑中声音带了摸娇嗔,让人闻之欲醉。虚生却是打了个激灵,瞟向季先生的目光和善从容,把心中的警惕戒备完全藏在一汪静湖底。
如果这时虚生说上两句,季先生倒还有底,偏虚生是个性子沉的,直愣愣看向自己半句不言。就是季先生这等老江湖,看到虚生这般,也有些发虚。可转眼见他与自家儿子说谈的模样,完全是判若两人,表面看着没多大区别,细心去瞧便知其中差别大得很。
气氛一时冷淡下来,季肃善笑道:“哪有贵客来临,让人杵在山庄外的道理。”
季先生立刻接话轻笑说:“怕是我们长辈在,他们小辈不好聊开。听明墨说虚生师傅会在山庄里住上一段时日,要深交也不急着一时。”顿了顿又道:“请吧。”
进了山庄里,季家几位长辈就已不打扰小辈相聚为由,很快离开,走时季先生还不忘提醒,季老太太闻知虚生要来,特地吩咐厨房设了宴,让他们晚时别忘记到庄里前堂出席。
等长一辈走后,大家果真松泛许多,季博儒来回打量虚生良久,笑道:“妙僧还真是不负盛名。”说罢她忽地促狭轻笑,揭穿道:“不过武功方面似乎与传闻的不大一样。”
虚生慢步走在长廊中,仔仔细细环顾了圈四周,顿觉这武林世家底蕴深厚,全然不似许多江湖门派的粗野。若非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乍眼瞧来自己还真像是在品味清雅的百年书香大家。越瞧越喜欢这地儿,虚生一时忘记礼节,出神地没注意到季博儒的话。
赏景良久,虚生回过头笑道:“江湖谣言不可信,看隐世山庄几位当家便知,江湖传言是多么无稽。”
沈常林在前引路,微一顿步,想开口问,被季博儒抢先开口:“这话怎解?”
虚生步调很慢地走在怀明墨身边,缓缓道:“江湖道是季大爷剑术了得,可我看来只算上乘。倒是他的掌法练得出神入化,不论行云掌,还是四象掌皆是高超绝妙,与季先生应该不相上下。”
话语甫出,众人皆惊得变色,季德恩双手疾挥,忙向季博儒撇清自己绝无漏嘴。怀明墨素来守口如瓶,不该说的话是一音都不会发。
“季二爷性子柔绵温雅,没想是个用剑高人,以折扇代剑,已是剑气逼人令人生畏。”在别人的地盘该收敛点,偏虚生是胆大不惧神鬼的性子,他淡笑道:“不知季二爷若用他藏在腰带里的太光剑使出流水剑招,会是怎的潇洒飘逸。凌空剑法如虹之招,疾风惊雷之势,用软剑到底有些欠缺,倒是季大爷腰间那件那柄开峰剑使出合适些。”
“我家三叔呢?”季德恩双眸神采奕奕,把会受罚的顾虑完全抛诸脑后,追问:“你觉着我家三叔如何?”
季博儒猛吸口气,每一字都像牙缝挤出般,一顿一字道:“季德恩,你近来活得太舒坦了吧?”话里满是威胁,眼眸中溢出的期待却骗不了人,她停足紧握双拳,极力克制自己多嘴的冲动。
虚生心里暗笑眼前场面,浅笑道:“天资极高,论拳掌不如季大爷,而剑术又比季二爷差些,实在可惜。”
越说越来兴,季博儒索性把大家带到湖畔小亭,又嘱咐沈常林下去准备些茶水吃食,显然不管不顾后果的意思,大有深谈自家长辈武学的想法。
沈常林退下后,立刻吩咐山庄里的小厮去把亭子周围挂上挡风的帷幔,叫厨房把点心鲜果送去湖畔小亭,又让人送去碳炉煮水。安排完诸多事,沈常林没再回去从旁伺候,而是直往季先生的松照馆疾步走去。
松照馆里人瞧见是山庄管事前来,无人阻拦。倒是房门口的青桃瞧见沈常林面色有异,刚想开口询问就被绍芝横眼白去,也不敢多问,忙推开半扇门把人请进去,等沈常林消失在屏风后,连忙又紧闭房门。
“还不退到一边去。”绍芝声音略微沙哑,目光严厉扫去,“最近越发没了规矩。”
青桃面颊浮起被训后的羞愧潮红,垂头双眼直盯自己鞋面,小步往后挪动。她心中极不情愿,碍于乔姑姑身份威严,只好照做。
“什么事?”季先生如常问道,眸中尽是了然之色。
沈常林向屋里一众当家恭顺行礼,起身坐在季先生指的官帽椅上,有条不紊地说起刚才的情形,连着虚生说话的神情语调,甚至是细微的动作,都被叙述的绘声绘色。能做隐世山庄的总管事岂会平庸,沈常林有着过耳不忘的本事,他把虚生的话只字不差地道出。满屋季家人听得无一不心惊,也没有一个不佩服。
待人说得口干舌燥,屋里人都没做出任何反应。寒风阵阵袭来,吹打着没闭紧的小窗,似是不耐地催促。
静默许久,季铎瑞首先坐不住跳起,拍桌道:“我哪就差强人意了?”
季肃善擒笑瞥看眼季铎瑞,幽幽地开口:“那你说他哪里说错?”季铎瑞被问的语噎,抿嘴又张口,如此反复数次,无法反驳,紧握椅凳扶手。
“别想着去偷袭报仇,你的轻功追不上虚生。”季先生轻笑间不忘刺下自家三弟。
季念先一脸肃重,叹服道:“好生了得的妙僧。”
季肃善亦点头说:“石枯道人、明阳兄、远鹤兄未能看穿,这虚生竟是一眼看出,实在厉害啊。”
方才虚生对怀明墨的态度历历在目,季先生心中舒坦安定,不急不躁地开口:“亏得是友非敌,不然如此劲敌在侧,当真让人寝食难安。”她想了片刻,笑意渐收,“厉害的小辈,蒙骗过整个武林。少林、江湖这么多人与他相交,竟没一个知他轻功了得。若非他故意露出,恐怕我们还要被蒙蔽很久,当真可怖。”
“幸好妙僧对小明墨真心,救过小明墨数回,可见是上心得很。”季铎瑞戏谑挑眉,没点长辈的稳重样,笑说:“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没想全被我猜中。”
季先生抄起案几茶碗砸去,提到便来气,“你个乌鸦嘴。”
茶碗在空中飞过,半点茶水未有洒出。季铎瑞眼疾手快的接住“暗器”,立刻推诿责任,嬉笑道:“与我何干系,小明墨涉世未深才会弄错,我这做舅舅的提醒上两句,谁知会一语成截了。二姐要怪我,那我倒比那窦娥还冤。”
季先生被呛得无话可说,早有心理准备,她面上并无多少忧色。倒是季念先长其他几兄妹几岁,为人持重守旧,皱眉神情凝重似夏日雷雨前的黑云,“这事二妹妹打算怎办?”
“能怎么管?只能让大妹妹训一顿。”季肃善瞧出季先生难色,乐于帮她挡灾解难,他生□□读书,所以说话有些慢吞吞,“大哥也是看着明墨长大的,他那性子难道不了解么。平常明墨脾性看似绵柔,内里却是极刚强有主见的人,认准的事、认定的人,从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这当口或劝或骂没用。这事二妹妹没法管,大妹妹也管不了。”
听着在理,季念先捋须沉思,似有被说服的可能。
季先生侧身细瞧自家大哥神情,与另两人互使了个眼色,再接再厉道:“况且虚生与明墨并没做出有违纲常的事,大哥总不能摆着长辈架子去训吧。要训又能说什么?没半点情由,去把少林妙僧说一通,传出去岂不让武林中人觉得隐世山庄怠慢少林?要连训话的内容都被传出,那真是让人白看笑话。眼下只能且看着吧。”
一番话是入情入理,把人思须搞得是绕七弯八,早迷糊不清,暗觉有错,细想正又是这回事。沈常林坐在角落,摇着头可怜地看向季念先,又扫看沆瀣一气贼得很的三人。
说上大段话,季肃善只觉比平日里读书还累人,口干的厉害,连吞两杯热茶。望着袅袅升起的白烟,他不由地忆起虚生的轻功,身法飘逸如烟云,“虚生和尚的轻功叫什么?”
季先生伸手比划了几下虚生轻功的步子,不确定道:“好像叫烟水无踪,我记得我那老哥哥有提过。”
季念先适才愣出神了会儿,可作为个武痴,怎会听到这还没反应。他一扫适颓唐,拍记腿,精神大振道:“名副其实。”
“这轻功非寻常内力催动,我瞧虚生收气周遭的气运,恐怕有百年功体也有可能。”季铎瑞眸中透出兴奋光彩,摩拳擦掌。
季先生用茶盖拨着刚上的新茶,垂眸含笑道:“你老实些吧,轻功差虚生一大截,项背都望不到,遑论打得过他。”
话如大盆冷水从头浇下,这大寒天里季铎瑞越发觉得寒意森森,自己好似着件透薄衣衫,被水浇透,狼狈至极。他愤愤看向季先生,急要开口,又听季肃善道:“他呀,从小不知天高地厚。”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小弟威风。”季铎瑞气得不轻,一拳砸在案几上,接连打碎两套盖碗茶,具是出自吴窑的珍品。
季先生瞟见在角落干坐的沈常林,若有所思会儿,不解道:“你来前,没人发现你的意图么。他们几个粗心大意的很,未必会注意,那虚生和尚也没?”
大年将至,大户人家过年杂事繁多,隐世山庄虽不是京城钟鸣鼎食之家,年里排场比不上,但大家子人聚在一块儿,年节活动却是少不得。
沈常林作为隐世山庄总管事,自是忙里忙外没个消停,眼见离小年已没几日,他越发忙碌指挥庄里事宜。
所以知道虚生要来时,他是一个头比两个头还大,季老太太发话绝不可怠慢贵客,他只好吞苦水把事事办的熨帖,白天抽不空就压榨宝贵的睡眠时间,如此折腾数日,人消瘦许多不说,一把老骨头也熬不住。
沈常林躲在角落趁隙打盹,头一颠间醒来,正好听到季先生的话,神情恍惚了会儿,才回话,“我离开时,虚生和尚有深瞧过我一眼,我也回看他许久。他定是知道我会来这,但没阻止我的意思。”
“这虚生不知是说他无所畏惧好,还是神经大条好。”季念先失笑摇头,“他倒是万事不忌。”
既是与自己两位老友有渊源,又是自己儿子知交,况且虚生还是自己小辈。季先生抬头稍挽发髻,笑得慈霭,语气乐呵道:“就算他不说是我那俩老友的徒弟,光在我面前一站,都瞧得出。简直和他两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知道小天使八宝怎么了,
祝她能一切安好,顺利度过难关,么哒~
——代表晋江几个小扑街作者的祝福。
(咳咳,有个厚脸皮的说,会成为金榜的半壁江山,等真成了,我要曝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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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感谢小天使月影薇灵的喜欢,么哒~
第61章 第61章
常年游走江湖朝堂,虚生游历过的地方、经历的事甚多,当做闲时谈资,听得季家几位小辈很是羡慕。加之虚生说事入木三分的本事,几人伸长脖子听的是津津乐道。聊到武学造诣时,他们更是恨不得在虚生面前耍上两招,让其指点。
茶过五巡,久不见沈常林回来,季博儒心下狐疑,唤来小厮便问其去处,哪知小厮支支吾吾半天未答上话。季博儒心念一转,扬声道:“坏事了,沈管事肯定是去了松照馆。”
“山庄里大小事哪件逃得过季先生耳目?”虚生很是淡然,饮茶止渴,赏起怀明墨让人取来的琥珀如意。
季德恩伸长脖子,十分诧异道:“你知道沈管事去了二姑姑那?”
虚生双眼直定在手中如意上,移不开眼,哼了声回应,“不难猜。”
怔愣斯须,季博儒掌拖下颚,惊异地看向虚生,“你既知沈常林前去,就该知道他去做什么。你倒是淡然从容,道出隐世山庄故意藏起的秘密,怎不怕我们为难你。”
“季先生行事磊落,想来你们的叔伯为人亦是如此。”虚生说得斩钉截铁,不疑有他可能性,小心把如意交到辛里手上,笑道:“隐世山庄不会做暗杀偷袭这等下乘事。”
怀明墨拨了个冻柿子,交给小厮切小块,摆到虚生手旁,“你说得未免太笃定了吧。。”
“哦?”虚生勺了块冻柿子,冰凉凉的极甜,他揶揄说:“难道是我查得不够深入,没查到山庄里的密事么。”
季博儒摆手否认,急道:“别听他瞎说,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过虚生,季博儒不怀好意地挑眉,笑意深浓,话里藏音说:“倒是你,一身的秘密,刨根究底去查,不知能查到多少呢?”
季德恩调侃说:“博儒姐,你要真这么做,有人会头一个不饶你。”说话间,他的黑眸不断瞟向怀明墨,再拙笨的人也瞧得出是怎回事。
两指有力地敲打石台面,怀明墨眸珠微动,虽是瞧不见,犹是准确找到季德勤方向。他语气平和,语音森森,笑颜灿若四月天,笑意却让人寒颤,“听大舅舅说,近来你的武艺精进不少,不如我们趁今日风和明丽,切磋下如何?”
季德恩缩了缩脖子,面色瞬僵笑住,嘴快误事,他偏生长了张快嘴,眼见惹来麻烦,恨不得自掌两嘴巴。
与疏朗的人久呆,再深沉的脾气也会被带得活泛些,虚生轻笑道:“学武之人最忌恃强欺弱,不是君子所为。”没等季德恩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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