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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忠不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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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漠看见正走来一个小僮,拿着个扫把准备扫这屋前的空地,心里更觉奇怪,这四天他天天都能看见这小僮来打扫,他装作好奇地走上前问道:“这屋里好像没有人住,这里也并没多少污垢,你为何每日都来打扫?”
  小僮看见他侍卫的衣服,比他这样扫地的仆从高了不少,连忙恭敬地低下头道:“回大人,家主吩咐的。”
  北漠又问:“那这屋为何一直空着?”
  小僮也没想太多,只摇摇头诚实地回答:“小奴也不知。”
  “我听几个侍卫说过这屋原来住的是东城总管,他怎么现在不住这儿了?”他放轻语气,好让小僮下意识地产生好感,“我来庄里不足一月,对这些事情挺感兴趣的。”
  小僮虽然年龄不大,但也经历了四年前那场骇人的事,虽然对北漠没什么戒心,却恐惧地瞪大眼摇头,不敢多说什么,还好心地对北漠说:“大人可千万别好奇这些了!”
  北漠见他神情似是知道一些,不想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僮通常没那么多心眼,而且也不敢到处乱说,便循循善诱道:“那你便只满足我一点好奇心,东城总管,当初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
  “他自然不知,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绕是北漠这样强大的内心,也不由得一僵,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这里,还听见了他的问话。
  北漠慢慢抬起头,屋院门口那人长身玉立,一身白衣飒飒,单薄而冰凉。
  小剧场
  小少爷:漠漠你都没有这么温柔地安慰过我!
  小少爷:这个小婊砸凭什么抢走你的摸头杀还抢走你主动的抱抱!
  小少爷:我跟他拼了!别拦我!
  小少爷泪目中……
作者有话要说:  殷天正很可悲,他一方面坚信北漠没有死,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但在潜意识里,他也知道北漠已经死了。
可怜的小少爷,落得一个“任性罢了”。
    
    ☆、少爷:我不听不听不听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北漠十几天前在自己“故居”门前看到了小少爷,十几天后在东城的屋门前看到了家主——前家主。
  他看着殷天向脸上浓浓的怀疑与另外一些复杂难懂的情绪,整个人还没从#殷天向为什么会在庄里# #庄里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 #所以四年前是和平让位还是被逼让位# #他在这里是散心还是被软禁# 等一系列问题中缓过神来,便又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句:“我也可以告诉你。”
  这声音比殷天向的更加阴沉难测,北漠心先是一提,很快反倒又放松下来,恢复了冷静。罢了罢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时运不济倒霉透顶,一撞撞上两位啊。
  他还是依着规矩行了礼,小僮惊恐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殷天向将那小僮打发走了,再审视地打量着北漠,问道:“你为何要打探东城的下落?”
  殷天正没有说话,显然也在等他的答案。
  北漠暗暗吐槽,真是两兄弟,都说要告诉我,然后都不告诉我,还反倒问起我来了。
  不过,面前这人是他的前主子,北漠对他向来是尊敬和忠诚的,只是自己也算得因公殉职一次了,原来的北漠既已为殷厉庄而死,现在他亦是有了私心的,想要拥有自己的生活,不愿再将一生缚于殷厉庄了。
  北漠一直很清醒,忠乃他遵从的纲常礼教,但他非愚忠,也没有热切到把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也献身出去。
  他开口回答:“受人所托。”知道这俩兄弟一定要继续问下去,北漠也不主动开口,一派坦荡荡的样子,绝不露半丝心虚。
  果然,殷天正沉沉开口:“何人?”那态度便是摆明了“不说,就死”,真真可谓是嚣张至极。
  北漠早想好措辞,解释道:”故人临终前请我帮他替他看望多年同伴是否安好,因是来此打探,还求请二位大人恕罪,我绝无半点恶意。”
  殷天正身体微微一僵,再开口时,竟带了几分迟疑和嘶哑:“你口中的故人,叫什么名字?”
  北漠心中一跳,有些莫名的感觉拥堵在心口,但他最终还是开口回答:“北漠。”
  这个此刻显得分外残忍的字眼轻飘飘地落下,仿佛鸿毛落于水面,不起一丝波澜。然而空气却似乎突然凝滞,也许不过一息时间,北漠便只看得小少爷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直直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他怔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待他回过神来,殷天正已经被殷天向抱去屋里了。
  北漠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作何是好,倒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他只站在屋外,此时也没有人有空理会他,大夫和仆从不停进进出出,北漠只注意到几块带血的帕子,叫他心中一紧。
  那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他经历过这孩子的童年,也参与过他的少年时代,虽然那个“北漠”已化为崖下亡魂,但感情终究都不是可以如此便一笔勾销的事。
  他微微蹙眉,面上难得露出些情绪来。
  屋里突然大乱起来,有人惊叫的声音,有东西摔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一个人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张脸寡白,唇色却被鲜血染得可怖,他衣冠不整,披散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仿佛索命厉鬼一样甩开众人,殷家原本十分漂亮轻灵的踏云追风步,被他用得跌跌绊绊。
  “拦住他!”殷天向慌张地高声命令,便是没有他这一句,北漠也已经反射性地脚步一错,站到殷天正左前方,伸出手想要拦下他了。
  不料对方也不看是谁,一掌便向他劈来,没留半分余地,只是气息虚浮,北漠倒轻松接下了。他却不依不饶,一时什么招都用上了,殷天正今时已不同往日,能接下他几招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这般毫无保留地出手,北漠又不想伤到他,于是也大感头疼。
  两人一时竟交起手来,旁边侍从只能着急地看着,却插不进来半分。
  小少爷开始许多招术是他未见过的,应付起来还有些麻烦,后来竟慢慢变成多年前他教的招术了,这些招术虽然刁钻,但出自他手,他自有对应之招,反倒轻松了。待北漠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去看他的神色时,才发现他眼中原本的癫狂已经散去,变成一种复杂的眼神,似狂喜又似极恸、似希望又似绝望,他还没回味过来那是怎样的眼神,便看见所有情绪都化为两行清泪,从小少爷睁大的眼中掉落。
  他听见小少爷轻轻开口,语气温柔:“你也学会骗人了,漠漠。”
  然后那人便像一只断翅的残蝶向后坠去,北漠连忙将人接住,低头望着他唇边绽放的微笑,恍然间竟觉得还如当年那个骄傲的少年一般。
  仿佛这七年岁月,并未在他心中刻下狰狞的刀痕。
  殷天正慢慢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脖颈,将头埋进他胸膛,话中带笑:“我终于找到你了,漠漠。”
  北漠一怔,用巧劲将人推开时,才发现对方已经昏了过去,而自己衣襟前,已是大片血污。
  北漠躺在床上。
  至于他为什么要躺在床上——因为他起不来——为什么起不来——因为小少爷实在是搂得太紧了,一有异动他便抿紧唇死命抱住手里的东西,妄图用最后一点力气留住这热量,怎么也不肯撒手。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那个黏人的孩子。
  北漠谅他有伤在身,也就由他去了,直挺挺地和他一同躺在床上,两眼发愣地走神。
  也不全在走神,因为殷天向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殷天向觉得此事荒谬至极,这世间当真有借尸还魂之事?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以另一个人的皮囊,他又不得不信。
  看着床上“相拥”的二人,(北漠:什么相拥!明明是这个小黏人精抱着我不!肯!撒!手!好不好!)他也怔怔地出了神,眼中忍不住露出些许茫然和荒芜。
  弟弟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回来了,他呢?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等,可是那人却未露过半点声讯,硬是将他抛在这里,不管不顾。那人真就狠心至此,这一生,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吗?
  想至此,心口不由一阵剧烈的疼痛,叫殷天向蹙起眉头,微微弓下身去压住胸口,也顾不得在北漠面前失了态,再抬起头来时,他眼角有些红,神色却恢复如常了。
  这般的疼,原觉得撕心裂肺,现在竟也习以为常了,便这么痛下去吧,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反正那个人也不愿再施予他半分关注了。
  他自嘲地想,嘴角勾起半个苦涩的笑。
  北漠知道了当年的事后,也觉头疼,这事听殷天向的意思,还与他有关。
  殷天正在他“死”后越来越沉默,后面甚至开始变得暴戾阴冷,知道了绝对影卫的事情后,他又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直言要殷天向的家主之位。殷天向倒无所谓家主之位,他最在乎的人无非东城和弟弟,然而按规定,家主一旦易人,上一任绝对影卫便会自刎,因为他们知道殷家所有的秘密。殷天向怎么可能让东城平白送了性命,自是准备好了一套新的身份给他,想着往后二人还可以四处云游,不用再操心庄里大小事务。
  当时东城听他说完未来的计划后,问了一句:“南江和西门呢?”
  其实他问的语气有一点冷,从来带着些痞气的语调也是沉沉的。但殷天向当时没有注意,他只怔愣于他的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想过那两人。绝对影卫会自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为主人生,为主人死,这对殷天向来说是天经地义的。
  确实对每一任殷家家主而言,都是如此,绝对影卫活着的全部目的便是他们的主人,哪怕他们主人是任性地丢了家主之位,他们也会毫无怨言地自刎,将秘密永埋土中。
  然后东城就走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还带走了另外两个绝对影卫。
  殷天向疯了一样地找他,不吃不喝不睡,却怎么都没有找到那人的一丁点痕迹,他想告诉他南江和西门不用死的,是他疏忽了,他会为他们安排新的身份,可是那个人走得太决绝,再不给他一丝机会了。
  因为他一时的犹豫,便失去了爱人全部的信任。
  也或许,他从不信任他。
  殷天向后来每每回忆起他们最后的谈话,总觉得东城唇边的笑容很嘲讽,让他常常惊惶地从睡梦中醒来,满头大汗。
  后来殷天向偶然查出来,因为当年负责这批孩子的领班意外身亡,所以在选绝对影卫时犯了一个禁忌——东城和南江是亲兄弟。
  北漠皱皱眉,难怪小时候东城便对南江格外的好,他原以为是两人感情好,没想到他俩竟是兄弟,就是长得一点也不像。东城长南江几岁,想来或许是知道这些避讳的,便瞒下了所有人,连他和西门都不知道这份关系。
  在北漠看来,有了这份羁绊,他便不再是一个优秀的绝对影卫了。
  但是看着殷天向那脆弱又破碎的神情,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其实即使没有这件事,东城只怕也是会带南江离开的,他那般的性子,自家亲弟弟的性命握在别人手里,怎么也是不愿意的。
  有能力带弟弟离开后,与殷天向的感情牵绊了他几年,易位之事则让他下了决心。仅此而已。
  或许是不信任殷天向,或许是太过理智和谨慎,又或许是,不那么爱。
  北漠望了殷天向一眼,他穿得单薄,衣袍下仿佛空荡荡的,明明没有泪,却总让人感觉他在哭。
  北漠第一次对爱有了直观的感受——他看见一条爱河,殷天向在里面沉沉浮浮,挣扎着、痛苦着、怀念着、绝望着,却如何也不肯上岸,而另一个人,早已脱身而去,不见踪影。
  他暗想,何必。
  却不知自己怀中这人,也是一般的境遇。
  
    
    ☆、北漠:闹脾气的小少爷

  北漠醒来时天微光,对面的人视线灼灼,缠得又紧,叫他无法忽视。
  “小少爷。”他轻轻动了一下,示意那人可以松松手了,别再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了,奈何对方十分厚脸皮,愣是像没看到一样,反而贴得更紧了。
  “漠漠……”他轻声喟叹,似满足似委屈,夹杂的千般情绪让北漠一时无法理解。
  殷天正唤完这一声后,突然又抬起头来,满满控诉地说:“你明明回来了,却不告诉我,还要编出那样的话来哄骗我!”神情就跟孩子发现自己被父母欺骗了一样愤懑,委屈气恼中带着些撒娇,就好像这中间没有七年时光的沟壑,只不过一场捉迷藏的时间而已。
  北漠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保持他一贯面瘫寡言的作风,什么话都不说。
  要以前北漠这般,殷天正还会闹他几句,或是气恼片刻,现在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也不缠着北漠一定要他应声,只自顾自地将脸埋进他怀中。
  北漠便也由他如此,虽然这么晚起不是他的习惯,但他隐隐不愿在这个时候与殷天正起什么矛盾,或许是因为身份刚刚被戳破,多了其他许多顾忌,另外,他总觉得这时候的殷天正脆弱地只剩一层膜,他要是去戳破了,只怕会碎得稀里哗啦黏都黏不回来。
  又躺了半个时辰,北漠才主动开口:“该起了,去用膳吧。”
  他说的话并不强硬,却也不是商量的语气,只平平淡淡的陈述,然不容拒绝。
  殷天正这才抬起头来,丝毫没有被忤逆的样子,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巴在北漠身上起来了。
  连北漠洗漱他也要黏着黏着,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扎在北漠裤腰带里的小模样。
  用早膳的时候,殷天正吃了两口就不肯吃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北漠。
  北漠原本吃得很镇定,在他炙热的目光中也坐不住了,他想起殷天正小时候闹脾气不吃饭的时候,他喂两口就好了,可现在他已身为一家之主,还这般闹脾气,他可不知道要怎么哄。想了想,只能也放下碗,依着下人的规矩做倒没什么好为难的。
  然小少爷见他这般举动,神色蓦地暗下来,眼帘轻轻垂下掩住一片失望,慢慢伸手重新拿起碗吃了起来,只是看起来和嚼蜡也没什么区别。
  北漠似有所悟,但这人毕竟这么大了……他顿了顿,替他夹了些菜。
  殷天正于是抬起头来望着他灿烂一笑,那张漂亮的脸蛋仿佛能发光似的,这一笑不知又会惹去多少姑娘的芳心。
  然后他便低下头匆匆吃起来,也没再抬头,只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好似要证明自己吃得很香一样。北漠正想提醒他别呛到,话还在舌边,就听见那人剧烈咳嗽起来,他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小少爷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接过那杯水,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北漠的手,叫他眉头一皱。
  更让他皱眉的是那少年竟然咳得眼眶通红,看起来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可他接过水来也没喝,就只那么拿着,北漠看着水漾开圈圈细纹,知道他手上是用了真力气的,可他半低着头,神情藏在阴影中,实在叫人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若是别人看他这般模样,只会惧怕或觉得他阴沉冷戾,可北漠偏偏看到的是这个人的狼狈和忍耐。
  他终是抬起手来揽住这故作坚强的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原想就此放开,却发现衣服已经被他紧紧揪住了。
  殷天正如今只比北漠矮了一点,北漠坐在椅子上,他却蹲了下去,整个人可以说是缩在北漠怀里。
  怀里的身子在默默发抖,幅度很小,但北漠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他倒有几分懵,小少爷以前怎么说也是个潇洒骄傲的少年郎,这小半日,却如回到七岁稚童一般,脆弱得让他手足无措。
  若对方真是个孩子,他倒还能冷静处理,可对方是已及冠的男子,反叫他难办。
  北漠一僵,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沾湿了自己的衣服,他低声说:“先起来吧。”
  兴许是他声音带了些平时从没有的温柔,殷天正有一瞬停止了战栗,下一刻却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甚至传出微小的啜泣来。
  北漠不由头疼,孩子真是难哄。
  尤其这种年有二十的大孩子。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时而风时而雨的”北漠自己也没发现,这句话听起来多亲昵,更没发现,在面对殷天正的时候,他总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殷天正听了他这话,渐渐将啜泣声压进了喉里,微微离开他怀中,低着头闷闷说:“我很少哭。”
  “嗯。”
  “我很少哭,因为每一次哭,都只能让我更清楚地明白,那个包容我,安慰我,给我怀抱,给我温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额上青筋暴出,才勉强压抑住声音的颤抖。
  北漠微怔,心中有些触动,小少爷这是在说他吗?
  难得自己“死”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念着。
  “我一直很任性对吗?”他又轻声问。
  是挺任性的,北漠暗暗在心里想,不过他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殷天正似乎也没想等他回答,便继续说:“因为总觉得有你在,便可以肆无忌惮。可我,可我要了家主之位,你都没回来阻止我,从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没有资格任性了。”他茫然地眨眨眼,一滴眼泪落到北漠衣上,很快便融了进去,除了微微加深了衣服颜色,再无踪迹。
  “漠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烦了你那么多年,你是不是巴不得早些甩掉我?”小少爷声音转至尖利,“你是不是恨我所以这么多年从不来见见我,从不告诉我你还是平平安安的?所以即使回来了,也要骗我你已经死了,好看我在你面前失魂落魄,一身狼狈,是不是。。。。。。是不是!”他嘶吼地问道,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粗喘着,确实是狼狈至极。
  但他这话北漠是真不懂了,他抿抿唇,依旧还是选择沉默。
  室内一时陷入死寂。
  北漠还在酝酿着如何缓和一下气氛,一直低着头的殷天正却慢慢抬起头来,他眼睛赤红,明明有泪从眼角滑下,却又还努力地扬起嘴角,只是那笑容也惨白无力。他收敛了尖利与癫狂,带着几分软弱与讨好,轻轻说:“漠漠,我以后不任性了好不好?你若觉得我有千万种不好,我一一改了便是,我方才一时失控,说了许多气话,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那一个“好不好”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却是放下了所有姿态,甚至将尊严都垫到了脚底下,任北漠处置。
  北漠见过很多样子的小少爷,却没有见过这样卑微讨好,低声下气的他。
  若不是七年的绝望,无数个日夜的折磨,此刻重新拥有他的患得患失,殷天正也不愿意摆出这副难看的姿态。
  可是他太怕了,怕稍有一个不慎,这人便再次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像午后抓不住的暖阳,徒留无尽的黑暗的冰冷。
  无欲则刚,可是他想拥有北漠,便只能脱下所有的铠甲,将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展示于他,以求一丝怜爱。他从前只是个孩子,但七年时间,他已经足够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即使是失去其他所有,也不愿放手的东西。
  殷天正的执着,北漠也许永远也不会懂。
  而此刻,他看着这个孩子绝望又委屈的模样,向来面瘫的脸上终于露出裂缝,显出些无奈来。
  “小少爷别这样说。”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先将殷天正抱了起来,然后感觉到——隔着衣服,他嶙峋的背脊还是硌痛了他。
  北漠默了默,说道:“小少爷瘦了好多。”
  殷天正趁机埋入他怀里,听了这话,轻轻勾了勾唇角,回答道:“没人管着我吃饭,索性就不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所谓的卖惨,他只知道,想让那个人,多一份挂念。
  北漠轻轻拍拍他,说道:“小少爷,不可任性。”
  殷天正觉得自己的泪水即将喷涌而出,他深深将头埋进他怀里,似哭似笑地“嗯”了一声,悄悄用手抱住了北漠腰身。
  * * * * * * * * *
  殷天向一人走出殷厉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除了第一年疯狂的找东城,他已经很久没出来了,几乎都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这位公子,要不要看看我家的配饰,都是上好的玉咧!”有人殷勤地招呼着他,殷天向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却看见那店里挂了好些珠串,有一串带着淡淡的粉色,像极了东城当时拿来在他身上玩弄的玉石,他瞳孔一缩,终于拦不住眼中的苦涩。
  路人只看着这面如冠玉的公子颊上突然带上一抹笑,然后那笑意越来越苦,终于消失,他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却慢慢爬满蜿蜒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得都没啥感觉,凑合着看看吧= =
    
    ☆、少爷:哪里来的小妖精

  北漠好不容易让殷天正放了自己回来片刻,因为他之前有拜托人去跟小北澈知会一声,叫他自己乖乖吃饭睡觉,所以两天时间没回来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北漠推开门,坐在桌边安静看书的北澈先是警惕地抬头看过来,随后眸光一亮,高兴地站起来迎向他。
  “大人您回来啦!”他端来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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