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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罪并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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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他违逆他,怠慢他,看不起他,却从未想过伤害他。
他仰慕他,讨好他,迁就于他,却亲眼看着他凋零。
“你这么好看,又会打仗,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了。”
“我知道我会打仗,也知道我长得好看。你若是想讨我欢心就听话点别给我添乱,少在这扯些没用的屁话!”
尔朱荣x元子攸。
冷淡自负权臣攻,彩虹屁傀儡皇帝受。
攻略直男,受有倒贴嫌疑,1v1,颜值双高。

第1章  新帝入京
入夜的时候,元子攸在睡梦中被惊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深绿色的军帐顶部,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帐外传来士兵来回奔走通报和长官的吆喝声,元子攸猛然想起自被元天穆接至军营以来,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撑起胳膊肘想要起身,谁知稍一动作就头晕目眩,身体也酸痛的厉害。倒回床塌呆怔了半晌,他喊道:”严朔!”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此番暂住军营,说是迎接新君,其实与软禁无异,自己不过是元天穆等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这一点,元子攸再清楚不过。六天里除了严朔和端茶送饭的小兵,竟没有一个人过问这位新君的起居境况。
幸而出生皇族,锦衣玉食了二十年的元子攸并不在乎这点,相反还乐得清闲,白天黑夜双脚不迈出军帐一步。只是这精神一天比一天不济,稍有动作就犯困,简直到了离不了床塌的地步。
“严朔!”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总算比先前响亮了些。
还是没有回应。元子攸开始有些恼怒起来。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起,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三十多岁年纪,长脸,高鼻梁。相貌其实很算周正,只是两道浓眉簇到一块儿,眼神直而凌厉,看着有些凶相,举手投足间倒是斯文柔和的很。
严朔无声无息地从帐内穿过,直到了元子攸跟前才应了声“主子”。声音低沉而温厚,很是好听。
见元子攸睁着眼睛仰天躺着无甚反应,他自作主张地走上前去,伸出双手从其腋下穿过,将他整个上半身从床上托起。
元子攸由他摆弄,似乎已经忘了先前的不快。找到个舒服的姿势,他闭上眼睛轻喘两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主子,河阴已经是血流成河了,城里刚传来的消息。尔朱荣这是打算大清洗啊。”
“嗯?”元子攸转过头来,总算是与严朔对上了眼神。
半晌,他又“啊”了一声转回头去,低声道:“死了多少人?”
语气不急不缓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公贵族加上大小官员约莫两千余人,被按上贪污暴敛、有失辅佐之职的罪名,一个不剩,全被铁骑兵杀死。朝廷现在是只剩下了个空架子。”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元家的人,能逃得都逃了,剩下的基本都没能幸免,连高阳王也……”
“一个女人的罪过,干这些个官员何事?”元子攸却打断他的话,似是对元家人的现况并无兴趣。
“女人”指的乃是孝明帝元诩的母亲,元恪的贵嫔胡太后。元诩即位时年仅六岁,胡太后便以皇太后的身份辅政。掌握大权后她重用奸臣,跋扈朝廷,甚至毒死了亲生儿子,另立三岁的宗室元钊为帝。
不过也正是这一个女人给尔朱荣这个野心勃勃的秀容少主提供了绝好的机会和借口。得知孝明帝暴死的消息,他即日便进军洛阳,宣称铲除奸妄,为孝明帝报仇。至于为什么选择立元子攸为新君,说起来是因为他在辈分上是孝明帝的叔叔,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严朔听他突然提及胡太后,其中利害瓜葛一时解释不清。幸而元子攸并不打算在此问题上纠缠,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高阳王元雍这人?”
“回主子,王爷曾向我提起过。”
“哼,老爷子倒是什么都对你说。真搞不懂到底谁才是他儿子。”
严朔皱眉道:“王爷若是不同我讲这些,我怎么能够帮你?”
“也是,老爷子为元恪效忠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得了一杯毒酒的下场,不甘心啊……现在我得了这皇帝宝座,虽然名不副实,但也算是为他报了仇。你也可以功德圆满,告老还乡了是不是?”
元子攸心想你口口声声都是王爷。彭城王是王爷,长乐王也是王爷,怎么就不见你喊我一声王爷呢。
严朔却并不知晓元子攸的心思,仍正言道“王爷对我有恩,收留我栽培我,我无以回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是因为老爷子的托付。”停顿一会儿,元子攸侧过头去,拿眼睛斜着瞥向严朔,脸上似笑非笑:“一开口就拿老爷子说事,把我当徒弟似的。往后你可别再叫我主子了,听着倒恭敬的很,像个仆人样子。”
严朔见元子攸胡搅蛮缠地来挑自己的不是,原本就簇得紧的眉毛更是挤到一起。刚要开口,忽然听得帐外传来声音:“是该改一改了。”紧跟着一名武将打扮的人掀开门帘大步流星地垮了进来。
此人的形相十分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不但生的膀大腰圆,脚下也像注了铅一样,走路哐哐作响,简直每走一步都要扬起一片烟尘来,正是上党王元天穆。
“诏书既已发出,这皇帝的身份便是定了的了。对皇帝应该恭敬些,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嘴里说着数落的话,元天穆却并不看严朔一眼,径直走到元子攸床前,略一弯腰,道:“末将见过皇上。”这便算是行了君臣之礼。
严朔心下一惊,不知这人在帐外待了多久,两人的对话又被听去了多少。
其实元天穆倒并未存窥探的心思。对于这位傀儡皇帝,他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
这边元子攸见元天穆靠近,立马侧身躺下蜷作一团,把个后背朝向来人,不发一言。
他自己生的精细干净,所以尤其不待见粗人。而这元天穆无论是长相、声音、还是举止,在他眼中恰是粗人中的粗人,简直无法忍受。
幸而这些天来元天穆已习惯了元子攸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这时也不觉尴尬,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地开了口。
“宫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乱臣贼子也已尽数清除干净,只等着皇上进宫主持大局了。呵呵,将军此次为了皇上您,可是日夜操劳,鞠躬尽瘁啊!您是没看到,今早在行宫,将军那是何等威风,什么丞相大夫,哪一个不是见了将军就战战兢兢缩成了老鼠?”
帐内闷热,元天穆没说几句就感觉口干舌燥。见桌子上摆放着供元子攸使用的茶具,他想都没想,拿到手里灌了水就想往嘴边送,突然间却又觉得不太妥当。
放下杯子站起身来,他看了看仍无反应的元子攸,又回头望向立在一旁的严朔,最后还是对严朔吩咐道:“做好准备,今晚好好休息,明早起程入宫。到时自会有人带路。”说完转身就出了军帐,一来一去不超过五分钟时间。
元天穆一走,帐内便恢复了安静。元子攸既不发话,严朔也就保持先前的姿势,沉默着一动不动。
良久,元子攸翻过身来,直挺挺面向帐子上方,笑道:“听听,一口一个将军,简直像在赞美神仙似的。”
“主子……”严朔上前在元子攸近旁站了,也不知如何答话。
“我问你,尔朱荣这人,你可曾见过?”
严朔被他问得一愣:“主子你都没见过的人,我又怎能见过?”
“那听总听说过吧?你一向是什么的都知道的。”
严朔也不晓得元子攸这是在真心夸他还是挖苦他。不过关于尔朱荣,他倒是真的听说过不少。
“尔朱家算是羯族贵族,祖上被封到秀荣川。尔朱荣从小就有军事才能,名声在外,孝昌的时候帮朝廷打了不少胜仗…… ”
说到这儿严朔抬起头来,却见元子攸已从榻上坐起,单手撑在被褥上,侧身面向了自己,显然是对此话题极感兴趣。
“他长什么模样?”
“既是武将,那大约和元天穆差不多……”
“呸!”元子攸突然打断他的话,“元天穆那副恶鬼样子,不可能!”
严朔听他这么说,简直莫名其妙,心想尔朱荣长什么样跟你有何关系,长得不像恶鬼就会善待你我了?
“究竟是什么模样明天亲眼看了不就知道了?”严朔随口敷衍,心想过了明天自己能不能继续侍奉元子攸左右还是个未知数,于是忍不住又叮嘱道:“尔朱荣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既能花上七八年时间韬光养晦,叫元天穆,高欢等人死心塌地替他卖命,就绝不是个善渣。河阴的惨状你也知道了,入宫之后万万不能任性妄为,凡事先不要违逆了他。孤家寡人的又没有党羽,你……”
“什么孤家寡人?不是还有你么?”元子攸摆了摆手嫌他啰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摸索着又要躺下。
严朔见他犯困,上前帮着掐了掐被角:“主子先休息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晚饭就不必了,不饿。”元子攸说着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床板:“你别走,今晚陪我睡。”
严朔见他颇为费力的扭过脖子仰视着他,嘴唇抿起,声音拖得又长又细,很有些撒娇的意味,不由心中一动。
元子攸本就长得白净俊秀,很是讨人喜欢。尤其一双桃花眼,眼角带着水汽,瞅起人来眼波流转,简直像在眉目传情。平日里但凡他有什么要求,往往只需这么一瞅,严朔就万不能忍心拒绝。
然而这回严朔却不吃这一套。不是没陪他睡过,在王府只要是元子攸睡不安稳,严朔都会与他同榻共眠,看着他入睡。但现下不比平常,军营也不比王府。下人与天子共枕,被人看到不成体统。
见严朔没有动作,元子攸重复道:“快上来,睡觉。”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
“主子你还是一个人好好休息。我……”
“滚!”毫无预兆的一声嘶喊,元子攸的脸色瞬间阴冷下来:“不上来就滚,滚出去!”
严朔并没有滚。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他望向元子攸,就这么盯着看了许久,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元子攸嘶喊过后便又马上恢复了平静,双目紧闭,仿佛熟睡已久的样子,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一起一伏的胸膛证明着方才的暴怒。
良久,严朔叹了口气:“我就在这里,主子有什么事情唤一声便可。”说完他转身出去整理铺盖,打算就在元子攸的床榻边打个地铺过夜。
这些天来,元子攸是越发的喜怒无常。夜里如果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第2章  初见尔朱荣
接近晌午的时候,马车总算抵达了洛阳城外。严朔见时候差不多了,转身一扬马鞭敲在车厢门框上,“啪”的一声脆响,嘴里一边喊道:“主子!醒醒,快到了!”
话音未落,门帘一翻,元子攸合身从车厢里扑了出来,双臂环住严朔的脖子,直接将整个身子挂到他背上。严朔受他这么猛地一扑,重心不稳差点跌下马去,马儿也被缰绳牵动,受了惊。
稳住身形,他一手握紧缰绳牵制马匹,一手使劲将元子攸的手臂扒开,同时侧身拿胳膊肘往后一顶, “主子,别闹了,你要勒死我了!”
元子攸果真没接着闹,顺着严朔的力道向后倒回车厢内,翻了个身问道“到了?到哪了?”
一大清早的就被逼着下床出发,元子攸睡眼朦胧,不情不愿的。严朔见了,给他准备了一床被褥铺到马车里,好让他在进京途中补补眠。哪知这路上崎岖不平,行程又急,几颠之下元子攸竟精神起来,睡意全无,反倒觉得旅途无聊透顶,总想跳下车去看看风景。
严朔回头往车厢里瞅了瞅,见元子攸没有摔着便放了心,提醒道:“到洛阳城了。昨天刚告诉你今天进京,这么快就忘了?过会儿尔朱荣会带领大臣在城门口迎驾,可别再稀里糊涂的被人笑话!”说话间已经看到远处一队士兵摸样的人骑马迎面过来。
马车前方领队的将士这时返身至元子攸的车边;拱手道:“陛下,还有几里地就到洛阳城了。前面那些士兵是来接陛下进城的,到时候将军会亲自带领百官在城门口迎接陛下。”说完朝严朔点点头道,“这位大哥,还请跟我来,将军另有安排。”
元子攸撩起帘子从车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望向严朔,似乎有些不安。严朔见状本想再叮嘱几句,但碍于有旁人在场,不宜多言,最后只是略略弯了下腰,道:“陛下路上小心,奴才先行告退。”
元子攸没有说话。严朔方才竟然唤自己为陛下,这个称呼很是有些陌生,一时令他反应不过来。而恍惚之间严朔已随着那官兵去了。紧接着他感到有人跳上马来,驾车继续前进,想是那尔朱荣派来的人。
如此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车窗外渐渐有了人声,热闹起来。而元子攸兀自在车厢内半躺着出神,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马车突然停下才意识到这是到了城门口了。
有官兵掀开门帘恭请皇帝下车。元子攸这时是万分的听话,搭着他的肩膀跳下车来,一言不发的就跟着向前走。
只见城门口整整齐齐的列满了士兵和官员。大都是武将。只有少数汉人装束的文官,低头畏畏缩缩得夹杂在人群中。
元子攸蓦地想起前一天严朔所说河阴之事,背脊一阵发凉。这些个屈指可数的文官,大约都是铁骑兵屠刀下的幸存者。
不知怎的突然间很想回王府,回自己的封地去,至少回到严朔身边也好。不该到洛阳来,不该当皇帝,更不该见什么尔朱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蹄声响起,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顷刻,右前方的的官员都左右退开了去,身后亮出长而宽的一条道儿来。
元子攸抬头顺着通道远远望去,只见一名戎装打扮的男人手握缰绳,一面拧动腰肢控制方向,一面驾马向他走来。两旁的官员无一不弯腰施礼,恭敬之至。
逆光之下元子攸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只觉得此人宽肩窄腰,身形极为高挑。 骑着马一路走来,他先是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出城迎驾的文武官员,接着垂下眼帘望向刚下得马车的新君。下巴仍是高抬着,保持腰背挺拔的姿势,一身银白色铠甲在太阳下闪着光,更是衬得他睥睨一切,尊贵已极。
行至元子攸跟前,他“吁—”的一声止住马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臣尔朱荣参见陛下”。 声音清冷而从容,微微透着一股凛冽之气。
众人闻言,也都随之纷纷跪下,黑压压的一片高声喊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子攸自尔朱荣出现,一双视线就定格在他身上不曾移开过。脸上木愣愣的没什么表情,魂却已经飞了开去,浑浑噩噩的翻来覆去只是想“尔朱荣……他就是尔朱荣……”
皇帝既不发话,百官就只好跪伏着不得起身。尔朱荣也真是好耐心,垂首屈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良久,见元子攸仍是没有反应,他抬起头来,双目相撞也不回避,只轻笑一声道:“陛下,不请臣等平身么?”
经此提醒,元子攸蓦地回过神来,左右环视了伏地的官员,忙连声叫道:“起来,都快里来吧!”心里很有些不好意思。
尔朱荣见他如此,心里知道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于是又是一笑。并没出声,仅一边嘴角扬起,是偏于冷笑一类,然而在元子攸眼里,竟是如沐春风一般。
方才与他近距离相对,元子攸只觉得他皮肤极白,双目狭长,两道剑眉直入发际。嘴唇却薄而润泽,给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增添了一丝柔和。真真是高贵脱俗,神仙一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与河阴两千多条人命扯上关系?
这边尔朱荣却并不晓得他的心思,起身向后一挥手,随行士兵闻令牵来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他伸手往马背上摸了一把,扭头道:“还请陛下上马,随臣进宫。”说着握了缰绳递到元子攸面前。
伸手接过缰绳,元子攸依言翻身上马。拉扯着缰绳原地转了两圈,好不容易摆正姿势,那边尔朱荣已经驾马先行出发了。
“慢着!等等我!”元子攸见状高声呼喊,催马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和我一起走!”
尔朱荣转身望了一眼元子攸,随即退后与其并排齐趋:“是臣疏忽了,还望陛下恕罪。”
“你别丢下我,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陛下说笑了。这些人都是您的臣子,是要为您效力,卖命的。臣日后自会向您引见。”说着,他顿了一顿,侧过头来面向元子攸,眼里满是玩味:“陛下,您可真是有意思得很。”
“嗯?”元子攸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尔朱荣却不再多说。轻笑一声转回头去,扬了扬马鞭道:“这已是在洛阳城内了!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陛下既是第一次进京,也好沿途看看城内风景。”
洛阳自孝文帝改革起就是北魏的都城,再加上本来就曾是几朝古都,其繁华程度不比一般。元子攸此次作为新君首次进京,身边由柱国大将军相陪,身后的护卫队延绵不绝整整排了两条街。百姓更是纷纷涌来围观,把整条大街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要不是有前方的官兵开路,简直寸步难行。
元子攸自小在封地长大,不曾出过远门,身边除了父王就是仆从婢女,再有就是严朔,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小心翼翼地跟紧了尔朱荣,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汹涌的人潮卷了去。
如此慢腾腾的挪了一个多时辰,迎驾队伍总算抵达了皇宫。
尔朱荣喝退了众随行官兵,下马对元子攸道:“陛下一路奔波,想必已十分疲乏。臣这就带陛下去寝宫休息。”说完伸出手来。
元子攸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衣袍皱了也不知道整一整,光是站着不动,也不松手。尔朱荣便由着他去,牵了他就往前走。
皇宫就是皇宫,殿宇巍峨,金龙盘柱。不愧是天子的住处,不知比自家王府富丽堂皇了多少倍。
路过朝堂的时候,尔朱荣抬起手来指指点点地说着些什么,兴许是关于早朝的事情,元子攸没有听清。刚才街上的热闹劲仿佛还没过去,耳边嗡嗡嗡的尽是些嘈杂的人声,耳鸣一般,很不舒服。 
耳朵不舒服,脑袋也不舒服,总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跟在尔朱荣身后机械地迈着步子,元子攸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疼得很,心里也跟着闷得慌,简直透不过气来。良久,他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挣脱尔朱荣的手,转身高喊:“严朔!严朔!”喊了两声才意识到严朔并不在身边。
尔朱荣方才正在向他嘱咐第二天登基之事,见状也转过身来,问道:“陛下可是在找随行的那名仆从?”
元子攸回过身来点了点头。
“这个陛下不必担心,臣已派人去接。想必过会就到。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说到这里心念一动,觉得元子攸对一个下人依赖过了头,很是古怪。
“严朔是你什么人?”
元子攸紧随其身旁,见他侧对着自己说话,长而直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张侧脸,鬼使神差得就伸手去撩那头发。
尔朱荣察觉到他的触碰,本能的转身急退一步,抬手格挡:“陛下,你干什么?”
元子攸放下手来,双眼直直的望向对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冒犯。
“严朔……就像奶妈一样。小时候抱过我,给我梳头,穿衣服,陪我玩,一直跟着我。”
出发前严朔曾再三叮嘱,若有人问起就说他是仆人。对此元子攸是万分的不情愿。他从小没了生母,也素无亲近的兄弟姐妹,自打有记忆起就是“大哥哥”陪伴左右,护卫兼玩伴。后来玩伴成了先生,教他读书认字,说起道理来无趣得很,但也总比仆人亲近得多。
但若不用“仆人”这个词,元子攸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为好,听得尔朱荣一头雾水。
“那就是贴身仆人,不是奶妈。”末了他冷笑一声,倒放下心来。
“既是从小伺候惯了的,就留在身边吧,也省得另寻他人。其余仆人和侍卫;臣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听候陛下差遣。”
说话间已经到了寝宫门口。一路进去,果然是宫女仆从双双垂首而立,恭敬之至。木质桌椅擦得锃亮,绛紫色绣有图腾的被褥整整齐齐的铺在龙床之上,显然是精心打扫,装扮过的。
元子攸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那大而华奢的龙床,背靠着床柱坐了,双脚伸直,一副脱力的样子。
而尔朱荣自起兵起已几天没有合眼。刚连夜收拾完河阴的残局,一清早又带领军队和百官城门迎驾,此时也觉得困乏。
找了张椅子在床头坐了,他扭头示意婢女上茶。
“陛下今后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尽管跟刘总管提出,就不必找我了。军中尚有些事务等待臣去处理,不能久留,还望陛下恕罪。至于明天登基之事……”
“随你安排吧,我听你的便是。”
“既然如此,陛下不必多虑。”
婢女端来沏好的茶水放到桌上,又退下了。尔朱荣正觉得口干舌燥,这时便住口,侧身端起茶壶。刚要倒茶,余光看见元子攸又伸手过来像是要撩自己的头发。
猛的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尔朱荣这回微微蹙起眉头:“陛下,你摸我干什么?”
尔朱荣手劲极大,元子攸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却毫不在意:“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尔朱荣不怒反笑;“看臣的脸做什么?”
元子攸想了想,正色道:“因为你好看。”
尔朱荣一时语塞,沉默地凝视了元子攸。只见那一双眼睛清清澈澈的堪称无辜,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仿佛催促下文一般。
尔朱荣心下骇然。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位新君言行举止间都透着怪异,起先还以为是因为久未入宫不懂规矩,现在看来……
松开手,他缓缓起身,弯了弯嘴角神情古怪地说:“陛下莫要心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停顿了一会儿,见元子攸没什么反应,尔朱荣略一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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