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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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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欠了半章补上,抱歉





第15章 第15章
汉宫春的泠竺居是无数王侯公子、文人墨客的向往地,多少人掷众金却无门踏入,偏虚生不懂珍惜,平常来都是稍坐就走,唯今日约了多情公子来此相聚,不得已久留。

“你该再晚上半月来,正巧可以赏到郊外的纸鸢大赛。”终于等到半年前约下的人,虚生忍不住讽刺两句,“不知这趟又有什么麻烦事绊住多情公子的脚?”

“抱歉抱歉,我不像你孑然一身,哪怕日夜兼程也无所谓。”多情公子左拥右抱着红颜进屋,当真对得起他的名号,他把身边两美人安顿好,朗笑道:“姑娘家不比我们,受不住颠簸赶路,所以才晚了些。”多情公子身边两女子正是他的两位红颜知己——雀金和梦迷,一位凤眼冷艳、丰姿绰约,一位娇俏妩媚、声似清铃,确是难得的佳人。只是她俩在竺苓的对比下,不免显得略微有点黯然失色了。

“贫僧记得还有一位。”

“你说画萝?”多情公子指背温柔地抚着雀金玲珑的鹅蛋小脸,随性道:“她嫌路远不愿跟来,我也随着她去,为难美人何尝不是种罪过。这儿我记得可是风月地,屋里怎么没点女儿香,搞得这么清素做什么?”

虚生始终无法习惯多情公子浮夸的模样,决意用美酒堵住他的嘴,“香味浓郁容易盖住酒香,岂不可惜?”

多情公子瞧虚生放在桌上的玉葫芦,连咽唾沫,都顾不上搂美人了,身体微前倾拿走葫芦,焦急拔盖。屋里顿时酒香四溢,沉莲的气味弥漫在屋里,沁入人每一寸肌肤,像有慈母抚摸,又似圣洁之花的洗礼。

“我只是晚到半月,你未免小气了些。”多情公子掂了掂玉葫芦,略有不满足地说:“分量没以前足。”

“贫僧有缘偶遇闻名的才女沈姑娘,所以倒了半杯谢她顺载之意。”虚生随口提起,眸光微闪,温和地笑说:“你若要讨那半杯,怕是得追到京城去找她。”

“我从不跟女子讨要东西,这不是君子的行为。”

虚生伸手接过多情公子的回礼,打开一瞧是西蜀国的岳山银针,行个虚礼淡笑道:“有心了。”

“不能每次都白喝你的佳酿。”连喝两杯下肚,多情公子再细闻酒香,“这是你数月前所说的沉莲酒吧?好像比以往的酒要烈些。”

“是么,贫僧不饮酒,没尝过,所以不清楚。”虚生笃悠悠地尝着辩机先生寻遍南齐找来雪春融,“你喜欢或不喜欢都仅此一壶。”

多情公子戏谑说:“真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你真滴酒未沾过?没偷偷破戒尝上口?我瞧你这和尚,早是个假和尚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虚生深谙多情公子想要说的话,索性在他之前道:“贫僧不信酒肉穿肠过,佛祖还可心中留。”

“无趣!无趣!太无趣!”多情公子连感慨三声,略有些同情地看向虚生,“美酒和美女,这是两大上天的恩赐,结果你全不碰。白白浪费你在江湖名号——妙僧……真不知妙在何处。”多情公子挠起伏在他膝上软绵无骨的梦迷,宠溺道:“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梦迷在他怀里扭捏躲避,软声细语道:“公子饶命。”

虚生冷眼望着眼前的虚象,不识趣地问道:“绾妃过得好么?”

多情公子松开在自己怀里求饶的梦迷,觉得虚生问题着实可笑,耸肩道:“飞上枝头成凤凰,如何不好?”多情公子仔细盘算了下,哼笑说:“她已位极妃位,若能怀上一儿半女,怕是未产子已被晋封成夫人。如果生下个皇子,孟帝高兴封她进三妃之位也未可知。怎会过得不好?”

可惜关着凤凰的地方,是一只金丝雀鸟笼。虚生笑而不言,心底地叹息似缕青烟悄然化开。或是同为女子所以感同身受,竺苓心忽一悲凉,手指间拨动的琴音顿乱,她低垂的眸底瞧不到情绪,只是指尖下的婉转悠扬荡然不存。

“抱歉。”竺苓收回弹琴的手,她笑得极尽风华,起身朝多情公子福了福,温柔道:“夜市已开,我今夜有场艺演,暂时不能招呼你们了。”后经得虚生默许,竺苓就立刻匆匆离去。

“你对属下倒是宽待。”多情公子被扫了兴致,口气有些不好。

虚生饮尽杯中物,轻笑走到琴台前坐下,指尖猛地一拨动,因为琴声里掺了少许内力,惊梦一声,激荡惊醒了每个在汉宫春里痴醉的魂,后一刻琴声变得嘈嘈切切,恢弘荡气,似万马奔腾的啼声,如沙场英雄的嘶吼,弹出一副大漠孤烟下断戟折剑的百战图。渐渐地琴音断续稀疏起来,越来越静谧,越来越萧瑟,有股苍凉萧瑟之感,人亡身冷,只余一缕游魂。

“你们是什么人?!”吴岱川低吼声在屋外响起,随打斗声消逝。

多情公子放开扑躲进他怀中的梦迷与雀金,瞬息窜出屋外。

虚生的琴音未止,似乎压根没听到屋外的交斗声,雀金心系多情公子安危,鼓足勇气轻声问:“虚生师傅不去帮忙?”

曲未完,指尖不停,虚生对周遭杂声置若罔闻,只沉静在指与琴间。这边刚开打,已有人去请于三娘和竺苓前来,于三娘听闻有人在泠竺居外闹事,着急地带了不少打手前来阻止,过来瞧见闹事的人是江湖高手,院里的打手根本不是其对手,一时束手无策,只是把人围起,却没办法阻止。

“这位公子的为客之道真是特别。”竺苓驱走挡在自己身前的打手,右手压了压跑乱的鬓发,迤迤然柔笑道:“几位能否看在我面上暂且休战呢?”

“臧丽、骆辰都住手。”两人得命,立刻翻身往后,站落在怀明墨身后。

多情公子见对方已收手,马上收回劲道,毕竟自己本不是那叫骆辰剑客的对手,没必要自取其辱。

怀明墨赔礼作揖,“是我鲁莽擅闯,望姑娘赎罪。实在是这琴声难得,我不愿就此错过,没想会无端惹起纷争。”怀明墨朝竺苓赔礼作揖,他原只是在外厅等候竺苓出场,忽闻妙音不由自主寻声而来,没想会引起一番打斗。

周围被打斗引来的看客,见无戏可看便跟着院里姑娘三两离开。于三娘瞧形势稳定下来,前厅事忙又不能长时抽开身,走时使了眼色让打手退远些暗中观察,以防突发状况发生。

“不过是首曲子罢了。”多情公子在文墨字画略有研究,至于音律曲乐他素来无感,所以不懂怀明墨的举动。他摇扇轻笑一声,转身对泠竺居里人说:“和尚,你这惹来了麻烦的客人,自己倒好,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馆里的琴声戛然而止,竺苓以为是多情公子打扰自家楼主兴致,略有嫌隙地白了眼。却听怀明墨淡雅含笑道:“结束得真够绝妙,与琴音初起的那声惊梦有异曲同工之处,比之如常弹罢,如此反更令人遐想难忘。”

“怀公子怎知我已将曲弹完?”

怀明墨未有解释,淡笑说:“难道虚生师傅没弹完?”

虚生缓缓睁开黑眸,平静无波的眸里出现几乎察觉不到的情绪,他起身时抚平僧袍,慢步到门边,“伯牙子期,知音难求,能遇到怀公子是贫僧之幸。”泠竺居的门从里被慢慢打开,虚生让出入屋的路,浅笑开口:“里面请。”

屋里布置的极素净,半点不似前厅纸醉金迷的繁华,陈设摆饰皆具清雅,窗边月影薄纱是天水碧的颜色,不像其他屋子多用喜庆的红布置,放在圆桌上的瓷盆里种的是一株文殊兰,乍看泠竺居不像是汉宫春里的清雅小馆,更像是供人清修的别院。

“屋外未见莲花池,这满屋的莲香是哪来的?”

怀明墨闻得幽香醉人,拍了拍辛里后背,往前走几步摸到圆桌边缘,遂问:“桌上是否有壶酒?”得辛里肯定的答案,他朝沉香味飘来的地方笑说:“虚生师傅又制出壶新酒?”

“好灵的鼻子。”多情公子瞟见辛里垂涎三尺的模样,赶忙盖上酒瓶塞到雀金手里。屋里明明放了座冰山,他却摇着扇推开窗,感叹道:“八月的天,怎么还是这般闷热。”

辛里自知无福享用,但没想到这多情公子竟小气至此,故意敞开门窗散酒气,生怕别人会惦记,他扁了扁嘴,瞧不上那吝啬样。

竺苓久在风月场,特别擅长观人脸色猜心思,媚笑轻言:“汉宫春的酒虽比不上虚生师傅所酿的琼浆,但都是从一品居拿来的好酒,我这就去让人取来。”

“不必了。”怀明墨一把抓住竺苓的手腕,此举太过突然,竺苓没注意未及时躲开,宽袖下的里衣露出朵花式绣样。辛里眼尖看得仔细,确实与香盗遗落的手帕绣的花式一模一样。

竺苓心中略有不快,面上却春风依旧,轻慢地抽出手,“总不能让几位干坐着谈聊吧?要不然让人沏壶茶来。”

“辛苦竺苓姑娘了。”多情公子向来怜香惜玉,哪里舍得让美人来回奔波。

虚生撩起衣下摆,盘坐在离人群稍远的窗边禅椅,侧头看着五蝠窗格外那轮明月,似不在意屋里人事。

“和尚逛青楼真是奇事。少林寺规严律,虚生师傅不怕闲言碎语传到少林,被驱逐出寺吗?”骆辰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他对虚生始终不怀好感,所以话说得未免有些难听。

怀明墨当即变了脸色,厉声说道:“骆辰道歉!”其实他对虚生也非全然信任,毕竟这和尚太与众不同且神秘难测,只是刚才的那首曲子,那种心性实在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

“虚生师傅别见怪,他素来说话不过脑。”辛里时常充当和事老,但甚少被骆辰领情,果然骆辰在外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倒也没再说话。

屋外秋风卷进三两片落叶,风声中似乎掺入少许嗤鼻不屑声。虚生沉默地捏动脖间取下的佛珠串,似乎没听见那并不友善的讥讽,淡笑如旧,关心地问了句:“怀公子的身子好些没?”

“已好许多,有劳费心了。”

“即便康复后,贫僧劝怀公子平日尽量少思多静养为宜。”虚生点点头又嘱咐上一句,“没急事的话,刚大病初愈,还是在庆州府多养上两日,免得鞍马劳神使得病情反复。”

竺苓此时已领来送茶小厮,意味深长地瞥看虚生眼,虚生从不会关心旁人,这样的楼主于她太陌生。虽然怀明墨是个男人,竺苓却不由对他生出一股敌意。许是瞧不见的缘故,怀明墨对周身人事的变化极为敏锐,哪怕竺苓面上柔笑如旧,且放杯添茶地动作犹如往昔,他仍是觉察出竺苓的态度。

辛里拿着茶杯发愣,目光无意识地游离到桌上红烛,脑中忽然闪过抹红色身影,“虚生师傅时常在武林走动,有见过个面带半张面具的红衣女剑客么?”他大概伸手比了下短剑长度,“手执一柄短剑,剑术极高,招数狠戾且迅猛。”

虚生听了手里动作,看上去很是努力地回想,从容而认真,使得旁人压根不会怀疑他与那女剑客会是主仆关系。想了许久,虚生摇头淡然道:“贫僧不曾见过,不知多情见过无数的女子里有没有这位?”

多情公子左拥右揽美人,神思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实则暗中反复在观察不速来客,忽听闻虚生的话,蹙眉道:“我见过的美人从未带什么面具的,当然有带面纱故作神秘的女子,可没听说有哪个是剑术高手。”

“不知竺苓姑娘可是认识?”怀明墨走江湖的经验不多,自然不像个老道的江湖人爱旁敲侧击或暗里调查,索性是干脆地问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张有改动,加文了,需要看过的回读,不好意思呐。





第16章 第16章
无知楼里的几位层主虽互相知道,可竺苓真正见过面的人,其实就五学书院的那几位。至于宫先生和沉香是无知楼最神秘的两层,虽说人人知道暗面和灰鸽的存在,却没人见过控制他们的层主真容,而下属皆是严格管控,每批各有部首带。

竺苓虽见过两面沉香,却不曾见其使过配过剑,一时没想起,自然地回道:“长明坊的姑娘及妈妈众多,我全认识,其中确有几位会些防身的功夫,但都不是什么剑术高手,略懂皮毛罢了。”

静默间,竺苓捂嘴似在想事,想到有趣时兀地噗嗤笑出声,“来汉宫春的江湖侠客不少,可都是男性,说来前阵子却有两姑娘混进来胡闹,被于妈妈发现还赶了出去,那俩姑娘还不愿,可不是在长明坊里闹得人尽皆知了呢。那俩姑娘装扮的衣着穿戴极讲究,我们院里姑娘还以为是京城来的富家小姐,或是公主呢。”随即她颦眉不悦道:“也不知那日混乱间,谁无意捡走我的帕子,我原以为是院里的姐妹,结果找许久没找着。”

“这么巧?”辛里狐疑地打量竺苓,毕竟竺苓的步伐虽有伪装,仍让人瞧得出是个轻功不错的女子。

怀明墨从袖里抽出块丝帕,“竺苓姑娘说得可是这块?”

竺苓拿过怀明墨手里的帕子,仔细看了看,惊异道:“确实是我的帕子,怎会在怀公子手里?”

“这丝帕是从香盗身上取得,难道竺苓姑娘不知情?”辛里警惕地直盯她看似无辜的娇容,清楚欢笑场女子甚会演戏,所以压根不信竺苓的话。

“我如何会知晓?”竺苓颇莫名其妙地颦眉盯看辛里,微怒的神情犹是宜喜宜嗔,语音柔软道:“我只知道我的帕子早在上月已遗失,至于怎会到香盗手中,我不清楚。”

多情公子扶起雀金,笑说:“我听说近来市面上出现大量贱卖的落月滟香,想必因此才会怀疑汉宫春吧。怀公子是认为有人要文过饰非?”

“怀公子难道不怀疑有人想故意陷害汉宫春,使得整件事看来像汉宫春在欲盖弥彰么。”虚生下地走到桌边讨了杯茶吃,似是分析情势道:“竺苓施主掉帕子一事确实太过巧合,但那俩位易装来汉宫春的姑娘行事更可疑不是么?而且此事竺苓施主说谎可能极低,毕竟只要四下打探,总能打探到虚实。至于竺苓施主若有找过她的丝帕,汉宫春里知晓这事的必也很多。”

雀金在边上点头道:“用落月滟香的女子很多,好比我就偏爱这气味,十日里会用上八。九日。虽说着香粉名贵,但毕竟不是贡品,有钱便可买到,难道不能是香盗故意买来陷害么?”

辛里尖锐地开口:“为何香盗不冤枉别人,偏要寻上竺苓姑娘呢?”

多情公子见不得美人受屈,即使不愿意徒惹麻烦,仍是忍不住争辩两句,“敢问怀公子是如何得到这方丝帕的?”听了怀明墨诉述的来龙去脉,无情公子笑说:“有谁去做坏事还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随意挂在腰间?这按常理说不通。”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排除她是在故布疑阵。”辛里说得不确定,这点上他也反复琢磨过许久。

“若是在故布疑阵,哪里有故意自己陷害自己的蠢法子?”虚生仔细观察着怀明墨的细微神色,见怀明墨果有犹豫怀疑,提袖帮他添茶,“贫僧拙见,此事还需多番探查为好。”

指与指相触的瞬间,怀明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没等他细细体会,虚生已收回手,可惜他瞧不见虚生俄顷慌张的眸底神色。怀明墨右手握住刚被触及的左手食指,若有所思半晌,“这事的确不宜草率下结论,今日唐突冒犯竺苓姑娘,望姑娘能见谅。”

“怀公子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不过是场小误会。”竺苓向多情公子和虚生行了个常礼,温柔道:“多谢两位帮我说话。”

虚生颔首淡笑回应,仿佛是在做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屋里人的目光都停在竺苓身上,所以谁也没注意到虚生对怀明墨不安地窥视,以及他故意藏进袖里的手。他的动作从容流畅,旁人见来只当是虚生稀疏平常的习惯,唯有拥有七窍心思的怀明墨发现异样。怀明墨坐在虚生身边若有所思,脑中渐浮起三舅季铎瑞的玩笑话。

三杯两盏清茶,怀明墨原不喜这风月场所,如今线索模糊,既无法确准竺苓即是香盗,眼下形势再久留亦是无用,便说上几句客套话,携了属下打算离开汉宫春。于三娘闻得怀明墨要走,像是听到瘟神要离开似得高兴,忙不迭从花厅赶来,亲自同竺苓把几人送出汉宫春,嘴上客气得让他们下次来,心里却是巴不得再不相见。

“无情公子原来是这么没缺心眼的傻子。”多情公子冷下脸,瞧不起的哼笑嘲讽:“鲁莽行事,竟当面问别人是否是香盗,谁会傻到去承认。结果查不到不说,还打草惊蛇让人有所防备。这隐世山庄少主真让人失望。”

“行事光明磊落,有什么不好?”虚生明眸微暗,无意识摩挲自己小手指,低声呢喃:“比起他的不愧不怍,我犹万不及一,唯有羡艳的份了。”

不知是屋外丝竹声响,还是虚生的话太轻,多情公子没听清,遂道:“什么?”

虚生已恢复平常本性,按往例等多情公子倒完最后第一滴酒,便拿回了酒壶,恰好这时竺苓回来,他就嘱咐道:“最近你做事千万小心,别被他们发现端倪。”

“真不尽兴,但愿下次再不会有人来无故捣乱。”多情公子不舍地吞咽下杯中物,托腮期待道:“下次见面定在几月?”

虚生用小厮端来的井水仔细洗净葫芦中残余的酒渍,望看屋外飞过的雀鸟,盘算半晌方开口:“二月惊蛰过后吧,元月春节怕是你也抽不出身来赴约。若下次再如此,贫僧就直接把这酒送去一品居叫卖,价高者得。”

“绝无下回。”多情公子抬手保证,神情举止令人实难令人信服。

虚生拭干玉葫芦壁上水珠,临走时虚生忽然狠绝地警告道:“帮贫僧给京城那位带句话,别坏了合作的规矩,如若有下次,不要怪贫僧翻脸无情。”

“你似乎挺喜欢那位怀公子。”望着虚生离去渐没入昏暗里的背影,多情公子的双眸炯炯,企图看穿这佛骨脱俗的僧面下最真实的俗世想法。

虚生走出两步,面上神情淡漠,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多情公子一眼,“许是吧。”

多情公子眼见虚生要走出屋,轻笑道:“你是识得香盗的吧?”

“不认识。”虚生淡漠道,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照常从泠竺居角门出了汉宫春,虚生低声道:“出来吧。”

空无一人的墙边忽然多出个身着赤红衫子的女子,只不过这地既是欢乐坊,巷边即便有人路过瞧见,也只会当是破戒的和尚与馆里的姑娘在幽会。沉香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才附在虚生耳边低声说:“万通先生是玄机阁晓天部的掌事。”

“你跟去,别被他发现,见贾半仙出现就回来。”虚生看沉香转身要走,又说:“还有不许伤人。”

沉香领命转身出了坊街,三拐两弯寻到庆州府世家宅子云集的大宁坊,悄声无息地飞进一户布局静雅的小宅,无声地伏在瓦顶观察院里的情形。

大约等了半刻时,院门外传来耳熟的笑谈声。怀明墨走进小院后,没进屋里等人,而是坐在院里石桌旁干坐。

辛里见已过和贾半仙约定的时辰,仍未有人前来,不禁担心道:“万通先生鲜少会迟来,会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

“让骆辰和臧丽出去找找。”怀明墨拍了拍身边石凳,笑道:“郑大哥和辛里坐吧,庆州府今夜没发生任何骚动,无需如此紧张。我记得贾先生上次来庆州府,不也是晚到了会儿,人生地不熟,不认得路绕远前来很正常。”

沉香虽未见贾半仙到来,但几人话语里已确认万通先生与玄机阁的关系,正打算寻机会离开。可她刚要有动作,顿时察觉到突然出现的一股肃杀之气,显然院里人也同有所注意,郑丰年已站起,而他佩在腰上的剑已出鞘,剑锋透着寒气森森的冷光。

“什么人?!”辛里护在尚未痊愈的怀明墨身边,目光如炬地四周扫看,握扇的手背略露青筋。

忽然宅院四周高墙同时窜进近十来个黑衣人,各个手握刀剑,墙上还有八。九人,手持弓。弩。沉香饶有兴味地打量黑衣人一番,除却黑衣首领,其他几人武功算不上好,但胜在人多又有弩。箭远攻,免不得有番恶斗。黑衣人来前已仔细调查过怀明墨身边几人的武功,自知难是敌手,所以用万通先生调虎离山,等人少一半,才趁机行事偷袭。

□□齐发,院里顿时嘈杂起来,郑丰年以一挡十,丝毫不给黑衣人接近怀明墨的机会。可是明枪易躲,暗箭却太难防,黑衣人手中□□全是涂成黑色,在黑夜里难以辨认,躲得过一时无法避开全部,很快郑丰年的左臂被一支箭擦到,手臂顿觉酥麻,使不上力来。利箭在院里不停地飞梭,辛里一次次挡去射向怀明墨地毒箭,眼看郑丰年渐落下风,却只能干着急帮不上忙。

两方打斗胶着间,忽传来声清幽的叹息声,“就这本事,还学人家做杀手,真丢人。”沉香踩着朝自己射来的暗箭飞下,三两下除去院墙上拿弩的黑衣人。

黑衣人首领不想院里还有高手埋伏,一时怔忪间被郑丰年刺伤,连连后退几步,声音沙哑道:“你什么人?”

“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辛里见到沉香大为惊讶,虽见她出手解决黑衣人,仍不敢轻易松懈,以防是她与黑衣人串通,会在出其不意时出手,故把怀明墨护在身后,半寸不离身。

沉香冷眼看向身侧不远的几人,只字未言,旋即又用凤眼凌厉地划过眼前一群黑衣人。

怀明墨虽猜到来者身份,前事不提,犹是礼貌谦辞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沉香慢慢抽出暗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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