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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丹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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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问语意凛然,连心肠亦是坚硬如铁,直等到斜雨浇湿那人鬓发,暴涨水面沾湿那人道履,才勉强收了两分神通。


未料喻炎笑意更深,低低笑了两声:“仙君别急,你定然见过我的……且稍稍等我片刻,仔细瞧好。”


喻仙长说着,人深深低下头去,把湿了的道髻拆散,乱发挽在耳后,然后冲自己施了一个低阶幻化术。


待他再抬起头来,飞光仙君定睛细看,就见眼前那人,头顶多了一对圆绒绒的豹耳,一看就消息灵通。


脸上的剑眉笑目,变化成了狐狸的狡黠眉眼,时时刻刻弯弯而笑。


嘴里更吐着一根猩红蛇信子,既能出口伤人,更能扇惑人心。


喻炎顶着这样一方古怪容貌,笑盈盈问了句:“仙君瞧我面熟吗?如此认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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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光看得眼皮微颤,一张无俦面容上,尽是茫然之色。


喻仙长一见他脸上神色,就忍不住抚掌笑道:“飞光果然不记得了。你当初为我画了这样一幅小像,就画在你神通造物上,你这都忘啦?”


可飞光仙君仍是云中雾里,犹豫半晌,才伸手解下腰间玉简,将长简勉强展开半寸,片刻之后,又“啪”的一声拢紧,似是忌惮眼前这人轻狂无赖,总也不肯轻信此人。


喻炎只好拿指头捏了捏自己豹耳的耳朵尖,睁圆了一双狐狸眼,挤出纯善模样,在一旁多提点了几句:“是仙君自己说的,怕忘了我,所以亲手在神通玉简上画下了我的小像。你当年把我画得怪模怪样,生着毒蛇信子,狐狸眼睛,豹子耳朵,我怕仙君认不出,才特意如此变幻。若是不信,何不当面展开一对?”


飞光仙君被他连连催促,心里三分惊怒,倒有七分羞恼。这等手足无措之怒,近乎凡人好梦初醒,被褥尚温,睡意未去,却被人硬生生拽起身,不得已一路狂奔起来,世间哪有这般行事?


不都是慢火烹茶,素手回旋,化解九难,成就色香味形……哪可沸水冲茶,即冲即饮?


哪能一见面就唤卿卿,刚互报姓名,便要携手拜天地高堂?


但仙君此前还未尝过这番滋味,一时难以指摘,无从派遣,只得咬紧银牙,再三按捺心绪,然后将羽袖一拂,依言展开长简。


只见得那玉简轴头迎风而上,绕着水中巨树打旋,后头一丈丈展开的简身,接连落在水中。


万千简片轻如无物,遇水难沉,在碧波里周正地排开数圈,一如宫娥开扇,莹莹玉光照得洞中亮如白昼。


飞光仙君直至此时,才凑上前去,细看那简面。


就在简面正中,确实留有一团模糊的污迹,像是有人曾使出全身力气,在此用力着墨,又被无形大手随手晕开。


喻炎远远见了,那一双灼灼如火烧的双眸,难免黯淡了一瞬,人随即把身上的幻化之术解开,变回原本模样,依旧哈哈笑道:“也无妨,仙君,我还有许多许多的后手同你细说。”


他趁着有玉光照路,把袖摆稍稍挽起,露出自家骨节分明、修长匀白的男儿掌腕,再将下摆撩起,松松勒进腰间丝绦。


等周身收拾得十分利落,喻炎这才从脚下这一方平台,小心踏到第一根水中石桩上,人慎之又慎地沿那条石桩狭路,逆着急浪湍流,缓缓朝飞光行去。


飞光仙君还未俯身收起神通玉简,就见喻炎散发束袖而来,惊慌之下,心里又冒出些怨此人行事太快的恼意,急急喝止道:“等等!”


喻炎那头却道:“都怪我,我当初逆着天意把你夺来,现在都被天道一一纠错了。飞光你说,这天道会不会就是年光呢?”


“你我宿于光阴逆旅,它拿笔一勾,把我留在这头的旧客舍,却把你发配回了初来人间的另一间房。我明明与你结过了契,它却要你重头再活一遍,与对的人另结新契;我明明与你相守了三十余载,你却只记得短短四五年新生。”


“但我也有许多后手,你再仔细看看,你鉴世简里收了一树的赤色炎焱果,就因为我是火灵根,你特意取了来。”


飞光仙君如今展开的恰好是鉴世简,他一面想低头细看,一面防备着喻炎——眼看那散修转眼间又走近了几步,慌得他断然喝道:“你且等等,先待我看过验过之后……”


喻炎听飞光这样一说,果真走慢了两分,人先看后想,一步一停,看准了才敢往前踏去,唯独一张嘴,仍似舌绽莲花、下坂走丸一般,低低笑道:“我真不骗你,仙君那时亲口告诉过我,青鸾一族最是痴情。如果不是你说,我这等落魄散修,从而得知?”


飞光眉宇间笼着清愁,几有焦头烂额之苦,又肃然训了一遍:“你且站住,待我先想好!”


怎料喻炎步履虽慢,脚下却寸步不停,嘴里依然在说:“是真的,我是真的同仙君有过一段因缘。”


飞光仙君显是怒极,招来一道掌风,冲着喻炎身侧数寸袭去,人怒道:“我说了站着!”


可那掌风过处,却有流光咒术一挡,令喻炎毫发未损,飞光仙君自己鬓边倒有一缕发丝飘落,似是刚刚被凌厉掌风削断。


飞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鬓发,摸见削剩的那茬断发,丝丝缕缕散在肩头,不禁愣在原处。


喻仙长自然也吓一跳,而后才笑弯了一双眼睛,极轻地笑骂道:“哎呀,我其实方才心里着急得很,只想走快一些,站到你身边。但我又怕走得快了,绊上一跤,叫某位仙君摔痛了。”


“仙君,你看,你原本有这般的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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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君分明被他逼到穷途末路,偏要装作云淡风轻,把心都予了他,竟然还想不认。


喻炎忍不住稍稍驻足,从自己耳边挽过一缕幸免于难的鬓发,先优哉游哉绕指半圈,再贴在唇上,当着仙君的面,浅浅亲了一亲。


那仙君这样便怒了,厉声责问道:“你方才,你……如今是……”


他生得霞姿月韵,摆出这般赛雪欺霜的模样,嘴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瞧着倒像是暖的冰,软的刀,甜的酒,叫人并不十分害怕。


喻炎越是细看,越要强忍笑意,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终是纵声大笑,间或拿手指指一指飞光仙君,一度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般神色,实是像极了飞光。


这样容易生气的性情,果然是飞光的性情。


他看仙君已是气得双颊生霞,像胭脂斜斜扫了两笔,忙拱拱手,背过身去,缓了好一阵,才哑声道:“仙君方才想问挡灾的事,我也是蒙在鼓里,从不曾听你亲口提过。我随意一猜,飞光就姑且一听。”


“你我长别的前一晚,你曾用天机简为我算了一卦,我猜飞光当年是算到了我道途不顺,于是瞒着头顶三尺神明,悄悄割舍了一缕分神陪我。而后四五年中,那分神凭着以身替之的秘术,屡屡为我挡下血光劫难,真真是遍体鳞伤,好在仙君本体一直无恙。想来是因为今日分神归位,这挡灾的秘术,才一并转到了你身上。”


飞光听喻炎正正经经地说起话,总算得了一线喘息之机,人暗暗诵了两遍清心咒,令脸上火烧火燎的热意散去些许,而后才开始计较话中深意。


想到来日自己焚香捧卷,正在惬意之时,突然间便祸从天降,因眼前这人落得破皮出血、断翅折羽的处境,仙君自然怒道:“简直胡闹。这等邪术,自要解开。”


喻仙长听得莞尔,弯着一双眼睛,朗声附和道:“仙君所言极是。”


他这样眉目噙笑,自若以处,俊挺皮相中更添了三分容光焕发的神采。飞光仙君不免多看了两眼喻炎,初看确是十分乖觉,再看便发现那双笑眼盈盈生光,眼里哪里有半分惧色,叫飞光心里莫名又恼了起来。


他愤愤运转灵气,在丹田脉络中自查,过了片刻,忽然长睫微颤,抬起头来,脱口问了句:“为何我解不开?”


喻炎听到这话,人也跟着愣了许久,怔怔问道:“飞光,连你也解不开吗?”


他自然知道飞光天生有血脉传承,世间大多道法一见即知。一旦听到飞光解也解不开,顿时有万种思绪涌入脑海。


他上一刻还在想,何种术法,是飞光解不开的?


下一刻就禁不住要喟然长叹,是飞光特意挑了自己不知解法的替身挡灾之术,是飞光自己不想解开。


喻仙长怕眼中湿热,不经意会落下泪来,于是自己眨了好一阵,然后才笑起来:“我以前翻宗门里的旧典,说驭兽有上中下三道,最末一等的血契桎梏最难解开。这等兽奴禽仆与战奴无异,存活一日,就要替契主挡一日的皮肉损伤。若是再心狠几分,还有直接抹去神智,将兽族骸骨炼作尸傀的,实是苦不堪言。


他说得嘴唇干涩,喉中如饮火,顿了顿方续道:“我有些怕你一时糊涂,把我们结的中阶血契,又往下降了降,想叫任何人解不开……”


喻仙长说到此处,定定看向飞光仙君,慎重问了一句:“飞光,你……你总不至于这般糊涂吧?”


飞光仙君却不知道如何答话。


他也在想,他总不至于……不至于这般糊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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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时无话,隔了半晌,才听见飞光问:“罢了,你先说说……我是如何见了你,如何答应同你结契的?”


喻炎既已清楚眼前这人的心意,倒也不惧提这两桩旧事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偷偷翘起,悄声问:“那我站近了同你说?”


话音落时,人就促狭地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离仙君更近的石柱上。


飞光脑袋里“嗡”的一声,身旁这一池清凉静水,仿佛化为沸汤油锅,热得他如惔如焚,几近神魂动荡。


喻炎瞥见飞光那身冰肌雪骨,居然骤然冒起星星点点的微汗,也好生错愕,不由打趣道:“仙君这般怕我过来?”


他弯起眼睛,把声音放得极低:“那我先不走,就站在这里,先同仙君说一说,我初初见你的事?”


飞光仙君此惊非同小可,此时仍有些说不出话,只拿眼睫垂下,扬起,在凝脂一般的面颊上投下浅影,如此扇了两扇,算是应了。


喻炎也不愿同他细说自己的苦处,只含糊笑说了一句:“我当时年岁还小,恰是个大雪的时候,我在雪里坐着,一个人说:神仙啊神仙,给我一只灵兽吧……”


飞光听了这话,眼睫又轻颤了两下,睫下的眸光远胜过一泓清水,肃然问了句:“只要是一只灵兽,就行吗?”


喻炎倏地一惊,他好似才记过来,自己从未与飞光提过此事。


人慌乱中,连连捏了三四回鼻梁,挣扎了半晌,终是老老实实道:“当然,只要有一只灵兽就成。”


飞光仙君听到此处,怒意自起。


世间下有狸奴,上有龙蛟,有万万千千可选,修士想与这万千之一结契,理应如万霞山老祖那般,极虔诚地掐过算过,专求个一族中的一尊,这才能促成灵根相符、秉性相投、志同道合的良友。


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人,至少求的会是青鸾。


喻仙长似乎还嫌他不够烦恼,干脆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反正求到了你,便是你了。我那时候还拜了一位恩师,他把你困在血池里,想逼你结下末等血契,续他天人五衰后的寿数。对了,我那时也隔三差五地来求你,求你同我结契。”


“飞光恐怕都忘了,泡在血池里,时时刻刻如钝刀割肉,熬到你骨瘦形销,眼看着要陨落的时候,你才答应下来,还对我说,并非是真想选我,只是因为我比恩师好上些许,不得已两者择一……”


飞光听到这一段旧事,饶是人温柔似水,亦是动了雷霆真火。


他眼瞳中竟酝起一抹暗红血色,一身仙衣外袖鼓动,风带高扬,腰间环佩发出争相鸣玉之音。他极轻地问:“你为何敢同我说这些?”


喻炎隐忍数年,今日总算寻回了几分不畏死的禀性,笑嘻嘻回道:“因为仙君待我极好,我也想赤诚待你。”


飞光仙君听得冷哼了一下,而后一拂道袖,又接连冷笑了数声。


可纵使他千般不忿,万般怒火,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歹毒的赤诚,确实好过瞒天过海。


他深深蹙着眉,还未想好要如何应对,喻炎在那头忽然问了一句:“飞光啊飞光,刚才说起灵兽,我突然想起一事。其他灵兽,也会像你这般每日里不搭理人,只生闷气吗?”


飞光仙君愕然之下,脸色微变,连眸中血色都淡了。


好在喻炎笑了笑,下一刻,便歪着头同他说:“但我恰好喜欢会闷闷生气的,其他灵兽来,我都不至于这么喜欢。”


飞光因这人一时惊,一时怒,一时恨,一时躁,直到后来心绪恍惚,周身热烫,仍不知对着此人,要怎生是好。


他亦想说些话,叫这人也同自己一般狼狈,斟酌了半天,才沉声挤出一句:“你说了这许多,我半句也不信。”


喻炎果然露出几分忧愁之色,轻轻叹道:“飞光啊飞光,不如你教教我?”


飞光仙君这般良善的人,当真为他想了一想,片刻之后,才郑重回道:“你不是知道天机简么?不如我此时祭出天机简,重新卜上一卦,算一算与你相关的来日景象。你说得是真是假,我那时就清楚了。”


喻仙长自然笑着应了,见飞光在那头潜心运转灵光,召出腰间剩下两册玉简,与水中长简合而为一,他在石桩这头也快步往前一跃,而后振臂再一跃,如此接连跨过几根石柱,站到了石桩狭道尽头,水中巨树伸手可触,人这才背过手,弯起眉眼,悄声问坐在树上的仙人:“我这样凑得近些,仙君会算得更准吗?”


飞光仙君不肯搭话,只专心将灵力注入自己的神通造物。


不多时,那天机玉简就亮起剔透华光。


喻炎看得暗暗腹谤起来。他总有些忧心,怕飞光又算到了什么不详的征兆,譬如自己在玉简幻象中死得只剩残魂散魄,终日在人世游荡,说不得飞光一见就怕了,届时不肯做自己的未亡人……


但在飞光仙君眼中,此时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待云遮雾绕散去之后,便有预兆幻影缓缓铺开。


他眼前再不是这碧水石窟,而是翠羽为饰之帐。


华榻上两道人影交叠,当中一人笑眼中已是水汽蒙蒙,声音亦十分嘶哑,不住埋怨道:“太快了……轻一些。”


他怨道:“不要这么急,飞光……让我先缓上片刻,我实是受不住了。”


他这样抱怨,双手却依旧环在另一人的颈上,臂上贲起薄薄一层劲瘦肌肉,手指一缕一缕揪着缠着身上人如瀑散落的青丝。


偶尔也笑着,喘着气,在那人耳边说:“飞光,你看,原来你也会出汗……”


偶尔也问:“飞光,你怎么不说话……”


飞光愕然看着眼前种种,他看到与自己面容一致的人,在来日影像中汗盈于睫,眼尾飞起薄红,凭利刃征伐,索取无度——


他身形重重一震,拿手狠狠挥散幻境,将天机简重新拢成一卷,系回腰间。


但眼前依旧站着预兆幻象中的那个人,用一样滚烫的目光看他。


喻炎看了他一阵,忍不出嘻嘻笑出声来:“飞光到底算到了什么呀,脸都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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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仙长问得这般轻佻无礼,飞光仙君却再顾不上计较是非曲直。


他眼中隐有水汽,双颊通红,仿佛立在赫赫炎炎下,人除去三分的头昏眼花,七分的淋漓汗水,还要加上八分辛辣羞恼,复十二分的无地自处。


他已是如此狼狈,不过是咬着银牙硬撑体面,喻炎犹在那头曼声笑问:“仙君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训斥我几句,说些义正辞严的话?”


飞光听得双手不住发颤,连眼眶都染上一抹芙蓉羞色。


喻炎看他这样仓皇,不由敛去笑意,也认认真真地打听起来:“飞光,为什么这么看我?”


飞光仙君直至此时,才发觉自己目光一直落在喻仙长身上,一旦惊觉此事,人几如雷殛,身形巨颤。


待他回过神来,当即趁着洞中重归昏沉,纵身朝后疾掠,自横枝之上,轻轻落于数丈外的水面,而后又是一路踏水,快步往洞窟深处走去,似乎打算就此隐于黑暗当中。


喻仙长望着他遁去的方向,忽然大声问了句:“飞光你……你难不成是算到——”


喻炎才说了这几个字,声音竟是哑了,半晌过后,才用嘶哑的声音问了下去:“你是不是算到,你我在将来,当真结为道侣了?”


他问的那人,正远远藏身黑暗,依旧不肯答话。


洞中原本还有水声,像是雨后行于水泊,木屐踩在溪石,那是一身雾縠罩羽衣的飞光,正踏在翡翠一般的水面。


但当喻仙长问过这一句,那极轻的水声也停了。


喻炎忍不住缓缓弯下腰,拿手拨乱这一池潭水,搅起片片寒光。


在许多年前,他也常常像这样,蹲在在池边拨水,想将一圈圈的涟漪送离池岸,随他指尖所指而前行,如同船,如同舟,直至拂上那青鸾的黯淡翠羽,这一段行程便算是到岸归航。


他原以为,这样隔着迢迢碧水,把水纹遥寄,与属意的灵兽有浅浅一触之缘,此生已是十分圆满。


原以为呼一口气,盼那轻呵拂过飞光面颊,此生已然十分圆满。


原来还不是。


喻炎禁不住浅笑了一声:“那……那真是极好。我都不知道……真能结作道侣呢。”


他艰难说罢,人深深低下头去,过了片刻,忽有几滴水滴,接连在喻仙长道袖上,晕开浅浅的水痕。


他忙哈哈笑了两声,伏首在袖上胡乱蹭了蹭,再用力拨了拨潭水,叫挽起的衣袖被这水花溅得湿了一大截。


等遮掩干净了,人才长身而起,继续同飞光有一搭没一搭说起话。


他一时问:“仙君还有什么想同我打听的?”


一时复问:“仙君如今信了多少?若有其他疑虑,不妨一并验个明白?”


两人就这样一人高声追问,一人死死藏身,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光,是永昼还是弹指,忽听见高处有人声传来,有人在洞外遥遥唤道:“仙君,吾乃老祖座下亲传弟子……为敲定后日闭生死关一事而来。”


直等到此时此刻,飞光仙君总算挤出一言半句。


他以传音秘术,暗暗说与喻炎听:“快走。”


喻仙长倒是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高处。他先前从高处跃下,方到了这方水窟,如今抬高了头一望,还隐约可见山洞入口处的微光。


飞光以为他不知退路,于是手指微动,召出一团萤光,将水面青莹莹地映亮了一小片,暗暗再劝:“你循着光离去,快藏起来。”


喻炎仍是昂头负手,旁人只能见着他跃跃身形,面上神情却看不真切。


他似是在笑,欢声同飞光道:“飞光,不如我将你夺过来?”


飞光惊得竟忘了传音,开口便是:“胡闹!”


但喻仙长断然道:“飞光,还闭什么生死关?不如叫他们见到我,我当面将你夺过来?”


飞光虽未看清他神色,但听喻炎语气,分明是双目炽热,急着以性命前程豪赌一场。


他还不知道这人原是这样的性情,登时吓出了星星冷汗,眼看喻炎施出轻身功法,打算朝上空掠去,人情急之下,右手如轮指一般,自身边无数条天道轨迹中,勾住了自己与喻炎相连的那一线,神识沿着那一线羁绊,轰然而出,将七分神识灌入喻炎体内。


当他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已短暂地制住这猖狂散修。


他已然附在了喻仙长身上。


飞光迟疑了一瞬,慢慢抬起手,在那张脸上悬停了片刻,似乎是想用喻炎的这双手,轻轻摸一摸这人自己的脸颊,好在他很快就回了神,收敛心神,沿着水窟中罕有人知的一条退路,急急遁了出去,寸步不停地往散修下榻的精舍行去。

54
他附在喻炎这具堪堪筑基的躯壳上,以手掐诀,一路缩地成寸,有仙风相送,不多时就到了精舍门前。


门前散修三五成群,见他匆匆而至,犹在指点喻炎,笑此人畏死。


飞光仙君听在耳中,难免错愕,人静静站了片刻,才踏入精舍,招来管事弟子,想为这具身躯的主人定一间落脚的上房。


等他四下翻找意欲结账时,见此人的储物戒里并未攒下值钱的家底,大多是些与灵根并不相符的低阶水属之物,仙君又是好生错愕了一回。


众目睽睽之下,复有散修笑这具身躯之主落魄寒酸


飞光听得蹙起眉来,在戒中暗暗筛出一块磨尽棱角的低阶晶矿,一面将巴掌大的晶矿碾作碎石,一面将灵力灌入一两分。


碎矿受了这灌灵,不过瞬息,就化作了满满一抔上品灵石。


飞光仙君挑出一块付了账,其余的依旧塞回储物戒中,如此了结琐事,仙君才附在这躯壳上,于议论声中快步走进上房。


然而等人当真站在房中,门窗四合,左右无人,仙君忽有些窘迫起来。


他脸上如烧,茫然站了片刻,好不容易才理清思绪,先把这人衣袖上的水汽拂去,再除去鞋袜,端端正正躺到榻上,拉高了锦被。


但再然后呢?


飞光仙君在想清之前,两只手亦规规矩矩放在身侧,始终不敢擅动。


他苦思冥想,而后终于有了一线灵光,人轻轻开了口,冲这身躯的主人小声念道:“卿……卿,睡吧,好好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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