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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雁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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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
“辰沅县离这好远……我爹不会让我去的。”萍儿面露难色,又绞起了手指。
“好吧,”风洛寻耸了下肩,道,“你不用现在答复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想去都可来找我。”
两人已逐渐走到了村尾,风洛寻眼尖,远远看见自己院子外面站了一个黑衣的身影。
那人垂首而立,站姿有种久远而莫名的熟悉。
就在这时,那人也感到了风洛寻他们的走近,向这边看了过来。
听闻风洛寻说他还会离开村子,萍儿低头咬了咬牙,终于细声问到,“风大哥,你要离开村子的话,我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她发现风洛寻停下了脚步。她抬头顺着风洛寻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院外,那是一个瘦高挺拔的青年,黑发在风中飞扬,模样很是清秀好看。萍儿看着他,无端想起戏台上的将军手中入鞘的宝剑,锋芒凛冽却尽数收敛。
黑衣男子看向这边,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迷茫了一下,继而表情难得生动了一瞬,就像浮冰被春水融开,他抬腿往前迈了半步,却又生生止住。
“风大哥?”萍儿看向风洛寻,却没发现他悄悄放下了刚才在身前小幅摆动的手。
“没事,萍儿,”风洛寻低头对她道,“他是来找我的。你也快回家吧,看这天色,是要下雨了。”
萍儿抬头看了下越发低垂的乌云,有些依依不舍的和风洛寻道了别,转身离开。
第4章 禀报
“铸戎山庄影卫肃羽叩见大少爷!”
风洛寻,哦不,应该说是洛寻风看着进屋便重重跪下向自己行礼的青年,眼眸微转,不动声色的走到屋内桌前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肃羽听到水声,悄悄抬眼环顾了下洛寻风住的屋子,土坯的农家房子,屋里桌椅床凳皆很简陋,没有半点华贵东西,他又想起刚才见到洛寻风的第一眼,只觉得他比记忆中青涩英俊的模样成熟了好多,脸上的胡渣显得忧郁落魄,心中不免酸涩难过。
“肃羽,哪个肃羽?”头顶传来洛寻风硬朗低沉的声音,“我早已不是铸戎山庄的大少爷了,你不知道吗?
“属下该死!”肃羽压低了头,忙解释道,“属下影堂编号十七,三年前在二少爷成人礼时,被庄主选为二少爷随侍影卫之一,得二少爷赐名‘肃羽’。”
洛寻风轻“哦”了一声,看着脚下的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便是已经认过主的影卫了,怎么,不好好守着你的主人,来找我这个山庄逆子干嘛?”
“大少爷——”肃羽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咬了咬牙道,“铸戎山庄……已经被圣上诛了三族!”
咣当——
洛寻风手里的茶杯摔到桌上,茶水顺着桌沿滴答落下,他一时反应不过,只怔怔看着肃羽泛红的双眼。
下一刻,他猛然跪到地上,揪住肃羽的衣襟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少爷,铸戎山庄被污蔑谋反,被圣上诛了三族……庄主、二少爷、影堂的人都死了!”肃羽眼中泛起泪光,这几个月的逃亡、找寻、煎熬、惶恐,种种情绪,在此刻突然爆发了出来,他拼尽全力才没有在洛寻风面前痛哭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你没有骗我吧?!”洛寻风整个人颤抖起来,抓着肃羽衣襟的手指节泛白。
肃羽摇了摇头,道,“去年腊月二十的事,江南到处张贴了皇榜,已经人人皆知。”
洛寻风松开肃羽,一下瘫坐在地,“我不知道,我这几个月都在湘西这边,我不知道……”
“事情太过突然,庄主和二少爷根本无从辩解……”
“够了!”洛寻风喝斥道,肃羽立刻垂首跪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洛寻风从地上站了起来,绕着屋子走来走去,不停的扯拽着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些平静下来,对肃羽道,“你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肃羽在洛寻风的询问下,把铸戎山庄如何被定罪的事情仔细说出,洛寻风皱眉问道,“你说寻丘的泉渊剑被埋在了邕王自刎之地,我记得那柄剑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爹亲手打造给他的,他从来是剑不离身,又怎么会被埋到余杭海边?”
“事发前七天,二少爷从外面回来,就没有带回佩剑,当时我等也是觉得奇怪,但是二少爷却丝毫没有向我等提及此事。”肃羽垂首而立,恭敬的站在洛寻风身侧答道。
“他把佩剑丢了,怎么你们几个随侍都没有注意到吗?”
“二少爷那次出门,喝令我等不得跟随,故……”肃羽把头低得更深。
“这倒是奇怪了,那他那天回来有什么异样吗?”
“并没有……”肃羽摇了摇头,忽然又道,“哦,二少爷那□□摆上破了个洞,回来后就把那件衣服扔了。”
“是什么样的洞?”洛寻风问。
“像是被利器捅/穿的。”
洛寻风锁起眉头,摸着下巴,“莫不是他在外面与人交手……”他放下手,又问,“我不在的这些年,你有没有觉得寻丘或者我爹有什么异样,我是说,哪怕是可能证明他们真的谋反的异样……”
“……”肃羽想了想,有些为难的道,“属下跟随……二少爷后,主要是被派在外院护卫,很少近身追随,所以……所知甚少。”
“嗯?”洛寻风挑起眉道,“按理说几个随侍影卫应是轮班的,你为何总在外院?”
肃羽赶忙单膝跪下,道,“属下不知,或许是因为二少爷觉得属下学艺不精,不配随身护卫。”
“怎么会,你不是……”洛寻风话未说尽。
肃羽正在苦思可以告诉洛寻风的线索,他忽然想到什么,道,“属下想到一点,不知算不算异样。”
“你说。”
肃羽道,“二少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独自出门一日,绝对不允许我们贴身跟随,否则重罚。这种情况三年下来有个十几次。”
“哦。”洛寻风在肃羽面前蹲了下来,忽然毫无征兆的出手,一下掐住了肃羽的脖子,将他往地上掼去。
肃羽反射性的想要回击,却在下一刻卸去浑身防备,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大少爷……”肃羽感到后脑和脊背被地面撞的剧痛,而洛寻风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劲也毫不留情,他费力的喊了洛寻风一声,颈部和额角因缺氧而青筋凸起。
“既然铸戎山庄的人已被全数剿灭,你为何还活着?你难道不应该在寻丘死的时候殉主吗?”洛寻风质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肃羽只觉得他的手越收越紧,自己眼前已出现了模糊的黑点。
“是……咳咳……二少爷让我来……找您的……他有话对您说……咳咳……腰带里……”肃羽的眼角沁出泪水,脸色憋的发青,洛寻风留意到在这种情况下,肃羽仍是没有反抗,他的手指紧紧抠住地面,抓出几道深痕。
肃羽觉得自己应该是丧失了片刻的意识,再醒来时,自己躺在地上,洛寻风坐在桌子旁,正看向手里的镶玉玄铁扳指,那是他从肃羽腰带里取出的。
“寻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洛寻风把扳指握入掌中,问向肃羽。
肃羽立马翻身跪好,眼前只觉一阵发昏,他用力握了下拳,用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来刺激自己清醒。
他深深伏下上身,道,“影堂众人当时护送二少爷逃往渡口,却找不到船,属下无能,没有救下二少爷……二少爷最后……将属下打落江中,命属下寻到您,让您替山庄洗冤,还有让属下替他对您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说……‘对不起’。”
洛寻风瞳孔倏然变大,脸上神情变得很是复杂,沉默了片刻,他吸了口气,问道,“他让我帮山庄洗冤,还要你告诉我什么线索了吗?”
“官兵围剿事出突然,属下也是在一路上各种打听,才将事情拼了个大概。二少爷当时没有来的及交代什么,只是把他的扳指给到了我作为信物。”
“嗯,我知道了。”洛寻风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对肃羽道,“既然寻丘不让你殉主,你便好好活下去吧,你走吧。”
“!!!”肃羽大惊,他抬起身子,快速膝行到洛寻风身边,叩首道,“属下愿追随大少爷,替铸戎山庄查明真相、翻案洗冤!”
“翻案洗冤?”洛寻风讥笑道,“铁证如山,板上钉钉,现在又丝毫没有线索,就靠我这个被逐出山庄之人,能做什么?你还是早点离开,自寻出路去吧。”
“求大少爷收留属下!”肃羽仍旧坚持道。
“呵呵,这么想留下,是想哪天去官府告密,靠我这个漏网之鱼领赏吗?”洛寻风冷笑。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肃羽连连叩头,发出咚咚的闷响。
洛寻风锁起眉头道,“够了!”
肃羽抬头,额上一片青红,他看到洛寻风冰冷的眼神,不由怔怔的问,“大少爷不记得属下了吗?”
“怎么?山庄里那么多影卫,我应该认识你吗?”洛寻风挑眉。
心下一沉,肃羽暗自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自己,就只是一个没有护好主人、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卑微影卫、浮尘草芥……
他弹出袖中匕首,神色凄绝的道,“属下罪该万死,早该以死谢罪!”说着便把匕首向心口狠狠刺下。
下一刻,手腕一痛,匕首脱手而出,砸到一旁墙上。
洛寻风收起踢出的脚,一把抓着肃羽的衣领把他拽起,咬牙切齿道,“这么轻易寻死?还说要追随于我?嗯?!”
肃羽暗沉的眼眸中又闪现出希望,“大少爷愿意收下属下了?”
洛寻风避开他的目光,一边粗鲁的把他往门外拽,一边道,“你给我快滚,我这里不需要你!”说着,把肃羽甩出了门外,“砰”的一声关起了门。
乌云压顶,天色无光,木质的窗框、屋门被狂风吹得哐哐作响。
肃羽失神的看着屋门,面无血色,双膝一屈,便直直跪倒在了院中。
大雨在这时哗哗而落,噼啪的雨点又疾又密,在院中地上砸出点点泥花,肃羽浑身上下很快便被淋得湿透。
第5章 执念
洛寻风听着屋外的风雨声,烦躁的看向窗外,看到肃羽一动不动的跪在院中,身侧的双手攥的很紧,肩膀有些微颤,脊背却挺得笔直。头发湿透黏在脸侧,薄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雨水不停的打在他脸上,蜇得他眼睫不断眨颤。
洛寻风走到窗边,肃羽似有察觉,抬头看向他,那神情就像一只受伤的孤雁,任凭风吹雨打,脆弱而倔强。
洛寻风猛得把窗帘拉起,挡住了彼此的视线。他看了看屋里的食篮,觉得毫无胃口,走向床边躺了上去。
一夜风雨不停。
第二日清早,雨势稍歇。
屋门吱呀打开,洛寻风迈出了屋子。
黑衣青年还是昨天模样跪在细雨之中,只是身体颤抖的幅度明显了起来。
听到洛寻风的动静,肃羽再次抬头看向他。
洛寻风发现他的脸色青中带白,苍白的嘴唇上被咬出了点点血迹,眼眸都失了些聚焦,看向自己的神情带着乞求和期待。
他咬了咬牙,径直走过肃羽身边,离开了院子。
一天过去,雨停云开,夕阳西斜。
洛寻风拎着一个酒罐,浑身酒气的走回了院子。
昏暗的光线洒在院子里,空气中带着雨后的寒凉,院中地上散落着被雨水打落的树叶和断草。屋子前面,那黑衣身影上身微晃,从背后看去,他双腿都在微微抽搐,却仍旧固执的跪直在原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洛寻风大步走到肃羽面前,一脚踹上他胸口,把他踹倒在地。“你想让村里人都看到你这样,给我找麻烦吗?”
“属下……属下不敢。”肃羽咽下口中的腥甜,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再加上浑身伤痛,维持跪姿已非常勉强,全靠他硬提着的一口气。洛寻风那一脚用了十足力气,好在没有带上内力,肃羽只觉眼前发黑,几欲晕倒。他双手抠住地面,有些艰难的撑起身体,想要恢复跪姿,喘息着道,“属下只想追随大少爷,求您……求您收下属下……”
“肃羽!”洛寻风把酒罐随手一扔,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拽着他道,“你给我听好了,你知道我弟弟为什么让你给我带了句‘对不起’吗?”
酒气带着侵略性,洛寻风脸上露出恫吓的凶意,他磨着牙道,“是因为,我当年被逐出山庄,是他一手设下的陷阱!”
肃羽瞪大了眼睛,眸中带着不解和惊恐。
洛寻风猛的松开他,任他摔倒在地。他背对着肃羽,低沉着声音道,“七年前,我爹在青楼遇到一个妓/女,被那女子吸引,帮她赎了身,并在山庄外面找了一处小楼金屋藏娇。毕竟他这种身份,娶一个妓/女还是有失面子。当时我并不知道此事,只是有一天,寻丘来找我,和我说,他发现爹似乎在外面藏了女人,想让我和他一起去一探究竟。我当时年少贪玩,既有些为爹操心,又觉得此事好玩,便和寻丘一起出了庄。寻丘带我到了城里一个岔路口,他说他曾偷偷跟踪过爹,就在这个岔路口跟丢,让我去一边寻找,他则去另一边。我没有多想,按着他的分工沿路走进了一个巷子,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说到这,洛寻风转过身来,夕阳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看不出他的神情。
“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唱的乃是我娘小时候常为我唱的儿歌。我对我娘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但是那歌声实在动听,我忍不住寻着声音而去,发现了一栋小楼,而歌声,正是从二楼凭栏传来,我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唱歌的女子,竟和我记忆中娘亲的相貌有八分相似。”
肃羽听着洛寻风的叙述,隐隐感到不安和古怪。
“这时,我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个女子便是我爹在外面藏的女人。而就在这时,那女子也看到了我,并且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以为爹曾经向她提起过我,被她认出,顿觉有些尴尬。那女子却下了楼来,邀请我进楼一叙。也许是因为她的容貌太过于像娘,我未有多思,便随她进了楼去。可就在喝下她倒的一杯茶后,我便对后面的事情失去了记忆。
我是被我爹的耳光打醒的,我发现我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而一旁是正哭哭啼啼、用被挡着光//裸身子的那个女子。当时我爹身边还站了他江湖上的几个朋友,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我爹是计划带着几个朋友来小楼小聚的。我正准备解释,却不料那个女子已抢先对着众人说道,我在明知她是爹的女人、而且长得很像我娘的情况下,强迫于她。更可怕的是,趁众人不备,她抽出了不知为何被扔在床边的我的佩剑,拔剑自刎。”
“!!!”
“呵,”洛寻风苦笑道,“一个女子以死明志,要是我,当时那个情景也会信了。更何况,我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事在他几个朋友面前发生,他当即便怒不可遏,宣布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把我赶出家门。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那么多目击者,还是被传了出去,传着传着,便传成了我是淫//母的恶魔。”
洛寻风再次蹲下身来,看着肃羽道,“怎么样,你想到什么了吗?”
“……”肃羽鼻翼微颤,道,“当时……二少爷也许是故意给你指了通向小楼的路……”
“哼,”洛寻风扬起脸,“其实事后我有去查过那女子曾待的青楼,老鸨说,那女子名叫小蝶,乃是在被我爹赎走的几个月前自行来到青楼卖艺的,这也难免太过巧合了。只是当时那女子已死,线索已断,而江湖上又大肆谣传起我乃淫//母恶贼,我只得远走避世。寻丘此人,一直是严谨乖巧,平日素来也没有得罪过我,只这一事,让他成了我爹的独宠,你说,他临死前和我说‘对不起’,我还能想到什么事?”
肃羽低下头去,干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破碎,“大少爷,对不起……”
洛寻风掰起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刻意忽略他的下巴那种冰凉而纤薄的手感,对他一字一顿的道,“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收下曾经认过寻丘为主的人的,明白了吗?”
肃羽眼眸晦明颤动,他看到洛寻风眼睛下面挂着黑黑的眼圈,下巴的胡渣也更加明显了,想到他这些年顶着恶名,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从当年的明媚少年变成此番落魄模样,心口被踢的那一脚像是忽然恶化,痛得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眼睫,低声道,“属下愿意留在您身边替二少爷赎罪,任打任罚,哪怕……哪怕只待几个月,求您留下属下。”
“我干嘛要你赎罪!”洛寻风甩了下袖子,再次站起来,不再看向肃羽,他负手身后,道,“你有多远滚多远吧,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说罢,他扭身回屋,砰的关上了房门。
一旁打碎的酒罐流出一股细流,流向地上的一个泥脚印。那脚印是洛寻风刚才踩下的,里面有一小片不规则的黄纸,四周似乎被烧卷了边,细看之下,却是张未烧完的纸钱。
“大少爷……”肃羽跪在地上,喃喃道。
洛寻风自回屋后便上床躺下,趁着酒劲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醒来,漆黑的屋内洒进月光,不知是何时辰了。
他轻声走到窗边,向外一看,院子被月光照的雪亮,院内已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时竟不知是失落还是轻松。正欲转身,忽觉视线中有什么不对,他匆忙推开门出屋,在肃羽之前跪的地方看到了一滩血迹!
洛寻风看了下月亮,忽然低咒了一声,循着泥地上的足迹便冲了出去。
第6章 往事
村外河边,水流潺潺。
潮湿的青草被踩出沙沙的声响。
洛寻风一路跑来,左看右看,终于在石滩旁找到了趴着的肃羽。
他冲过去,把人翻过来,只见肃羽紧闭双眼,面色发青,满头都是汗水,正死咬嘴唇粗重的喘息着,下唇被他咬得鲜血直流,他整个人抖若筛糠,身体痛苦的抽搐着,已然神智不清。
“喂,肃羽!”洛寻风拍了拍他的脸,手下一片冰凉,他拿起肃羽的一只手,探了探脉搏,却发现肃羽的掌心、指尖都是血迹。
洛寻风想了想,一手把肃羽搂进怀里,张嘴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把指尖放在肃羽唇间往里探去。
“唔……”嘴唇刚被撬开,痛苦的呻/吟便自肃羽口中流泻了出来,他无意识间又想咬紧牙关,却正巧咬在洛寻风的手指上。
洛寻风皱了下眉,没有抽手,而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肃羽的下巴。
指上的鲜血流进肃羽的口腔,他颤动着紧闭的眼睫,舌头扫着洛寻风的指尖,传来痒痒的感觉,洛寻风忽然有些心猿意马。
他闭了闭眼,再去探肃羽的脉搏,眼看着怀里的人痛苦的扭动着,从额头到脖子条条青筋绽出,洛寻风皱起眉,抽出放在肃羽嘴里的手指,从怀中抽出匕首,挥手割开了手腕,鲜血顿时从伤口处汩汩冒出。
洛寻风将手腕放到肃羽唇边,道,“快喝,喝下便不痛了。”
可是已经神智不清的人毫无动作,鲜血贴着肃羽的脸颊流了下来。
洛寻风咒了一声,抬腕用嘴猛吸了一口血,对着肃羽的嘴便吻了下去。
洛寻风用唇撬开肃羽满是伤口的干裂嘴唇,将血渡到他的口中。他的舌头不断的深入,想要刺激肃羽吞咽的动作,感到肃羽慢慢咽下了口中的血,洛寻风微微舒了口气,一口渡完,又再次从手腕吸入一大口血,故技重施的吻了下去。
腥甜的味道蔓延在两人的口腔里,让唇舌相接的感觉带上了一种诡异而刺激的色彩。怀里的人身体渐渐松弛了下来,鼻腔中发出轻哼,眼睫颤动起来。
“……”肃羽觉得自己一定身在梦中,夜空辽阔,月色温柔,遥不可及的大少爷就近在眼前,蹙着浓黑的眉,闭着深邃的眼,和自己唇齿相接。
自己被他的体温包围,身体的疼痛渐渐淡去……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枯草黄了又绿,鲜花谢了再开,时光退回到八年前。
血腥的气味萦绕鼻尖,倒下的尸体躺满了山谷。
马车旁的黑衣少年浑身浴血、墨发已乱,终是坚持不住,反手将剑插入地上,单膝跪了下来。
“喂,小子,放弃抵抗,乖乖把货物交出来吧!”手持刀剑的贼匪再次围了过来,忌惮少年不要命的打法,试探着小步上前。
少年咬破舌尖,一手从地上拔出剑来,颤抖着身体,艰难的站起,目光中却是毫无畏惧的坚毅。
“小子,这山谷的进路已经被我们炸死了,你们山庄也就剩下你一个人,救兵肯定是进不来了,现在投降,说不定还能死得痛快些!”为首的贼匪恫吓道。
少年把剑一横,咬牙道,“想要抢夺铸戎山庄的货物,除非我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啊!剁了这个黄毛小子!”贼匪们一边大喊一边蜂拥着向少年冲了过去。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少年如同濒死的野兽,挥剑成了他的本能,哪怕燃尽最后的力量,也不退让分毫。
贼匪们杀红了眼,左右突破,上下齐攻。少年刚把剑身刺进一个贼匪的身体,还未来得及抽剑,侧腹已被砍了一刀,紧接着小腿也中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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