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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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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燎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帐幕上起伏的影子,没能从其中分辨出自己和傅希如,片刻后才明白他们的身影融在一起了。傅希如的手捂在他又隐隐作痛的腹部,舒服倒是很舒服,但因经年累月的陌生,也不得不激起尘烟一般的惶恐。
  好像这触感终将消失。
  卫燎因睡眠而引发更多的毛病,胃疼只是其中一项,他有病也不愿意就医,一半是从少年时候延续至今的厌恶,一半是在胃疼上御医能做的事情不多,说的都是些无用的话。
  “保重龙体,多休息”,这不都是废话吗?他倒是想要安眠无忧,可惜无论是安息香,安神汤,见效都不大,且气味与滋味都叫人烦躁,多来几次就耗费了他全部的耐心,宁肯就这样下去算了。
  这几年来他唯有与人欢好才能换来几个时辰的安睡,然而这也叫他十分不耐烦。
  他悄然扯开寝衣的衣襟,拿着傅希如的手贴着光滑肌肤,闭上眼喟叹一声。
  傅希如缓慢的在他腹间摩挲几下,粗粝的指腹紧贴着绷紧的皮肉摩擦,略微用了点力,卫燎咬住嘴里的叹息和呼之欲出的吟叫,连后颈都跟着绷住了,整个人都好似一张弓。
  握着弓的傅希如在他耳后靠近过来,又在他腹间揉了一把:“这儿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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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卫燎:疼啊QAQ,给我舔舔吗?


第二十一章 共苦
  卫燎忍过一阵突如其来的战栗,才咬牙回应了一个字:“疼。”
  其实疼的并不厉害,习惯了之后更觉得像是如约而至的故人,也不觉得难缠。真正叫他几乎抗不过去的,是傅希如抚摸他的力道。他本以为那天之所以被摸一下都受不了是因为久不见面,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傅希如摸他一下,他是真的受不了。
  然而傅希如当然对此一无所知,方才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生疏与冷漠都顺利的消失了,卫燎不知不觉仰面躺着,任由傅希如在他柔软的肚皮上一寸一寸摸索,确认疼痛波及的范围。
  “这儿呢?”他的声音很低,耐心十足:“这儿也疼?疼了多久了?”
  卫燎极缓慢的换气,忍着颤抖回答他,简短而心不在焉,最后终于受不了了,按住傅希如的手:“没事,不严重。”
  傅希如当然不赞同这个说法,坐起身:“想要点什么?热茶还是点心?晚上用过膳了吗?”
  他离得稍远一点,卫燎就换来了珍贵的喘息时机,匀过几口气,这才觉得疼痛其实差不多已经要消弭无踪了。但现在这个傅希如有一种暌违已久的熟悉,一股热流从心里涌出来,要把他整个人淹没,卫燎手足无措的看着,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屡次见到傅希如,总觉得阴冷了。
  他真正的关切是无可掩饰的真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沉默的时间太长,卫燎眼看着那道无声无息的裂痕要愈合,疑惑冒出头来,马上回答:“用过了,你忘了,吃了药不能喝茶,”顿了顿,拍一拍枕头,示意他躺下:“你陪我一会就好。”
  似乎拿捏住了傅希如的七寸,卫燎这回熟练几分了,嘶嘶的喘气,又控制着不使之到了示弱的地步,更不虚假,倒是费了一番心力。好在傅希如看不出来,仍然帮他暖着,竟然打破了沉默,说起往事来。
  这还是卫燎自从他回来之后,头一次主动提起过去,且带着怀念的笑意,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加冠那一年……”
  卫燎加冠早,一是为了早早出阁受讲,二是他母后早死,前头还有四位皇子,自然被分去了许多朝臣的注意,在后宫待着对他没有好处,倒不如叫他受到万方瞩目,以皇帝最疼爱的幼子这个身份,早早到前面来。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从这一件事来看,卫燎的父亲确实疼爱他,且自他那个孪生的妹妹夭折之后,宫中就再也没出现过有孕的妃嫔。
  先帝不想再立后,一半是对世家门阀的厌倦,一半是对尚未长成的诸子的担忧,能左右天子的人太少,到底没能叫他改了心愿,潘贵妃统领后宫,卫燎的寝殿就搬到了紫宸殿左近,出阁受讲之后跟着先帝起居了。
  那时候废太子已经大婚,有了一个后来夭折的儿子,傅希如尚未受到恩荫入朝,还很年轻,他们见过第一面。
  傅希如没料到的是他居然记得。
  宫里人多,况且卫燎自幼因为先帝的重视而被众星拱月,他记得什么事比忘了更令人吃惊。
  看他的神情卫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竟被这想法取悦,想,傅希如竟然也有露出类似受宠若惊的表情的这一天。他继续往下说:“那时候你几岁?十四?十五?”
  傅希如低声接话:“十四。”
  他比卫燎大五岁,也正是这多出来的五年让他们之间只能是卫燎追着他,总是落后一步。参与朝事,取字,甚至议亲。
  傅希如是议过亲的,只是没成。他父亲亲自给他取字琴荪,其中寄托了不知多少厚望,怎肯轻易决定傅希如妻子的人选,县主被贵妇们奉承的晕头转向,也确实曾经取中一两个高门之女,觉得堪为长子良配。
  卫燎听过只言片语,是宫中得到风声,小宫女嬉笑着说出来的。
  “怎么,你难道还做梦嫁给他不成,他娶谁也不会娶你。县主和郡公疼爱他如珠似宝,怕是连公主也……也能挑出不好,没听说陛下有意指婚都没消息了吗,”那小宫女说到这里倒也知道轻重,迅速的带过去了,又去捏同伴的脸颊:“那样的公子,你想想就算啦,做的什么梦?”
  注定一生老死宫城的女孩倒是清醒,那时候才被封为琅琊王的卫燎坐在临水的楼阁,一头想着这究竟是谁要把这些话说给他听,又是为了什么,一头却愣了神。
  那时他刚得偿所愿不久,仗着傅希如从不说不而成功的和他定了情,龙渊剑还没给出去,但他们都隐约意识到那感情并非令人面红耳赤的直白诗句之中那样的,反而沉重到两个少年人根本负担不起。卫燎从未想过竟然有一天他要面对傅希如也不听他话,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这样的事,怅然望着水面不知多久,耳边萦绕着同一句话。
  你难道还做梦嫁给他不成?
  世上所有女人都可以做这种梦,但男人是注定不能的,卫燎既不是女人,也不能这样想。
  他离不开这座宫城,即使离开,也不可能是到傅希如身边去。卫燎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到了年纪就去封地,到那里平安富贵待到死,只间隔几年能上京来拜见他的大哥,到那时或许能见傅希如一面。
  但也或许不止于此。
  太子……太子位不稳了,他未必要走,傅希如也未必要成婚。卫燎望着水中模模糊糊的楼阁倒影,竟觉得这是他头一次明白权柄的意义。
  那之前所有的夜晚都静谧无声,安宁如同梦境,那之后的所有夜晚,他日复一日感觉到权力如何烧灼人心,又如何促使他伸手去拿。他总以为自己本该富足,没有阴暗欲念的寄身之处,却不料人总是会渴求一点不该渴求的东西。
  他不把傅希如抓到手心,又怎么安抚自己?
  天潢贵胄也有和白头宫女一般无法达成的夙愿,更可怕的是登基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这回事了。
  他抓住了,天长日久,总有一天,傅希如会全部属于他,哪怕是现在,他也这么想。
  他总能抓住的。
  他看出傅希如也露出怀念的神色,毕竟要说,他们的纠缠与羁绊即是命中注定,无法挣脱的。要不是当年傅希如的父亲在外,或许卫燎出生的时候就能见到他了。
  不过这样的错过并不叫人觉得可惜,就算是傅希如离京的那些年,人海茫茫,天各一方,也不觉得舍不得。
  卫燎最大的笃定来自于,他们终究要重逢,世间再没有这样牢固的联系,能叫两个人跨过时间,看似斩断前尘,仍旧割舍不去,终将会相逢,直至其中一人粉身碎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粉身碎骨,更不怕傅希如一时一日的怠慢,而坚信终将达成所愿。
  帝王是人间最接近自然的伟力,而现在这历代留存的巍峨高山,冠以他的名字了,只有时间不可违逆,其余的都要随他的意志而转移,卫燎肆无忌惮。
  他看着傅希如柔软的神情,心中慢慢浮上来轻盈的欣悦与得意,舌尖抵着齿列品尝成功的滋味,从傅希如身上体验自己翻云覆雨之力,总是叫他格外飘飘欲仙。
  这时候他倒是不介意示弱了,靠在傅希如肩膀上,手指从他小臂上划过来,又划过去,懒洋洋的说:“我记得从前你还弹琴给我听,有一天午睡醒来,你在外面坐着弹琴,就在这儿?琴声在水面上飘荡……”
  傅希如默不作声,扭头去看卫燎平静而放松的面容。
  他确实擅长鼓琴,说不上一曲动京师,毕竟这是六艺之一,世家公子总该什么都会一点,但卫燎知道他弹得有多好,停云羁雾,又纵情随性,他从梦中醒来,正听见外头先是伶仃的几声,随后流泻出一段曲子,轻盈又流畅。
  提到这件事本来是安全的,所以卫燎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傅希如又退回去了。他费尽心机才谈及过去的那些梦一般的岁月,一睁眼却发现傅希如又回到了冷峻而威严,把一切波澜都藏在平静面容之下的那个模样,一时愣怔着,居然被激怒了,温情脉脉的对话也就彻底无以为继。
  傅希如对他笑笑,笑里露出森冷,向他摊开一只右手,腕子上一道伤疤:“这只手,如今是不能弹琴了。”
  卫燎后背被冷汗浸透,他说不出话来。
  傅希如望着他,笑意越来越深,又重复了一遍:“弹琴的手,废了。”
  剩下的是握剑的手,杀人的手,就像是琴弦也被一并割断了,留给卫燎的只剩下刀剑,霜雪,硝烟和铁锈。
  卫燎不用问为什么,也不用问怎么回事,就知道傅希如真的恨他,为所有的这一切,为一去不能复返的旧时光,为他们平白空掷的情意,为过去那五年的每一道伤疤,每一个夜晚,每一次夙兴夜寐,每一回惊起却回头,寂寞无人省。
  到底要怎么才能错过,要怎样才能无法弥合?
  忘却比谅解来的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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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不管是轻甜的回忆还是现在流露出真心切齿的恨,我都好喜欢啊。因为只有这些,才有深爱。


第二十二章 惊夜
  揭破了卫燎眼中残缺的真相全景,傅希如反而比先前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坦白多了,他静静的望着战栗的卫燎往下说,冷硬而默然,似乎提及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
  “我到幽州第二年,造突厥人袭击,右手中箭,损及筋骨,军医缝上之后,就再也弹不了琴了。”
  他倒是试过,最后的结局就是再也没有碰过琴弦。
  床帐中聚拢起惊人的风暴,卫燎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既不知道是今夜,也不知道真到了这一刻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只知道看着傅希如继续往下说。
  多年怨恨一夜倾吐,灯烛似乎也在颤抖。
  “未央,”傅希如坐起身,望着他的脸,像咬一截生铁,嚼一把冰雪,念过他意义重大的那个名字,又来叫他的尊称:“陛下,你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呢?”
  卫燎迅速的一抖,又很快掐住自己的手心,也坐了起来,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淡去了,任凭傅希如一桩桩讲述两人之间的恩怨,让裂隙的形状再次展现在眼前。
  “我一向知道你恣意任性,也自以为容忍到了极限,但你却并不觉得这是容忍,”傅希如深吸一口气,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一夜灯烛同样摇曳,动荡不安,他对上卫燎已经平静下来的眼神,问出了一支箭镞一样锋利的第一个问题:“我父亲之死,和你有多少关系?”
  纵使已经做好准备,但卫燎还是忍不住露出惊异的神情。
  傅希如气势大盛,冷漠而厌烦的望着他,冷笑也不笑了:“你没料到我也会知道。”
  卫燎无可辩驳。
  当年太子事迹将要败露,狗急跳墙,从夺权逼宫的想法转到了在死前尽力多拉几个人下水,卫燎起了争的心思,趁着侍奉在病倒的先帝身边的机会,暗中推波助澜,剪除太子的党羽,同时结交自己的人手。
  傅希如的父亲就死在这个时候。他不能确信自己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但这件事确实和他有关,一辈子也洗不脱的,是手上的血影。
  卫燎脸色发白,嘶嘶的说:“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是故意,他只是毫不在乎。他也无可争辩,因为并未料到傅希如竟然知道,他一直知道,到今天才说出来?在此之前他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这个间接害死父亲的凶手,又用什么样的心情和卫燎虚以委蛇?
  卫燎茫然四顾,一时间居然觉得整个人间都纸张一样脆弱,梦境一样虚幻,蓬莱山和含元殿正在往地底陷落。
  只有眼前的傅希如是真的,居然只有这个恨他的人是真的。
  傅希如没再说话,当然也不是被他虚弱的解释说服。他相信卫燎说的是真的,他是无心的,他不是故意的,他更从未料到结局是这样的,是他叫傅希如失去了父亲。
  可即便他知道,也宁肯叫傅希如遭受这种痛苦,而一意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卫燎向来如此,他不爱天下,其实也不爱权柄,但偏偏离不开这一切,更不肯放手须臾,宁肯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也必定要头破血流的死守。
  他到底想求什么?
  傅希如从不说这些,是因为去日不可追,是因为卫燎同样在世上孤单彷徨。先帝在废太子事发两年后崩了,卫燎从此之后,心里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无需人怜爱同情,但一个人如果真的动心,真的用情,那是无法不怜爱,不同情的。
  “那时我并未料到,事情还能更坏。”傅希如也收敛了表情,只是看着卫燎,往下问:“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何一定要杀靖国公吗?”
  这是他们不可调和的第一个争端。
  卫燎的颐指气使其实并不讨人厌,他毕竟养尊处优,相貌出众,且很知道该怎么叫人喜欢他。但陛下不是,陛下是冷硬如铁,巍峨如山,不可违逆,无法转圜的意志。
  靖国公明明罪不至死,傅希如其实很清楚,卫燎一是试验权柄的锋利程度,一是要他低头,听从他的命令。
  若不是因为这争执之间是一条开国元勋血脉的性命,傅希如并不是舍不得低头的。
  他是臣,卫燎是君,彼此之间其实既不平衡,也不公允,他的抗争,到底没能救命,更没让卫燎在之后收敛一点。
  良言逆耳,卫燎自然不爱听,傅希如和他见面总是不快,又因为散骑常侍之职而参赞国事,时间长了,两人的裂痕众所周知,傅希如没料到自己也有被人指点,暗中谓以“失宠”的那天。
  其实他从未失去私情上的宠爱,可卫燎一天比一天更适应皇位,傅希如也就一天比一天更加势弱,一天比一天尝到违逆心意的滋味,一天比一天看着他的变化加剧。
  那几乎快的就像是一瞬间,但在回忆里又好像很多年。怨恨与无休止的缠绵欲念竟然一起滋生,他们不说话,忘却了国事的时候,就寻欢作乐,好似世间都散作云烟。
  这样的时日不能长久,卫燎的耐心终将耗尽,而傅希如也明白了他要什么。
  要的是傅希如已经给不了的无条件的顺从,俯首帖耳,如同鹰犬。
  如果卫燎想要这样的人,他不该来找傅希如,更不该对他说,我确实心悦你。
  心悦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他要的是一个揉碎了化成灰了的人,而非他爱的那个傅希如了。卫燎未必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却不肯承认,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傅希如就是在那段时间,逐渐练出了冷漠与倦怠,平静如常的面对着卫燎,起先是在朝政上,后来私下里也一样了。他索然无味,卫燎也是,彼此相看两相厌,居然在定情的第四五年,就觉得对方的面目可憎,恨不能同归于尽。
  那只是偶尔兴起的念头,可诱惑却十足,因为唯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叫他们永远在一起,但却不必去考虑后来,别人,天下,万民,甚至不必考虑自己的名字,人生的前二十年。
  再没有办法可以解脱。
  后来,因为一件傅希如现在要费点劲才能想起来的事,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第二天卫燎就不顾阻拦下旨把他贬谪,外放到了幽州。
  傅希如相信那一刻卫燎心中必定充满了对自己的恨意和报复欲,是不死不休的。
  即使是在现在,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争执不休的时候,傅希如也想了一会,才想起那件引发他们之间争吵的,似乎是卫燎要兴建新的宫殿,征调远超数目的徭役。
  自古以来,国本都是农桑,卫燎仅凭兴之所至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叫他失望透顶,更不可能同意,但他当时不过是个散骑常侍,也无以抗衡,“无非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而已”。
  卫燎的原话似乎就是这样的。
  傅希如从来深知这是事实,因此也并没有料到对自己来说,凭借宠爱平步青云,甚至能够左右卫燎意愿,居然是个惊心的耻辱。
  他本可以不必这样泥足深陷的。
  后来的不堪与痛恨,无法怪罪早年的动心,当时的耻辱与决绝,自然也无法叫今日的心境平和下来。
  傅希如知道卫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事情和当年一模一样,只是他确实变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并不觉得这耻辱不值得忍受,这人他没有澄明心境就不可靠近了。
  时间是如何改变一个人,叫他变成这幅模样的?
  他伸手抬起卫燎的脸,和他对视,分明并没有笑意,但仍旧笑起来,温柔又冷冽:“说呀,你还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
  卫燎真真切切的发起抖来,望着他的眼里因为透着蓝而发着冷,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他无法回答这种问题,因为他想要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那肯定是傅希如的全部,是他风度翩翩与情人相会的时候,绝不会交付给情人的东西,无论这情人是谁。
  傅希如和他对视片刻,似乎也明白他无以回答,松了手,转身就要离去。
  夜已经很深了,宫门下钥,城中宵禁,其实他哪儿去不了,但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了。
  卫燎一把拉住他,情急之中用了太大力气,傅希如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又跌了回来。
  “你哪儿也不能去。”
  卫燎并不松手,只是在心里暗暗惊讶。傅希如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体力自然比不过大自己五岁的傅希如,这样能够在肉体上就压制对方的体验,更是从未有过。
  但滋味确实不差,即使眼下的形状容不得他洋洋得意,他也沾沾自喜起来了。
  所以方才那句“你哪儿也不能去”算不得挽留,已经是命令,是圣旨,是既成的事实。
  傅希如果然恼怒起来,卫燎见他生气,居然更加欢悦,紧紧钳住他的手腕,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榻上,垂眼去看一番磨蹭拉扯之后不得不露出来的结实胸膛,又往上看回傅希如脸上:“你恨我,我也觉得高兴。”
  这也是一句实话,卫燎倒是不怕被人痛恨,只怕留不下更深的痕迹好证明这都是真的。
  傅希如原本已经躺在他身下,不准备多做无益的挣扎,闻言却豁然而起,挣脱了卫燎半心半意的束缚。
  他们居然在床帐中打起架来了。


第二十三章 雷雨
  其实卫燎不擅长动手。这倒是一眼可以望见的,和他的优渥无关,他不喜欢亲自动手。但一个男人一生之中终有一天是要用武力来得到自己的情人的,无论是通过争斗,还是通过抢夺。
  他真的用暴力挽留,反倒叫傅希如失了神,一时之间只觉得荒唐而可笑。要掀翻卫燎实在不必费什么功夫,他也算是打过仗的人了,即使右手无法做精细的活,但要制住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卫燎还是很轻易的。
  这时候倒没有人计较什么君臣之分,什么仪态和面子,傅希如只想断绝卫燎纠缠不休的念头,尽快从这如同海底一般又深又静的地方离开,而卫燎却不知从何起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就这样状如抛弃的离开他的念头。
  他们纠缠了一会,卫燎力气太大,傅希如又不能伤了他,用了一番力气才挣脱他的钳制,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场面的不堪和幼稚,其中的混乱感情,甚至都被抛到了一边。
  傅希如也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其实如果能,他倒是真想狠揍卫燎一顿,曾经他就有这种想法,卫燎人生之中如果非要说缺了什么,那应该就是严厉的苛求和责打。
  但他不该是那个苛求卫燎做到某种规范的人,他既无这种资格,又不该把手伸得这么远,比当初两情缱绻,最好的时候卫燎允许他的最远的地方还要远。
  他没能,卫燎也不敢。
  现在就更不可能,他一根一根掰开卫燎近乎无赖的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指,把他按到床榻上去,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卫燎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又深,又沉,是翻卷乌云的天穹,和暴烈长风之下的海面,他未曾见过海,但却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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