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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酒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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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那!”“还不快来人”“抓刺客!”堂内一干人等,心急火燎,有人竟然闯进花府偷听,这还了得!
  “少主”一个长得高大微壮的汉子从池塘的西面追来。
  “乾安,有什么事吗”
  “少主,花家各掌事都在大堂等你商议呢”
  “我知道啊”
  “那……”一个外貌彪悍的刀客,此时被憋得双脸通红。
  花家向来门规、礼教繁累,就算花无尘在外面胡作非为惯了,也不能在花府把礼教全抛,尊长敬贤,即便是心里万般嘲讽也不可礼数有缺。为此,上一代花家之主给他的幼年学业授教上没少尽过心思。有人甚至说,上代家主的病逝有一半缘由是被花无尘给气的。这公然将花府的一干长老弃置不理,花家的前景置于险地,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为小,辱没家族礼法则事态严重了。可这些话,乾安自是不便说出口,毕竟当面说道少主,他既没这个权利也没这个想法。从他出生开始他的一生便是保护花府安危而存在,保护花无尘安危而存在。老先生早前叮嘱他,如若有一天花府和花无尘二者择其一时,也是花无尘为先。所以花无尘说什么对他都不敢说不,花无尘要什么他便是舍了性命也会去做到。五尺男儿,如今被花府的条条框框累的四处受罪,心力皆乏。
  “我刚刚去过了”对着自己从小到大哥哥般的乾安,回答道。花无尘的回答让乾安心口的大石落下,摸摸脑勺,羞涩的笑了“自己还真是笨嘴笨舌的,老说不好”。
  “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叫你”
  “属下,告退”
  回到花零院,看到正趴在软被上,列出数十条大罪的溪蓝,站在旁边的奴婢胆战心惊的看着溪蓝。溪蓝每列出一条罪状,让丫鬟都觉得无比切合,溪蓝问她点头,溪蓝定下罪状,她摇头。到最后溪蓝很具有蛊惑的说了一句“花无尘是天下最罄竹难书的美人”。
  “好像是夸少爷的”丫鬟开心的点点头补充道“姑娘以后想活的痛快点,就不要惹怒少爷,也不要夸少爷是美人,虽然少爷确实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
  看着丫鬟那一脸的忸怩状,溪蓝把头用力的想塞进被子里去,愤怒至极的锤着床榻“怎么天下的好事都被花无尘给占尽了,一个小丫头都能被他给迷得晕头转向,不知所谓!”
  “那只是因为你长得太可怜,能碰上我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踏着大步走过来的花无尘,端起桌上的茶杯,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涵养和风度让溪蓝也转不开眼。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又不争气!”。这边花无尘抿嘴轻笑。
  “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
  “怎么一炷香时间,就能吃能喝的,果然天下奇女子”。一个枕头扔面而来,轻轻一挡,便卸了去势。力道不错,看来武夫子还没有老糊涂。缓步的走向床边。
  “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余穆体内有好几种□□,却又不致性命之危?”
  “哼”别过脑袋,不搭话
  “难道你不想为余穆洗清嫌疑”
  “哼哼”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置你们于这不生不死的境地”
  “哼哼,哼!”
  “你不想回家?”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一个站在那里心思难测,一个趴在被子上心如乱麻。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意,我自是拿你没有对策。只是墨溪蓝,我花无尘想做的事情,不论你配不配合,都势必达成。”
  未等花无尘走出房门,溪蓝把搁在床边的余留下的半碗红豆小粥掷向他“阴险!”
  这一次花无尘没有躲开,也没有转身。砸在衣服上的红色汁液,如墨般在宣纸上延散开来。“原来,无尘公子,也会心有所愧呀”冰冷如蛇般看着花无尘,“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墨溪蓝的朋友!”前面身影僵硬却也不曾回头,走出房门无一丝眷恋、迟疑。
  “花无尘,你真讨厌”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溪蓝只是努力的将头埋进被子里面,房内听不到一丝声音,满屋子都挤压着背叛、遗弃、痛苦的喧嚣,只是谁都听不到。墨溪蓝第一次见到花无尘的时候,是为了练习一下余穆教给她的几个顺东西把式罢了。当时花无尘一身富秀,腰间别着上好的汉白玉佩,手拿玉萧,一副你不抢我抢谁的模样。让饿得发慌的溪蓝,眼红不已,想着,余穆不肯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却也必不会眼睁睁的看自己受人折磨。恶向胆边生,直接冲到他面前,可没想好是拿玉还是拿箫,瞬间慢了攻势,生生的定在了花无尘面前。而花大公子,看到两眼发光,嘴角还带着唾液痕迹的一个乞丐。嫌恶的目光,似乎说句话都嫌脏的眼神,成功的消除了溪蓝余留下的一丝退怯。大大方方的伸开双臂拦住去路,“有银子拿银子,没银子拿身子。”
  “……”
  头一次大庭广众之下打劫,溪蓝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霸气,很响亮的报了这么一句。雷得被打劫的人,瞬间笑的星光灿烂,很是开怀。
  “你这是想打劫我?”
  “你看到比你更花哨的吗”
  鉴于花无尘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差距,说话间总有一种神之蔑视感,下意识的微微踮起左脚,扬着下把。大街上的人都看好戏般,碎声碎语瞄着这拦在道上的一男一女。似乎不像是陌生人,更像是缘定三生的重逢。气质、笑谈的那般相似、重合,虽一个富若天潢贵胄,一个穷寒酸败如乞。
  状似认真审视一般,左右看看,认真的点点头。确实!可是你觉得我是那么轻易被你打劫的吗?
  “这个”嘿嘿,似是狡黠的一笑,手中的丝带炫转,接着一根细丝亮从袖中出来,探囊取物?玉被成功顺走了。
  “木头,有人欺负我!”正在旁边酒楼里,把烧鸭包好准备再弄点好酒的余穆,突然间大声的打了个喷嚏,拧拧鼻子“该死。”
  “谁在那里!”“有小偷”厨房里,各种锅碗瓢盆飞舞,余穆顺手将破布往前面一甩,直直的盖住了几颗脑袋后踩着众人的肩膀,从后院跳了出来。一只手好巧不巧的抱起飞奔着的溪蓝,向巷子里面跑去。
  “似乎,今天遇上大事了”余穆带着溪蓝,再加上之前未尽全力,此刻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使得余穆不得不停下来。转身,只见一公子,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刚才一直盯着玉佩和手上的寒箫,没发现脸比玉佩还好看,砸吧一下口水,把玉佩扔过去“囔,东西还给你”。此刻的溪蓝没有那么强大的底气,跟着余穆她深刻的见识到天下各种能人异士,只是过去都长得奇型百怪,今天这般入眼的也真是倒霉。
  溪蓝突然扔出来的玉佩,让余穆也实在是头疼万分。不由得抱拳致歉“无尘公子,溪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花无尘……,真倒霉!
  之后,溪蓝无数次对着余穆教诲道“世上两件事不可为,一不能当小偷,一不能当偷花无尘的小偷”。这道理,放眼天下估计也只有溪蓝才会有这么迟钝的醒悟。

  ☆、江南酒楼:陆

  思忆往日种种,你追我赶,你寻我藏,到今日这般,耍尽心机,争锋相对却也不过一纸时过境迁。花无尘,你知不知道,耕禺房舍你带我走的时候我还对你深信不疑。
  遇一人就毫无防范的信了,父母手足尚且搁着几分计量,墨溪蓝,你这个蠢货。
  花无尘并未走远只是站在房门外,默默听着耳旁那隐隐识别的斥诉。低语“你说的对,我是个疯子,而且是天下最狠心的疯子。”
  似是脚下的靴子过于沉重,步态乏力慢走。随手一个红色箭令向空中飞去在未出墙院之时,被玄色服饰的女子截获“看住了”
  “是”简洁明了,花零院内一切如初,只是清扫院子的小斯觉得入秋后树叶似变多了。
  “姑娘,你还好吧”自从中午花无尘走后,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儿,变得安静,安静得有几分深沉。
  一场大哭之后,溪蓝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事情已然发生,后悔也无济于事。谩骂、生气只能恶化自己的境遇,念及此处,收整好心情。对自己鼓励道:那么自己只能让一切在更差的基础上获取最大的胜算。可一想到自己除了余穆最信任便是花无尘,还是心中难受不已,为自己的没出息贬斥道:真是难为自己跟在风知儒和花无尘享乐一段时间,都快忘了自个是谁了。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大能力和四大家之首的少爷做朋友,你以为世上真有白捡的便宜,你以为你肚子里的几斤墨水就真能成事。可恨,自己受了这么多教训竟然相信一个全天下公认的诡公子能做朋友。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不过是你最大的敌人罢了。
  内心较量几个时辰,细细思索几番后也没能想出什么对策。觉着自己还是先了解点情况,不由问道这是哪呀?
  这是花府最西边的院落,也是花府最重要的人院落,这还是少主第一次让其他人住进来。
  “风知儒也没来过?”
  “你说的是天下双剑中俊逸檀郎,玉露迎风的风知儒公子?”丫鬟惊喜的回应道,不知是因为风知儒形象太好还是这丫鬟迷的太深,整个脸都写满了“天下第一”。
  “姑娘,你也知道风大侠呀”
  呵,这一下都是大侠了,耕禺房舍中挡着余穆追击的那一幕,怎么劝慰自己都是那么郁愤难平。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几个词念念叨叨不能释怀。
  小丫鬟,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根本没能注意溪蓝狰狞的脸色。
  “……西园这里一向没什么人,少爷十三岁之后就没进过花府,一般都在别苑住着”半柱香的美好评价,溪蓝只听清楚了这一句话。所以!这个院子没有机关!至少没有花无尘穷尽心思埋下来的机关,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么肯定有暗卫,而且还是他信任的,所以……想到这里虽然离出去是千里之遥,但到底算更进一步了。
  “姑娘,你笑什么”
  “额”为了掩盖自己过于高兴的心情,不由得转移道“这破院子都有些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昨儿个才被才从耕禺房舍调过来照顾少爷,只知道这个院子叫花零院。”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真看不出花府这狼心狗肺的地方还有痴情种。想到花无尘的恶劣行径,对着这院名心里一阵诽谤。
  “而且这个房间住着的一直是花府主母。”
  正在喝水的溪蓝被这一句话,水直接从鼻子里面喷了出来。
  擦擦脸上的水珠,小丫鬟,很是惊奇的看着溪蓝,难道这姑娘不知道吗……
  花无尘是想借着这个名让自己恶心死在这破院子吧。硬着头皮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个院子是最西边吗?不是一般正房住在北边吗?”
  花家的房舍有点不一样,以珩琴阁为中心而后才有的东南西北园,花零院刚好就在珩琴阁的最西边所以大家习惯性的把它称为花府的西边。
  大家族就是不一样,东南西北都这么复杂,真是有病。
  “其实”小丫鬟犹犹豫豫的想说些什么,却又心里害怕迟疑了几下,也没辩驳。
  溪蓝对这些家族隐晦毫无兴趣,书里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在她十来年书海生涯里,都当做杂文野事饭后趣味罢了。世间事,此处,彼处,不过是那几个家国权财,爱恨情仇罢了。人生一世生死天定,世人的悲苦冤愁不过是佛前一柱尘香。秘史隐事,都比不得包子馒头来的实在,平常人最幸福。况且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墨规池那沾满灰尘的书籍传记,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些事知道与不知道都改变不了自己回不去的事实,也挡不住天下人将要以她为旗帜争夺煦寒珠的欲望。她想要的安稳的睡个好觉,然后活着与余穆一起逃亡而已,可惜花无尘都不帮她!想到此处,溪蓝感觉到自己心被狠狠的抠出一个洞,寒风呼呼的吹进去,整个人突然觉得很冷很冷。
  接下来的日子,花无尘也不来找她,每天同一个小丫鬟服侍着吃喝拉撒,偶尔讲一些无聊至极的花府乐闻。休整的这段日子,溪蓝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只是要求扶着自己院子里晒晒太阳。除了有时候,恶意的弄死几株上好的菊花,一切都显得无比安分。暗卫的汇报,让花无尘浅笑,蠢丫头,我真是好奇你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
  伤好的差不多之后,溪蓝开始向院子外转悠。小丫鬟想阻止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溪蓝永远会说“我就在这里看一会,看一会就好”然后变成那里好漂亮啊,我去那里看看;哎,这里好舒服我要躺一下。然后转得两个人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专挑偏路走本是为了倒腾点路线,结果两个人站在一个迷宫似的假山里,到处都找不见回去的路。夜色渐重,只好硬着头皮找路。一阵兜兜转转,终于看到光亮了。“泌儿,快点我们找到出口了。”一道人影迅速的捂住溪蓝的嘴巴,后面的丫鬟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打晕过去。
  “主子,怎么处理。”
  坐在靠椅上的老者,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汉白玉,如获至宝心盈温存却又似满目怨恨。一遍又一遍的摩擦过玉身上的茱萸花。喃喃自语“老伙计,你又回来了”。
  因为身上配饰独特香味的香囊,溪蓝过早的醒来,却一直装作沉睡。
  “既然已经醒了,不如起来吃点东西吧”
  既然已经被拆穿,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何况一直这么屈膝侧跪的姿势,很不舒服,便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坐在老者旁边的凳子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水。
  “你倒是随遇而安”这水到渠成般的一系列动作,让老者对溪蓝也不得不好奇。
  这花府就算再危险还能比花无尘本人危险,而且自己除了这条破命能有什么可惦记的。再说不给花无尘找点麻烦,就这么顺心顺意的被他利用,我墨溪蓝就真的是白痴饭桶了。淡定的面对老者的细细打量,视而不见带着自我陶醉的品鉴咀嚼着口中的糕点。
  “还有什么吃的没?”
  桌上唯有的几样小点心,很快被一扫而光了。
  “有,只是酒楼吃饭尚需几分纹银,你拿什么来换呢?”
  “你手里的那个算不算,你要给你”
  “大胆!”未等老者发话,站在旁侧六旬老仆忍不住呵斥道。挥挥手,老者笑道“这只能算作刚才你吃点心的交换”
  想了想,溪蓝轻笑,我能换的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的起。
  “哦”这一次倒是让老者愈加多了几分好奇。
  “你让他们先下去”老仆看了眼老者,便退下。溪蓝摇摇头。一个响指,屋外顿时一阵窸窣声变得寂静。
  雍熙十年,花府质子协助皇太子,赢慎寅里应外合毒杀千钰以及一干内党。并以清逆臣,斩阉党,还昭于民为由处死了当年的大半朝臣,以及花家八大族系,唯留下其妹花萦瑜这一支。老者,对着这段充斥着极大血腥味的史实,费力的吸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十指紧紧交叉,青筋暴起,几句话的空隙里整个人显得更加沧老。少女用漫不经心满是嘲讽的口气中娓娓叙述着这一段用血平息掉的朝变。每一个字勾勒着一个少年当初那费尽心思谋划的昨天。惊险胆颤谋划、思量,如履薄冰的讨好、奉承。委曲求全、奴颜婢膝,花焯麟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有的苦难在眼前的少女口中毫无情感的说将出来时,心里尽是那般失落落。
  溪蓝,在阁里看到这段史料时,心里为这位聪颖、隐忍而又容貌惊绝的男子敬佩不已,隔着书卷中的黑白仿若置身于中陪同着他从屈辱中凤凰涅槃。这或许也是自己无条件信任从不怀疑花无尘的缘由吧。而今自己真正站到当年倾慕之人的眼前时却是这般咄咄逼人。世事无常,书里的终究只是书里的,合上了,就结束了。
  活着的人,努力遗忘。此刻被解开的血淋淋伤疤,老人费尽的吸了几口凉薄的空气,终究是心绪难平,不甘的笑了,心叹息这么多年终还是过不去。抬头看着眼前少年的懊恼,别扭,生气的表情,温和的笑道“这些事,你知道不足为奇”
  老者不屑一顾的云淡风轻让溪蓝为刚才自己的愧疚更加生气,花家都是一群心性非凡之人自己竟然还担忧言辞伤人,恶意地说道“那是,当年活下来的人都知道,如今活着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在少数,只是难得,难得焯麟公子竟然在当年所有都死光了还独自一人活的好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夫从不觉着自己是良善之人。”溪蓝的咄咄相逼,既不狡辩也不推诿,一笑置之。让溪蓝不禁怀疑,怀疑眼前的人并非幕后操纵之人,不过是一介垂垂而已的老者罢了。只是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朝野动乱,江湖难安?继续道“可是当年这一群死去的人中间还有一个人,他活着的时候糊里糊涂,没想到死的更是不明不白”。
  “闭嘴!”
  “怎么,敢做不敢认了!”溪蓝突然退开背靠窗户,整个人进入紧急防备之态。
  老者并不作答,低眸垂首,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尘,你还想听多久”
  是的,溪蓝很早就知道花无尘在窗外,她不敢确定花无尘是选择无视她的安危还是冲进来救她。可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顾不了太多,机遇本就是险中求胜,每一次谨小慎微的走还是会出错,既然一切都不能确定,为什么不赌一把,赌自己可以浑水摸鱼,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花无尘进来后,跪在了老者前面。
  “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条件下,接待我未来的孙媳妇。”
  “……”这一次轮到溪蓝诧异了,这不是逢场作戏的吗,什么时候弄假成真了。
  “爷爷,请原谅孙儿的唐突,只是溪蓝突然闯入,担心叨扰到您老人家,这才赶过来。至于刚才在门外未来及禀告,只是孙儿见爷爷聊得正欢不便打断,未曾想”
  “未曾想,听到了这么多不该听的话”暮色凄然,老者语中的颓然萧瑟之态,让溪蓝心有尴尬。让全天下人都畏惧的一个人却背着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话——太监的男宠。声名,荣华早已不剩一滴残渣;百年之后,家族之中只怕也难留一席之地。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你维护的一切却憎恨着你,花家恐怕并不感谢这个为他们带来无限荣耀的老人吧。
  “你们走吧”说罢便将汉白玉佩交还给花无尘,可是他并没有接过来,固执的跪在那里。老者不禁有几分无奈,莞尔一笑,颇觉有趣的瞧着错乱不安的溪蓝,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松弛的皮肤,上面清晰可见的青筋和斑点诉说着老态龙钟的岁月。庄重而又小心的将玉佩穿过溪蓝的腰带挂扣。并悄悄的说道“你找的那个人不是我,无尘,他虽然是个小人却待你极好”。溪蓝讶异的听着前半句,心有失望亦有愧疚“既然你说你不是,那便肯定不是”对自己刚才言辞逼迫和强揭伤疤之举而尴尬不已。而后半截话,惊的溪蓝整个人都充斥着控诉和抗议。这段精彩的表情变化未能逃脱花焯麟的双眼,只是眼前的女子理智的选择沉默,不反驳,不拒绝;不由得赞赏自己孙儿非凡的眼光。
  而对于溪蓝来说,老者说的话她不认可,不接受;至于玉佩,她也并不清楚这玉佩代表着什么,但是此刻她不答应只怕回去花无尘更加不会放过她,只好委屈自己低头不语。
  按了一下摇椅中的竹孔,挥挥手,阖上眼睛。溪蓝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背上冷汗涔涔,深呼吸。跟在花无尘身后向门外走去。就在踏出门外的那一瞬间,老者说道“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深雷过耳,让溪蓝觉得时光不老,又回到当初躺在满地黄叶中看书时一会哭一会笑的小女孩。她愣直直的回盯着眼前的老者,如星的眉目依旧可见当日的丰神俊朗,不由的笑了。他是谁?他可是墨门纪传中的第一公子啊!当年的朝野淫不堪、朝令夕改事,兵权旁落。背后的曲折苦衷,阁主也说过,花焯麟非常人也。无论最后他做了什么,谁也不能否认是他拯救了赢朝天下。
  谁的罪,谁的错,时间已经将包袱抛下。溪蓝不再回头,余穆和自己这一路的刀剑风雨终有云开雾散的一日,因为只要不是第一公子的局,天下就没有墨溪蓝破不了的迷阵,想到此处心中的阴霾尽散。
  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在回程的小道上,晚风有点重,让溪蓝觉得几分冷意,不由得瑟缩着肩膀。花无尘也并不在意,只是那么慢悠悠的走着。倒是后面丫鬟看着心疼,不由得说道“公子,姑娘衣衫过于单薄了点。”似乎此刻才注意到般,不由的惊讶道“是吗”
  “哪有,我觉得夜风清爽,恰到好处”
  微眯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泌儿,现在越发的眼目昏盲了;是时候,该去武夫子那里问点汤药了”。乾安只能顺着花无尘,拖着泌儿往武夫子居处走去。
  “那个人是谁?”
  “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吗”寒气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让溪蓝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脚下有几分想要逃跑惧意。急忙讨好似的答道“全天下除了千钰还有谁权利更高,让人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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