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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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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今日便下旨,任命他为镇北大将军。只是镇北军原来的将军们,能够服他管吗?”李宣犹豫道。
  “大敌当前,微臣相信,便是镇北军中有何异议,也不会此时发作。”宋虔之终于开口,“只有此时让龙金山入主镇北军才是最佳时刻。”
  道理很简单,若要论资排辈,龙金山断然坐不到那个位子上。白古游镇守北地数十年,他的手下自有一套系统,武将们团结一致,自有体系。这也是苻明韶忌惮白古游却又不敢命令他交出兵权,白古游本人无心权柄,他忠诚的对象不是君王,而是大楚。若不是外患紧急,宋虔之断然没有可能说服他携兵掠境,是万中取一的巧合,也是属于李宣的天时。
  皇位到手,怎么不把它弄丢,其中人和,只能交给李宣自己去协调。宋虔之疲倦地想,心中有些不好的念头,现在也只能丢开。
  “秦大人,朕还有许多事不清楚,这一仗我们能打得起吗?”
  宋虔之猛然抬头,先看了一眼秦禹宁,嘴唇嗫嚅,没有说话。
  秦禹宁:“这要叫杨文来问,每月军需皆是先紧着镇北军,北敌过强,军费甚剧。但是陛下,无论打不打得起,也只能战,不能退。”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孙秀,去宣杨文。”
  孙秀得令而出。
  “或者,可以同坎达英议和。”秦禹宁迟疑道。
  “不可。”宋虔之立刻反驳,“尚未开战,便提议和,坎达英老谋深算,一眼便会看出我方惧战。阿莫西绒收服了北狄一支的野人部族,狄人擅长马上作战,狼虎之性。虎狼扑食,猎物常常因畏惧就先自蜷缩成团,猛兽不会因此就放过到嘴的食物,反而会乘隙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议和只能在势均力敌的情形下发生。”
  宋虔之飞快瞥了一眼李宣,硬着头皮道:“情势对我军不利,不在于军队,在于军需。”
  秦禹宁叹了口气。
  李宣原只是猜测,他昨夜梦见吴应中家中那场大火,大汗淋漓地从噩梦里惊坐起来。战争,他是见过的。今日他又想了一整天,取来镇北军五年内的作战记录翻阅,胜多败少,但军费也让他大吃一惊。李宣向左正英请教,镇北军所费在现有人员来看,已算是半自给状态。但军队的自给植根于两军对峙,并无险要军情的年份。近五年中,阿莫丹绒与大楚没有发生过一场大型对战,都是突发的滋扰边城,频率很低,偶尔境况好时,边贸可在双方边将督导下顺利开展。
  杨文到了之后,这个突出的问题明晃晃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打是可以打,但难保打到一半,粮草就会跟不上。京城离北部边境不足千里,如果镇北军挡不住多琦多,十日攻占京城或许过于夸张,但也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打到皇宫来。
  不是将士不善战,而是朝廷养不起。
  “再向朝臣和商户去借?”话刚出口,秦禹宁面上就浮出了后悔。
  杨文:“原先欠下的银子还没还完,再打借条,恐怕也没人愿意借了。”他沉吟片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让官员联合士绅望族,请年高德劭的大家长们做动员。各地将富商召集起来,各州定数额,超过一定数额,许以四品以下的官职,在想个什么名目,嘉奖这些商人。”
  宋虔之看着皇帝,点头道:“此计可行,只是费时,远水难救近火。”他转向杨文,“杨大人,我听说增税的诏令已下到部分州城,可已收上来一些了?”
  杨文默了一会,意味深长地看宋虔之,回答他:“是收了一些,可远远不足以供养三十万之众的镇北军。这么说,除了各地屯兵,镇北军所耗,占国库收入五成。经过层层盘剥,落到军队里,年成好时约占到六成,年成不好,就是三成也难。”
  这个三成六成的,是指拨下去的军费。
  李宣道:“军费不走地方,专人派运钱粮,直接送去军营。或者,让军队的人自己押运,龙金山的精锐部队还在京城,让他安排人手护送粮饷。”
  这就算解决了一个问题,往后怎么办,暂时不议。
  杨文没有异议,表示户部将全力配合兵部。
  一直议到天黑,也没能计议出什么良方,能够迅速筹措出一笔军费给镇北军。眼下六月,刚割了第一波麦子,可以从北方几个州城征调,但要快,算算日子,也不必入库了。
  之后的七月,一直到十一月上旬,都有粮食可收。
  “但陈粮已经不足,粮食不能全部征调,除了留种,还要留够百姓的口粮。买粮的钱一时半会是拿不出来了,要打白条。”杨文缓缓抬起头,脸上憋出来的红色已经淡下去,语意坚决,“这个事情,户部牵头,臣来办。”
  这倒是宋虔之没想到的,从前数次跟杨文打交道,他只觉杨文在六部尚书里,格外圆滑,玲珑八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开腔时又不知他皮里阳秋有几分意思。
  他肯出来担着,户部一时也没有比杨文更有经验的人,只有让林舒先缓缓。
  三人是一起走到宫门口,杨文坐轿,宋虔之坐秦禹宁的马车回去,马车在御街杈子外头等,他过去找杨文说话。
  秦禹宁看见宋虔之从轿旁直起身,跑了过来,他搭了把手,朝旁让宋虔之在自己身边坐下。
  “走。”
  马夫得令,马车悠悠颠簸起来。
  秦禹宁咳嗽了一阵。
  宋虔之问出来秦禹宁昨夜吹风,染了风寒,只说是吃上了药不打紧。
  宋虔之想了一会,道:“就用杨文吧。”
  秦禹宁手中一方帕子按着嘴角,鼻翼翕张,缓过气来,点头:“还是他。那日朝堂上,到最后,他也还是站了皇上这边。”
  “杨文最会审时度势,朝局乱了,他的官也不好做。”宋虔之沉默片刻,突然冒出个问题,“秦叔,都说千里求官只为财,杨文管天下银钱流通,你说他是为了什么而做官?”
  秦禹宁摇头:“人心最难测。逐星,今日我教你一件事,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看透了一个人,你可以掌握一切,唯独不能掌握一个人心中所想。人的图谋也往往随时在变,在一条路上走得久了,难免就要走到小路上,而在小路的阴影里埋得深了,又难免会想回到光明之中,康庄大道好走,曲径通幽微妙,人作出的决定,若非情势所迫,便在一念之间。”
  “所以迫于情势,杨文一定会竭尽全力去筹措钱粮。”但宋虔之也完全无法松下一口气,杨文会竭尽全力,但这一年间年成不好,两线作战,实在让人无法安心。
  “皇室和大姓,怕是要出血了。”秦禹宁不再说话,闭上眼靠在车厢里,脑袋随马车晃动一下一下点动。
  陆观在麟台挑了几个人,要带着南下,宋虔之看过,都是他从前得力的。
  “行,家里再带些人,我今晚不睡了。”其实宋虔之眼睛已酸涩得难受,眨眼间都觉得有泪要从眼角蹦出来,只有不住紧紧把眼睛闭上,再睁开,缓上一缓。
  “要做什么?”
  宋虔之就跟陆观说了,打算找人把侯府的账拿出来对一对,库里的珍宝也拿出来,离京之前,作价变卖。
  “你去睡,我来做。”陆观道。
  宋虔之诧异了:“你会?”
  “怎么不会。”
  宋虔之猛的一拍脑门,笑笑:“你给苻明韶做过谋士,我这猪脑子,那你对账,需要我看的你做个记号,我先睡两个时辰,你叫我。”
  陆观嗯了声。
  宋虔之躺下去之前特意耳提面命,让陆观一定叫他,他是累得不行,倒床就睡,不片刻鼾声就起。
  陆观让人把账本送到卧房里,中间隔着屏风,他在外间点着一盏灯光微弱的油灯看账,架势极为娴熟。过半个时辰,起来伸个懒腰,活动筋骨,心念一动,入内看了看床上睡得很熟的宋虔之。即便是睡着,宋虔之眉头也不曾松开,陆观在床边看了他一会,握住他伸出被子的手,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将他的手掖进去,垂头坐在榻旁,一任时间流逝,良久,才起身又去外头对账。
  宋虔之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屏风上亮着微光,一看,还是晚上。宋虔之坐起身来,蒙了一会,反应过来,个陆观果然没叫他。
  屏风外面,陆观正在认真地对账,他心算极快,算盘在桌上,却也不用。转念间,宋虔之想到,也许是怕吵到自己。
  陆观头抬起,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过头来,看见宋虔之醒了,又埋下头去。
  “去睡觉。”
  宋虔之坐到桌边,看着陆观手指在纸张上滑动,在这一页上用指甲掐出两个印子来,继而翻到下一页。
  这么给宋虔之看了一会,陆观无奈地停下,与他对视。
  “叫你去睡。”
  “不睡了,换人。”
  “我都要算完了,换什么人?”陆观示意他看,没看的只有薄薄一点,放软了声气哄他,“乖,你去床上,好好睡一觉。”
  宋虔之回到床上去,盯着屏风上的光,好一阵子,才合上眼,觉得是不想睡,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陆观就躺在他旁边,一条手臂抱着他,头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一股暖意涌上宋虔之心头,他嘴唇贴着陆观的耳朵碰了碰,陆观睡得满脸通红,他眉棱方正,突起一排,锐利的一双眼睛掩在眼皮底下,睫毛温顺得垂着。
  两人抱着十分惬意,让人忍不住想多睡一会,然而稍微回过神来,宋虔之就没法睡了,他本来想悄悄下床,才一动,陆观就醒了。
  侯府里的东西要作价变卖,有不少是御赐,不到傍晚就惊动了宫里。李宣在宫中留膳,把陆观也叫去作陪。
  宋虔之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不禁苦中作乐揶揄道:“陛下也太亲民了,吃了这顿,臣回去只有每餐小葱拌豆腐了。”
  “朕听人说了,你把侯府里的物件儿都卖给京城的富户,兑成现银,有不少还是先帝时候赐的。”
  “听谁说?”宋虔之觉得怪,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快就让宫里知道。
  谁知道是有人参了他一本,从前宋虔之办过御史台不少大臣,新仇旧恨,把御赐之物拿出去卖,上午才陆续往外送,下午就有人把折子递进宫。
  宋虔之哭笑不得。
  “朕把他们狠狠斥责了一顿,叫他们去承元殿跪着,好好为大行皇帝举哀。”
  “应该的。”宋虔之轻描淡写朝李宣解释了一下,仇人是从何而来,坦诚过去是做了些不太地道的事情,没什么好开脱。
  李宣默了一会,难以启齿,还是开了口:“杯水车薪,其实大可不必。内府朕要找个人清点,孙秀朕信不过,你看谁可以。”
  宋虔之自然想到昨夜里陆观认认真真对账的样,今天上午一看,果然是又快又好,但又舍不得让他累,内府的账比侯府的可复杂多了。他想了想,说了林舒的名字。
  李宣看了一眼陆观,说:“那明日朕就叫林舒进宫。”
  宋虔之问什么时候让苻明韶入土为安。
  李宣会意,虽是不舍,时间上却真的快来不及,只有如实回答:“找人算过,最快也要两日后。”
  “一切从简,做做样子就是,人员还是按太后之前拟定的名单吗?”
  “对。”
  宋虔之心里有了数,这样自己回去还得准备一下,该拜访的人还要拜访一下,但到底顾不过来,只有尽力而已。
  “去祁州你要多少人?”李宣问。
  宋虔之本打算不要人,但想到祁州知州,整个州府衙门颇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意思,官员也有些滑头。局势如果安稳,这样的人用一用也无妨,但如今祁州是前线,白古游在那里还好说,眼下不带兵下去,怕要变生肘腋。
  于是宋虔之报了一万之数,让李宣写了一道旨给他。
  “臣自去找龙金山要兵就是,等发丧过后,即刻就走。”
  晚膳后,李宣着柳平文送陆观和宋虔之离开,柳平文已经换过了便装,到麒麟卫那里叫出许瑞云。
  周先有话说,宋虔之多留了一会,周先的意思还是要跟着走,宋虔之看了他一会,没有开腔。
  周先明白了,只有说:“那我留下。”
  “柳素光还在。”
  周先脸一红,支吾道:“她可以跟我一同走。”
  宋虔之只是不说话,看着周先。
  良久,周先叹气:“不提了,我会保护好皇上。”
  宋虔之捏了下他的肩,有句话他很想说,忍住没说。实在是不大吉利,还是不说为妙。有时候人生出坏念头,总觉得不说就不会发生。
  宋虔之没有多留,离开皇宫之后,坐在马车上,他掀开车窗布帘,向后看了一眼。
  巍峨的一座巨型建筑匍匐在京城北面,夜色笼罩上来,像是一头正在沉睡的巨兽。
  宋虔之放下布帘,靠到陆观肩前。
  他觉得有一只钩子,牵扯住他的心,在心上拉出了丝线一般的一道细口子,痒麻麻的疼。
  到第二天的上午,宋虔之接到急召时,他在龙金山的军营里选人,见是吕临亲自来,宋虔之脸上一沉:更坏的消息来了。

  ☆、枯荣(伍)

  宋虔之没抱什么希望,路上还是问了问吕临到底什么事。
  吕临鲜少坐马车,出入骑马惯了,为接宋虔之才叫来一架马车。他眉头紧紧打成一个疙瘩,沉默摇头。
  宋虔之注意到,吕临拇指与食指不住互相搓弄,他低声问:“北边,还是南边?”
  吕临抬手抹了一把脖子里的汗,像热坏了的狗儿似的张嘴,他的嘴唇干裂,渗着几丝血,眼睛里也拉满血丝,显然昨夜没有睡好。
  “还不清楚,昨晚我当值,皇上很早便说不睡了,到……到承元殿看大行皇帝的尸……”
  宋虔之蹙眉,追问道:“然后?”
  “然后看完,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回寝殿。这几日皇上老一个人坐着发呆,也是,陡然掉这么大一家业下来,谁都得给砸出一眼星子乱坠来。我问过太医院,皇上早先是受刺激忘了些事,现在又受刺激,想起来的时候,人会有些迟滞木讷,好好养一阵也就没事了。”
  宋虔之点头:“你不知道他召我进宫所谓何事?”
  吕临紧紧抿了一下唇,面颊紧绷:“来的人我们在祁州府见过,是那个狗头知州衙门里的一名小官。”
  “你听见些什么?”
  “没听见什么。”吕临顿了顿,补充道,“里头谈话,站在门外原就只能听个大概,人出去的时候我看了眼,他带了一沓什么东西给皇上看。”
  “什么东西?”
  “像是布料。”
  ·
  长方的一条矮案上,被白布铺满,布上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色,整整齐齐写着人名,一竖排三个名字,从右往左,两米长的白布上挤着数百个姓名。
  这就是有几百个人咬破手指在上面签了名。
  “送东西来的人呢?”宋虔之冷着一张脸,他对祁州知州印象不好,一见送来的请愿书,险些气炸。再听李宣说,知州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洪平县令徐定远,凑了这么一份请愿书,上面签名的都是祁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富商就是员外郎。甚至包含两名驻军校尉。请求新帝即刻增援祁州,并加拨五十万两白银,用于祁州当地组织自卫。
  吕临把人带进来。
  出乎宋虔之意料,来人却不是畏畏缩缩的样子,走路端正,看打扮,像是武官。
  宋虔之客气道:“请教小哥贵姓。”
  “不敢,无名小卒。”那武官面色焦灼,猛然朝地上一跪。
  咚的一声闷响,宋虔之感觉自己脑仁心都给他这个头碰疼了。
  “皇上面前,慢慢说,切勿冲撞圣驾。”宋虔之提醒道,他怕这武官过于激动,说不清事情。
  李宣道:“起来回话吧。”
  那武官摇头。
  “抗旨可是重罪。”宋虔之压低声音提醒他。
  武官只得起来,再抬头时双眼通红,恳切道:“请陛下立刻发兵祁州,否则顾远道就要将祁州卖给孙逸,卑职原是循州驻军微不足道之人,循州全城投降时,卑职心中……”他满脸臊得通红,“心中很是窃喜,卑职的父母妻儿都在宋州地界,循州投降,卑职就不必再同宋州的兄弟们自相残杀,也可以与家人团聚。”
  趁他说话,宋虔之默不作声打量这人,是个莽汉。吕临说是祁州府中的官吏,也许是匆匆一面,很可能此人只是到过祁州府传话。
  “驻军两年一调,卑职到过孟州、宿州,原是托关系才到的循州,去家百里。孙逸占了循州以后,卑职回家看了一回……”他声音哽住,鼻翼急促翕张,片刻后再说话,嗓音沙哑,“小儿去年就已饿死,老父染病,无钱医治。卑职的妻子改嫁他人,扶养卑职的母亲。”
  两州相隔不远,但驻军不能擅离职守,宋州、循州受蛮人滋扰也久,辗转三地,如果是正常情形,这人就有六年不曾回家。走的时候孩子还在襁褓,回家时本该满地跑着扑倒父亲怀里亲近,人回去,儿子老子都死了,妻子虽然改嫁,但还养着他的老母亲,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宋虔之突然想到,如果是六年,那不正好是在苻明懋被发往北地那年吗?
  是巧合,也是祸根早已埋下,皆由前定。
  “那这血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虔之问。
  武官把跟李宣禀报过的情况详细又说了一遍。白古游的军队离开祁州以后,当地知州顾远道多次派人与孙逸接触,起初开出的条件是想让孙逸大军后退十里,顾远道让当地富户凑出了五十万两白银,想跟孙逸买一座名为雏凤的县城。雏凤是个小县,三成住民是獠人。
  “所以顾远道向朝廷伸手要五十万两银子,是用来买这县城?”宋虔之道,“他不是让当地富户出了这个钱吗?”
  “大人明鉴,那五十万两是打白条让当地商人出的,至于顾远道向朝廷要来银子之后,会不会立刻还给富商,卑职不敢断言。”武官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语速沉缓地说,“宋州、循州原是朝廷的流放之地,而雏凤县夹在祁州与宋州州城之间,其西山林密布,龙江中段横穿整个雏凤县,县中獠楚杂居,年轻人许多都是两族杂处生下的后代。顾远道认为,将这处县城买过来,可以让雏凤挡在我大楚与叛军之间,不至于将州城置于孙逸的獠牙之下。雏凤县原属于宋州,孙逸在宋州颇有威望,他从前是宋州军曹,黑狄打进宋州时,孙逸为保卫宋州冲锋陷阵,宋州城民都很感谢他,反而是宋州知州在与黑狄作战时,怯战弃了州府衙门,在孙逸占去宋州之后,将知州在闹市处斩,赢得满城百姓拍手叫好。”
  宋虔之很快想到他要说什么,接过话去:“雏凤县并不会帮着我们,反而因为处在大楚和孙逸的叛军之间,更有机会为孙逸效劳,出卖祁州。”
  “是。”武官攥紧拳头,抬起通红的眼睛,“大人身居千里之外,这么浅显的道理,寻常人等一目了然。一州掌印大员,真就这么不知深浅?”
  顾远道想做墙头草,骑墙摇摆,只是一时半会尚且拿不定主意,又贪恋官位,有雏凤县摆在中间,退一万步说,朝廷败了,他还可以用这件事向孙逸卖个好。真要是孙逸被镇压,他也是守城有功,这把算盘打得响亮。
  只是这些话不必向武官说了,宋虔之朝李宣道:“陛下,这位小哥连日奔劳,不如就安排去微臣府上休息。”
  宫侍把人带走。
  李宣对着案上的请愿书,感到一丝讽刺,他手指在白布上抠紧,猛然抓起,掷在地上。
  “狗官。”李宣咬牙道。昨夜的梦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中,灼红他双眼。
  宋虔之沉默片刻,等到李宣情绪平静些许,才开口:“事不宜迟,陛下,臣不能等到国丧之后了。仪仗使一职可以让姚济渠担任,他是刑部尚书,此举也可以给姚家吃颗定心丸。今夜我就带兵出发,微臣以为,陛下行事要快,明日上朝就可擢龙金山与左正英的官位,另外,吏部兴许可以让左大人兼领。”比起秦禹宁,宋虔之还是认为左正英更能识人。
  “今天清晨的军报,你看看吧。”李宣沙哑的声音说,丢出一本军报来。
  宋虔之一目十行地扫过去,眼睛自动跳过不重要的信息,看到这么一句:“皖城被占,知县瞿守业殉城,贼军冲进县城,银库粮库皆遭洗劫一空,淫|虐女子为奴,男子就地砍杀,满城残肢,尸上堆尸。子时,皖城已无可蹂|躏,多琦多下令焚烧全城,漫空瑰红,直似地狱裂空,怨鬼冲天而起。其惨呜呼,无以名状……”
  “朕不能再等,让龙金山即刻率军出京。”
  宋虔之听见李宣的话。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以艰难却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不可。”继而解释道,“粮草必须先行,陛下应当急召户部、兵部尚书进宫,还有龙金山,限令杨文今日下午就先将筹措到的粮草装车,以备随军发出。”
  李宣满面皆是不忍,他抬起一手紧紧握住脸,宋虔之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如同从水波里传出。
  “不能有足够的辎重,就会白搭上这支军队,陛下,这是白古游带了十数年的兵,不能让他们废在穷困交迫上,至少朝廷要给够物资。”
  良久,李宣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宋虔之,有些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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