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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来自远方-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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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碍。”谢丕摆手,轻松拉开弓弦,看得杨瓒眼角直抽。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顾晣臣笑道:“贤弟试试用剑。”
  “这个……不必了吧?”
  “要试。”顾晣臣未出声,谢丕道,“你我同为监军,遇鞑靼攻营,必上城头督战,岂可半点身手也无。”
  “哦。”
  杨瓒点点头,双手接过长剑,顿如千斤压腕。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握住长剑,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顾晣臣。
  他没记错,对方应该是单手持剑?
  见杨瓒力有不支,顾晣臣到底厚道,单手握住剑身,轻松提起。
  “是为兄考虑不周,贤弟莫怪。”
  杨瓒眼角嘴角一起抽。
  有没有这么打击人的?
  谁敢和他说顾榜眼厚道,绝对咬死!
  “贤弟为何流泪,可有哪里不妥?”
  杨瓒满面悲愤,咬牙转头。
  他不和八块腹肌的文官说话!
  正德元年,十二月辛亥,鞑靼连破磨刀峪、墙子岭,奔袭南下,密云告急。
  同月乙卯,千名鞑靼骑兵过黍谷山,袭山下屯村,抢得谷物肉食,在村外扎营。夜间,数十人腹痛如绞,近百战马口吐白沫,四肢发软,站立不起。
  夜不收报回消息,镇虏营立即派出一支骑兵,趁鞑靼不备,发动突然袭击。
  虽未大胜,也斩首十余级,更激怒领兵万户,放弃最初计划,不攻密云,也不打怀柔,紧追骑兵之后,直奔镇虏营。
  停在镇虏营前,面对瓷碗倒扣似的雪堡,万户当即傻眼。
  “这如何打?”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此时后退,必会被对方再次偷袭。
  万户下了狠心,故技重施,找来队中几名商人,令其家人携火油先冲。
  商人愕然。
  “万户,在下不明。”
  “有何不明?”
  鞑靼万户嗤笑,既然攻破峪口,这些商人再没多大用处。
  从最开始,他就看不起这些人。
  吃着主人的饭,却行背主之事,在草原上,必绑上老鼠尾巴,被马鞭抽死!
  “万户,”商人沉下脸,道,“明年的粮食茶叶,丝绸铁器,万户不想要了?别部额勒知道后,万户如何应对?”
  “你威胁我?”
  “在下不敢。”商人道,“狗皇帝抓我亲族,仇恨不共戴天!我一心相助大额勒,万户还请斟酌。”
  “斟酌?”万户解开皮囊,仰头灌一口马奶酒,“当我傻的?你全族被抓,被朝廷下海补文书通缉,还能在明朝行商?”
  早没用处,留他一命,就该谢天谢地。
  和他讲条件,口出威胁,当真是活腻歪了。
  商人脸色微变。
  “让跟着你的去,要么你去,选一个。”
  抹干酒渍,万户抽出匕首,随手一掷,削断商人发髻。
  匕首扎入木柱,商人脸色发白,滚倒在地,双腿发抖。
  帐中的鞑靼壮汉则仰头大笑,拍着膝盖,喝几口马奶酒,指着商人,好似看猴戏一般。
  “万户刀法精准!”
  铁青着脸,商人走出大帐。
  身后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回望一眼,眸光阴鸷。
  几名家人围拢上前,知晓鞑靼的打算,都是面若死灰。
  “与虎谋皮,同豺狼为伍,数典忘祖,背弃家国,何能善终!”
  年岁最大的老人苦劝道:“家主,不可一错再错啊!”
  一错再错?
  商人用力闭眼,再睁开,满面冷然。
  “七叔,我已没有回头路。明日,你同九哥先走一步。”
  话落,不顾众人难看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果真英雄
  
  正德元年十二月丙辰,北疆之地,又逢一场大雪。
  塑风飞卷,三千京卫击鞭锤镫,星夜兼程,过通州、兴州,沿平谷北上。
  抵营州中屯卫,卫中指挥使出城相迎。
  见到三千京卫衣甲鲜明,粮食充足,兵器不缺,役夫额满,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回去、经谢状元顾榜眼盘剥,心理素质再好,爱国热情再高,也有些扛不住。遇大军经过,难免心中忐忑。
  如果顾鼎顾卿开口要人,给是不给?
  不给,良心愧疚。
  给了,卫中只剩妇孺老弱,连城外山头的贼匪都挡不住,何言戍卫边防。
  三人互相见礼,简单寒暄两句,知晓谢丕顾晣臣于数日前北上,如不出意外,现已抵达镇虏营,顾氏兄弟没有耽搁,简单补充清水,当即点兵拔营,冒雪往北。
  途中,遇营堡不歇,一路疾驰。至洳河中段,遇数骑快马,皆自镇虏营来。
  “见过顾总戎!”
  为首者滚落马背,抱拳行礼,道:“日前,千余贼寇突破磨刀峪,占墙子岭,现围攻镇虏营。赵副总兵亲自指挥,三位监军临城督战。如援军再不至,营堡被破,则密云危急!”
  验过骑兵腰牌,确认不是鞑靼奸细,顾鼎当即下令,急速行军,务必在傍晚之前赶到镇虏营。
  “总戎。”
  听到顾卿的称呼,顾鼎牙酸。
  就算已经分支,称他一声“兄长”,当真那么难?
  “何事?”
  “大军行路,携大批粮草,恐难再快。不若分五百先锋,单人双马,携半日水粮,驰援镇虏营。两千人轻车简从,加速行军,以为支应。余下运送粮草,随大军之后。”
  “甚好!”顾鼎点头,道“不若本将……”
  “总戎身负重责,当在中军。”顾卿坐在马背,与顾鼎平视,抱拳请命,“末将愿为前锋。”
  嘶——
  顾鼎再次牙酸。
  他是总兵官,顾卿是副总兵,的确不假。但他是金吾卫佥事,顾卿是锦衣卫同知,更加不假。
  品级比他高,却自称末将,比起不叫“兄长”,更让他头皮发麻。
  果然被坑的次数多了,疑心也随之加重?
  “既如此,便依顾同知之意。”
  顾卿领命,当即点出五百骑兵,均单人双马,斥候更是一人三马。卸下累赘之物,仅携兵器和两块硬饼,连水囊都丢在身后。
  “口渴无碍,沿途有雪。”
  听到此言,顾鼎不发一语,仰头望天。
  以边军的条件要求京卫,是否过了点?
  顾卿挑眉,既奉皇命至北疆御敌,自然要按照边镇的规矩。全照京中章程,还打什么仗。
  “军情十万火急,末将先行一步!”
  话落,顾同知挥鞭打马。
  朔风卷过,骏马打个响鼻,扬起前蹄,猛然一跃,跨过地上一截断木,如黑色闪电一般,破开白色雪幕。
  黑色铠甲,盔缨鲜红,一息千里,片刻只余一道残影。
  “跟上!”
  “驾!”
  五百骑兵,三十是侯府伯府护卫,当先策马扬鞭,紧追顾卿而去。余者不甘落后,鞭声接连炸响,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雪原。
  彤云之下,纷飞的大雪似被煞气凝结。飞溅的碎冰,刹那聚集成片白雾。
  “加速!”
  顾鼎拉紧缰绳,望着消失在雪中的背影,不禁忆起戍卫北疆时日。
  蓟州风冷雪寒,顾侯以罪臣升任卫中指挥,顾鼎顾卿却不得袭职,从军之后,仍要从兵卒晋身。
  顾鼎戍卫城池,日夜轮值,每遇游骑扰边,都要拼命。
  顾卿自请为夜不收,迎风冒雪,潜入草原,几番九死一生。
  不过几年时间,记忆竟变得模糊。
  几乎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他重伤昏迷,艰难闯过鬼门关。也想不起,兄弟自草原归来,有哪次不是身染鲜血,满面煞气。
  堂上到底拍碎几张桌子,抽断多少根马鞭,已不可追溯。
  仔细想想,他和兄弟鞭不离手,和亲爹绝对有莫大关系。
  被抽的次数多了,自会产生烙印,以为鞭子是人间利器。以致心慕手追,步上亲爹“后尘”,也算不上出奇。
  摇摇头,抛开突生的杂念,顾鼎唤来随军主簿,命其督粮车殿后。亲率两千骑兵步卒,倍道而进,往镇虏营方向飞驰而去。
  “遵命!”
  主簿应诺,留下一百步卒,三百车夫,驱赶骡马,牵引数十辆大车。
  顾鼎扬鞭,骏马超尘逐电,速度丝毫不逊于顾卿。
  骑兵尚能赶上,步卒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条腿如何能追上四条腿?
  可惜,顾总戎半点不体恤下属,径直策马扬鞭,背影越来越小。
  众人不敢抱怨,更不敢拖延,为免军法处置,只能咬紧牙关,奋力迈动双腿,拼老命向前追赶。
  走急奔马,潜力无穷。
  被逼到份上,两条腿跑出四条腿的速度,硬生生看愣同袍车夫。
  “我的个乖乖,眼花了不成?”
  坐在大车上,主簿惊掉下巴,连乡音都冒了出来。
  这是四体不勤,三五日方才一操的京卫?
  转念一想,万事皆有因,必定是心忧北疆战事,爱国之情使然!
  志士,英雄!
  主簿顿生豪情。
  “我等也不能落后!”
  将兵志坚,杀敌心切,何愁危急不解,鞑靼不灭!
  “快,跟上总戎!”
  “是!”
  车夫甩起长鞭,声声鞭花炸响。
  骡马嘶鸣,几十辆大车同时加速。一辆接着一辆,压过相同的辙痕,茫茫大雪中,竟压出一条五米宽的长路。
  此时,镇虏营外墙被泼上一层火油,十几名身穿圆领灰袄,梳着发髻的明人,怀抱不知名的细木,被鞑靼扬鞭驱赶,如走投无路的羔羊,跌跌撞撞跑向城下。
  距离尚远,但有千里镜在手,城下人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少不一,神情中都带着绝望,却不似寻常农人。
  “这些人不像边民。”
  杨瓒面现疑色,将千里镜递给谢丕。
  两息之后,谢状元和顾榜眼得出同样结论。
  “难不成是鞑靼截下的行商?”
  “未必。”
  “为何?”
  “蓟州战事传出两月,这个时候,岂会有商人往北?”
  虽说富贵险中求,危险系数也不能太高。
  这个时候往北,要么被鞑靼抓住,要么被视为奸细。下场都可能是脑袋搬家。
  为了金银,当真不要命了?
  “这些人九成是商人,却不是当下北上,更不是被鞑靼截住。”
  城下之人愈近,杨瓒眯起双眼,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两位仁兄应未忘记,潮河所和密云后卫如何被破,磨刀峪和墙子岭,又是如何落到鞑靼手里。”
  “贤弟是说?”
  谢迁看向城下,眉头骤然拧紧。
  “他们是叛国之人?”
  “十有八九。”
  “这……不可能吧?”
  卸磨杀驴,未免太快了点?
  “为何不可能?”杨瓒侧头,笑意未达眼底,“鞑靼骑兵闯入我境,连下数堡,定对边军怀轻视之意,以为强悍无敌,密云怀柔如探囊取物。这些商人,自然没了用处。”
  不客气点说,都成鸡肋。
  在京城时,见过朵颜三卫的朝贡使臣,对草原上的邻居,杨瓒粗略有几分了解。
  壮汉们最注重实际和现实利益。
  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历史评说,全都不在乎。
  按照惯性思维,这些商人尽过“带路”之责,又被官府抄家,全国通缉,如过街老鼠,纵能活下去,也无法继续行商走私。
  再无多大用处,留着也是浪费米粮,不如发挥点余热,做探路的炮灰。
  作用不大,浪费边军几支箭矢也是好的。
  昔日情分?
  因向草原走私才破家灭门,走投无路?
  壮汉们分毫不予理会。
  真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情我愿的事,什么交情不交情!
  这样的事,谢丕顾晣臣不屑,却不是不能“理解”。经杨瓒三言两语,看向城下,表情中都是讽意。
  “背国之人,该当如此下场!”
  如果朝廷不义在先,无辜被官员欺压,还情有可原。
  分明是先借互市走私,后为鞑靼刺探消息,以毒粮坑害边军,私绘布防图,出卖边民百姓,欠下血债累累。
  事发之后,全族获罪,不知醒悟,反倒一股脑的怪罪旁人。
  这还是人?
  就算是山野禽兽,也知感恩。
  吃着国朝的粮,却一刀刀割下国朝血肉,饲喂恶邻,这不是汉奸,什么是汉奸?
  “放箭!”
  被言官攻讦鞭挞如何?
  被同僚弹劾叱骂怎样?
  被史官录为罔顾人命又如何?
  双手染血,也当扫除奸贼,清算血债!
  “放箭!”
  边军得令,再无半分顾忌,纷纷拉开弓弦。
  锋利的箭矢,闪烁点点寒光。
  破风声中,箭雨罩下。
  鞑靼骑兵打个呼哨,立即策马后退。
  余下人来不及躲避,咄咄声中,接连被钉在雪中。
  “啊!”
  “饶命!”
  “我是明人!”
  “饶命啊!”
  血红蔓延,惨叫声接连而起。
  可惜,叫得再惨,也换不来半点恻隐之心。
  “再放!”
  这一次,剪光笼罩遁去的鞑靼。
  “架床弩!”
  不得不说,蓟州镇守太监是个强人。
  小小一个镇虏营,竟有两具床弩。虽年代久远,弩身微有残破,但机括未损,上好弓弦,丝毫不妨碍临战破阵。
  “江浙剿匪时,我曾见过类似弓弩,威力不下火炮。”
  推上城头的铜炮,吓人的成分更多。
  对敌之时,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还是这两具床弩。
  “开!”
  五名边军一起用力,兽筋制成的弩弦寸寸延展。
  比杨瓒腰更粗的弩箭,由几人抬着,架上机床。箭头似增大数倍的钢铲,反射冷光,直将夺命。
  “放!”
  五人一起大喝,床弩发出吱嘎闷响。
  绷紧的弩弦骤然弹回,巨大的箭矢自城头飞出,卷着朔风飞雪,直直砸进鞑靼营盘。
  “快散开!”
  箭矢来势极快,合力千钧。
  轰然声响,连续五人被碾成碎肉,数匹战马被拦腰截断。
  地面震动,气浪掀起,近二十人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双耳流出血线,眼前发黑,半天站不起身。
  “散开!”
  知晓明朝弓弩厉害,万户脸色骤变。
  先时攻占磨刀峪和墙子岭,实在太过顺利,一时忘记,边军还藏着这等杀器。到镇虏营后,欲故技重施,未料想,刚一照面,就吃一记大亏。
  “又来了!”
  城头又起闷响,冷光再临。
  嘈杂声骤起,鞑靼惊叫四散。
  寻常弓箭,射程有限,伤不到骑兵根本。
  两具床弩则不然。
  弩弦拉到最大,连凿营盘,顷刻引起一场混乱。
  鞑靼骑兵再凶悍,也是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面对如此利器,不怕才怪。
  “不许退!”
  情急之下,万户挥刀砍翻一个逃兵,眺望城头,表情狰狞,如草原狼般凶狠。
  视线移到城下,望见两堆燃起的火苗,现出一抹狞笑。
  “吹号角,放火箭!”
  不到城下,没关系。
  只要烟起,顺风吹过冰墙,不愁明军不中招。
  “放!”
  十余骑聚拢,包着油布的箭头逐一点燃,目标不是城头边军,而是仍在地上呻吟求饶的商人。
  “啊!”
  箭矢接连落下,火光燃起。
  尚存一息者,瞬间成了火人,发出短促哀嚎,刹那全无声息。
  火光中,黑烟升起。
  鞑靼万户立时一喜,只等墙子岭一幕重演。
  五秒后,笑容凝在嘴角。
  风向不错,但风力太大,浓烟尚未形成规模,即被撕扯飘散。
  确有几丝吹入营堡,但毒伤守军?
  无疑是痴人说梦。
  城头上,杨瓒挑眉,举着千里镜,看着鞑靼骑兵,嘿嘿冷笑。
  离城这么远,放火熏烟,到底怎么想的。不怕风向突变,熏了自己?
  而且……
  眺望地平线处,杨瓒勾起嘴角,心情更好。
  “火雷!”
  赵榆立在城头,时刻关注战况。
  发现鞑靼骑兵已乱,立刻下令,停止床弩,以简陋抛石机投射火雷。
  五架抛石机,三十余枚火雷,俱是谢丕和顾晣臣的杰作。
  兵书不是白读,如非条件所限,这两位能发挥创造性思维,把武侯战车造出来。
  “抛!”
  火线点燃,火雷如冰雹砸落。
  伴着轰然巨响,石子碎瓦飞溅,其杀伤力,简直非同一般。
  “两位兄长大才!”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当不得贤弟夸奖。”
  谢丕面带浅笑,立在城头,鸾姿凤态,无比潇洒。顾晣臣手按长剑,剑眉星眸,夭矫不群,如苍松挺立。
  杨瓒抽了抽嘴角,挺直腰杆,仍差两人半头。
  默默转过头,和八块腹肌的文官,相当没有共同语言。
  城头上,三位监军谈笑风生,可谓临战无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赵副总兵指挥若定,床弩、火雷、弓箭,三轮一换。
  紧张数日,抱定死战决心的守军,心情十分复杂。
  说好的沙场血战呢?
  预期的拼死抗敌呢?
  期望戴罪立功的营州卫官员,更是眼巴巴望着城下,脖子伸长数寸。
  照目前情势,战死沙场,荫庇儿孙的美好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鞑靼骑兵却是倒了血霉。
  计谋不生效,被城头一顿“狂轰乱炸”,胆气丧失,早无攻城之志。
  万户不甘心,也只能磨牙,拿包裹一层坚冰的营堡没辙。
  “撤!”
  按大额勒的计划,攻占密云才是首要。在此耽搁并无益处。
  既然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不妨先退一步,挑软的出气。
  “如额勒问起,便说斩首五百,烧掉营堡,从容后撤!”
  “遵命!”
  面都没见,就灰溜溜走人,实在太丢脸。瞒下实情,谎报“战功”,好歹能保存面子。人头不够,到密云多砍几个就是。
  可惜,难得发挥聪明才智,想出的计策,完全用不上。
  顾卿率领的五百骑兵,已飞驰赶到。
  长刀出鞘,骏马口鼻喷出的热气,凝成一片白雾。
  刀锋流动寒光,背对夕阳,仿佛残血凝固。
  “杀!”
  号角声起,五百人横托长刀,呈锥形直扑前敌。
  与此同时,城中响起鼓声,营堡门大开。
  骑兵步卒鱼贯而出,几名青衣文武当先,在鼓号声中,咬上鞑靼骑兵尾部。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到!”
  在鞑靼印象里,明军并不可怕。
  然心存死志,弯刀砍下,眼也不眨的边镇文武,着实有些吓人。
  俗话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凶悍,遇见脖子往刀下伸,就为拉一个垫背的猛人,也会手脚发软。
  更何况,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二十个。
  那滋味,当真是无可形容的酸爽。
  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吓跪都有可能。
  城下鏖战时,顾鼎领两千援军赶到。
  由于速度太快,刹不住车,甭管骑兵步卒,一股脑的撞进战场。
  鞑靼惊骇万分。
  步卒冲阵?!
  如此凶悍的边军,实在少见!
  京卫想哭。
  自离京之后,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无比刺激。
  可进都进来了,还能跑吗?
  为了活命,干脆牙一咬,甭管是人是马,挥兵器就砍!
  两条腿跑过四条腿,还有什么不可能。
  鞑靼?
  老子不惧!
  于是乎,预期的里外夹击,变成三打一。
  鞑靼万户一边挥刀,一边破口大骂。
  “不讲究!不要脸!明朝人果真奸诈!”
  声音有点大,目标过于明显,砍着砍着,万户突然发现,身边空旷许多。
  定睛一看,两个黑甲黑马的年轻武将,正一左一右,拦住前方去路。
  预感不妙,万户神情凝重。欲调转方向,发现退路也被堵死。两个搭弓持剑的文官,正不怀好意,满面冷笑的看着他。
  四人一样的年轻,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英武不凡。
  向以狂猛不羁自豪的万户,突觉闷气积胸。
  他XX的!都长这样,是要作甚?
  明朝选官果真看脸?!
  握紧弯刀,万户大吼一声,直向前方一名武将扑去。
  这个长得最不像人,必须砍死!
  顾卿策马迎上,雪亮刀锋擦过,发出刺耳声响。
  顾鼎为兄弟掠阵,不由对万户生出一丝敬佩。
  四个人里,这位煞气最重。不假思索,找最凶的拼刀,是条汉子。
  纵是敌人,也可称一声英雄!
  城下,喊杀声震天。
  城头上,杨瓒放下千里镜,颇有些苦恼。
  他是下去,还是不下去?
  谢兄和顾兄持刀上阵,对阵鞑靼,同为监军,还是需要走一趟的……吧?

  第一在三十四章 重逢

  鞑靼骑兵凶悍,确非虚言。
  被数倍于己的明军包围,领军的万户被顾卿斩落马下,硬是凭着弯刀战马,砍杀出一条血路。
  如在同等数量下,骑兵对阵步卒,草原上的凶狼,对战疏于操练的京卫,堪谓以镒称铢,优势明显,高下立现。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鞑靼骑兵分成数股,在千夫长和百夫长的带领下,据高临下,先以弓箭扫除旁近,清出空间,再以数骑为尖峰,弯刀左右劈砍,寻到阵前薄弱处,立即合兵,不惜代价向前冲杀。
  明军知晓自身短板,试图凭借优势兵力,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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