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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冷千山-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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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吸鼻子,终于露出了一点脆弱。
随手穿了件衣裳,碰到后背没长好的伤口时,解行舟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他拉拢前襟,强忍痛楚,提起了搁置一旁的兵刃,却没收归腰际,而是塞进行囊,然后顺着窗把行囊扔到了临院的街道边。
推门而出前,解行舟再次看了眼封听云,最终没任何动摇。
院中没有旁人,从怀中掏出一封空的信笺,解行舟坐在院中茶桌边,就着封听云没来得及收拾的笔墨,写满了一页纸。他将白纸黑字装进信封,用砚台一角压住,想了想,又摘下书上一片叶子,在空白处折了条简陋的小舟。
当年盛天涯说他的原名,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漂泊过海湾,伊春秋在他身侧蹲下来,笑着说道:“那师兄给他一个名字吧。”
盛天涯拍拍他的头:“这孩子姓解,不如叫行舟。”
忘忧花的叶子每片都巴掌大,折成的鹤与小虫活灵活现的,封听云手把手教过他怎么叠一只小舟。可他叠的每次放入水中就沉了,像某种昭示。
“我没法过千重山行万里路,至少能再帮你一把。听云,你以后再恨,只有活着才能恨我。”解行舟想,忽然释怀了。
他拐出春风镇时与伊春秋擦肩而过,淡黄衣裙的女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绕行,解行舟按了按斗笠遮住大半张脸,也不知她有没有察觉。
出了镇口,翻过一道桥,他在驿站买一匹好马,扬长而去。
跨入院门后,伊春秋抬起头,正见封听云从屋内冲出来。她疑惑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行舟出事了?”
眼前素来平和的大徒弟眼都急红了,半晌才吞吐道:“他……他走了!我没想到他对我下手,怎么……师父,您看见他了吗?他伤还没好,还——”
他状似记起什么,忽然说不下去,兀自紧抿着唇坐到一边,像在自责。
伊春秋眼尖,没立刻回应,瞥见那只小舟。她走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那封信,是解行舟的笔迹,当下判断他是自己离开的。
“你看一看。”伊春秋把它递给封听云,忍不住训斥一句道,“别急……二十好几的人了,露出这种表情,你看着还不如十七能成事!”
封听云无措地接过,信笺一抖就掉出来了,飘飘摇摇的,他差点没抓住。
上面的字很多,封听云一目十行地看完,没反应过来似的,又再看了次,什么话也说不出。伊春秋受不了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夺过信纸,才看了两行,已是十分震惊。她不由分说抓过封听云的手腕诊脉,脸色发白。
脉搏并无异象,但当伊春秋想要替封听云调息时,一股刺痛却重重袭来。
她双唇颤抖:“这……他说的都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们从未发现?”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封听云挽起袖子,小臂内侧因很少被晒,日光下连血管都看得分明,“应当是那天宫千影给我喝的那杯酒,但盛天涯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害。他不知道如若真的发作,宫千影也会死么?”
伊春秋一声冷笑,两厢缄默后,她道:“所以之前我以为的你……脉走三阴发作,是体寒,结果是蛊虫的关系?”
封听云道:“想来如此,他还真是恶毒。”
伊春秋又问:“行舟替你找解法去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要不要师父替你找他回来,这么多年都没事,想必其实——”
封听云摇头,捡起跌落的信纸回房去了,如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南楚有种蛊术名曰“引魂”,将二十种毒虫、二十种毒花共同炼制四十九天,后让毒虫吞食,如此每日重复,直至白天后方成。后又将数只毒虫共置一处,任其厮杀,最终选出剩余两只,以人血喂养,才算得了蛊虫。
下蛊时,将两只引魂蛊虫种入不同两人体内,潜伏多年也未有异状,如隐藏的威胁。有朝一日,驭蛊人想要引出,只需别的手法,自可唤醒沉睡的蛊虫。届时,那二人以自身血脉喂养多年,必会生不如死。
而之所以名为“引魂”,则是两人相隔千里,引魂蛊同时发作,任由多大的痛苦也无法求死,犹如魂魄相缠,无法割舍。
解法,信上头没说。
封听云坐在榻边,带血的绷带还扔在桌上。他撑着额头,心绪不宁,没有恶心也没有恐惧,甚至他怀疑这些是解行舟编出来骗自己让他离开的。
长剑吊在墙上,封听云最终埋在手臂里,背影颓然。
他还以为比起柳十七,好歹已经算求了个圆满的结局。只等到此事了结,就能一同回到望月岛,届时他什么也不想管,终日腻在桃花林都好。
谁知上天还给他留了个巨大的玩笑。
这天傍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院中粉蔷薇落满地,还没开到最艳丽的时候就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暂时没有副cp的戏了。
这个梗还蛮好用的,情蛊(不。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尔虞我诈
临淄。
北川学宫的建筑依旧如往昔一般端肃巍峨,却少了从前门庭若市的热闹。算来离上次到此不过大半年的工夫,清谈会的请帖被解行舟带回望月岛,正是七月初。中秋时节的鲁地豪杰共聚,切磋论道好不畅快。
而今物是人非,前途未卜,想来不由得唏嘘。
学宫接引弟子亦没了倨傲,闻笛说明来意后,那人和蔼可亲地揖礼后,道:“烦请二位侠士在此地饮茶歇息片刻,弟子这便去通报掌门人。”
“有劳。”闻笛彬彬有礼道,言罢牵过柳十七的手腕,示意他跟人进去。
周遭都是眼睛,柳十七与闻笛不好多说什么,沉默喝茶,真应了方才的“歇息”二字。只是北川学门的茶味道一般,品不出滋味。
桌上的茶还温热着,方才的通报弟子匆匆赶来,拱手道:“有请二位怀礼堂一见。”
这次再端上来的茶成了上好龙井,商子怀坐在上首,面容有些憔悴,看得出眼底两团青黑。闻笛不急品茶,关切道:“商掌门好似没休息好?”
“不瞒小友,自师兄从扬州归来,商某夜里没睡过一个好觉。”商子怀倒直言不讳,“回想当日场景,历历在目,所幸师兄与诸位英豪都并无大碍——不说这些了,二位小友特地来一趟临淄,所为何事?”
闻笛:“其实今日前来,是有一件旧事想请教前辈。”
商子怀笑道:“但说无妨。”
他没有前辈高高在上的姿态,闻笛便不卖关子,径直道:“家师仙逝,按十二楼的规矩,本该将遗骨送回家乡安葬,若无故乡,便安葬在雁雪峰下,与历任前辈一同安眠西秀山。但掌门师兄在查看家师旧物时,发现一封家书,写信的人与家师言词之间甚是亲近,以夫妻相称,信中间或问候了商前辈……”
他说得慢条斯理,提到最后时,商子怀脸色微变:“阿怡姑娘的信?”
“但师父娶亲之事,连掌门师兄都不曾听他提起,难道另有隐情?”闻笛察言观色,追问道:“商前辈与家师还算旧友,不知前辈是否能透露分毫,也算了了家师的后事。”
“这……”商子怀面露难色,握住茶盏的手指骨节发白。
怀礼堂屏退了其他人,安静得连吐息都能清清楚楚地被感知。
半晌后,他状似放弃什么般长叹道:“罢了,罢了!斯人已逝,此事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便告诉你们吧!”
闻笛立刻“喜上眉梢”,起身行了个大礼:“多谢前辈!”
商子怀往后稍靠在凭几上,半眯着眼,回忆起了许久前的事:
“当年我与你师父相识相知,都仅是弱冠之年。志同道合,聊到忘情处,他便邀我去十二楼小住,一同谈经论道。我自是欣然答应,可一去宁州路途遥远,免不了出岔子。
“出了玉门关不多时,机缘巧合,我们从一伙马匪手中救了阿怡。她本是关内小镇普通人家的女儿,可惜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在家中便受了欺凌,忍不住逃出关外,又遇到马匪。原本我与左兄打算送她回去,她却死活不肯……后来,不知左兄与她说了什么,她便请求我们带她去宁州重新安顿。
“我那时打趣左兄,对姑娘太好会惹出祸端,他还笑我想得多。一路未生其他事端,我便不放在心上了……
“抵达宁州后,我们替阿怡安顿了住处,与她作别上了西秀山。我在一个月后离开时,还去看望过阿怡,替左兄传话,若有困难可去十二楼求助。岂料就在一年后,我收到了左兄密信,他师父过世,他即将继任掌门,想娶阿怡过门。”
听到此处,闻笛蹙眉道:“十二楼倒也没有不许掌门娶亲的规矩……”
“是啊,”商子怀接口道,“那时情况同现在有些相似——二十余年前了,局势不稳,魔教势力未曾全部消失。小友,你那时应当还未出世吧?难怪一无所知。左兄若娶亲,那是一门之长,必要门当户对。阿怡是来历不明的女子,怎能让他一意孤行?”
闻笛迟疑道:“这却是……十二楼同妙音阁结过许多次亲事。”
商子怀:“不错,妙音阁经历了七十年前赏琴宴的巨变后一蹶不振,当时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正想与十二楼联姻,以稳固地位,左兄身为掌门亲传,却放话说宁可不继承掌门之位,执意娶阿怡姑娘为妻。此事甚至惊动了妙音阁的老前辈康吟雪……”
柳十七忍不住插嘴道:“前辈,这位康雪吟便是‘素手清音’之美名的……吗?”
商子怀兀自陷入讲往事的愁绪中,听闻后点点头:“是了,赏琴宴之变被叶棠重伤,却捡回一命的康吟雪。她深居简出,但威望甚高,我与左兄年轻时她还在世,是妙音阁的元老,说的话谁也要给三分薄面。”
柳十七急急问道:“不是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会在意门第么?”
这话让商子怀忍俊不禁道:“小友,你还是太年轻。等你再过五年十年,才知道这天下哪有真正的恣意。”
柳十七面露疑惑之色。
商子怀在他头顶轻轻一抚,如同长辈慈爱道:“要想身居高位,必须付出代价。清誉、亲人、爱侣,甚至性命,都不过是博弈的工具。走得越远,牵绊反而越多,留给别人的软肋也就越多——逍遥,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梦。”
被这话触及心头隐秘,柳十七经不住想要握一握闻笛的手。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在对方露出袖口的手腕一点,半晌没等来回应,侧脸去看。
闻笛若有所思,垂眸不语,半晌后问:“前辈,然后呢?”
“然后啊……左兄性情中人,为此同十二楼几位长老都闹翻了天。江湖上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没把这当回事呢。”商子怀说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哎……依我后来所见,左兄与阿怡姑娘在一起,才是两情相悦,何必横加阻拦!可惜那时被所谓门派清誉蒙蔽,知晓这事的人,竟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
闻笛状似自言自语道:“师父当年……也为情字孤注一掷。”
商子怀捋着胡须,道:“后来,左兄便放话说,此生绝不娶亲。不许他娶阿怡,那其他人也别想进左家的门了。几位长老听他如此决绝,只得妥协了。誓言一出,阿怡姑娘伤心欲绝,我听闻后去了几次宁州看望她,却在那年年底碰见了左兄。”
柳十七道:“那时师……左掌门已经和那位夫人——”
“不错,”商子怀说到此处,露出个十分温和的笑容来,“左兄与阿怡姑娘暗中喜结连理,为避人耳目,只叫阿怡姑娘住在宁州城中,他每逢十五会来看她。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左兄很是开心,许诺儿子再大一点,就教他习武。”
闻笛突然道:“可惜他没等到儿子年纪再大些,妻儿就被奸人所害了——商掌门,多谢告知这么多旧事,事已至此,晚辈也不瞒你了。”
商子怀:“怎么,小友原来是为此事而来?”
“这倒不是,之前说安葬家师,的确乃掌门师兄所托。”闻笛起身,朝他一拱手道,“左夫人同公子的死与家师后来修习《天地功法》走火入魔关系甚大,家师过世得蹊跷,还望前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便要一掀衣摆跪下,商子怀急急扶住他,道:“何出此言,左兄修习走火入魔商某是知道的,还与那奸人有关么?”
闻笛道:“正是,师父自夫人公子被害后,一心复仇,强行突破《天地功法》第十层,太过急躁未能达到境界,反而害得神智受损……”
他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嘴。
就算关系再近,商子怀可不知道左念是为什么而死!
反而是当年渡心丹被盗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那日清谈会上,他许是认得柳十七的,再多说下去,恐怕引得商子怀疑心,其他线索就彻底断了。
果然,商子怀收回手,脸上和蔼的笑容僵住片刻,逐渐消失了。闻笛不敢妄动,余光瞥过商子怀表情,觉得他有些奇怪,想来是思绪混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局面做戏过头,他望向柳十七,对方亦是茫然。
就在闻笛冥思苦想如何解释时,柳十七往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坦诚道:“前辈,当年渡心丹是我偷的,清谈会上,左掌门口中叛逃之人也是我,但自认我与他的恩怨同左掌门妻儿身死息息相关。”
商子怀眯起眼:“哦?此话怎讲?”
柳十七道:“晚辈原本是左掌门的弟子,因此事自行离开十二楼,另投他人门下。但此事与闻师兄无关,晚辈一力承担!”
闻笛急急道:“十七,你不必多说这些……”
柳十七一伸手打断他,朝商子怀恳切道:“前辈为左掌门的知己好友,如若介怀渡心丹之事想要报仇,晚辈任凭您处置。只是闻师兄因心疼我、护我被处罚,他此来的确只为了调查左掌门生前仇怨,还望前辈将心比心。”
满室沉寂,闻笛惊讶半晌没说得出话,彻底对柳十七刮目相看了。
眼下场面着实尴尬,他都没想好怎么化解,柳十七电光石火地反应了过来。商子怀虽常年在北川学门受制于席蓝玉,怎么说也是条快成精的老狐狸,谎话只能靠更大的谎话来圆,极易露出破绽——
可如若真假掺半呢?
柳十七这番话不就是如此吗?承认了商子怀的疑惑,却荡开了闻笛的嫌疑,还让自己落得个为师兄赴汤蹈火,不顾自己安危的好印象。
若非身在局中,闻笛简直忍不住揉他两把头发,再抓进怀里亲亲脸。
他当柳十七是一张素净白纸不忍玷污,却不想他并不是十分纯良无辜。思及此,闻笛不仅未曾失望,反而生出一丝快慰。
“长大了。”闻笛偷偷地想,嘴角差点绷不住笑意,“果然近墨者黑啊……”
柳十七一番话说得恳切无比,让商子怀一愣,而后略微松动了表情。他捏了把眉心,道:“罢了,这是十二楼的家事,我怎好胡乱插手,何况当日清谈会太过混乱,商某看不太清……闻笛小友,你的意思是?”
闻笛连忙接话道:“商前辈可知,师父生前有什么交集过的人,会晓得他妻儿所在吗?”
商子怀为难道:“这……除了我对阿怡姑娘的来历一清二楚,就是沈贤弟几个与左兄常年一同论道品酒之人了吧。可我们与左兄并无仇怨,要害他妻儿啊!”
闻笛:“其他人呢?”
商子怀疑惑道:“这话作何解释?”
“或许,几位前辈在不要紧的时候将此事讲给了亲近的人,而那人正好与师父有过节,怀恨在心——这样的人,是否最有嫌疑?”
“不可能吧……”商子怀刚要否认,忽地脸色一白,紧接着打断了自己的话头,好似想起了与描述相符之人,但他旋即又摇了摇头,“不不不,不会是那人,左兄与他的过节简直不能算仇怨……”
闻笛步步紧逼道:“前辈是有线索了?”
商子怀摆手,又连声否认,闻笛隐约有了线索,心生一计。
他故意提高声音,起身道:“事关重大,您到底是在包庇那人?有何顾忌无法直接说出口?还是仅仅在此地无法说出口而已?!”
每追问一句,商子怀面色又变了一分,到闻笛话音落下,他已是毫无血色,慌忙去看怀礼堂外的看守弟子,见没人在意后才松了口气。北川学宫的掌门人竟露出这副表情,让人顿觉好笑,但任谁目睹也笑不出来。
柳十七轻声道:“商前辈,是……席先生吗?”
那三个字如鸿毛般落在尘埃里,却让商子怀浑身一震。年近五旬的尊长,仿佛见了猫的老鼠,就差没瑟瑟发抖了,他往桌案后坐下,强迫自己冷静,好一会儿才止住肩膀的颤抖。
柳十七:“看来果然是席蓝玉了,让您害怕至此。”
“胡说!”商子怀生硬呵斥,色厉内荏,“师兄是本门人人敬重的长辈,怎能胡乱……胡乱污蔑!我提过他一个字么!”
方才儒雅知礼的商子怀仿佛换了个人,眼前的中年男子既胆小又形容狼狈,而将他变成这样的只是个名字——实在好笑。
难怪北川学门掌教是傀儡的传言愈演愈烈,原来不全是空穴来风。
闻笛示意柳十七停一停,往前逼近几步,道:“商掌门受制于人,恐怕很辛苦吧?”
他变了话题,商子怀始料未及,差点自乱阵脚。他沉默不语,看向闻笛时,手已经按住腰间长剑出鞘一寸了,片刻后警惕道:“你从何处听说的这些?师兄协助我打理本门庶务,减轻了不少负担,怎么能说‘受制于人’……”
“可江湖中只知席蓝玉,不闻商子怀是事实。”闻笛道,语气中略有一点调侃意味,随即端正眉目,道,“商掌门,此时四下没有他人耳目,我们也不须您指认什么,只要告诉一点,其他的都是十二楼的事。”
商子怀神色有些放松了,手却没有放开剑鞘:“当真?”
闻笛语气又低沉三分:“以家师清誉发誓,得了真相我们立刻就走,日后说起,绝不牵连商前辈只言片语。”
静静看完一切的柳十七忽然有点心酸了,他本以为商子怀已到了这样的地位,却不料仍被一个人吃得死死的,连在自己地盘多说几句话也不敢——难怪他有所感悟,逍遥不过一场梦,醒了之后,还是勾心斗角,弱肉强食。
时间极短,又仿佛极长,商子怀倏地站起,还剑入鞘,做了极大抉择似的道:“就信你们一回,我同左念兄弟相称那么久,却未为他做过什么,就算旁人不说,我心里也会愧疚难安——随我来。”
他起身时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个什么物事,行至书柜,从几层经书秘籍下找出了一个木盒。一边用那把形状奇怪的钥匙打开,商子怀一边道:
“此物我封存多年,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
木盒中躺着的,是一页手书。
商子怀转动木盒,将它当中的内容展示给闻笛看。那片薄薄的纸已经泛黄,边缘有被烧伤的痕迹,看上去韧劲十足,不似普通货色。
“这是上等熟宣的一角,临时被撕下留了寥寥数言,我偶然捡到,观之内容大为惊讶,只好先保存起来,留作证据。没想到许多年过去了,却还没有勇气站出……暂且交予你二人吧。”商子怀道。
血书的字迹涣散,闻笛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辨认出来,喃喃道:“写的是……‘八月便可动手,宁州城北,院墙海棠花正盛’?”
商子怀:“这是席师兄的笔迹,尤其是‘宁州’二字,他不可能不认。”
柳十七多问一句道:“他与左念有什么深仇大恨?”
“并非深仇大恨。”商子怀解释道,“我师兄从小心高气傲,看不惯别人高他一等。他年少成名,君子剑法刚得到绿山阁的承认,景明剑是天下第一兵刃,可立刻又有传闻,还是比不过折花手以柔克刚,变幻莫测。”
柳十七:“他便约了左念切磋?”
商子怀一声叹息,道:“话是这么说了,但左兄应战时,连一式折花手也没有让他看见。时至今日,他对折花手的领教,还只是去年清谈会那一式‘疏影横斜’。师兄记仇,认为左兄故意折辱他,可我不知,他竟然截了我与左兄的信,知道阿怡的住所,雇人前去……”
他说到此处数度哽咽,似是想起当年那些轻狂与遗憾,再也说不下去了。
窗外春色正好,杨柳青青,不知从前那个雨夜,宁州城里凋谢的海棠是否也有过更胜春日的绝色?
从北川学宫离开时,闻笛策马与柳十七并肩,掂量着那张手书,对柳十七道:“世上真有人为了一丝嫉妒,取无辜之人的性命吗?”
柳十七摇了摇头,这问题对他显然有些困难。
事实果真如此,后头发生的一连串血债,不是显得过于荒谬了么?但却无人敢说一句“当初”,发生时哪知道引起的诸多变故。
就像一枚石子入了海荡起涟漪,谁也没料到竟能掀起滔天风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说明:大约隔天,等到23点再没有就是鸽了,第二天一定更,每周保证3…4次更新,每次至少5000+,没问题吧。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笔走龙蛇
黄昏夕阳无限好,伫立于明德台上,商子怀望着远方的碑林。
北川学宫自创立伊始,秉承君子之道。仁义礼智信五德立身,历任掌门武艺不一定最高,德行却最能服人,诸多经纶刻于碑上,传承后人。上头的文字他早已倒背如流,师父所教授的“习武为立人”之道他亦铭记在心。
今日离开的那两个青年,商子怀还记得其中一个的模样,眉间那点朱砂更是某种标识,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和故友。
彼时与左念、沈白凤桃林大醉三天,醒来后却走向了不同的路。沈白凤活得恣意却远离俗尘,左念因阿怡过世性情大变,沉迷武学不再与他多说,而商子怀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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