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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佞臣_甲子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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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被腌臜事污了名声!”
    荀正脸上清白交加,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翰林清正是不假,可翰林也是官呐!也有私欲。翰林最高不过正五品,乡试,会试房考官历来都是从翰林院中遴选。他们头上压着多少高官勋贵,这些人家中若是有人参加科举,上门来送礼,你若不收,他暗中使个绊子,就能教你再无出头之日。你若收了,又该如何替这些人安排。一来二去,翰林院私底下也就有了约定俗成的伎俩。但他们也不轻易开口答应人,一般都会事先筛选一番,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才敢出手。更何况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最多也就是给个中等成绩,算不得打眼。
    翰林院要明哲保身,朝中的官员明知道这些底细,也不会轻易揭露出去,毕竟万一将来自己的后辈要参加科举,说不得也要拜托他们放水。一来二去,这便成了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事。
    “在座的都是孤的先学前辈,孤也不想为难你们。烦请诸位将这些试卷重新遴选一遍,也别想拿些有的没的来糊弄孤。否则,可别怪孤翻脸无情,孤到现在为止可还没写过奏折呢?”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若是这事情被宴敛捅出去,那可就不只是翰林院名声的问题,在场的同考官最轻也是流放的命。
    “殿下,明天就是阅卷的最后期限,若是重来一遍,恐怕是来不及了?”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还要蹦出来。
    “那就连夜审阅,直到名次定下来为止,这些试卷诸位考官都已经看过一次了,想来心中也有了底数。总不至于太过艰难。”宴敛不冷不热的说道。
    “可是……”
    “住嘴!”说话的却是荀正,斥退了那人,荀正白着脸转而对宴敛说道:“臣等这就开始。”
    贡院里的烛火亮了一夜,总算是在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将第十一名到第四百名的名次定了下来。宴敛将前十的试卷收好,在徐思年的陪同下进了宫,按例会试前十名由孝熙帝钦定名次。
    
    第六十二章
    
    “君侯,徐大人!”远远看见宴敛两人过来,曹陆打了个千,而后亲自掀开门帘。
    宴敛冲着曹陆微微点头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徐思年则躬下身来拱手作揖。
    曹陆稍稍侧开身体,笑着说道:“陛下等了殿下好一会儿了呢?”说完带着宴敛两人往里面走去。
    两人径直进了长宁宫,徐思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着宴敛走过来,景修然接过宴敛递过来的试卷,顺手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宴敛。这才对着徐思年说道:“免礼平身!”
    曹陆给宴敛搬了一个圆凳,宴敛坐了,打开手中的折子一看,落笔的却是熟人,三年前就任同安县县丞的宴仁亮。自去年九月,顾之决意与北光城联手对付瓦刺开始,宴仁亮便开始与北光城人接触谈判,如今北光城终于是松了口。
    只是北光城这边却没少提要求,除开朝廷提供一切作战物资之外,北光城要求等到迎回徳懿太子尸骨之后,朝廷须追封徳懿太子为烈宗皇帝。
    四下一片寂静,只除了孝熙帝翻阅试卷的声音。徐思年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惶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躬着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地板上的花纹。
    宴敛合上了折子,递给一旁的曹陆,说道:“条件还不算过分!”宴敛叹了口气说道。他那便宜爷爷当得起烈字这个谥号。
    景修然点了点头,给一个已逝之人一个名分而已,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封诏书那么简单的事情。父皇和皇祖父最希望看见的就是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虽说自己要做的必不是他们希冀的。但只要结果是好的,景修然便愿意去做。
    曹陆将折子送呈给一旁候着的徐思年,徐思年双手接了,打开折子,快速的阅读,便听见景修然说道:“如今朝廷粮草储备充足,国库颇为富余,若是朝廷即刻起开始调兵遣将,预计不超过一个月,二十万大军便可兵临塞外。要是战事得利,此战得以歼灭瓦刺主力,起码接下来的五十年里,大扬北地,再无瓦刺北狩的忧患。”
    徐思年合上了折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明白了。”
    景修然点了点头,他就喜欢聪明一点儿的臣子,又说道:“还需得徐爱卿再跑一趟贡院。接下来的开弥封,填榜等事宜便由爱卿主持吧!”
    徐思年一愣,这些不是主考官的职责吗?徐思年斜眼看着一旁抿着茶水的宴敛。心里百转千回,终是说道:“微臣遵旨!”说罢,接过曹陆送过来的一沓试卷,退了出去。
    用过晚膳,宴敛说什么也不许景修然去批折子,被关在贡院里一连十七日没见着,宴敛胀的慌,拉着景修然往床上一躺,压上去,一边啃一边含糊的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必不会答应的。”
    景修然眯着眼睛,时不时的哼哼几句,摸了一把热乎乎的东西,他也想的紧。巴不得宴敛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才好,以后必然不会再将这家伙放出去。
    二月二十四日,内阁学士联名上书,曰:慨自瓦刺肆毒,混乱北地,而大扬以六合之大,九州之众,一任其胡行,而恬不为怪,大扬尚得为有人乎?妖胡虐焰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于四海,妖气惨于五胡,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畏缩于内,甚矣哉!大扬之无人也!
    请求出兵讨伐瓦刺。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主战派诸如镇国公宋从义等老世家并内阁学士;主和派诸如兵部尚书陈文亮,魏王等争吵不休。
    方下了朝,魏王与陈文亮迫不及待的谒见孝熙帝,魏王直言劝道:“陛下可知攘外必先安内。瓦刺不过是远敌,如今朝廷之中,尚还有宋从义等老世家蛰伏觊觎,朝廷之外,秦王景修璋和孔允灵(孔太后)图谋不轨,窥测形势,伺机而动。陛下此刻却要连同北光城征伐瓦刺,便是朝廷赢了这一仗,也免不了损兵折将,空耗钱粮,岂不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怕到最后孔允灵后一家独大,陛下……”
    “皇叔,朕意已决,不必再多言。若是没有完全之策,朕岂会有如此决定。更何况如今朝廷兵强马壮,钱粮充足,一旦赢了瓦刺,这便是开疆扩土,万世功劳。孔允灵哪有那个资本和朕争。扬州那些盐商便是倾尽家财又如何。皇叔,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孝熙帝冷静的说道。
    魏王也急了,他说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莫不是忘了,朝廷上还有一个景敛!若是他贼心不死,一旦孔允灵起事,北光城再伺机而动,只怕朝廷面临的就将是腹背受敌。陛下三思啊!”
    孝熙帝面上神色不明,说道:“皇叔大可不必担忧,朕自有解决他们的办法。就当朕先卖个关子,皇叔日后便知。”
    “陛下——”魏王不甘心的喊道。
    孝熙帝转过头来对着陈文亮说道:“现在只请舅舅会同户部将粮草兵马饷银调配之事尽快落到实处。”又重复着说道:“朕心意已决。”
    孝熙帝话都说到这份上,陈文亮和魏王对视一眼,良久才……是长叹一声,只好说道:“微臣遵旨。”
    二月二十五日,会试放榜,今科核录取贡士四百名,北光城士子五十八人,尽皆榜上有名,会试前十中北光城士子更是占了九个位置。一时之间,京中应试举子一片哗然,指责会试总裁敛君侯身为崇光后人,故而偏袒北光城士子,泄露考题。不过两天的时间,事件由群起议论发酵到聚众闹事,闹事举子撕去贡院张挂的录取黄榜。
    随后责问宴敛偏袒北光城士子,泄露考题的“大字报”贴满京城大街小巷。流言传的有理有据。因为除了这些北光城士子之外,宴敛昔日同窗许经三人尽皆榜上有名,只除了薛为,据说是因为宴敛与薛为之间有嫌隙,所以连薛为的礼都没有收,就把人赶出了君侯府。
    对于此事,朝野上下一致沉默。怎么说?今科会试除了宴敛这个主考官,包括徐思年这个内阁大学士在内,十八房考官并监视官、受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等尽出于翰林院,内阁,都察院,六科给事中。朝中大半清流拢括其中。更何况宴敛这个主考官做的并不算称职,除了出题之外,几乎没怎么碰过试卷,就连最后的排名都是徐思年和十八位房考官完成的。他又如何偏袒北光城士子。宴敛若是陷了进去,他们这些清流难道就能置身事外?
    至于泄题一说,更是不可能。在众朝臣看来,宴敛作为前朝遗脉,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爱惜自己的羽毛还来不及,绝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发展势力。因为一旦事情曝光,宴敛作为会试总裁,惹了一身骚不说,说不得更会为孝熙帝忌惮。如此一来,宴敛主动泄题几乎是不可能。
    更何况,北光城四大家中除却何家是商贾出身,齐家,楚家,岳家,四十年前乃是文坛砥柱。他家的子弟能是一般士子可以企及的吗?所以朝野上下对于北光城士子能夺得这样的成绩反而不怎么怀疑。
    更何况,朝廷这几日正在争论是否要联合北光城对瓦刺出兵一事,正是敏感的时候,偏偏就出事了。莫非是瓦刺奸细在背后捣鬼,目的就是阻止朝廷会同北光城出兵。这么一分析,朝廷上下顿时消了声。
    可是事情还没完,朝廷的不作为更加激怒了应试举子,这些应试举子会同国子监生员敲了登闻鼓,又一次弄了个公车上书。
    孝熙帝捏着手里的一长串签名,冷哼一声:“朕依稀记得,三年前的会试泄题案,就是这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国子监生员敲了朕的登闻鼓,弄了一回公车上书。当年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朕念着这些国子监生员俱是国之栋梁,为人蒙蔽,所以并未惩处。倒没想到的是,三年之后,这些生员又给朕来这么一出。”
    孝熙帝威严日盛,众朝臣俱是跪伏在地上,不敢回话。
    “朝廷供给这些国子监生员吃穿用度,是希望这些士子学业有成,日后好成为栋梁之才,为朝廷效忠。到没想到,朝廷的钱粮,最后却养出这么一些被猪油蒙了心窍的庸碌之辈。既如此,这国子监也不必再开设下去,散了吧!”
    “陛下——”这些个朝臣方要劝谏,孝熙帝一把将手中厚厚的一沓纸扔在他们眼前。硬生生的将这些朝臣口中的话逼了回去。
    罢了,大不了等到孝熙帝气消了再说,总比现在犯在孝熙帝气头上要强。
    
    第六十三章
    
    孝熙帝几乎是以雷霆手段将闹事举子镇压了下去。顺天府大狱里人满为患,革除功名的举子不知凡几,不管士林如何叫嚣,朝堂上站立的朝臣对今科会试弊案不置一词,毫不作为。
    在孝熙帝看来,这便够了!
    会试放榜那日,朝廷以镇国公为主帅,魏王为监军,统领二十万大军,出征瓦刺。
    一时之间,京城里游手好闲的纨绔都没剩下几个了,大战将起,但凡是有点心思的,都想在这场战争里面捞上一笔功劳。
    殿试过后,照例应是给新科进士授官。只今年却与往年不同,孝熙帝方废除了国子监,又于国子监原址开设太学,太学之中按照六部并翰林院分为:吏、户、礼、兵、刑、工,翰林七科。从此往后,但凡是得中进士的士子,悉数入太学深造三年。三年期满后参加由吏部主持的分科考试,按照考试成绩再行授官。
    新立太学,除收纳新科进士入学之外。另外也招收以下五类士子。一是从全国各地秀才中选拔的正途太学生,到此作进一步深造;二是大扬朝附属番国留学生;三是“捐生”,交纳足够的银两便可入学;四是身有举人功名,但是会试落榜,参加太学招生考试合格的;五是勋贵世家,按照爵位高低赐予太学生入学名额,此为“荫生”。
    类似现世大学制度加中央党校洗脑方法配以自主招生模式,这样培养出来的官员才是景修然想要的。
    北边的战事一度陷入僵持,连累着景修然挥指着户部,兵部忙里忙外,连宴敛也‘不要’了。宴敛摸了摸下巴,摸了景修然的玉玺,自己写了一道圣旨,给自己安排了一项差事。然后欣然去了翰林院,给新出炉的太学生编撰教材去了。
    这一晃便到了六月,教材的编写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作为实际负责人的宴敛想了想,便请了翰林院一众主创吃上一顿‘散伙饭’。
    地点便在飞虹馆,虽然宴敛在会试之中几乎是得罪了翰林院大半数的官员。但是抛开这件事情之外,将近四个月的相处,这些人对于宴敛的学识还是很肯定的,好歹也是大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起码在那些老究生眼中,除却宴敛的身份,他们对于宴敛这个后进晚辈很是欣赏。更何况还有宴敛的身份在,因而他们对于宴敛的邀请并未推辞。
    宴饮一直持续到傍晚,宴敛万万没想到这些闷头研究学问的老学究一个一个的竟都是酒罐子,宴敛被人从头灌酒灌到尾,偏偏宴敛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的高兴,乐呵呵的受了。到最后,宴敛只觉得自己熏熏的都快站不直身体。
    人群散去,包厢之中顿时只剩下了宴敛和宴故和宴攸三人。
    宴敛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宴攸见了,赶紧跑过去扶着,宴敛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神色不明的宴故,只说道:“宴故,你怎么没回去,”宴敛顿了顿,摇了摇脑袋,憋出一个“啊!”
    宴故张了张嘴,而后又听见宴敛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住的地方有点远,”说完,扭过脑袋往外头一看,黑漆漆的,而后又扭过来,道:“既然这样,我先,先送你——回去好了。”反正宴攸驱了马车来的,不过是绕一段路罢了。
    “嗯!”宴故点了点头。
    耳边除了车轱辘声,便是宴敛略带酒意的呼吸声。宴故挺直了背,神情恍惚,目光忽闪忽闪,最后停留在宴敛身上,一动不动。同样的一张脸,这人恬淡平静,圣母心肠;却与记忆之中的心高气傲截然相反,这还是他认识的宴敛吗?
    这股目光太过于强烈,宴敛迷迷糊糊的,并未体味到这里面复杂的感情。晃了晃脑袋,宴敛强行睁开沉重的双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宴故,说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良久的沉默,没等到宴故的回复,宴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的闭上眼。
    便听见宴故干巴巴的一句:“对不起!”
    “什么?”宴敛扭过头。
    又见沉默,良久,宴故面无表情的说道:“当初我设计害你,对不起!”
    宴敛瞪着眼,揉了揉太阳穴,两人共事了将近四个月,他几乎没怎么见过宴故,他想着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会使得宴故良心发现,和自己道歉,难不曾是因为几年前的那场刺杀自己救了他一命?
    他看着宴故抿着嘴角神色不明的模样,宴故看着宴敛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两人就这样干瞪着……
    宴敛忘了接话,他看着宴故依旧不说话,然后仰着头打了个哈欠。
    宴故憋着的气一下子泄了出来。他看着宴敛慵懒的模样,头上的玉冠松散的挂在头顶上。心底某块地方就像是缺了一角似的,有点漏水。
    他顿了顿,眼光从自己腰间的香囊上转移到宴敛的脸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向宴敛伸出了手。等着手快要碰触到宴敛的脸颊的时候,忽而轱辘声一停,一阵脚步声快速的逼近。宴故像是做贼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车帘猛的被掀开,宴故双眼一缩。
    景修然的目光从宴故震惊不已的脸上扫过,最后眼光一转,停留在一旁的宴敛脸上,身上的寒气蓦然一散。
    宴故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跪倒在一旁。
    景修然抬脚便上了马车,好在马车上足够宽敞,景修然将小心的将宴敛扶起来,柔声说道:“阿敛……”
    宴敛睁开眼,看着景修然乱晃的脑袋,咧着嘴,一把抱住景修然的手,“顾之,你怎么来了……”
    “你起来,咱们回去——”
    “哦,好!”就着景修然的手,宴敛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跪在车厢里一言不发的宴故。
    景修然眼底透着暗色,说道:“阿敛朕便带走了,宴爱卿便由长吏送回去吧!”
    车外的宴攸当即说道:“是!”
    宴故蓦地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平静的说道:“谢陛下!”
    “嗯!”景修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宴故,搀着宴敛便下了马车。
    车轱辘声又响了起来,宴故蓦地瘫在车厢里,无意识的摸着腰间的香囊,耳边是景修然方才那句——阿敛。随即不由的苦笑一声,却原来孝熙帝与宴敛之间却是这么一种关系吗?
    那他这样又算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
    
    “哇……哇……”
    迷迷糊糊之中,宴敛提起被子蒙住脑袋,只是这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却一直未能消停下去,他被迫睁开眼,顺着声音的来源,扭过头,瞪大了眼。
    只看着景修然怀里抱着一个布裹,慢慢的转圈,熟练的拍打,轻声哄着。
    宴敛腾地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张开嘴:“顾之,这是——”
    见到宴敛醒来,景修然将怀里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小人儿抱到他眼前,皱巴巴的脸,一点都不漂亮。宴敛心却莫名的欢喜,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探进小孩的小手里,软软的,这种血脉相连的喜悦感,宴敛不由的弯了嘴角。
    他抬起头,问:“什么时候出生的?”
    丽嫔传出喜讯之后的八个月里,他一直被隔绝在后宫之外。顾之总是不希望他干涉太多,所以宴敛从未主动问及这件事。
    “昨天晚上……”景修然看着怀里酣睡的小人,整人都柔和了下来。
    至于生了这个孩子的丽嫔,喂了药连夜送出了宫。便算是为孩子积福,景修然没杀她。
    宴敛一顿,不由轻声说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阿江,景初江。”景修然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好心情。阿江,他的阿江,比上辈子早来了好几年。
    两人就这样干巴巴的盯着张着小嘴,时不时吐出气泡的小人儿,然后傻傻的笑。
    曹陆不合时宜的轻咳一声,低着头,说道:“陛下,陈文亮陈尚书求见!”
    景修然一愣,望了望手里的孩子,还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
    他将人放进宴敛怀里,宴敛手忙脚乱的捧着,身体有点僵硬。
    景修然说道:“你先照顾一会儿。”他不大乐意将孩子扔给奶娘,宴敛都有那份闲心去喝酒请客了,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总比出去勾搭男人要强!
    景修然觉得有点糟心。
    这辈子自打宴敛救了宴故之后,他便开始若有若无的隔绝两人,只是明明宴敛与宴故接触的不算多,怎么到最后还是让宴故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宴故是个有能力的,说的好听一点是满肚子坏水,说的不好听了便是蛇蝎心肠也不为过。上辈子,他先是投了景修璋,后来景修璋覆灭。他又借着宴放兄长的名头投了宋谨,一路青云直上。若不是后来阴差阳错被阿敛救了一命,又怎么会对阿敛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到最后竟挑唆着阿敛以身诱敌,害的阿敛身死西山。他只恨不得将宴故千刀万剐才好,只是偏偏阿敛留了信让他放过宴故,他也只好忍了。
    后来……后来这人竟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他,不,哪里是效忠他,他不过是想赎罪,想替宴敛守住这好不容易保住的天下罢了。到最后更是凭借中正的官风的洗刷了自己身上三姓家奴的臭名。宴敛离开的那十年里,他开创了孝熙盛世,可里面何尝没有宴故的功劳!
    景修然对于宴故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里夹杂着敌视、憎恨、厌恶,最后却生生的被扭曲为欣赏。
    便是这份欣赏,不免使得景修然对宴故有了一份包容心。他出手将宴故招揽到了自己手底下,看着他如履薄冰的模样,景修然莫名觉得解气。他有一种将世间的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他可以栽培提拔宴故,但是这个前提却是宴故恪守本分,做一个听话的臣子便好。
    站在曾经和现在都是情敌的立场上,他不想从宴故身上找什么原因,最后只能归咎于宴敛太过于招蜂引蝶。既然这样,不如把宴敛拘在身边。
    宴敛捧着孩子,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小孩儿约莫是觉得不大舒服,皱起了脸,‘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会儿宴敛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曹陆连忙走了过来,嘴里喊道:“我的殿下,孩子可不是这么抱的!”
    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宴敛矫正姿势。
    想起方才景修然的动作,宴敛抬起左手,轻抚着小孩儿的背部,小孩儿浅浅的打了个嗝,慢慢的消停了下来。宴敛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便又听见小孩儿‘哇’的一声,宴敛浑身一紧,只觉得手上一热,心里一颤,冲着曹陆说道:“他尿了!怎么办?”
    而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看着小床里总算是安静下来的小孩儿,宴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
    曹陆捧上来一杯茶给宴敛,说道:“太子殿下方出生不久,便如此生龙活虎……”
    宴敛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张了张嘴,问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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