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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佞臣_甲子亥-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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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宴敛这才稍微宽了心。虽然早知道顾之谋划了一切,可是事到临头,宴敛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担忧。
“嘭——”一声声剧烈的声响传来,宴敛腾地一声站起来,走到屋外,天际处传来阵阵亮光,宴敛面色深沉。
这是——大炮!
第六十八章
宴放站在帐篷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闪烁的火光,身后是堆叠成小山模样的炸药包。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满是酸涩。他的身旁站着五十来个兵士士,这些兵士的任务就是扛着炸药包去炸城墙。
“大人,将军传令,再派一批人上去。”传令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说道。
“知道了。”宴放觉得喉中有些干涸。
说罢,将眼光放在一旁站立的兵士身上,站在最前排的十人俱是面无表情,僵直着身体,排着队一个一个的上前领了炸药包,而后踩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战场走去。
宴放不敢抬头,终于是憋出了一句:“你们放心,将军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妻儿老小,绝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这些人的脚步并没有停止,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这些兵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幕里。气氛越发的冷凝,在场的人都知道,再过一会儿,方才那场绚烂的烟火就会再次显现,那是用赤裸裸的生命堆叠出来的。
明明盔甲里面套了一层厚重的冬衣,在场的人却无不觉得严寒从头皮钻进胸口,那里冰凉冰凉的,跳的缓慢。
“宴大人——”沈明和穿着厚重的盔甲,身后跟着十来个兵士,挑着火把,走了过来。跟在宋谨身边摸爬打滚了将近六年,原本单薄的身体也变得结实起来,只是浑身依旧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约莫是书生的儒雅。
“沈经历(沈明和的官职,正六品都指挥使司经历司经历)!”看见熟悉的沈明和走过来,宴放心中莫名有了些许安慰。
“宴大人,”沈明和在宴放身前站定,转过身看着远处渐起的火光,说道:“可知今日之后,这天下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会白发送黑发?”
“沈经历这是何意?”宴放皱眉说道。
沈明和深吸一口凉气,转而说道:“宋将军贵为镇国公宋家子弟,也算名门之后,年仅二十五便已经官拜从三品,可谓是青年才俊,前程远大。镇国公府向来以忠义传家,怎么到了宋将军这里,偏偏就有了谋逆之心?竟使得万千百姓深陷战火,生灵涂炭!”
宴放心里一阵咯噔,猛的便要往后退去。沈明和抽出手中的长剑,轻轻架在宴放脖子上。继续说道:“宴大人可曾听说过布衣之怒?”
刷刷刷——跟在宴放身边的兵丁和沈明和身后的人马顿时纷纷抽出手中的刀兵,瞬间对峙起来。
“沈明和,你这是什么意思?”宴放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明和恍若无闻,一字一句的说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沈明和,我与宋谨自认待你不薄。你如今功成名就,官拜六品,妻妾儿女俱全。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到如今这般地步,宴放哪还能不明白。
“呵呵!好一句待我不薄。”沈明和将手中的长剑从右手换到左手,转过头,指着旁边蓄势待发的死士们说道:“你待这些兵士不也挺好,如今还不是照样要让他们去送死,只为你们那份可耻的,雄心壮志!”
宴放双眼一紧。
沈明和对着这些死士继续说道:“你们上有老下有小,总不想今日平白的丢了自己的性命吧!与其无辜送死,不若奋起一搏。我便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我如今挟持了宴放,今儿个就绝对不允许再有一个炸药包从这里出去。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将这些人杀了——”
沈明和指着与他对峙的宴放的护卫,“宴放在我手里,想来宋谨也不敢对我等乱来。没有了这些炸药,宋谨拿什么破开城门和城墙。想来不需要多久,宋谨便必败无疑。诸位,沈某坦言自己是圣上的人,只要你们归顺,将来沈某必定在圣上面前为尔等求情。今上仁慈,诸位升官发财想来也不在话下,将来必定能衣锦还乡。而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只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沈明和的话一出口,这群兵士内心立刻便动摇了,下意识的看向左右。也不需要沈明和再多说什么,下一刻便有几个兵士抽出手中的长剑,慨然迎向那些护卫。有了出头鸟,接下来便容易多了。
四周是纷杂的厮杀声,沈明和带过来的人死死的护卫着两人,沈明和抹了一把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对上宴放愤恨却默不作声的神情,继续解释道:“宴大人可还记得五年前,松溪县城里被你家一把火烧掉的那间医馆。”
“就为了这个?沈明和,我承认我家当初是对不起你,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和宋谨几乎将你视为亲信,处处优待。若不是我们,你现在不过是乡下一个小小的秀才,怕是一辈子都未必有出头之日。沈明和,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么多年来,我可还曾亏待过你。你现在的家业原是以前百倍不止。你父亲病重请的医师,吃的药哪样不是我在出钱出力。你便是这么回报我的?”宴放满脸不得不可思议。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沈明和很冷静,“我承认,若不是你们,我这一辈还真就不一定有什么出息。可你自认为的优待,在我看来是施舍,是耻辱。你家的一把火,毁掉的不仅仅是一间医馆,更是我李家百年心血。我沈明和认贼作父,在同窗之中的名声毁于一旦。我爹为什么这么多年病卧在床,还不是因为祖业被毁,心忧成疾。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为的,何尝不是今天!”
“你以为你握的严严实实的玻璃工艺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沈明和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
“是你?”宴放面色青红交加,浑身战栗。五年前的百宝阁一事,毁掉的不仅仅是宴放的心血,更是十几年来的骄傲。他褪去青涩和无知,变的成熟。五年来,他绞尽脑汁,不惜一切代价给宋谨添砖加瓦,为的不就是报当日一箭之仇。而今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罪魁祸首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偏偏自己还不自知。
“当然是我!”沈明和轻声笑道,笑的癫狂。转眼却又冷静下来,“不仅如此,我今日还要将你与宋谨送进地狱。”
说话间,四周的厮杀声渐渐停歇,四周躺了一地的尸体。残存的兵士俱是满脸狰狞,齐刷刷的看向沈明和。
“你们做的很好!”沈明和很是满意,“现在,还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看见那边那堆炸药包没有,帐篷外面有几个水缸,现在麻烦你们将这些炸药包全部浸湿。”
话音刚落,这些残存的兵士已经行动起来。
沈明和冲着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掏出绳子,将宴放绑了个严严实实。
沈明和手中的长剑却一直没有放下来。因为他知道,宋谨在宴放身边安排了不少的暗卫。方才自己是趁着出其不意取胜,现在只要自己放下手中的剑,下一刻恐怕就有弓箭从暗处飞过来。
身边的护卫给沈明和搬过来一条长凳,沈明和方坐下。宋谨带着一众亲兵就赶了过来,顿时将沈明和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宋谨腾地一声从马上下来,面色铁青,扶着剑,狠狠说道:“沈明和,只要你放了阿放,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宋谨,而今宴放都已经落到了我手里,你觉得我还有可能放过他吗?”沈明和淡淡说道。
“沈明和,只要你放了阿放,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宋谨死死的压下心中的怒火,缓声再次说道。
“晚了!宋谨,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我真的放了宴放,你真的会放过我?”沈明和讽刺道。
宋谨握紧双拳,咬牙说道:“沈明和,你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我手里。”
“呵呵!我要是还有后顾之忧,你以为我敢轻举妄动吗?早从你发兵北上那时候起,陛下就已经把我父亲接出来了。”沈明和神情冷漠。
“你——”
“宋谨!”沈明和一把打断了宋谨的话,笑眯眯的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命令你手下的兵马弃械投降;要么我现在就杀了宴放。”
宋谨双眼狠狠一缩,良久不说话。
沈明和继续说道:“你犹豫了?”然后他又对着地上的宴放说道:“看来你在他心底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宴放抿紧唇角,并不说话。沈明和本不需要说这些。无论宋谨如何抉择,都逃不过失败二字。只是没想到自己为宋谨准备的最后的秘密武器,到最后还没有发挥功用就被沈明和破坏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宋谨没错,若是他此刻为了宴放弃械投降,到最后未必能逃脱。连带着他的手下亲信最后恐怕也难逃一死。若是他现在转身离开,趁着手里的兵马还有一战之力,迅速脱离战场,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站在宴放的角度,宋谨的迟疑让他心底发寒。一边是手底下的亲信兵马!一边是宴放,从他迟疑的那一刻开始,他心底就已经有了抉择了。宴放低着头,并不看宋谨,说道:“你走吧!”
宋谨面无表情,良久,他苦笑一声,解下腰间的印信,交给身边的亲兵,说道:“将这个交给张权,命令全军撤退,告诉他,是我对不起兄弟们,让他带着手底下的兄弟,南下也好,北上也好,总归是条活路。宋某无能,不能跟兄弟们一起走下去了。”
宴放猛的抬起头,张着嘴,渐渐的眼眶湿润了。
“将军——”宋谨身边的亲兵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乎是红着眼,吼着:“不过是个娈宠,将军这又是何必?”
“闭嘴!”宋谨深吸一口气,无力的说道:“走吧!趁着孝熙帝援兵还没有到,你们尽快撤出去吧!”
“将军——”
“走啊!”宋谨低声喊道。
“将军——保重!”那亲兵红着眼,翻身上了马,勒着缰绳打了个圈,随后狠狠地给了身下的马一鞭子,冲了出去。
“你们也走吧!”宋谨环顾着身边悄寂无声的其他亲兵,说道。
“我等与将军共存亡。”这些个亲兵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宋谨,你这个混账。”宴放泪流满面,“你走吧!你要好好活着,将来为我报仇,宋谨,,你走吧!你走啊——”到最后,他几乎是恳求着喊出来的。
宋谨扯出一抹笑:“阿放,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我欠你的——”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宴放泣不成声。
第六十九章 完结
天际处的火光渐渐黯淡下来。
宴敛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回到大殿里,下一刻便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阵踏踏声传来,随着时间的推进,这股声响越来越大,宴敛猛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一会儿,鼓声连天,激烈的厮杀声渐渐传来。
“殿下,景修从带着人马正在攻打体仁门!”宴叙拄着拐杖,快速的走了过来。“景修从人马有限,坚持不了多久,殿下暂且放心。”
宴敛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承运殿,内侍上了茶点,在场的众人强打着精神,宴敛一连灌了好几杯浓茶。直到天色微明,厮杀声才彻底消停下来。
景修从带来的人马几乎在全部折损在君侯府城墙之下,景修从在护卫的掩护下,狼狈出逃。君侯府兵丁担负着保护宴敛和众大臣的任务,所以并未追击。因为君侯府护兵占据城墙,一夜下来,折损的人马不算多。
宴敛哪里还坐的住,他叫来宴叙,当即说道:“将府里一半人马派出去,清缴残余叛逆,如有不法之人借机生事,立斩不饶。”
说完这些,宴敛站起身来,如今他只想快些见到顾之。
见到宴敛起身,叶长启跟着起身说道:“我等随殿下一同进宫见驾。”
宴敛眉头轻皱,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有叶长启等人跟着,宴敛自然不好从君侯府里的地道进紫禁城。宴攸连忙安排了车马护卫,宴敛带着叶长启等人出体仁门的时候,门口的尸首已经全部清理了干净,护兵们抬着水桶抓紧时间冲洗地面上的血迹,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血腥味,宴敛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转脸看向城墙,城墙上沾染的血迹更多,平整的石块上满是刻痕。宴敛又扭过头,顿了一会儿,翻身上了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着上元宫去了。
宴敛带着人径直进了长宁宫。还没踏进大殿便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宴敛心里一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进了屋,正好看见司徒太医正在给景修然包扎伤口。
“怎么回事?”宴敛压制住自己胸腔中的怒火,快步走到景修然身边,一眼便看见景修然左臂上渗着鲜血的伤口。
“没事,你不要担心。”景修然安抚着说道。
他将目光转移到宴敛身后的叶长启等人,又说道:“不过是几个不开眼的蟊贼罢了,还不至于把朕如何,你说对吧!叶太傅——”
宴敛双眼一紧,猛的回过头来,只看着叶长启面不改色,坦然说道:“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皇天庇佑。”
“是吗?太傅这话,朕喜欢。说来也是朕太过于马虎了些,原本以为叛贼溃退,便安全了。却没想到竟另有贼子混迹在叛贼之中,趁机行刺。”景修然顿了顿,又说道:“朕一时不查,险些让那些贼子得了手。好在朕洪福齐天——”
景修然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躲过一劫,这些贼子见刺杀无望,竟悉数自尽了。”
叶长启等人躬着身体,一言不发。
景修然一个个的看过去,目光又转到叶长启身上,“既然叶太傅今日在这里,那这些刺客的来头便麻烦太傅彻查了。太傅可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微臣领旨!”叶长启恭恭敬敬的说道。
景修然面带满意之色,“曹陆——”
“陛下!”曹陆当即回道。
“派几个人将那些刺客的尸首送到叶府。”景修然笑着说道:“朕也不急,这些尸首便交给太傅好了,太傅尽管慢慢查!”
等到叶长启等人退去,宴敛这才问道:“北光城的人也动手了?”
景修然伸出左手将宴敛拉到床边,宴敛蹬了靴子,顺着景修然的意思,躺了下来。景修然很是满意,打了个哈欠,在宴敛怀里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躺了,眼一闭,却是没打算回答宴敛的话。
宴敛收紧了揽着景修然腰肢的手,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睁着眼看着屋顶。
大概对于北光城而言,顾之本就是他们的仇敌。若是顾之一不小心死在这场叛乱里,作为太子的阿江自然会名正言顺登上帝位。否则等到十几二十年之后,顾之退位,他们这些崇光老臣哪里能活到那个时候。最主要的是顾之有自己的朝堂班子,能给他们的位置真心不多,若是这天下换一个皇帝,作为崇光老臣的北光城遗民,进入朝堂的机会自然会多得多,也难怪这些北光城人要趁机对顾之出手了。
景修然伸手握紧了宴敛的手,十指交缠,“睡觉,我困了!”
“嗯!”宴敛轻声说道,跟着闭上了眼。
孝熙十九年冬,秦王景修璋谋逆。甘肃指挥使司指挥同知宋谨起兵接应。
十月,武定侯李长治围困秦王景修璋于万花山,太后孔氏自尽身亡,秦王景修璋投降。
六日,镇国公宋从义请缨平叛。与宋谨部交于曲城,兵败逃回京城。宋谨部逼近京城。
十一月一日晚,宋谨率领叛军十五万余围攻京城。魏王并宴氏两侯府起兵谋逆,攻打上元宫。
十一月二日凌晨,魏王叛军被金吾卫剿灭,魏王自尽,宋谨被俘。魏王之子景修从被斩杀,宋谨残部张权率军北逃,后被武定侯李长治围于禹城。
二十日,武定侯李长治攻破禹城,张权被俘。
自此,孝熙十九年冬的两王之乱,彻底落下帷幕。
两王覆灭,所有党羽尽皆下狱。孝熙帝没有网开一面的打算。宴氏两侯府夷四族。秦王三子儿女,并阖府两千余人,悉数斩杀。扬州盐商,悉数抄家,轻则流放,重则夷三族。魏王府阖府流放镇江。镇国公宋从义因兵败,被削去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转封二等忠义侯。宋谨被判斩立决,并两王党羽,那年冬天,菜市口的石板就没有干净过,每天都在杀人。
接下来就该到了世家朝臣瓜分蛋糕的时候了。因着这场动乱,朝堂之上空了不少的位置。帝党一系自然收获最大,朝堂之上重要的位置,诸如六部尚书等全部安插了孝熙帝的人。至于北光城并老世家,除了少数几个侍郎官职,大部分人都是虚职或是闲职,要么就是不大重要的职位。偏偏这些人因为刺杀孝熙帝一事不敢过于声张,只好吞下了自己作出来的苦果。
而孝熙帝依旧向天下展现了自己的‘胸襟’。因着北光城四大世家重新迁回京城。孝熙帝大大方方的每家都赏了府邸,内务府的赏赐像流水一样流进四大家。又是留下了一番美名不说。
这些事却与宴敛并无多大干系。
十二月二十九,宴敛去了刑部大牢。
“听说你要见我!”弓着身子进了牢门,宴敛看着地上消瘦不堪,面黄肌瘦,满身狼狈的宴放,良久才是说道。
宴攸利索的在两人之间摆上一张桌子。迎着宴敛坐了,他便站在宴敛身边。
他也高兴,景修璋谋逆,整个扬州官场被连累。尤其是作为现任扬州知府的李余德,更是诛连三族。李余德的父亲正是四十五年前,时任苏州同知李实勉。当年他一手将苏州知府胡忠安出卖,胡府满门被灭,只剩下幼子被宴何来救走。那个孩子就是宴攸的父亲宴北则。他们父子俩做梦都想复仇。如今大仇得报,也不枉他当年投效孝熙帝。
宴放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宴敛,忽而放声大笑,忽而痛哭流涕。
宴敛便这样听着,看着。
等他哭够了,笑够了。他抹了一把眼角,说道:“我不甘心,明明咱们都是穿越过来的,凭什么你一路顺遂,明堂高坐。而我最终却落个这样的下场。”从孝熙帝拿出来的海船和三轮车等物件,宴放就猜到孝熙帝身边必定也有和他一样穿越过来的人。他想了很久,最终将宴敛定为怀疑对象。因为他和自己一样,一夕之间,性情大变。
宴敛不说话,宴放继续说道:“我究竟,错在哪里!你告诉我,我究竟错在哪里?”
“你没错。”宴敛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宴放抬起头,神情恍惚,一再确认:“我没错吗?”
宴敛摇摇头,起身离开。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他觉得压抑。
宴放有错吗?他也不知道。
站在世人的角度。因为宴放助纣为虐,令天下生灵涂炭,两王之乱里,双方战死的士兵达到二十万人,枉死的普通百姓更是数不胜数。大扬朝征伐瓦刺,都没有死这么多人。这里面,宴放又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然而站在宴敛的角度,他同情宴放。真要论起来,宴放本性不坏,他做的一切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他不过是在与不公平做斗争罢了。只是最后的结果没能如他所愿而已。
因为他是胜利者,因为公平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向于宴敛。所以宴敛也分不清楚宴放有没有错。他不过是觉得,将死之人,给他一个安慰,也好!
这样想着,宴敛一脚踏出牢门,却正好看见宴故。他身后跟着两个衙役,其中一个人提着一个食盒。
见到宴敛出来,宴故一愣,随即躬身行礼。
宴敛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忽而听见宴故说道:“殿下——”
“嗯?”宴敛转过头,看着宴故,不明所以。
良久的沉默,宴敛不明所以:“有事?”
“下官下个月成亲——”宴故有些恍惚。
“哦!那,到时候我免不了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宴敛点了点头。
宴故继续说道:“女方是陈文亮陈尚书家嫡二女!”
气氛有点不太对,宴敛想了想。憋出一句:“不错。”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宴故不说话,宴敛有些尴尬,他干脆转过身,又要离开。
“殿下——”
宴敛认命的再次转过头,只看见宴故手里拿着一枚玉牌,递到他眼前:“这是殿下当日在安华县里典当出去的玉牌。”
宴敛一愣,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呢!”
宴故勾起唇角一笑,轻声说道:“今日归还给殿下。”
“哦!多谢。”宴敛抬起头,宴故已经自顾自的转身进了牢门。
宴敛握着手里温润的玉牌,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了长宁宫,宴敛将方才的事情与顾之说了。景修然不由的勾起唇角,将小孩儿放进宴敛怀里,说道:“叶唤上了折子,说是西山上的梦佛庙已经建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祭拜祭拜。”
唉!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西山上的梦佛庙,取的是宴何来梦里遇菩萨一事。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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