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皓月冷千山-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寥寥几句,闻笛却拼凑出一个骇人的真相,他按住莫瓷的肩,尽量温声道:“别慌,是从阳楼的宴席散场之后,郁徵就没再回来,还是他回来过,后面又和楚恨水出去了?阿瓷,你冷静一点,他不会有大事。”
莫瓷抽噎一声,抹了抹眼睛很快收拾好情绪,道:“没回来过。进鸣凤楼前,阳氏托人传话说谈的都是要紧事,进去的只有两个师兄和徵哥。我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见其他门派也是如此,并非有意针对,便以为没什么,直接离开了。可后来听闻散了席,徵哥又不喜欢四处玩乐,怎会这么久都不回来,连个传话也没有?”
闻笛道:“楚恨水是妙音阁的阁主……你问过其他门派没有,华山呢?菩提堂来人了,他们今天去没有?”
莫瓷:“没看到段无痴,或许他去了,我从未见过认不出来。赵炀也在,可听说他回到客栈后便告病不见客,尘欢师姐去过一次,他们和十二楼有过节,草草打发了。”
“病了?”闻笛思及前些日子在扬州见到赵炀的情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他又没到衰老的地步,怎会突然闭门不出。
莫瓷默认了,片刻后问道:“闻师兄,你有线索了么?”
闻笛嘴角天生有些上翘,仰月唇本是极为和气的相貌,在他脸上却总感觉有点刻薄。那刻薄的唇角因为思虑更加冷淡了,闻笛蹙眉深思良久,才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走去。莫瓷等不来解释,左右担忧得睡不着觉,连忙跟了上去,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闻笛带着他拐过琐碎的巷子,最终停在镇子外围的一座小桥边。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烟花,往空中一抛,那烟花闪过黄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莫瓷不敢说话,噤声后乖巧地等在一边,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二人相顾无言地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后,一道轻快的身影落在桥上。穿黑衣的女子摘下面纱,见了他们后揖礼道:“闻师兄,莫师弟。”
“灵犀师姐!”莫瓷诧异道,“你怎么……我此前找你,你都避而不见。”
说到后头就有点埋怨的意思在了,他依郁徵的吩咐,这些日子兢兢业业地同两人联系。岂料闻笛与灵犀都似人间蒸发,根本没有一点消息。结果今夜本来在外面等郁徵,不想短短大半个时辰,这两人就都出现了。
灵犀什么也没解释,只摸了摸他的头,报以一个宽容的微笑。
而闻笛却不给他们寒暄的时间了,开门见山道:“鸣凤楼发生了什么?”
“下毒。”灵犀直截了当道,“所有去了的,大约七八个名门正派,掌门人都中毒被散功,一时半刻无法缓解也无法动气,软禁起来了。”
莫瓷:“什么!那徵哥——”
闻笛抬手示意他不要慌张,又仔细问道:“什么毒?”
灵犀好似不方便说,而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踌躇后小声道:“逍遥散。”
那可是拜月教最为出名的毒,无色无味,最易下在饭食之中。身中此毒者会短暂地失去功力,经脉尽数被封住,日复一日地失常,浑浑噩噩,若不及时服用解药,甚至能致人疯癫——不可能单靠自己调息就逼出毒素。
当年的仇星朗就用这个祸害了多少武林中人,虽然过去数十年了,如今提起“逍遥散”三字,许多正派还会心惊胆战。
这下连闻笛都彻底震惊了,他刚要发话,生生地把话头打住,脑海中急速掠过柳十七此前说过的那些话,“师伯叛逃”“找不见旁人了”“差点被打伤”“叶棠和六阳掌”……悉数种种加在一起,闻笛蓦地有些晕眩。
找到自己的玄黄和他师兄,闻笛早就知道不是善茬,但那日惊鸿一瞥下的武功秘籍,条条款款都妙不可言。他贪了一瞬,现在才发现有多危险。
盛天涯,是叶棠的同门,是拜月教的余孽——
他混进了鸣凤楼,那么暗中下毒定然也得到了阳楼的默许,甚至……席蓝玉?
他们软禁其余各派的掌门或者主心骨,到底想做什么!?
尚被这消息冲得头脑一阵不清醒,莫瓷见他神色有异,以为闻笛猜出不得了的真相,叠声喊了几句“闻师兄”,方才险险地喊回他的理智。
闻笛面色苍白,灵犀尽收眼底后,道:“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如果此事当真……”他良久开口,却说了个与当下在场三人毫不相干的名字,“我得先告诉十七。”
灵犀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我替你去办,李夫人同封听云有些交情,对他很是喜欢,擅自僭越这些还在她的容忍范围内。”
闻笛道:“辛苦你了,万事小心。”
“那是自然。”灵犀抿嘴一笑,又看向莫瓷,宽慰他道,“你放心,郁师兄只饮了两杯酒,中毒程度兴许比他人浅。只要及时救他们出来,还能有转圜。”
三更天的夜风微冷,灵犀与他们短暂会面后又离开,她的轻功仿佛精进许多,想必在绿山阁受到极大历练。莫瓷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出声,他身侧的闻笛始终恹恹的,眉间锁着深重的心事,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莫瓷忽然想:“闻师兄把什么都装在心里,对谁才能放下这些?”
“阿瓷。”闻笛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走吧,我跟你回去——郁徵对你说过的,对吧。”
若他出了事,去找闻笛回来稳住十二楼其他人,不要自乱阵脚。说这话时郁徵眼底温柔,揽过他的手掌,捂在自己掌心里,抬头朝他极轻地笑了一笑。
此后几天,阳楼软禁了诸多掌门之事传到陆续传到江湖上,且不说旁人,就连素来谨慎的席蓝玉都中招,直接掀起了滔天巨浪。
北川学门的掌教商子怀勃然大怒,声称若三日内不放人,便要上门请教阳氏的武艺。哪知放话后第二天,一封信千里加急地送到了临淄,白纸上赫然一个血手印。
谁也不知阳楼想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地按兵不动了。
就在中原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海之隔的望月岛上,十五月圆。柳十七睡得正酣,他向来少梦,这夜却奇迹般地在潜意识中回忆起了童年时的吉光片羽。
长安的月仿佛能飘进千万户人家的窗户,荡漾出一片温柔。而他坐在四四方方的院落中,东南角上一棵槐树一棵柳树。常听老人言,槐树不能栽在院中否则阴气太重,但若栽在院门外却能升官发财。
槐树开了花,浅白色,细碎地随着一阵风落下来,他看见年少的闻笛坐在石凳上,和对面的中年男人下棋,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样子,闻笛却还是年少时的五官,那会儿没这么锐利,想悔棋似的,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旁边柳树下面容模糊的女人抱着襁褓轻声地哄,口中唱着某首歌谣,“月下梧桐晚,露湿捣衣声……”
这个夜晚仿佛很长,慢悠悠的时光安宁而静谧。柳十七翌日醒来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伸了个懒腰,想着梦里的场景,惊觉这是他第一次梦见父母。
但童年的长安,院子里没有柳树也没有槐花,秋天的时候,只剩一地枯黄的梧桐叶。
柳十七捞过床头的一个杯子,凉透的水喝进去沁人心脾。他被激灵得彻底清醒,望月岛的海风灌进来,他却嗅出一股不寻常的风雨味。
下榻走到窗边,外面天阴沉沉的,海上的第一场春雨呼之欲来。
正在此时,封听云推门而入:“十七,你醒了,快,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柳十七本能地问。
封听云将一个药瓶扔给他:“你的药带好了,我们去扬州——昨夜收到了绿山阁的灵犀姑娘给我传信,盛天涯就出现在扬州,找了阳楼做靠山,不知在盘算什么,已经软禁了诸多掌门,还拿席蓝玉威胁商子怀!”
柳十七穿外套的手一停:“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师父也去,今次可不是闹着玩。”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也许还有(。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烟雨春风
距离上次来扬州不过短短月余,望月岛上颇有点一日十年的感觉,柳十七踏上海岸时,恍惚间觉得过去了很久。
彼时与闻笛作别,尚有春寒料峭。而今万物复苏,春花烂漫。
可惜谁也没心情去欣赏江南四月的好风光,柳十七落在最后时,眼神离不开最前头的那匹白马。按伊春秋所言,在封听云逐渐能独当一面后,她已有近二十年不曾来过中原,王乾安还在世时野心深藏,不曾多说与她,她自然便不把回中原放在心上。
柳十七心念一动,打马疾速前行几步与伊春秋并肩,问道:“师父是哪里人?”
那女子已经不再年轻了,但面容秀丽清淡,笑起时仍有少女韵味:“南楚。师父当年路过云梦捡到我的,那些年闹饥荒,父母都不在了。从那以后,我对中原印象极差,只觉得处处都是白骨,望月岛那么好,便不想回来——我和你娘不一样,她总是想走。”
“我记得你说,娘是扬州大户人家的女儿。”柳十七道。
伊春秋点了点头,道:“人各有志而已,与出身无关……前头快到了吧,听云,今夜住在哪里?”
原本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封听云回头道:“害怕打草惊蛇,我拿了逍遥散的解药去同绿山阁换了一次庇护。听消息仿佛那些正派掌门都是中了逍遥散,他们想要都来不及。”
伊春秋道:“绿山阁安全么?”
听出言下之意的担忧,封听云笑道:“师父,我倒是觉得,他们这么两面三刀的地方能在腥风血雨中安稳立足,定有自己的手段。赫连家从前黑白通吃,现在听说连官府都搭上了,可谓把‘中庸’之道用到极致,不说感情只谈交易还是可信的。何况我们借住之处不过他们的别苑,与绿山阁的人打不上照面。”
伊春秋毕竟许久没直接与中原各派打招呼,对绿山阁的了解远不如封听云深,闻言只一颔首:“行,都让你做主。”
封听云的笑容还未消弭,她忽又没头没尾地补充道:“听云越发稳重明事理了,等百年以后,望月岛悉数交给你,我也能放心。”
她还在壮岁,提到这个时柳十七和封听云的表情都不由得僵住了,二人沉默不语,不知怎么接这话。伊春秋神色淡淡的,很难发觉她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封听云才低声道:“师父,以后不要说这些话。”
伊春秋却有些怀念道:“望月岛……向来不是长久的命,师父享年六十九已是十分高寿了。在他之前,叶棠身死时不过……而立之年。我如今……”
连柳十七也听不下去,生硬地打断她:“师父。”
好似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伊春秋抱歉地一笑:“让你担心了。十七,我教你一事,命里有时终须有,不必躲。”
她话里仿佛有别的意思,柳十七听不分明,先兀自记下这句高深莫测的教诲。
踏花归来马蹄香,一路春意盎然,柳十七在肩上再次落了一只蝴蝶后蓦地想起了那句诗。接着便顺理成章地记起了,折花手里也有一式叫做“踏花归来”,他微微低头,唇角情不自禁地上翘。
也许闻笛还在扬州,他们约定的日子没有到,两人却总是偶然遇见。
绕过扬州精致的城墙,再往西行了约一百里地,几片青瓦白墙的民居引入眼帘。周围稻田青青,推门而入后,院中只有一个老仆。
封听云从怀中取出一件信物给他看了,那老仆也不言语,径直笑着将三人迎了进去。
待老仆走后,柳十七奇怪道:“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那是绿山阁的哑仆。”封听云放下包袱,转身替伊春秋在主屋铺床,“除却收入阁中的门人,绿山阁其他仆从都是大字不识的哑巴,否则太多秘密就被泄露了——师父,你夜里就睡在这儿吧,我和十七去隔壁屋。”
伊春秋被他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千金小姐,自己还挺开心,径直在桌边坐了斟茶。而柳十七没她那么怡然自得,得了回复一掂量自己的包袱,道:“我们来此地为找盛天涯的话,是不是应当和城中的人联系一下?”
“先不要打草惊蛇,白虎堂软禁那么多人,目的不清,但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到时候我们跟着混进去便好。盛天涯人在暗,贸然找他不光找不到,还会反被他将一军。”封听云提醒道,“行舟还在他手上。”
柳十七“嗯”了声,封听云道:“暂且在此地住下,不出十天半月,定会有结果。你若是想到处走走,就自己去。只一点,千万别惹事。”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在柳十七这儿封听云说话比伊春秋管用得多,他没问师父的意见,答应下来后眉梢眼角都是开心。
柳十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会让人误解所有的烦躁他都没放在心里。他只是不喜欢翻旧账,这性格说不上是好是坏,总归有点让人担心。
目送柳十七出门去,伊春秋突然道:“这孩子性格到底宽容得多,不像晓妹,兴许像我那没见过面的妹夫。”
封听云莞尔:“听说柳大侠是紫阳观道长的高徒,为了师叔辞行下山,归于尘世。情之一字向来真挚,师叔与柳大侠或许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十七虽与他们相处不久,闻笛大他几岁,小时候耳濡目染,在西秀山又潜移默化地教给了他。”
伊春秋目光幽深地望向他,话里有话:“长兄如父。”
简单的四个字让封听云的面色有些僵硬,他意味不明地错开目光,没再提其他了。
他有时候觉得伊春秋什么都知道,但她却什么都不在意,总是在提点他,但封听云再要问,她却不肯说了——像个喜欢卖关子的无聊长辈,也只有在这些时候,封听云才会真切地觉得伊春秋的确不年轻了。
他掩门退出,院中的哑仆已经不见了,周遭没有高大的树木,目之所及,是一马平川的江南。
另一边离开居所的柳十七却并没有着急入城,他背着长刀牵马前行,在扬州城附近转了一周。此前山雨欲来的气息随着最近发生的事更加衬得城墙阴沉,柳十七抬头望了一眼,茶馆附近不乏武人打扮的侠士,言语间交谈都与白虎堂有关。
“劫持别人还有点说法,他真有本事把席蓝玉都软禁吗?”
“哪怕天下第一高手中了毒也无可奈何,听说此次是奇毒,不知阳楼从何处搞来的。”
“什么奇毒能比十二楼的毒厉害?”
“嘘,你别忘了当年的——”
“当年?我看是左念死了,阳楼有恃无恐……谁不知道他从前被左念揍成那熊样!”
“兄台慎言啊……”
柳十七沉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结茶钱后一闪身出了茶馆。他对白虎堂知之甚少,和席蓝玉仅仅一面之缘,却也隐约觉得当中的蹊跷太多。
沉吟片刻,柳十七将马放在驿站,转而进了扬州城。
这次出行有了上一回的经验,柳十七担心华山派的还追着他不放,专程挑小巷子走,他不知道闻笛和十二楼其他人会住在哪,但既然郁徵被软禁,找个消息灵通的客栈酒楼,坐下来打听一会儿,自然能成。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去到与鸣凤楼相对的一家南河客栈。刚进门时,柳十七便和一个人擦肩而过,他疑惑地回头一看,那青年身量高挑,一身黑衣,背影很是熟悉。
脑中蓦地冒出一个名字,柳十七好不容易才压下喊住他的念头,强迫自己回头进了客栈。他环顾一周,眼下正在晚饭点上,四处都是前来打尖住店的人,形形色色,说话声堆得客栈中沸反盈天,有些过于吵闹。
他随便要了碗馄饨,坐在角落的桌子上,眉眼一扫,忽然又发现个熟悉的人——自他当年头一回与封听云进了太原城,那个给封听云渡心丹消息的情报贩子,鹰九儿。
多年不见,小老头半点不显年迈,反而精神得多,在南河客栈的大堂中左右逢源。柳十七托腮盯着他看,不一会儿,鹰九儿感觉到这股视线,与他四目相对时,柳十七笑意顿深,朝他打了个响指。
当年他还是个半大孩子,鹰九儿自然认不出,笑呵呵地走过来,半点不见外地在他桌子对面的凳上坐:“这位少爷找小老儿有何贵干啊?”
“跟你打听个人。”柳十七随意道,从袖中掏出一点碎银放在桌角,语气漫不经心,“我知道规矩,咱们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
鹰九儿还如当年,一见钱眼睛都亮了,发出精明的光,谄媚道:“少爷打听人,那就找对了!这江南三千里,小老儿纵不说是百晓生,也能把而今武林的大事了如指掌了——我看少爷的打扮,状似习武之人,不知您要打听的人可在江湖中了?”
“这小小一间客栈也是江湖。”柳十七笑了,黑眼睛弯起来,看着人畜无害,“老先生,你可听说近来白虎堂的事?”
鹰九儿的笑容猛地凝固在脸上,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柳十七道:“小少爷,这可不敢乱说,白虎堂如今能在江南只手遮天,您别找他们的不痛快——”
柳十七打断他,语气仍旧懒散散的:“放心,我没那个本事。只是我与十二楼的掌门有点交情,想知道他如今情况如何,十二楼其他人又在何处?”
听他这么说,鹰九儿仿佛松了口气,他端起桌上的茶碗道:“他们呀……十二楼今次怂了,缩在城外春风镇的客栈里不出来呢。想必是左念去世,新掌门年轻撑不起场面,听说十二楼内里还有人不服新掌门,要扶另一个师兄,乱七八糟的……”
鹰九儿后面念叨了些什么,柳十七一概听不进去了,他打发走了鹰九儿,在桌边坐了好一会儿,终是起身离开,连那碗馄饨也没吃完。
出门时细雨绵绵,柳十七绕开大路出城,没看见在他远去后,南河客栈外的一棵树下,有人瞳色幽深地望他离去的方向。
春风十里扬州路,名字起得诗意无比,柳十七沿着一条小溪走过沿岸的绿树,小镇里的气氛安宁,与不远处的扬州城截然不同。
许是突然下雨的缘故,街巷的人并不多,他一身浅色衣裳几乎融进江南的烟雨。柳十七擦了把额头,抹下细密的雨水,再侧眼看了看肩头已经被濡湿一大块。春风镇只有两家客栈与一家酒馆,柳十七很快看到了牌匾。
他快步走过去,酒馆已经打样,小门开了一半,里面只有掌柜与店小二坐着闲聊。
雨越下越大,柳十七无法,只好先随便蹲坐在酒馆檐下,仰头看雨水细细密密地顺着青瓦屋檐淌,一点一点地,仿佛能润物无声地一路滴进人心。
声音也轻,听久了能奇迹般地使人安宁。
只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变小的趋势,眼看天色又要暗了。夜里最好别在外面闲逛,柳十七记得这话,他埋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想:“再过一会儿我就跑回去。”也不知贪这一刻时光是为的什么。
风起,柳十七结束发呆站起来,却突兀地看见他面前咫尺之处,一人撑伞而立。
油纸伞略略朝上抬起些,丹凤眼的青年笑得无比温柔:“十七。”
窄小的地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柳十七与闻笛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先说话。直到快走出春风镇外,闻笛才问:“怎么又来了?”
“师父怀疑白虎堂的事与盛天涯有关。”柳十七答道,“今日才到扬州安顿好,我……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遇见下雨,更没想到——”
“我会在这儿?”闻笛唇角的弧度扩大。
柳十七诚实地默认了,他偏头看闻笛,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甚至气色比起之前分别还要好得多,想来过得不错。只是那一点眉心的朱砂印,刺眼得很。
他很想问闻笛为什么不干脆离开西秀山了,茶馆那些人说如今十二楼分裂两派是不是真的,但他没立场多说话。他几乎不插手闻笛的事,却对闻笛所说都言听计从,这信赖到底早就在他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成了本能的一部分。
“郁徵被阳楼软禁了,还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师妹师弟来找我,只能同他们站在一起了。”闻笛简短道,“你是自己来的?”
“师父师兄都在。”
闻笛点点头:“那……你们这几日可要多加注意了,今晨十二楼才接到白虎堂的帖子,阳楼约各位三日后于扬州城外擂台相见,那处……原本是当地员外修给女儿招亲的,他要来,无非要挑拨离间。届时,你们可要沉住气。”
柳十七蹙眉:“为何?”
闻笛:“在名门正派眼中,你和你师父与盛天涯是同党。不需要我多说吧?”
他是聪明人,听了这话后便懂了,再联系此前华山掌门的咄咄逼人,更加无需多言。此前柳十七觉得自己不过闲云一朵野鹤一只,眼下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而他只能在漩涡中心随波逐流,连一句解释都不能。
闻笛见他情绪低落,忽然道:“等此间事结束,不如……你就离开望月岛,我也想法从十二楼脱身,我们回长安去。”
“啊?”柳十七一愣,半晌笑得勉强,“笛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与师父他们划清界限?何况,现在还没开始呢,你就在想往后。”
“我……从那天之后,自觉如同行尸走肉,在十二楼什么念想也没,江湖大事同我也没有干系。等该做的事做完,我就再没其他挂念了。”闻笛抬手搂过柳十七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一带。
柳十七感觉他好像还有后文,试探道:“笛哥,做什么事?”
但闻笛没理会他的疑问,伞下二人靠得极近,他的眼神犹豫了一刻,轻声道:“除了你,这世上我没有别的牵绊,懂么?”
下一瞬,轮廓凉薄的唇朝他压过来,像春雨般无声又轻柔。
那天柳十七回到住处时衣裳湿透了,封听云闻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