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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奴的日常-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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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嗷——”
  王大捂着左肋在地上打滚儿,后头那些人看这男人亮了本事也不敢再上前招惹,乖乖让出了上山的路,生怕一不小心叫人砸断肋骨。却不想那男子也不急着搭理他们,反倒是放缓了声音小声对怀里的人说到:
  “无事,你再睡些时候。”
  纹斛脑子烧得昏沉沉,看不清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听杨靖如是说便丢开不管,眼睛睁不全开,索性全闭上,继续缩进斗篷里躲风。
  杨靖仔细拉好斗篷确信里头的人不会着凉,这才驱马走进山门。
  杨梧站在后面一脸懵逼。
  李丰杨在旁边二脸懵逼。
  “走罢,看了一路你还没看习惯么。”
  杨梧揉了一把脸跟了上去,李丰杨见自己被甩在了身后也不愿再分神,忙催促马儿跟上前面两人。
  一路艰辛算得了什么,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儿!
  围在山门口的人一脸惊讶地瞧着这一行人往山门里行走,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也无,也不知是哪个呆的日子长些的眼尖,指着几人背影大喊:
  “这是朝云五子里的杨靖杨大侠!”
  经此一提醒大家恍然大悟,纷纷庆幸方才没主动招惹,只留下方才还在地上打滚儿喊痛的王大一脸绝望地看着山顶方向。
  他完了。
  全完了。
  **
  “人醒了么?”
  “还没,这几天一直糊涂着,所幸伤口长肉了。”
  纹斛脑袋晕沉沉,恍惚听见有身边说话,抬手一打,什么都没打着,只听见有链子撞得丁零当啷响。
  杨靖听到这边有动静忙跑了过来,如今已是深冬,天儿不要命的冷,纹斛身上有伤要常换药不好穿太繁琐,为免着凉屋里碳火烧得极旺,还未近前便扑了满面的热风。
  “纹斛,纹斛?”
  杨靖蹲下身子来凑近纹斛耳朵边唤了几声,李丰杨慢了一步跟了过来,虽说不是第一次看见,可再瞧着眼前的景象还是叫人震惊——他这个师兄爱干净是出了名的,哪个要是两天不洗澡决计进不了他屋子,连杨梧都不例外,如今纹斛自受伤到现在从未沐浴过,身上又有浓重药味,混合出来的味道连他这个不讲究的人都皱眉,难为师兄还能凑那么近。
  杨靖不理会李丰杨脸上的纳闷儿,一心只想凑近了纹斛听他说些什么,可他只半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呆呆的好似没想出来这人是谁,定定地看着,看得杨靖分外不自在。
  从前的纹斛精于算计,哪怕面无表情装傻充愣也仍旧无法叫人忽视他的精明,如今高烧烧得糊涂了,愣愣地半睁着一双眼睛看人,倒透出几分懵懂无害来。
  瞧着怪好看。
  杨靖兀自脸红,红着红着却发现纹斛的脸也红扑扑的比往日又多了几分艳*色,两人头挨得近,他干脆将额头凑过去挨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怎又烧起来了?”
  当初纹斛身受重伤,偏偏那狗皇帝在外头发了疯一样找他,害怕暴露身份他们只得加紧赶路,纹斛重伤过后没怎静养,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烧得迷迷糊糊,连人都认不清楚。
  谁也没料到努勒竟然敢大张旗鼓地找人,毕竟纹斛身份特殊还牵扯到了谋害皇嗣一事中去,可他不仅做了,还做得明目张胆。
  “这小子也不见得多好看。”
  李丰杨嫌弃地看着纹斛的脸,越是仔细看他的五官越是觉得这话有些底气不足。
  “哼,皮相顶什么,那么讨人厌的家伙怎就引得皇帝这般看重。”
  努勒曾经是李丰杨的高级饭票,后来这个饭票被半路杀出来的纹斛抢走,其间恩怨哪能说了就了。
  夺票之仇不共戴天!
  更何况他们俩一起丢,努勒只找纹斛不找他!
  没准儿找找他就回去了呢!
  “闭嘴。”
  杨靖冷冷地看了一眼李丰杨,后者吓得一缩,再不敢胡说八道,恰在此时杨梧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师父不在,我把你师叔的大弟子给弄来了,他手里那把墨心也是不世宝剑,对付纹斛手脚上头的链子足够了。”
  杨梧满不在乎的态度引得李丰杨惊叫失声——
  “你把那个疯子给弄来了?!他一个不小心把人劈死了怎么办!”
  师叔的这位大弟子练功练得走火入魔,虽说也算是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可脑子是彻底坏了,每天早上起来都得跟他说他是谁,不仅如此,还特暴力,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拿剑追杀好几个山头。
  “你怕什么,我同你二师兄从旁边看着,还怕治不住他?”
  实在不行把人摁住抢了墨心,啪*啪几刀砍完了事!
  李丰杨还要争,却不想向来把纹斛的安全看得比天大的杨靖却点了头。
  “让他进来罢,纹斛手脚一直被这玩意儿拴着也不是个事儿。”
  那糟心的皇帝也不知用的什么材料,任他如何砍斫也耐它不合,眼下师父不在,靠内劲震断是不可能了,终归也只剩了墨心这一条路。
  杨梧依言去外头叫人,杨靖低头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纹斛满眼心疼,珠帘碰撞,冷风灌入,方才还紧闭双眼的纹斛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杨梧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推了一把身边的高个子青年。
  “咱打个商量,只砍链子不砍手。”
  杨梧本是说笑,却不想抬眼瞧见这位传说中的疯子一脸懵懂地看着床榻上的人,眼里未有丝毫波动,可两行泪却在顷刻之间滚落下来。
  纹斛身上没力气,咬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朝那白衣男子伸出了手。
  “阿宁……”

☆、第029章

  一直以来的执念,哪怕是死也死不瞑目的执念。
  这一刻,终于……
  纹斛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压根笑不出来,哪怕哭一声也好,却连哭都忘了该如何哭。
  他擅长逢迎上位者喜好而哭,嚎啕大哭也好,喜极而泣也罢,好看的不好看的信手拈来。
  他也会为满足别人的喜好而笑,
  开怀大笑,疯癫狂笑,卑微谄笑,只要能多换来几天安生日子,只要能换来一顿饱饭,哪怕仅仅为了一口冷馒头,他都能不重样地表演。
  可是他竟忘了,不为讨好别人,单单为了自己心中的情感,该如何去表达。
  哭,哭不出来。
  笑,亦笑不出来。
  千百次演练过重逢的场景,真到如今彼此相望之时,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叫了声“阿宁”而已。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杨靖几人还未从纹斛与卫宁相识的冲击之中缓过神来时,方才毫无预兆醒来的纹斛如今竟又毫无预兆地晕死过去,他方才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半个身子都挪出了床沿,眼看着就要栽下去,好在杨靖的眼睛一直粘他身上,迅速伸手要将人捞起来。他本就离得近,出手又比平时快,杨梧和李丰杨都以为他一定能将人抓住。
  可是眼睛未反应过来前,手已然扑了个空。
  “你干什么——快把纹斛放了!”
  当杨靖看清纹斛落到了谁手上时,一颗心都挤到了嗓子眼儿。
  这可是那个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卫疯子,连他们对上此人轻易都讨不了好,更遑论身受重伤此时还失去了意识的纹斛!
  杨靖一脸焦急,卫宁却是不管,只一手将纹斛按在胸前,一手执剑,冷冷地盯着杨靖。
  “我的。”
  他不认识这个人,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来自哪里,同他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又如何?
  “我的!”
  语毕,宝剑半出鞘,寒光刺眼,立场不言自明。杨靖看着这一幕突然无名火起,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喝到。
  “我不管你是否能听懂,如今纹斛受了伤经不得折腾,你若不想叫他再遭罪就把人给我!”
  恰在此时尚在昏迷之中的纹斛蹙起眉头,显然方才那番动作牵扯到了背上的箭伤,杨靖看着着急,恨不得将卫宁按住纹斛的那只手当场给劈下来,可是这样必定会伤到纹斛,他不敢动,只能死死盯着卫宁生怕他再有其他动作。
  卫宁不管杨靖如何心焦,只低头瞅了瞅纹斛的脸。
  “哐当”一下丢了剑,抬手小心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又皱起。
  再抚平。
  再皱起。
  他突然慌了神,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凭本能想把纹斛往身后藏,藏到谁也抓不走的地方,哪曾想刚往身后一递手臂麻穴便遭受重击,手掌瞬间脱力,手里紧紧抓住的人几乎在同一时刻被夺了过去。
  “我的!”
  卫宁迅速转身搜寻,一腔煞气全撞在了不知何时绕他背后去伺机偷袭,并成功抢了纹斛的杨梧身上。
  “我你个鬼!——杨靖,你傻了吗还不快抓住他!”
  杨梧大喝一声,此时的杨靖没了顾虑一身本事得以全数施展,单论武功修为他虽不及对方,可卫宁全副心神都挂在了纹斛身上,压根儿不在乎杨靖的攻击,只知道不要命地追杨梧,虽说逼得杨梧难以招架,却也给了杨靖可乘之机。
  “铿——”
  杨靖手执长剑趁卫宁不备刺向其穴道处,此人虽说可恨,到底也没坏心思,杨靖手下留了几分余地打算只给他点教训,原本以为可以一击即中,没想到方才还在攻击杨梧的卫宁突然调转身子,化掌为刀当场将杨靖手里的长剑劈成两半。
  “天……”
  李丰杨难以控制地张大了嘴巴,他虽然知晓卫宁厉害,可没想到竟厉害到如此地步。显然杨靖也没想到,怔愣之间卫宁已转身回去打算继续抢纹斛,然而,在看清了杨梧之后,他意外地顿住了脚步。
  杨梧不知何时将那半截断剑握在了手里,面无表情地横在纹斛的脖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卫宁。昏死过去的纹斛脖颈半歪,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要自己撞到剑刃上去一样。
  “你要是再闹,老娘立马结果了他!”
  一句话,胜过杨靖的全力攻击。
  卫宁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动作,只眼巴巴地看着纹斛的脖子,眼睛不敢眨一下,好似这一闭一睁的空当,那人的脖子就会被轻易拧断一般。
  看着卫宁停了下来杨梧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背后早已被汗水打湿,卫宁的杀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她不仅得受着,还得一边顶住攻击一边护着纹斛不被抢走,她容易么她。
  闹腾了这么一阵杨梧也算是找到了控制卫宁的方法,再怎么不听话,只要拿纹斛的性命相挟保准治得服服帖帖。
  “看清楚了,手给你拉着,你姐姐我要给他看伤口——再动老娘一刀削死他!”
  打一棒子给点甜头,杨梧把纹斛扛到床上趴着,递了他的手给卫宁,似乎是终于明白了杨梧的意思,卫宁也不再闹,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杨梧,生怕她再做出些别的伤人举动来。
  杨梧翻了个白眼,双手往纹斛后背一撑,“刺啦”一声将衣裳撕成两半。
  无论看几次,每次看到纹斛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杨梧还是免不得心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杨靖看到纹斛背部这些层叠错落的疤痕时的表情。
  那是用言语形容不出的愤怒,从那以后,杨靖待纹斛越发小心。
  “还好没裂开。”
  杨梧长吐一口气,看来这小子虽然脑子不灵光,对纹斛下手还是分得了轻重的,杨梧转头看卫宁,这才发现他一直在聚精会神地数纹斛背上的伤。
  一条。
  两条。
  很多条。
  比从前又多了几条。
  卫宁伸手摸了摸纹斛的脑袋,把他脸上粘着的发丝顺到了耳朵后面。他不知道那个数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脑子里,他只知道如今多出来的几条,每一条都好似化作一张嘴在啃噬咀嚼他的心,一颗心好似要被牙齿咬穿,嚼烂,最后烂在胸腔之中。
  **
  杨靖其实有些后悔,纹斛身上戴着那两条链子也没甚大不了,师父总有一天会回来,链子迟早会被扯断,纹斛如今醒着的时间没有睡着时多,总碍不着什么。
  好过如今成天被卫宁守着,叫他轻易近不了跟前。
  “嘿嘿,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嘿!”
  杨梧在杨靖面前晃了晃手,后者收回投递到纹斛所在方向目光,冷着一张脸继续练剑。
  “我说你到底是穷还是不受宠,跟在你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了一把拿得出手的兵器都没捞着,你看看卫宁,人跟着你师叔,还是个傻子!他都能拿到一把墨心!”
  杨梧刻薄地挖苦,却换不来弟弟半句回应,只在提到卫宁时那人舞剑的动作略显凶狠了些,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
  一群小屁孩。
  杨梧满不在乎地鄙视自己的亲弟弟,鄙视完了还得自个儿心疼,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杨,他们家的娃哪怕再讨人嫌呢,遇事总不能当真不帮手的。
  “卫宁是你师叔两年前送来的,身份来历半个字没提,我只能从纹斛这边下手——旧朝五皇子同前卫国公府两位公子交好,其中一个是如今的开国将军卫诚,另一个死在了卫国公府株连一案之中,巧了,名字正好叫卫宁。”
  其中纠葛不是他们关心的事儿,杨梧只想借着这个劝杨靖一句:
  “人家是发小,你觉得还有争的余地么?”
  他们家不止杨梧一个男丁,不指着他传宗接代,能找着个相守一辈子的人比什么都强,只可惜……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
  “你无需多言,我自有计较。”
  杨靖收剑准备回屋里沐浴更衣,虽说如今卫宁已比从前安分太多,可叫他跟纹斛单独呆着还是不放心。
  他显然把留在那儿当眼线的李丰杨自动忽略了。
  “白眼儿狼——你们的事儿我也不掺和了,李丰杨的事既然已经解决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今天跟你在这儿道个别,我一会儿就走。”
  杨梧拍了拍杨靖的肩膀,沾到一手黏腻的汗水,她一脸恶心地顺手在杨靖衣襟上擦了擦,结果擦到更多的汗水。
  个倒霉玩意儿。
  “走了,要是想找个人哭鼻子就来万灵谷找你姐,你姐还没找着你姐夫,有大把时间可以听你发牢骚。”
  高挑瘦削的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配杂色头绳,一根马尾,两把弯刀,自有一番利落干练。江湖儿女不言别愁,她只转头对着唯一的胞弟洒脱一笑,足尖挑起一旁的包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山下。
  他们杨家男儿,自不会沦落到需要个女人来替他劳神伤心的地步。
  有缘也好,无份也罢,不过就是老掉牙时对儿孙的一截谈资罢。
  **
  李丰杨哆嗦着缩在屋子角落等着随时通风报信,他知道偷跑去皇宫是他不对,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皇宫的墙那么好爬?
  结果害他来这儿守疯子。
  还好疯子在睡觉。
  李丰杨一边祈祷里面的人一直睡,一边往外头望想把换班儿的人望过来,早前他闹的那一出把师门上下的人都折腾出去天涯海角找人了,到现在还没能回来,所以只能他跟二师兄轮班倒。
  总不能让杨梧一个姑娘家守着那俩大老爷们儿。
  人没望过来,倒把瞌睡虫望来了,李丰杨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磕墙上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险险免去一场血光之灾。
  “你是谁?”
  屋里传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睡意瞬间炸飞,同样的场景从前经常看见——这是卫宁间歇性地又失忆了:隔一段时间,忘记之前所有,记忆从头来过,哪怕经历得再多再曲折,到点儿自动消散干净。
  而且这个消散的当口,往往是他脾气最暴躁的时候,前几次都是师父在给压制住了,这次……
  李丰杨抖着身子打算立刻跑去找二师兄回来压阵,脚底抹油之前鬼使神差地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卫宁仍旧顶着那张懵懂纯善的脸,状似无害,实则轻易就能取人性命。
  离他最近的纹斛背对着李丰杨,也不知醒了不曾,为他小命着想李丰杨还是希望纹斛继续睡着,免得醒来说错话做错事惹怒卫宁。
  就在李丰杨暗自求神拜佛时,原本躺着的纹斛突然有了动静,只见他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抚上卫宁的脸颊,随后——
  狠狠拧起一坨肉。
  “我是你债主。”

☆、第030章

  阿宁呆呆地看着纹斛。
  不闹,不反抗,甚至连半点脾气都没有。
  只是被捏得扭曲的脸看着有些可笑。
  “债主?”
  纹斛认真点头。
  “那我是谁?”
  纹斛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是个卖桂花糕的。”
  李丰杨从旁听得脑袋一抽——听这理直气壮的口气他差点都信了。
  一个卖桂花糕的能把朝云五子揍翻,他们朝云山的干什么的?卖绿豆糕的么!
  绿豆糕比桂花糕好吃好么!
  纹斛听不见李丰杨的腹诽,只仍专心致志地为卫宁答疑解惑。
  “你收了我的定金,结果没给桂花糕就跑了,想赖账不成?”
  卫宁规规矩矩摇头,老老实实摸身上想还钱,可摸完所有口袋才发现——他没有钱。
  还不了钱,只能还桂花糕。
  所以每次失忆都要大闹朝云山的卫宁同志,这次醒转过后乖乖去了厨房。杨靖来换班时正好撞见卫宁提着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李丰杨则一脸见鬼地愣在一旁。
  “怎了?”
  李丰杨不说话,只有气无力地指着纹斛叫杨靖亲自去问他,杨靖加快了速度,双脚更替几个来回后便瞧见了那个已然靠在了床边的人。
  精神比之前几天,竟大好了。
  杨靖心底一喜,还未来得及问纹斛今儿个觉着如何,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
  “卫宁到底怎么了。”
  虽然等了这么久不见阿宁来找他,纹斛已猜到出了些变故,只没想到竟然会忘了之前的事。杨靖听了心里虽然有些发闷,可还是如实答了。
  “我对这个也不太清楚,卫宁是我师叔的弟子,被送过来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听师父说是练功过于急躁因而走火入魔,虽说武功大有长进,可脑子却是彻底坏了。”
  当初师父还用这个告诫他们习武切忌操之过急,急功近利的下场多不怎好,不过不少在卫宁手底下吃过亏的三代弟子都有些蠢蠢欲动。
  走火入魔一次能有如今的修为,哪怕是脑子有问题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脑子正常的还不如人脑子不清楚的!
  纹斛不是习武之人,于这些也不了解,可是他问得很仔细,把卫宁的事情前前后后能想到的都问了个清清楚楚,身子可有影响,平日里吃食是否该注意,桩桩件件,问得明明白白。杨靖不是是非不分的小人,但凡知晓的都如实答了,只越答心里越冷。
  比不上。
  当真比不上。
  这一路行来纹斛昏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得多,可总归还是有些记忆在的,杨靖对他的情意不管怎样多少还是能感受到几分,从前他糊涂的时候没能拒绝,杨靖心里免不得有些期待:发小又如何,感情这种事本不是时间能决定的。
  可是,今儿个纹斛清醒过后,竟半点余地不留地跟他表明了态度。
  没有当面拒绝,到底还顾全了他的颜面,可是对卫宁毫不掩饰的在乎却明明白白告诉了自己——没有可能。
  “卫宁这三年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他如今不懂事,我替他同你们说声对不住。”
  纹斛撑起身子向杨靖行了跪礼,杨靖从没见过纹斛这般正式待人,哪怕是面对地位至高无上的皇帝之时,他也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哪怕是跪,仍旧跪得心怀不轨。
  可他今天却对他郑重其事,没有嘲讽,没有玩笑,用上十二分的真心只为替卫宁表达歉意。
  当真,半点胜算也无。
  心里的希望慢慢消散,直至归于灰烬。
  “到底师出同门,无需在乎这些虚礼。”
  杨靖强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底波澜早已平息,眼似古潭,无风难见涟漪。
  **
  床上呆了这么多天纹斛难得出了屋子,他没来过朝云山,自然摸不清东南西北,好在山上杂使仆役不算少,多问几个总能问出厨房的位置。
  他走得很慢,背上的伤还未全长好,经不得折腾。这样慢慢走慢慢看,竟也没花多长时间。远远闻着烟火气,纹斛突然想起了从前同阿宁去厨房抢吃食时的场景,过往辛酸皆已成空,阿宁记不住,他也不愿记着,挑挑捡捡,竟能拼凑出许多欢喜。
  面上带着浅笑,脚底也快了许多,纹斛提步跨过门槛,一眼便看清了里面的那人。
  少年白衣俊挺一身正气,干净利落地提剑,架厨子脖颈上,面无表情地说:
  “不会做桂花糕就杀了你。”
  纹斛:……
  “咳。”
  上前两步把抖成筛子的厨子给救了下来,纹斛伸长手敲了敲卫宁的脑袋。
  “你还是小孩子么。”
  卫宁摸了摸被拍的地方,摇头。
  纹斛又拍了一下。
  小时候打劫厨子的事儿没少做,可那毕竟仗着年幼,如今他们什么都仗不了,有什么理由再胡闹?
  “给人道歉。”
  厨子是听说过卫宁恶名的,哪里敢叫他道歉,连连摆手说不用,差点要给卫宁跪下,纹斛看得头疼,卫宁反倒一脸得意。
  “他说不用。”
  纹斛更头疼。
  疼得肚子有些饿了,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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