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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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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里冷笑连连,半点不信道:“这是狄府传出的消息?”

“是。”沉香又说:“头个这么说的人是刘申的叔父,如今在狄府当差,他声称当时在场。说走水原因是刘妈妈太过伤心,哭到昏厥无意打翻烧了白幡。他当时恰好在门边所以逃出来想去找人灭火,而那小儿子则想把刘妈妈背出屋,没想到火势蔓延极快,把母子两困在屋里,没能逃出来。”

骆辰讥笑道:“诓谁呢?骗三岁孩童么。怎会就这么巧?况且人既昏厥,他不先搭把手,同自己侄子把嫂子救出,而是抛下母子俩去吼人来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怀明墨惊奇地问:“狄府那位老爷信了?”

沉香目光沉痛地颔首回答:“像是信这话,他拨了笔银子让那叔父当殓葬费,并没有要调查的意思。”

臧丽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听他们说话,半晌道:“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郑丰年在边上沉默已久,见虚生也不解其中缘故,这才心平气和开口:“常嬷嬷藏了封信在衣襟里。常嬷嬷和刘嬷嬷都是家生子,从前是狄王氏身边的丫鬟,两人关系亲近如姐妹。想必这常氏是知道刘申惨死真相,去信要告诉刘氏,没想到……”

截过郑丰年的话,虚生沉声道:“不想这信却成她老姐妹的催命符。”

“她知道真相,那日既没说出来,为什么又要告知那刘氏?”骆辰听得实在糊涂,“这刘氏在狄府也就是个下人,知道真相顶多去闹一闹,可这边是亲妹子,那边只是个家生子,狄氏的哥哥再怎样也不可能公允断案吧。”

虚生淡淡道:“心里过不去吧,那日院里发生什么,她肯定看在眼里,可没法阻止。为让自己好受些,所以想把真相说出来,少些负罪感罢了。”

指腹不时摸着下颚,怀明墨低语道:“信上如果只有这件事,这刘嬷嬷丢不了性命。”

“如果信里还有狄王氏病死的真相呢?”虚生慢悠悠地说道,果真一屋人坐不住,齐呼惊诧。

这时小厨房照常送来甜汤给他们垫肚,等人退后,虚生才又说:“你们没怀疑过狄王氏的死因?”

辛里略有愧色,抓头道:“先前我确是怀疑狄氏,只那时庄里没出现大事,我无从查起,是以疏忽了。我也是上回见你瞧狄氏的反应,才料定我怀疑不错,可还没派人去暗查,便发生刘申那事。”

骆辰急切道:“别扯开话题,先说说那狄王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瞧着一屋人拉长耳朵等听后续,可惜沉香没说故事本事,只讷讷说:“中毒。”

“中毒症状明显,那狄大爷不可能瞧不出。”骆辰摆摆手,颇为不信。

听涛阁里收藏不少医书,怀明墨闲来也会翻阅来读,对药理不及虚生这般了解,可也不至一窍不通,当即想透这其中关键,“此毒非彼毒,其实有很多吃食也是不宜多用,吃得过多,也会中毒。”

“不错。”虚生见怀明墨神情有些乏倦,起身给他绞了块热帕敷脸,徐徐道:“她用的是提炼出来的白果汁水,掺进狄王氏服用的补药里。过度食用这会高烧头疼,伴有呕吐腹泻的症状,寻常大夫去瞧多数以为是吃坏所致。如此反复来两次,这老太太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身子也渐熬垮了。”

“难怪传来狄王氏久病的消息。”怀明墨沉着脸,不一会儿明白道:“那次来山庄时,她发现狄凤有问题?狄凤亦知道自己已被看穿,所以下了很手么。”

辛里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迟疑地开口:“狄王氏既然发现这狄凤有异,为什么不说出来?”

郑丰年尚无子嗣,也是一手带大臧丽,对为人父母的心得倒有些体会,轻笑道:“只是怀疑,没有实质性证据,狄王氏怎会直接说出。万一是她搞错,把事情闹大,事后发现是自己多疑,岂不伤母女感情。”

说再多也是大家猜测,其中缘由也已是随人离世不得而知,想那狄凤平日里和风细雨,在前人待带下极好,对长辈孝顺敬爱,与平辈温柔关爱,竟不想如此佛口蛇心,下手狠厉得让人骇然。

怀明墨长叹口气,心烦地捏着鼻梁,熬到后半夜,他越发觉着疲累,人有些萎靡,“眼下我们也没确凿证据揭穿她,只好先防着,可我怕防不胜防。”

辛里烦躁地在屋里徘徊踱步,才停下两步,又静不下心地走动,“那院子九成是她带来的人,要全看住,实在有些困难。”

“稍安勿躁,现在离季老太太寿诞还有好几日。事没发生,尚有余地。”虚生一脸不以为然,笑道:“等常嬷嬷来找过我,再作商议吧。”

算着时辰差不多,没多做解释,怀明墨也没留客,亲自把人送到门外,两人无言站了好一会儿。走过月门,虚生一眼瞧见蹲在厢房后边角的身影,这天气大半夜在屋外等实属受罪,那人抱膝冷得哆嗦,却又不敢走动,生怕发出响声会被人发现。

虚生脚下悄然地走到客房外,轻笑道:“常妈妈进屋吃口热茶暖暖身吧。”





第67章 第67章
屋里漆黑一片,唯有那炭盆里的银碳发出细微的火光,派走沉香去小厨房烧壶热水,虚生坐在炭盆旁,无声地暖手。把常嬷嬷在旁晾上许久,虚生待手暖身热,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门边一动未动的常嬷嬷,“妈妈坐吧。”

常氏听到虚生发话,上前挪了两步,当即就给虚生跪下了,嘴里不断喃喃,希望虚生能救她一家子的命。

虚生没叫她起身,明知故问:“常嬷嬷这是做什么?”

常嬷嬷身子贴伏在地,颤着手到虚生面前,掌里揉了团纸,正是沉香不久前塞到她屋里的密信。她声音沙哑,有些哽咽道:“求师傅救我孙儿孙女的性命。”

虚生两指在常嬷嬷手背一碰,她只觉手背一阵麻痛,纸团如雪球掉落,化在碳炉里。巾帕擦拭着手指,他低眉淡漠道:“既知他们所在,常嬷嬷大可去找季先生,要救出两个孩子不难。”

“不可。”常嬷嬷猛地抬头,神情惊惧而古怪,眼神闪烁似有顾虑。

虚生细细咀嚼她话里深意,饶有兴味道:“为何不能?”

常氏紧抓自己膝前衣摆,双手不住地颤抖,两腮咬得很紧。她从小在狄王氏身边服侍,主子待她极好,后来嫁给狄府得脸的管事,自己也成了老太太院里的管事妈妈,从来不曾这般委曲求全地跪过,如今又是一把老骨头了,跪没多久膝盖磕得疼,人也跪得东倒西歪。

一个想要瞒过,一个绝不退让,就这样沉默僵持很久,等沉香提来热水,屋里两人始终没说上话。借着屋外细微的光晕,常嬷嬷仔细打量着虚生,瞧得越久,心越沉半寸。

如此又过了会儿,常嬷嬷熬不住地伏地,对虚生连磕两个响头,“师傅想知道什么便问,我绝不敢隐瞒。”

虚生见她真心有所臣服,指尖挥动让沉香把她扶起,舒服窝在太师椅中,他目光如炬地盯住常嬷嬷,笑如春风道:“妈妈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常妈妈怯生道:“季先生身边的青桃……常会暗里传消息给夫人。”

“青桃?”虚生脑中立时浮现起那张鹅蛋俏脸,颇为意外,“她……可是季先生心腹丫鬟。”

常嬷嬷连忙说:“就是她,我已经陪夫人见过她好几回。”

养不熟的白眼狼,虚生心底鄙夷得很,脸上倒没流露出来,语气温和道:“你家夫人倒是很信你。”

“我的孙子孙女俱拿捏在她手里,她当然笃定我不敢叛她。”常嬷嬷双手自然垂在腿上,两掌紧捏衣裤,黑暗里双眸发亮犹如要冒出火来。

“可你还是来这了。”

常嬷嬷见虚生低垂眼眸,漫不经心地发话,整个人似融在黑暗中,无形地围在她四周,周围好像有好多双眼睛,把她看得坐立难安。她小心觑看虚生,惴惴道:“我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安分做事,夫人会念情饶过我及孙孩一命,可看到刘申惨死……”想及骇人的事,她唇色有些发白。

沉香冷哼道:“妈妈当真觉得我家先生好糊弄吗?”

“看来妈妈还没想明白,我也就不强求留人了。”虚生双手撑扶手,做状要起身,面无神情地扫了眼坐在不远的常嬷嬷,赶客道:“听这会儿子话,我有些累,沉香送常妈妈出去吧。”

常嬷嬷眼见沉香慢步靠近自己,一狠心,为己生计,为孙孩安危,全豁出去地说:“这狄凤是假的。我因为去信给楠姐之事被她发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先生救命。先生既知我的孙孩在哪里,还请先生出手相救,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让老常家没了后。”

沉香停住步子看向虚生,见虚生挥手让自己退到一边。虚生臂上气力渐散,躺会太师椅中,不徐不疾地开口:“刘妈妈和她小儿子葬身火海。”

“怎么会!”常嬷嬷颓然倒地,身子抖动如筛子,喃喃自语:“她说过会放过楠姐,她说拦下那信,必会放过楠姐的。怎么会……她怎么敢……”双手不自主捂上眼,掩面大哭,懊悔道:“楠姐……楠姐,是我对不起你。”

虚生最烦人哭啼,才想开口斥止,忽闻屋外传来声响,“有功夫在这哭,你不如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屋外人推门而入,丝毫没点偷听的羞愧,环顾了下漆黑的屋里,脚步如风迈到桌旁,拿起火折子点亮盏油灯。她搬起圆凳走到炭盆旁,大喇喇地坐下,冲虚生点头微笑,一点不在意虚生神色。

“季先生怎不早点进来,屋外的风吹得可不好受。”

季先生看着虚生嬉笑皆非,接嘴便说:“我等着屋里主人相请,谁知道这屋里人光顾说话,把我忘在屋外。要不是屋外实在冻得刺骨,我也不想擅闯进来。”

常嬷嬷见到季先生便要去跪,却被季先生一把托住,两者力量悬殊,常氏敌不过只好作罢,坐在一旁越发谨慎胆怯。三双眼盯着自己,她很不自在,也知症结在自己这,忙用袖子粗粗擦干眼泪,如实把自己知道的事倾倒而出,半分不敢隐瞒或编撰。

平静地听完常嬷嬷的话,季先生面色沉静道:“你提到的那起子人,没有半个是私心诬陷?”

常嬷嬷忙不迭的摇头,朝天发毒誓:“老奴要有半字说错,就遭天打雷劈。”

季先生转过头对虚生笑道:“你说呢?”

“这季先生的家事,我不敢置喙。”虚生摆手忙推脱,笑得很是狡诈。

季先生与他打多交道,也习惯他的奸诈,啐口道:“我今天要没来,你问个底朝天也不打算管?”

虚生腿敲得老高,悠哉地晃着脚,想了想立刻颔首笑道:“山庄里的事自然不管,把知道的消息全告诉怀明墨,有他去决定是否要处置。难道季先生想我暗里插手山庄内的事,别事好说,我后来陪个罪也无妨,可有个人的死活,我难做主。”

“谁?狄氏?”

虚生亲自倒了杯温水给常氏,鹰眼般的黑眸似盯住猎物,眸底闪窜出幽光,“妈妈说久口干,先喝口茶润个嗓,把话说完吧。和季先生说说,你家夫人对付季家的法子,又打算让谁去做。”

因知后话严重,常嬷嬷才有所保留没说全,幽怨地看向虚生,缩紧脖子心中发苦,硬着头皮道:“夫人带回来半坛子酒,听说是酿了多年的毒酒,打算在季老太太寿宴时把酒掺进其他酒里。”

季先生脸色阴郁,心底已有些明白,犹是不心死,驳回道:“酒窖如今由沈常林严守,等闲人不得入内,狄凤虽是山庄孙媳,但也是不许放进。她怎么能把酒混进去?”

常嬷嬷听到话里隐约的怒气,脸色越发惨白,脸上的褶子皆夹了层惧怕,“夫人与少爷商量过,这事会交由少爷去办。”

涉足武林二十载,季先生早见惯别的门派阴私风浪,她曾一度以为凭隐世山庄家风教育,这等事绝不会落在季家头上,如今来看是自己太天真。季先生当下神色很是难看,好似喉间梗了根鱼刺,吐不出咽不下,刺拉干疼地难受。

该叫常氏吐露出的已经差不多,再有些旁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抓紧要的问出来,虚生目的达到,也不想留着这拉脸满面苦涩的老婆子,大过年瞧这张脸实在有些晦气。

“常嬷嬷早些回去吧,安心过个好年。”虚生话不明说,只把意思透出来,“过完年,等事解决了,得空我便让沉香把你孙儿孙女送来,好叫常嬷嬷早日祖孙团聚。”

“咚”的一声,常嬷嬷伏地朝虚生便是一拜,起身她挪膝朝向季先生,亦是深深叩拜,方缓缓起身,垂头后退走了出去。沉香意会虚生面色,在后跟了出去,亲自把常嬷嬷暗中护送回。

屋里异常沉静,季先生未言,而虚生亦不问,两人皆望着摇曳的火苗出神。昏黄的光亮照在两人平静的面上,窗外的枯枝飘摇在风中,黑影投进屋里,像黑夜里的鬼魅伸着利爪企图靠近。

沉吟良久,季先生干笑了声,苦涩地开口:“让你见笑了。”

虚生没看季先生一眼,这样的家丑不到万不得已,谁想让外人得知,况且是这隐世山庄的当家人。就算未见,虚生也能料到她脸色是怎般尴尬无奈,绝不该让任何人瞧见的颓败。

看着微晃地茶面,虚生摇头道:“季德勤不过是被人撺掇,其实犯不着……”

季先生肃然打断虚生,“他要是在江湖做出些胡闹事,这话我信。可是这般无家无亲,真叫人心寒。有道是先成人后成家,他倒好成了家,却把如何做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侧头看向虚生,季先生淡笑道:“这事除明墨外,其他人还望能先瞒下。”

虚生头微微一侧,眼眸向下,目光定在季先生指上宝蓝戒指,仍没看季先生一眼,“谨遵季先生吩咐。”

季先生明白虚生心意,自己的不堪颓丧她亦不想让人瞧见,轻笑道:“你这孩子,做事跟明墨一样,都那么谨慎。”

虚生微微抬头,看了眼季先生下颚,回过头似有试探地淡淡道:“不给他个机会么?”

季先生长叹了口气,“我不会告诉他父亲,省得我这大哥听后,直接把他拉出来打死。但也没打算事发前找他谈话,这心既存了,未必能劝服他,反而打草惊蛇。”慢步走到床边,仰望灿然星河,季先生的心渐平静,“他若还有一点良知,但愿能悬崖勒马。”

干瞪眼熬年过五更天,整个山庄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萧瑟冬风犹在刮,呜呜咽咽如人低泣,渐带走大过年的热腾喜气。

虚生把太师椅搬到窗边,盖着貂绒翻毛领子大氅,侧倚望天,不知自己几时睡下,这一夜好睡无梦。睡了许久,半睡半醒间,忽闻一股米粥香味,或是早膳未吃,他渐被饿醒,睁眼瞧见怀明墨静谧无声地坐在身旁。他含笑手执卷书,指腹慢慢摸着书上小楷,清雅俊逸像是画里人。

盯看俊颜半晌,虚生缓缓支起身,目光温柔如春水,不自禁淡笑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把我叫起。”

闻得身旁窸窣声时,怀明墨已放下书卷,抬手一扬,几个服侍的小丫鬟接连而入,放下洗漱用具,又垂眼褪去。小心把虚生扶起,他浅笑地开口:“时近晌午,想你也饿了,快些去洗漱,我陪你吃些。”

席间无语良久,怀明墨渐渐淡了笑意,忧心忡忡道:“昨晚你匆忙离开,为了何事?”

略一凝神,虚生放下碗勺,反笑问:“季先生没同你说什么吗?”

怀明墨愣了片刻,失笑摇头,“你这人呐,总要先得好处后才肯等价交换,不肯吃一点亏。”顿了片刻道:“大清早我去母亲那请安,发觉她有些与平日不同,所以多嘴问了句。她没跟我说别的,只说让我来找你。”他生来观察入微,对周遭敏感,切入正题道:“季德勤怎么了?”

虚生深深看了眼这平静的面容,“用我说么?”

心底早已清明的事,何须要人仔细给自己解释,眸中有着难言的失望,怀明墨不可察觉地摇头,“不必了。”深思熟虑过后,他又嘱咐了句,“别让他们知道。”

“嗯。”应声答应,虚生一时想不出安慰的话。

怀明墨见惯虚生运筹帷幄的讨厌样,难得碰到他无措,哂笑道:“玉虚八子同石枯道人一早来了隐世山庄。趁母妃还没回来省亲,周围管得还算松泛,博儒姐约了宋大哥他们去孤阳山游玩,你可要同去?”

前还有些低落的虚生,忽地眼冒星光,兴致盎然道:“玉笙来了?”

认识虚生这些时日,怀明墨从没见过虚生如斯欣喜,这下换成他有些不快,唇角略垂道:“你与他很熟?”

虚生瞧出怀明墨有些吃味,正要开口解释,没料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走进来个不过十四来岁的少年。这少年面庞未褪尽稚嫩,个头却只差虚生半头,没长开的脸庞已见清隽英气。他背手大摇大摆地进屋,张狂道:“喂,和尚,我来了。”再定神他瞧见怀明墨,连忙收起狂妄,拱手作揖,客气地笑说:“无情公子许久不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武林称为少年天才的羊玉笙。虚生张嘴静默半晌,完全忘记想要说的,恶狠狠瞪向羊玉笙,脚下一动,人已到羊玉笙身边,出手就要教训他。轻飘闪过虚生攻击,他翻身而起,转瞬一回手。

两人顿时在屋里打得不亦乐乎,不大的厢房丝毫没阻碍他俩自如行动,风随人行,风过人不在。打斗许久,羊玉笙见自己落得下风,眼看要受些皮肉苦,他立时逃到怀明墨身后,直嚷嚷认输。

虚生的手在怀明墨胸前两寸停住,抱臂笑道:“大有精进,这半年很刻苦啊。”

羊玉笙得意地抬起下巴,笑咧咧道:“那当然,不丢你脸面。”他眼眸一转,急切地问:“你用了几成力。”

“比上次打斗多一成。”

在虚生说话间,羊玉笙兀地出手暗袭身前人,怀明墨反手接招,脚微动躲开。自己袭击落空,羊玉笙见状没半点愧疚,兴奋地拊掌笑道:“无情公子好身手。”

虚生眸中闪过丝慌乱,来回打量怀明墨,确准无事后,嗔责道:“有你这么胡来么?信不信我跟你师父去说。”

只一会儿相处,怀明墨看穿两人关系,轻笑道:“我没事。”

眼见自己惹了祸,忙不迭陪笑道:“哎呀,我不是跟你闹惯了么。”羊玉笙平生最怕自己师父,动不动要自己抄道家书静心。他瞧虚生板着脸,双掌紧贴连连求饶道:“不敢有下次,绝对没下次。”告饶了会儿,他搭下双眼,可怜兮兮地说:“我昨儿刚抄完一百遍道德经,手腕酸得厉害。”

久绷不住佯怒的脸,虚生失笑说:“算你运气好,遇到个不爱计较的主。”

羊玉笙乖觉地点头如捣蒜,蓦然间他好像想到什么,奇异地看向两人,伸手指向他们嚷嚷道:“你居然在外人面前出手?!”

在两人言语往来间,怀明墨才渐了解到,虚生是在往玉虚派的山道上用轻功正巧被羊玉笙撞见,万般无奈下只好交了底,但仅限让羊玉笙知道自己武功极好。而羊玉笙也是聪颖,半点没追问虚生何故隐瞒,只要求虚生指点自己武功,抽空能跟他交上几回手,指教自己不足。虚生肯答应,自然也有相迎的要求,便是他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这少年亦是守约,当真从未跟人说过半字。





第68章 第68章
大年初二外嫁女回门,季贵妃身为六宫之首,省亲队伍浩大自不必说。季贵妃虽有再三叮嘱,整个隐世山庄仍是被护送季贵妃省亲的士卒包围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随意进出,山庄里四处可见士兵巡逻,让人很是拘束。

虚生立在重兵把守的院外,双眉似蹙非蹙,亲娘回门要见儿子很正常,特意召见自己,还是在季老太太院里,目的昭然,令人腻味的很。

细微的声响没逃过前头领路姑姑的耳力,她停下步子回头,“虚生师傅,可是有不妥?”

“姑姑请带路。”虚生不敢多耽搁,忙提步跟去。

院外守卫看到这带路的姑姑,无一敢拦她去路,见其皆是恭敬见礼,不敢有丝毫怠慢。人到正房外,这掌事姑姑停下步伐,让虚生在屋外静候,她撩开厚重门帘子进去,没多久便走了出来,请虚生进屋。

虚生并非第一次见到季贵妃,他曾有几次夜里摸进皇宫,远远看到过季贵妃几回,所以也不陌生。他上前朝季贵妃行礼参拜,身还没弯下,已被贵妃身旁穿官服的男子托住。

季贵妃手掌朝上一扬,端庄地笑道:“不必多礼。”她又朝方才领虚生来的姑姑道:“唐韵看茶。”

屋里坐着好些人,不仅季先生等在,小一辈也都在场,而季贵妃身边正坐着一个刚及笄的丫头,皓齿明眸若珠玉,梳着寻常的飞仙髻,佩戴的饰物多是样式简单的羊脂白玉。这姑娘挽着季贵妃有说有笑,口齿伶俐风趣,引得屋里笑声不断。

虚生静坐在旁,看着这刻意哄旁人高兴的姑娘,始终喜欢不起来,许是他见的小丫头太多,眼界才高出许多,瞧不上这样特意卖好,虚伪的面具下又会是哪样的血肉模糊。

言谈说笑好一会儿,这姑娘方把目光移到虚生身上,笑盈盈道:“这位师傅是……”

季贵妃伸手帮她抚平鬓边乱发,眼眸瞥向虚生,不动声色地开口:“他是少林的虚生师傅。”说罢,又轻抚她头顶,凤眸稍眯,“让你见笑,她是宁国公的孙女,平宁郡主。”

虚生闻言起身向平宁郡主行礼,而郡主亦是天真地欣然接受,等虚生礼全,她方无措地扬言:“师傅无需如此,玉懿受不起。”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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