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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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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低唤声拉回神思,虚生眉眼森森说:“回信给宫先生,让他务必查出绾妃滑胎的真相。”

虚生说得越平静,阿虞越觉害怕,毕竟她曾有耳闻虚生脾气,来前又临时抱佛脚左右打听过。眼前现在虚生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战战兢兢地点头如捣蒜,连忙应声,等不到虚生下其他命令,阿虞连忙识趣告退,怕自己不注意惹怒身前人,那便是小命难保的大事。

瞧着眼前背影一抖,虚生眉梢微微缓去厉色,语气平淡不少,“让沉香从现在起派黑面暗中保护药王。你再替我送份信去水无宫,让花星楼来时顺路稍上药王他们。”阿虞满脸不解地朝自己看来,懒得多有解释,虚生甩甩手让她退下。

回到西厢房栓门不久,门缝外飘进来一股熟悉的荷包香味,虚生背对房门半丈的距离,身后渐传来几下犹豫的敲门声。随手开这道门容易,虚生却寻不到理由去开,他劝不了自己,也开导不了屋外叩门人。叩门声持续响着,但虚生的脚没有弄懂半寸,他静默地背门而站,面无神色地静听门后动静。

久敲房门没见人来,怀明墨失望地收回手,想要转身走,脚像被紧念在青石板转上,始终没抬起步子。直到辛里久等不到他回晚汀馆,担心找来,才发现他在屋外静站许久,浑身冰凉,面色冻得愈发皙白。

辛里褪下自己披风,连忙给怀明墨加上,听到屋里幽幽传来的声音,“早些扶你家阁主回去吧。”

语调淡漠疏远,仿若回到初遇的那时,怀明墨似被冻僵毫无神色的俊容猛地一抬,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门,眸中星火逐渐黯淡了下去。

辛里扶着脚站得冻麻的怀明墨,小声说:“阁主走吧。”

此后的两日,虚生犹就会跟在怀明墨身后出入,好像谁都不记得那晚两厢无言的不愉快。怀明墨依然是客气待虚生,而虚生亦是平常淡然与人相处,表现得与过去别无二致,可庄里明眼人多,瞧得出其中细微差异。





第63章 第63章
小年前两日,季德勤总算携着爱妻回到隐世山庄,收到这消息时,虚生正在季德恩的院里指点武功,半推半就地跟季德恩来到前院。

季德勤的爱妻狄氏相貌算不上出众,倒也端庄清丽,举止大方得体,因为是长孙媳妇的缘故,特别受季老太太喜爱。许是旅途劳累的缘故,她面色苍白,瞧不见血色的面皮像是张假面具敷贴在脸上。

年轻的新妇大多喜欢涂脂抹粉,这狄凤并不例外,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季家人习以为常,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闻久习惯。

可虚生初见这季家孙媳,忍不住捂鼻,掌心自然地挡住他唇角古怪的上扬。季家出来相迎的小辈,只当他是不适这脂粉味因而躲远。

“这味道一点不好闻。”臧丽恰好回府,走进庄门看到怀明墨和在旁的辛里,刚想上去,闻到那甘甜浓烈的香粉味,顿觉恶心退步到虚生身边,嗫喏道:“他还觉着香的很,说好闻极了。”

臧丽的话有些含酸捏醋,而她嘴里那人,虚生不问也猜得到是谁。小孩子心性难藏住话,也最好套话对付,虚生轻笑道:“女孩子家离不开这些,你怎不试试?”

“谁说我没试过。”臧丽噘嘴不服,鼓起的小脸蛋委屈极了,“可他嫌弃我,说太浓郁刺鼻。”

虚生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用的香粉不对?”

臧丽脱口说:“这香粉我是偷……借来的。”她涨红着双颊,羞愧地垂眸瞧地,一点没注意到虚生眼中透出的精明了然,更不知自己被套了话。

等那边闲聊过后,辛里过来找他们两个,顺口问起臧丽适才她与虚生的对话,亦因臧丽并未当回事,随口揭了过去。去趟娘家奔丧,回来的路上顺手采买许多送人,狄凤这做法虽不合时宜,到底是过了七七,又不是从老家带来,倒不用太忌讳。

虚生看着那好几大木箱被抬进二门里,心生好奇,面色按捺住疑惑,如常对季德恩说:“你哥哥和嫂嫂倒是顾家。”

季德恩说起自家嫂嫂,甚为满意,笑道:“还是二婶婶眼光好,当时说这亲时,父亲还有犹豫。如今可不是大哥捡到了宝,整日捧在手心里。”

季博儒赞不绝口道:“狄嫂嫂可比德勤哥大方多了。”

“现在别说大舅舅对这儿媳满意的很,连老太太、我母亲等长辈,也都很喜欢她。”怀明墨插了句嘴,他并不善表达情感,可就是这样的性子,虚生犹看出他对狄凤的喜爱。

好厉害的小媳妇,虚生心中微惊,山庄上下不说别人,就那季老太太何等凌厉眼辣的人,竟也被这狄氏收服。要让人人夸赞,莫说凡人,大罗神仙也难做到,而这狄凤却能做到,可见是多么不简单的人。

刹那的四目相交,虚生发现辛里似乎与自己想到了一块,碍于众人在场,两人不好话语相谈,只是远望微笑颔首。

几人在前堂侧厅吃了会儿茶,算着时辰季德勤差不多已从父亲那出来,季德恩便提议大家一同到季德勤的小院去走走。其他人满口答应,虚生心下哪怕再不愿,总不好拂众人面子,又显得奇怪,只得随众齐去。

季德勤那小院子里的小厮正忙碌着,见到庄里别院的主人来,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招呼。好在跟丈夫在屋里谈笑的狄凤眼尖,在屋中瞥见季德恩几人,便把身旁嬷嬷遣来带路。

小院里堆放着几大箱子,有两个大敞箱盖,里面已被半空,有两个尚没整理到,还静放在边上。前头的嬷嬷想来日常处事十分严厉,小厮在旁做事显然比适才要小心仔细,生怕自己一个不细心,敲碰摔坏手中东西,被抓个现行。

“这嬷嬷行事倒是干练利索。”虚生如是说,语气平淡。

季博儒环顾四周那几个不得力的小厮,点头道:“亏在有这嬷嬷在,不然这院里怕是乱得很。德勤大哥为人宽厚,且男子不宜管内宅事,狄嫂嫂的脾气太过绵柔,再没个镇得住事的嬷嬷,这院离保准得乱套。”

“也是。”虚生随口说罢,便不再多言跟在后头,静看着眼前的嬷嬷背影。

季德勤夫妻俩正在矮榻上作画赋诗,闺房之乐情意浓,等人进屋两人并没直接招呼,非得把诗做完方停罢。

“常嬷嬷去泡壶暖胃茶来,记得用上刚带回来的新枣,再送洗些新鲜果子来。”狄凤淡笑吩咐,神态娇柔,弱柳扶风之姿,让人瞧来忍不住会生出保护欲。

常嬷嬷出去不久,再回来时身后带着两个小丫鬟,分别给客人递去生姜红枣茶和果子点心,唯有给虚生端来的茶水不同。这常嬷嬷是服侍过狄凤母亲的老嬷嬷,做事仔细周全,注意到虚生身份后,便特地吩咐下头送来一杯清茶。见暂无事需自己,常嬷嬷立刻退到门外耳房伺候。

手捧着热茶,季博儒连吞两大杯,方觉身上寒气消散,身子胃里暖洋洋的好生舒服。再看怀明墨素来节制,他本就阴虚体寒,以防多饮身燥,只喝了半杯茶汤便放到一旁。

“好在狄嫂嫂带了常嬷嬷来,做事周全。”季博儒又是饮下大半杯茶,喝到肚胀才休,“从前来德勤哥这儿,连烧水也常要我们自己去做,半点规矩没有。”

季德勤轩眉反驳道:“你那就有规矩了?半斤八两,你别急着五十步笑百步。”

狄凤轻轻拧扭自己丈夫手臂,“别听你大哥胡说。”笑色渐浓,狄凤眸光流转,缓缓拂过虚生面上,仿若无意又似有心停留斯须,“隐世山庄是武林大家,母亲说武林之家做事爽朗不拘小节,对下人免不得要宽纵些,所以便让我把常嬷嬷带来,照料日常琐事。免得我初来不懂,闹出笑话丢了娘家脸面。”

季德恩连挥手,满怀感激,“嫂嫂自谦了,还亏得嫂嫂带常嬷嬷来,不然嫂嫂初来这被照料的不周,传出去倒是让外人瞧我们笑话。”

“这哪里的话。”狄凤说笑着把目光定在房间找不到光的角落,只见虚生正在独自饮茶,她含笑慢声慢语说:“这位师傅是谁?”

虚生宛若未闻,也没起身回话。旁人早接触过虚生,所以见怪不怪,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季德勤第一次见虚生,他又是季家第三代嫡长孙,派头比自己几个弟妹大些,瞧虚生这般怠慢自己爱妻,眉头不禁微蹙。

在季德勤娶妻前,季德恩还与季德勤是住一个院里的,自然对亲长兄十分了解,哪怕自己兄长面上神色无变化,瞧上眼都知道他心中所想,况且是现在明显的不满。季德恩心道不好,忙说:“这位是少林的虚生师傅。他的性子向来有些孤僻少言,还望嫂嫂见谅。”

“啊,原来是少林妙僧,久仰大名。”狄凤娇弱地爬下榻,向虚生拜了个全礼。

论岁数虚生与比季德勤还小上两个月,可说到辈分,虚生的师兄与季先生同辈,受小辈大礼倒也受得。季德勤心底清楚当中礼法,但自己老大不小才娶的娇妻,如今得这委屈,到底不大高兴,撇了撇嘴角没发话。

受下这礼,虚生作为长辈其实不回也无事,只是他瞧见季德勤的神情,又有季家长孙媳给自己拜的,为给隐世山庄面子,虚生缓缓起身亦是回了个江湖半礼。

尽管如此礼全,季德勤心底犹是不太痛快,全然把虚生晾在一边,不去理会,完全失了大户人家的礼数。既是长辈,虚生又不是小气的人,在这上也不打算多计较多语。但在旁甚少说话的怀明墨心里却有些诽腹,觉得季德勤这般怠慢,实在不合身份,偏碍于自己年岁较小不好说。

气氛有些僵,狄凤忙笑道:“听闻妙僧甚少出无妄崖,怎得突然来了隐世山庄?”

“盛情难却。”虚生眉目微动,这几天虽对怀明墨态度冷了下来,可那眼中温度骗不了人。

只是四字的平淡语调,怀明墨还是听出了虚生真实情绪,浅笑要开口接话。哪知狄凤眼眸一闪,抢先插嘴道:“小叔真是的,总嫌平宁郡主缠人,自己原来也是这脾气。”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话音未落,屋里人脸色兀地大变。季德恩差点被温茶呛到,连连咳嗽,拍着胸口顺气。季博儒满脸绝望,再观怀明墨脸色顿白,好不容易蓄起的笑意荡然无存。就那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辛里,黑眸微眯满是戒备地看了眼狄凤,悄然无息地冷笑了片刻,不过除虚生外,屋里也没人注意。

季德勤婚后与爱妻如胶似漆,婚后亦是成熟不少,也越发关心起自己弟妹的婚事来。他拉过怀明墨手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虽说家里不讲究,但你也不好这般下去,姑母来信说过几回了。过几日祖母寿辰,皇上已准了姑母回乡探亲,为祖母贺寿,你这事估计就会定下来。”

在多双眼睛注目下,怀明墨强硬的抽回手,用从未有过的坚毅态度,低沉脸色扬言:“明墨无心于平宁郡主。”

季德勤近来脾气颇大,听到不顺心的话立刻拉下脸,严厉道:“瞎说什么。”

“我不会娶平宁郡主为妻。”怀明墨一字一顿回答,扬起下颚,毫不让步,“便是到贵妃娘娘跟前,我一样是这话。”

随着案几发出的响声,屋中瞬间静默无声,季德勤脸色铁青,直指怀明墨眉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违抗。”

江湖皆知隐世山庄的无情公子性子最是和善,自小沉稳懂事,从不让长辈烦心。所以今日这般忤逆的模样,着实让屋里人大为惊讶,别说季德恩惊得合不拢嘴,连辛里都不曾想到怀明墨会这般倔强。

连受几天冷待,心中原就有些憋屈,一股气无处发泄,又经这么一激,怀明墨全是豁了出去。他缓缓站起身,“打小起,我就知母亲不易,掌管隐世山庄有诸多烦心事,所以我尽可能不让她多操心,依着长辈所想所要去做。”他忽地挺直身背,说得铿锵有力,“可就这件事,哪怕违了三纲五常,我也绝不会松口。”

“你……”季德勤被气的一口气没接上来,顿觉心口气闷难受,眼前发晕,腿脚踉跄微软。

狄凤担忧地立刻起身扶住季德勤,温柔扶着他胸口顺气,美眸微有嗔责,“有话好说,自家兄弟吵什么呀。”

虚生侧头看着屋外打理木箱,旁听到此,缓慢转过头,淡笑看向这狄氏,当真是好本事,拿捏住季德勤脾气,三言两语便挑起是非。到头来有心挑事的人,到这会儿子成了和事老,旁人看来她依旧是那个娴静柔和的长孙媳,把不是全落到怀明墨头上。

一通气泄完,怀明墨闷声坐回原位,神情虽有所缓和,却没搭理的心思。

偏这狄氏似失了分寸,竟意欲把火烧到虚生这来,“小叔子也真是,总不好学着妙僧铰了头发,当和尚吧。”

虚生极擅长伪装,所以不论江湖知交,还是隐世山庄里几位,见到他总是一副好脾气,大度从容,淡然如水,整就是修行高僧的模样。可是此时,他微微仰着下颚,直勾勾盯住狄凤,嘴边浅笑犹在,眼中却已没笑意,眸底的寒意森森,周身敛着阴鸷之气,有着居高位者的淡漠。

狄凤被盯得心中发毛,仿佛喉间被人扼住,连吞咽都很困难,朱唇顿没血色。怀明墨当算瞧过虚生各种面孔,亦是心中一惊,况且旁边只知虚生一面的人。

季德勤缓过气来,就把狄氏护在身后,毫不示弱地直望向虚生,目光恰如把利剑。四目相对杀气腾腾,空气中仿佛有着瞧不见的厮杀,刀光剑影让人惊颤,不过很快季德勤便败下阵来。

眼下想当闷声葫芦也不成了,季博儒横看眼狄凤,强扯笑意,“这小子要学妙僧也不成,论琴棋书画来,怕没一样能比得过。更别说悟性,给他无妄崖呆上几十年,估计还没看破尘俗呢。”

季德恩推了下怀明墨手臂,连连点头,“带发修行的多得是,没必要非铰了发,万一觉着不合适,蓄发也是麻烦。”

怀明墨虽气未消,可冷不防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对佛祖不敬的话你也敢胡说八道。”

“就是,也不怕遭报应。”季博儒拧了拧季德恩耳朵,直疼得让季德恩告饶。

气氛刚有所缓和,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喝,“什么人?!”随声而来的是一股剑气,由上斜下,从青瓦高墙外飞来,刮过小厮衣肩,院里惨叫声迭起。

众人在片刻的面面相觑后,先后从门窗飞出,看罢院中倒地的几个小厮,幸好皆是皮外伤,不像有伤及筋骨,养两天便能痊愈。吁口气的同时,怀明墨等又心提到喉口,毕竟见剑气这般凌冽,更不说与这剑客正面交锋,会是多么惊心动魄。不过虚生蹲在伤者旁稍看眼伤势,哼笑声悠然飘出,起身便朝激斗方向而去,可他没加入其中,找了个绝佳的观战位置。

恰如虚生所料,只见剑客着了身红衣,用玄色发带绑住青丝,正全力与对手较量。接沉香招的正是擅于用剑的季二爷,这季肃善以扇代剑,从容不迫的接住沉香每一招。沉香的剑之快在武林已是少有,她要取人性命,常是半招间的事。但此时面对季肃善,额间却破天荒滴落一滴冷汗。

流水剑并非上乘剑术,可到了季肃善手里,当真如流水般不受拘束,每每沉香找到他剑招破绽,变化招数去攻击他,他便立刻做出反应,电光火石间改变剑招,一柄乌木折扇在他手中转动,或竖或横。明明每招都是沉香先发制人,可次次都被季肃善后起化解。

季肃善轻松挑开沉香刺来的疾剑,顺便抽空仔细打量了番沉香,笑道:“你这女娃娃,好身手。”

沉香不予理会,抓住机会便要刺他腋下。哪知季肃善手腕顺转,扇柄直击赤虹剑端,沉香只觉手腕一重,剑速稍弱,方向偏差与衫子擦过。季肃善身子微侧,脚下轻点,便在沉香回手砍向自己时,先与沉香拉开距离。

手一横,手腕猛用劲掷出赤虹剑,迅如疾风,眼见要插入季肃善咽喉,季肃善手指徐徐用力,打起乌木折扇。旁观者屏息间,赤虹剑似道闪电飞来,直没入扇骨,就在差一寸刺到季肃善时,剑气消弭,掉落到季肃善手中。

拔出赤虹剑,季肃善握住剑柄仔细观察剑身,半晌豁达笑说:“果然是把好剑,你这女娃娃的身手也配得起这剑。”反手把赤虹剑抛回给沉香,心疼起自己的折扇来,“这扇骨做地极好,可惜了。”

这场比试结束的突然,旁人尚没来得及反应,忽闻青瓦上一阵抚掌,“季二爷的剑法实在了得。”虚生纵身跃下,抽出腰间扇袋执向季肃善,对面有不甘的沉香道:“可服了?”

把剑收回剑鞘,沉香冷声道:“下回,我定赢回来。”

虚生闻言轻笑了下,转身朝季肃善含歉行礼,“我的属下多有冒犯,望季二爷别见怪。”

季肃善打开扇袋,拿出折扇细瞧竟檀香紫檀扇骨,甩开复又合上。他把折扇放回扇袋,抬手托回虚生面前,“这份厚礼,受之有愧。”

“沉香毁你一件爱物,我替她还来,季二爷也要拒绝么?”

季铎瑞慢步走来,夺过扇袋,弯眼笑道:“我替我二哥收下了。”

季先生站在不远处,看了眼沉香和虚生,又扫视周遭一众小辈,暗里感叹之中差距。来回打量好一会儿沉香,季先生叹道:“后生可畏啊。”身为当家人,这事或罚或罢,皆由她说了算,她未有多纠结,爽朗地说:“今日既是误会也罢,不过希望以后别有了。”

民心所向,果然季先生提出后,在场不论老小都没异议,可当众人就要散离时,忽然传来一声:“慢着!”

季德勤从小院里出来,身旁跟着泫泪的狄凤,身后几个受伤的小厮被架了出门,有一个甚至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来势汹汹,看着似有兴师问罪的架子,不等虚生想罢,季德勤扬声道:“擅闯隐世山庄也就算了,可打伤山庄里人,姑母也要作罢么。”

怀明墨瞧不到当下情形,又不能上前一看究竟,心中不禁犯疑嘀咕,他适才有看过几人伤势,并不严重,完全没必要深究。他正在狐疑间,忽闻痛苦的低吟,再过会儿没了声音,俄顷间听到狄凤凄厉惊叫。

季先生这下头大如斗,原想着左不过庄里有几个轻伤的,事后拿药王留下的伤药涂上便无事了,哪知会出这岔子,虽说死的是下人,到底还是不好随意揭过。季肃善与沉香正面交锋,相对更清楚情况,他几步上前走到已断气的小厮身旁蹲下身,这小厮胸膛伤口极细出血不多,可掰开其胸口伤处细看,伤口深及心脏,确是一下所致。

“这事不对啊。”季德恩低喃,“我刚瞧着那几人伤得不重啊。”

季博儒低压声道:“我们适才就看过外伤流血不多,只是里头是否伤及到心脉,没看呐。”

季德恩左思右想觉着有古怪,想要开口再争辩上一二,正巧对上季念先狠厉看来的目光,讪讪闭嘴没敢再胡言。

旁人不知剑气厉害,作为沉香师傅的虚生委实清楚,所以出来前有仔仔细细看过所有人伤势,确保没性命安危才出的院落。转眼发生这等情况,明知是故意陷害,但就季肃善反应,便知这事要翻案不易。

“这些家奴,到底是条人命,岂能说没便没了。”季德勤伸直脖子,口气疾厉,有些忘记自己身份,逼问道:“隐世山庄从来没打骂下人的习惯,今日没了个人,难道不给其家人一点交代吗?”





第64章 第64章
既站理这边,季德勤越发张狂,又因前已看虚生不爽,虽未亲自眼见,却从那起子家仆那耳闻,怀明墨不愿娶妻的原因。他扶住用半袖掩面低泣的狄凤,借机便发作,只是那得理的气势下,眼眸却微微有些闪动,好似不太敢与几位长辈对视。

但凡得理的时候,说出几句道理来,总是多些优势,可最忌讳得理不饶人。且不论这家奴是否是沉香所害,纵然是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再观眼下季德勤坚决要深究的模样,大有想用沉香抵命的架势。没多久院里又跑出几人,哭天喊地的要季先生做主,打听下来原是那小厮的亲眷。

这家人像是豁出去似得,完全不顾主人家脸面,一哭二闹的,就差没找根白绫来把戏做全,意在要沉香血债血偿。

这般胡闹莫说虚生嗤鼻冷笑,连带隐世山庄里几位也皱起眉头。起初季先生倒有些难做,偏这狄氏寻来一群蠢妇,闹腾好一番,非但没起作用,反帮倒忙,硬是惹恼季念先,直训季德勤不懂事,任由院仆胡闹。

狄凤眼瞧不对,拭干眼角的泪珠,忙娇柔劝道:“常妈妈快把人先带进去。”巾帕的遮掩下,她眸子一凌,狠戾地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在旁吓得哆嗦了下,赶紧派几个粗壮的家仆把人架进院子。沈常林见状估摸着主人家会长谈,立刻提议众人去前厅商议。

耳根总算得以清静,季先生舒展英眉,对虚生满含歉意说:“叫你笑话了。”

“季先生客气。”虚生侧睨眼沉香,神色凝重道:“原是我属下惹的祸,季先生如此,更叫我无地自容。”

冷笑声从季德勤喉间飘出,身旁的狄氏好像在劝他似得轻轻拉扯他手臂,“妙僧既是明理之人,那就好说了。这事妙僧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虚生眉心一挑,没想到季德勤会这般不依不饶,他自是不会让沉香被冤杀,稍一做想张口就要辨上两句。哪知季念先之拍案面,横眉竖眼呵斥道:“放肆。”

季念先自两儿子出世起,常常是副严父形象,所以两个儿子对他十分敬畏害怕。被生父这么一怒斥,季德勤气焰顿消大半,追逼到唇边的话,咽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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