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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七国_非天夜翔-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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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春雨淅淅沥沥,一院皆湿,府中玉兰树抽了新芽,芽孢外的碎叶零散落下,浸在泥泞里。
浩然坐在檐下,背着房中灯光,随手玩着一小块碎玉。玉石晶莹剔透,竟是自动发出微微的暗光,光芒映在浩然柔和的眉眼间。
太子丹一手端着个木盒,另一手提着个小铜炉,在庭外站着,眼望浩然。
“快过来,做什么呢,仔细淋雨着凉。”浩然道。
太子丹坐到浩然身旁,两师徒并肩坐着,太子丹道:“给师父送吃的来了,方才遣人在城内买了几只活鸡,亲手酿的糟鸡……”说毕开了食盒,内里正是两只黄澄澄的油鸡,散发着酒香。
浩然搭着太子丹的肩膀,道:“你倒是有心,给铜先生送了么?”
太子丹笑道:“送了,铜先生正躺床上装死,大师伯劝着,见我去,师伯那脸都绿了。”
浩然大笑,太子丹又道:“子辛师父呢?”
浩然道:“房里歇着,别理他,吃我们的就是,给他留点儿。”
太子丹拨亮小炉,炉上撂了一小青铜壶,壶中煮着数片花叶,那清茶煮起甚香,太子丹又笑道:“吃这鸡再喝酒,便显腻了,师父尝尝茶……”
“你倒是会享受。”浩然撕了个鸡腿,边吃边揶揄道:“跟着你果然吃好的,喝好的。”
太子丹看着浩然手中碎玉,道:“师父,这是什么?给我成不?”
浩然哭笑不得道:“此物干系重大,万万不能给你。”
说毕浩然将这崆峒印碎片来由详细与太子丹说了,又道:“徐福如今呆呆傻傻,料想就是缺了这碎玉缘由,你这家伙,何时也学会开口要东西了?”
太子丹一笑道:“倒也不是贪心,成日见不着师父,讨件玩意儿,权当留个念想。”
这么一说,瞬间便令浩然问心有愧了,收了俩徒弟,竟是一件拜师礼没给,想当年通天教主收自己为徒,还送了只神兽内丹制的玉埙,然而那玉埙却早已在与子辛相斗时毁成碎片。
浩然叹了口气,道:“师父是个穷鬼,对不起你了。”
太子丹忙摆手笑道:“师父从不爱敛财,徒儿知道的,随口说说,切莫往心上去。”忽又道:“徐福……师叔这么说来,要如何才能将玉给拼回去?让他张口吃下去成不?”
浩然心里只想着那拜师礼之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道:“没试过,不敢让他乱吃,万一吃完回不了原状,又吐不出来,那便坏事了。”
太子丹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麻烦事,可怎办好。”
太子丹家国覆灭在即,反而毫不担心,却一门心思想着浩然的麻烦,这令浩然更过意不去。两名徒弟,太子丹的性格与嬴政实是云泥之差,那态度更是天壤之别。
浩然忍不住道:“别想着师父的事儿了,你呢,要怎办?”
“他想刺杀嬴政,这还用问?”子辛在房内沉声道。
田光终于回来了。
荆轲那小儿多动症完全靠不住,于是田光在回国途中,又寻来了一名高手!
这名高手叫做秦舞阳,五世将门之子,燕国已故名将秦开之孙,少十三岁时犯下杀人命案,逃离蓟城,隐居北方。
秦舞阳当年仅十三岁,便敢于杀人且勇于杀人,如今二十五岁,整个人更似散发着嗜血的凶兽。荆轲则活了二十二年,连血也没见过,对比之下,优劣立判。
秦舞阳站在花园中,满脸戾气,打量太子丹等人,末了开口冷冷道:“你便是本国太子?”
太子丹拱袖,一躬到地,恭敬道:“正是,节侠请先生来,想必先生擅于武技。”
秦舞阳摆手道:“罢了,你本是我后辈,叫秦叔便是。”
子辛低声道:“这人就是……史书记载中,见了嬴政吓得……脚软的那厮?”
通天蹙眉道:“什么?”
浩然小声朝通天解释了一番历史,最后道:“看不出口气还挺大。”
通天点了点头,道:“确实口气挺大。”
数人站在一旁打量秦舞阳,那眼神像在观赏一只被绑在长桌上,嗷嗷待宰的猪。
秦舞阳被看得背上发毛,怒道:“缘何如此看我?!”
浩然理也不理那秦舞阳。直朝太子丹道:“徒弟,你可想好了?”
太子丹静了一会,那时间平地起了一阵飞风,携着庭中玉兰树无数碎叶卷过,阳春三月,和煦日光照在太子丹安静的脸上,千古瞬间,凝于此刻。
“徒儿知道师父不能说。”太子丹轻声道:“但……徒儿还是想问,能成么?”
满院皆静,通天道:“说就是。”
浩然看了通天一眼,而后道:“成不了,别去了。”
太子丹笑了笑,道:“成不了,会如何?”
浩然道:“嬴政震怒,着燕国将你交出,你父赐你一杯毒酒,再将你人头割下……”
一阵闷雷敲响,仿佛有无数闪电沿着云层滚滚而来。
通天翻了翻白眼,道:“劈你个头。”
雷声静了。
“……”
通天道:“没事,春雷,继续说。”
浩然哭笑不得,通天又解释道:“你大师兄吃了姬丹送的鸡,很是满意,今日回九天雷部当值去了。”
浩然满脑袋黑线地点了点头。
秦舞阳冷嘲道:“巫蛊邪惑,妖人妄言,怎当得真?一国太子,难道便是如此懦弱之人,便是如此易受把持之人?!”
太子丹想了想,道:“请荆轲先生来,我有计较。”
浩然完全无视了秦舞阳,在场数人随便一个伸根手指头就能将他给揉死了,倒也不计较其无礼,只朝太子丹道:“成不了还得去?”
太子丹微笑道:“终我一生,今儿知道,师父是帮着我的,纵然成不了,也是无憾。”
第47章 荆轲刺秦
荆轲站在院里,斜着眼,秦舞阳被荆轲上下眼皮一夹,挤剩半截。
荆轲道:“怎么?昨天答应帮你去杀那劳什子嬴政了,今天又有啥事?”
太子丹微笑道:“我聘来一人,让他当你的副手。”
高渐离眼上蒙着黑布,微笑着站在春风中,道:“殿下对渐离不放心?”
太子丹一哂道:“渐离先生有目疾,不宜以身涉险。”
荆轲道:“我们是兄弟,我去他也去!这什么人,不认识!”
高渐离嘴角蕴着一丝笑意,道:“我除了击筑,便什么也不会了,听殿下的就是,你若死了,我会替你报仇。”
荆轲蹙起眉头道:“这家伙靠不住,慢吞吞的,也不像你身手敏捷,抓不住人。”
秦舞阳遭到连番无视后,怒火已憋到极致,吼道:“黄口小儿,这便杀了你!”说毕抽出腰间长剑。
太子丹激将法得售,忙道:“秦卿不可动粗!”
荆轲随手拾了把院中神器,将笤帚头握在手中掂了掂,笤帚柄指向秦舞阳,秦舞阳已抽剑指地,眼观鼻,鼻观心,登时气息沉静,不动如山,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子辛低声道:“有点本事。”
秦舞阳一看便是会家子,那步伐凝滞,身形沉稳,手腕青筋暴涨,双目牢牢锁定荆轲动作,而荆轲却是一副惫懒流氓模样,这形貌由别人判断,或许双方武力高下有待斟酌判断,然而看在子辛与浩然两人眼里,却是十分明白的。
浩然疑惑无比,道:“荆轲竟然不会武?!这是怎么回事?”
浩然带着请教的目光望向通天教主,通天点头表示赞同,答道:“看上去确实不会武。”
这可奇了,浩然难以置信道:“荆轲不是……史上最出名的刺客,居然不会武?!”
子辛道:“你且看他如何破那秦舞阳之力,兴许是以巧制敌。”
浩然大诧道:“若是全无半分内工,借力卸力,举手抬足间也需有章法依循……这实在太……”
通天正色道:“非也,徒弟……”
说时迟那时快,秦舞阳蓄志已毕,抬手举剑,大吼一声!
荆轲瞬间举起笤帚。
“喝——啊啊啊啊——”
排山倒海的剑气朝荆轲当头压下!
“……世间武学,万法可破,唯‘快’不破。”通天笑着续道。
秦舞阳瞬间哑了,并艰难地发出“咕噜”的声音。
通天话声落,太子丹甚至还没看清荆轲做了什么,只见那笤帚柄已不知何时捅进了秦舞阳大张着的嘴里。
子辛,浩然,太子丹三人俱是骇得掉了下巴。
咸阳。
嬴政站在龙案前,睥睨群臣,冷冷道:“再说一次?”
那前线回来的信报全身不住发抖,跪伏于地,额头贴着地面,不敢抬头去看嬴政的表情,颤声道:“燕太子丹……归国,并……拒绝来秦,钟太傅……”
嬴政吼道:“什么钟太傅!把此人拉出去!”
信使忙恐惧地大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嬴政喘着气,双眼布满红丝,道:“继续说。”
信使战战兢兢道:“钟浩然,轩辕子辛……姬丹,与一名唤‘铜先生’的男子在一处,燕王喜放火烧太子府,要逼姬丹出府,却天降大雨……”
嬴政道:“铜先生?”
信使道:“我大秦太傅……随杨端和将军出征的金先生,也曾到蓟城盘桓……”
嬴政点了点头,道:“还有甚消息?”
信使恭敬道:“没、没有了,小的只打探到这些,姬丹料想是不愿……来的了,大王息怒,待得大军攻破蓟城……”
嬴政袖子一拂,道:“拉出去车裂。”
那信使浑然不敢相信,登时便有数名廷卫上前,将其架着胳膊倒拖出去。
“大王!”一老臣排众而出,道:“王翦将军正在前线奋战,杀其军使恐令将士寒心……”
嬴政冷冷道:“你唤何名?”
那老臣道:“回大王,下臣夏无且,西疆人士,太仆三月前召臣回咸阳,现乃侍医……”
嬴政打断道:“来人,把他也拖出去车裂。”
群臣登时色变,那名唤夏无且之人未想到嬴政今日脾气如此恶劣,一面被倒拖出殿外,一面大喊道:“大王饶命!”
嬴政简直就像个随时要爆发的炸药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戾气。
李斯见势头不好,忙出列道:“大王,请听臣一言。”
嬴政道:“说。”
李斯道:“臣……不敢说。”
嬴政闭了眼,吩咐道:“将那老不死的架回来。”
李斯松了口气,保住那老臣性命,暗自思考要如何措辞方不至于触了嬴政的逆鳞。殿内静了片刻,李斯方道:“钟……那罪臣曾言,须寻来数件物事,大王可还记得?”
李斯察言观色,见提到浩然之名时嬴政竟是愤怒得微微颤抖,便不敢再说,只含糊带过,嬴政道:“退朝,李卿与我来。”
李斯匆匆跟着嬴政入了后宫,宫内便有一人提着湿布,立于寝殿,等着侍候,李斯瞥了一眼那人,见正是去年雍都夜宴中,被浩然许诺封官荫子的赢高,不由得心生鄙视。
赢高已被赐姓“赵”,此刻赵高见嬴政黑着脸,便知其心情极差,不敢作声,跟着嬴政回转。
嬴政坐下道:“说罢。”
李斯道:“那人曾提及寻访五件神器之事,想必大王是记得的。数年前大王也曾派人查过此事。”
嬴政道:“是蒙恬去做的。”
李斯道:“轩辕子辛将数件神器夺走,而后置于首阳山,如今韩国已破,臣特地嘱咐杨端和将军派重兵把守……”
嬴政道:“对。”
李斯道:“不若传令杨将军,将那数件神器取来,以此胁迫浩然。”
嬴政起身道:“不错!”
嬴政面容稍霁,道:“浩……那逆贼寻到了四件不是?”
李斯道:“臣已派人前去打探,见首阳山上轩辕殿里有一禁制,料想是仙家道法,隔着禁制,可见内供奉两件法宝,正是琴,镜之型。”
李斯又道:“虽有禁制,臣心想道法也架不住强弩猛攻,或可一试……”
嬴政道:“让杨端和率军放火烧山,不,挖山,将首阳山挖下来,轩辕氏之像倒了,看他还玩得出什么花招。”
嬴政似乎寻到了发泄的由头,又道:“立即发信到前线,让王翦改道,弃魏攻燕,孤与你同去首阳山,亲征!”
“……”
李斯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自己转身就把浩然卖了,此时献了个计,带着神器去威胁浩然,那还得了?!只怕迎面一剑自己便要被砍成两截,那可万万不成!
赵高终于寻到契机,谄笑道:“李大人高着!”
轻轻一句话就把李斯推进了深渊,李斯全未料到嬴政竟会想御驾亲征,嬴政乃是浩然徒弟,再怎么胡闹也有师徒关系在,况且也并未完全撕破脸,那彪悍太傅多半不会追究。
然而自己可不一样!自己与浩然不沾亲不带故……事要发起来……
李斯打了个寒颤,急中生智道:“大王,若论韩国地形,韩非却是比臣熟稔得多。”
嬴政眉毛微微一蹙,道:“韩非?”
赵高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提示道:“上回大王问了他几句话,便吩咐将他关起来那人,韩非子呀。”
嬴政终于想起那不讨好的家伙了。
数月前韩国灭亡,杨端和领了嬴政之命,派人将韩非押送回咸阳。嬴政只在浩然处学得三脚猫的一点仙术,只以为法,墨,道本是同源同根,法家执掌定也晓得多少养生之术,遂以客卿相待,并询问韩非有关太古秘事,仙界轶闻。
当然,更多的是想从韩非口中问出钟浩然与轩辕子辛的来历。
然而韩非只懂治国方略,法规等事,被闻到奇门偏道法术,自然一问三不知。
嬴政龙颜大怒,着令将其收押,便不置理会。
嬴政道:“赵高,韩非与我出征,李卿留在朝中。”
赵高犹如五雷轰顶,楞楞望向李斯。
嬴政又道:“李卿去牢里提韩非出来,带他过来见孤,有话问他。”
李斯领命去了,嬴政脸上阴晴不定,似是在幻想什么,而后道:“今夜便动身。”
赵高只得规矩道:“是,臣这就去收拾东西……”
李斯还未回转,却听一宫人匆匆而来,跪在寝殿外:
“燕国来使求见,典客陶大人请大王定夺。”
嬴政眯起眼,道:“燕国来使?”
那宫人恭敬答道:“荆轲,秦舞阳请见,带燕国求和书,地图前来。”
嬴政嘲道:“燕国已是囊中之物,割地又有何用?见就是。”
嬴政换了袍服,行至九龙殿上。群臣退朝不久,又被召回,百官依次上殿,午门外一报接一报递了进来。
“燕国来使荆轲,秦舞阳到——!”
嬴政手肘搁在龙案上,一手撑着额头,直至百官山呼万岁,秦舞阳与荆轲上殿,荆轲茫然东张西望,秦舞阳却是忍辱负重,当廷便跪。
荆轲也跟着跪下,抬眼望着身穿黑色王袍的秦王。
秦国国色为黑,国运属水,嬴政黑锦王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更显威严无比。
秦舞阳道:“燕国使节秦舞阳,荆轲,负本国大王求和之请,前来拜见大王。”
嬴政睁开双眼,目光扫过荆轲,直视秦舞阳,缓缓道:“是钟浩然让你们来行刺孤的?!”
秦舞阳刚站起身,万万想不到嬴政竟会料到此事!甫一听这话,不由得心内一阵寒颤,两脚不由得微微发抖。
“是钟浩然让你们来行刺的?!”嬴政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地吼道:“说——!”
秦舞阳吓得两脚一软,又跪了下去。
第48章 殊途同归
数日前的易水畔。
送行之人成山成海,通天与浩然,太子丹立于河岸边。
一般的八卦袍,一般的紫金冠、朱璎绶,唯冠顶那麒麟纹色泽不同,通天的道冠乃是金色,华盖星绣纹;浩然则是紫色,天罡星绣纹,太子丹却是青色。
通天懒懒道:“徒孙儿,你戴了个绿帽子。”
太子丹:“……”
通天亲传一脉中,太子丹的地位终于得到了承认,祖师徒三人气质相似,如同兄弟般静静看着易水两岸,黑压压的送别人群。
浩然开口道:“师父既然能改得了命,徒儿求个事成不?”
通天朝浩然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些。
浩然不明就里,靠近前去,通天揽着浩然脖颈,低声道:“师父收了贿……荆轲那小子得交付在轩辕氏手里。”
通天嘴唇贴在浩然耳上,温暖亲昵的气息令浩然脸上微红,一时间便想不真切,浩然狐疑道:“什么?”
浩然忙道:“姬丹,你自去与荆轲送别就是。”
太子丹忐忑点了头,于袖内取出一把匕首,缓缓走向易水。
荆轲笑嘻嘻地将布包负于背上,绕过胸口打了个结,接过太子丹递来的短剑。
“什么意思?”浩然道:“交付在轩辕氏……交给黄帝?”
通天缓缓道:“先前小觑了这厮。轩辕氏、东皇早就知道此事,三清竟是后知后觉……”
浩然道:“如何把荆轲送去?我糊涂了,既是要把他送去,怎么又让荆轲去送死?”
通天低声答道:“他自然会取,只需暂时瞒着那假道标……”
浩然蹙眉道:“什么?师父何时又和黄帝勾搭上了?”
通天尴尬咳了声,抬手拍在浩然后脑勺上,将他拍了个趔趄,正色道:“什么勾搭上!”
浩然忙赔笑道:“那你啥时候见了黄帝?我自涿鹿那场后,还没见过他呢。”
通天一敛神色,悠然道:“圣人自有圣人联络的法子,不然如何叫‘神游太虚’?”
浩然又疑道:“什么假道标?”
通天缓缓道:“你是真道标,那家伙自然就是假道标了。篡了天道近万年,以一己之力左右历史的发展路向……不可再让那位大神把持下去……”
浩然听在耳中,只觉说不出的疑惑。
通天闭上双眼,复又睁开,瞳中似有无数星云飞散,远古绚丽的星辰绕着彼此缓慢旋转。
浩然气息一窒,觉得这眼神仿佛颇有些熟悉,那是什么法术?
这眼神他一共只见过三次,自金鳌、昆仑两岛决战之时,通天瞳如死海;那日桃树下谈论别来之事,通天瞳如幻云;此刻……
通天教主似是猜到浩然所想,闭了眼,笑道:“此乃仙术‘太虚眸’,睁眼时,左眼藏创世火,右眼藏末世冰,上知十万年岁月,下晓十万年光阴。”
浩然颤声道:“你在看什么……师父?”
通天教主答道:“我在与一双眼睛对视。”
“自封神之战那时起,我便已隐约察到一丝蹊跷,徒弟,你可有感觉?”
浩然沉吟片刻,答道:“我……只觉得,这许多年里,所经历的事,无论过程如何,一切都会被导向一个必然的结局。”
通天淡淡道:“那便是了,为师早在金鳌岛上收你为徒时,忽也想到此事,然而那时却与你同样不解。”
浩然问道:“但这不是正常的么?历史一定是这样,否则也不会有我们后世的史书了。”
浩然不待通天回答,便自顾自解释道:“无论是谁,回到过去,如果他杀了自己的祖父,那么他又如何会出生呢?他不也一样会消失么?这样因果不就相悖了么?”
通天反问道:“所以呢?”
浩然道:“所以假设那个人有能力回去,但他决杀不得自己祖先,就算他费尽心思去杀自己的父亲,祖父,他们也绝不会死。”
“他想改变一切与自己相关的因果,也绝不可能得逞,换句话说,这道理对所有既成的历史不也都适用么?”
通天点了点头,道:“你的设想没有错,一环乱,环环乱。所以十圣穿越玄门,成圣后便彼此约定,不得再干预世事,就连我们亦是把这信条当作参照准则。”
通天想起了封神之战,唏嘘道:“当初三清只以为是女娲打破了规则,才会消湮于你剑下,如今看来……竟是与你全然无关。”
浩然一知半解,不知通天话中所指,又疲惫道:“所以,时间旅行者,无论是谁,都不得插手干预历史;或者说,天道束缚了一切,纵是干预了历史,也没有用,就像现在离开的荆轲……”
通天忽道:“你就是天,你束缚了谁?!”
浩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便静了。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涌来,那些问题彼此矛盾,得不到一个完整的解答。
浩然竟是背脊有点发凉,道:“我也被天道束缚着,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通天一哂道:“东皇也算是忍辱负重,当初九圣各回洪荒,难为那只怪鸟能只字不提,留待这时方遣你来办大事……”
浩然吸了口气,道:“师父……”
通天看了浩然一眼,认真道:“还道于天,东皇是想将‘道’还给你,他与轩辕氏谋定之事,若我所猜不差,现在便要开始了。”
浩然道:“等等,我还是不明白,天道被谁夺了?”
那虚无缥缈的二字,对于浩然来说,几乎全无意义,从踏进玄门的第一步起,他便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什么,下场又会如何。
唯一从女娲,三清,轩辕氏听得的些许概念,仿佛都将他当作了众仙之上,乃至十圣之上的制裁者,然而浩然自己却不曾有过丝毫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念头。
通天这不着调的言论虽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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