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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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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观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待苻明韶离开寝宫,他才能够顺畅呼吸,脸色青白变换,太监捧药进门,陆观一闻到药味,立刻便吐了,连黄黄的胆汁都呕出些许。
  太监吓得呆立当场。
  “药。”陆观向他伸出手。
  那小太监忙不迭捧药过来,要喂陆观喝。陆观劈手夺过药碗,将还烫的药汁灌进嘴里,一气喝完。
  殿内只余下陆观一人,他摊开几乎被切断的手掌,掌中绷带被血水浸透,红得眨眼。
  陆观一番急促喘息,双腿痉挛片刻,整个身躯松懈下来。陆观平复下呼吸,躺在被中,他眼睛一直睁着,直至药效令他神智昏聩,陆观陷入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李白的《丁督护歌》全诗、《战城南》最后一句。
“杀人安人……虽战可也”引用《司马法》。
被案子搞到脑壳痛,有问题日后再改了。

  ☆、潜龙在渊(叁)

  
  京城的大雨持续了五天,中间时断时续,地面却从未干透过。
  籽矜站在廊庑下,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她感觉很是舒适,不禁闭上了双眼,任由细沙一般的水雾沾湿面庞。不知不觉间,她便朝院子里迈步,脚步将要踏下石梯,被丫鬟忙忙拽住手臂,一个大力拉了回来。
  “姨娘这是做什么?下着雨,也不怕着凉。”丫鬟仔细瞧过,见这位新姨娘身上没怎么湿,才放下心,搀她到屋里去,一面走一面唠叨。
  这一幕恰好落在书房朝南窗户中,站着的两个大男人眼里。
  “相爷好福气,新纳的姨娘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相爷后继有人了。”兵部尚书秦禹宁鬓角添了不少银发,脸庞也瘦得凹陷进去,才过不惑之年的男子,竟现出老态。
  李晔元面色红润,含笑道:“希望能顺利诞下个儿子。”
  “那便祝相爷早日如愿以偿了。”秦禹宁客套话说过,眉心仍然紧锁。好在李晔元没刻意同他兜圈子,主动起了话头,问他是何事来找。
  “陛下不是让征兵吗?春耕时节,青壮年都在家中务农,冬天里死了太多人,一时半会也征不到多少兵丁,总不能上各家各户生拉硬拽去。”秦禹宁口干舌燥,见桌上有茶,连忙喝了一口,这一口便喝去大半盏茶。
  “此事不急。”李晔元淡道。
  秦禹宁奇了怪:“相爷,陛下四月初九的婚期,册封大典一过,刘赟势必就要带兵出征。朝中上下不知,你我可是心知肚明。阿莫丹绒的坎达英已经命长子多琦多带着他的鹰翼骑师从凉都南下,顺着西莫西尔河,不出七日就能到达我大楚北境,这支骑师虽然只有两千人,却是以一当百的精锐之师,不得不防。多了个刘赟未必不是好事,黑狄交给刘赟,尽快调白古游回北地。否则,腹背夹击,难道让皇上再次逃出京,总不能刚刚西巡回京,又再度南巡。”
  李晔元道:“陛下让你征兵十万,你就报上去八万,让刘赟带着自己那两万人南下,沿各州收编新兵。”
  “可是……可是现在征兵不足一万……”秦禹宁紧皱眉头。
  “等到开战,局势就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李晔元神色平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秦禹宁呆若木鸡,不解其意,正要再问,李晔元突然出声:“我对先师,也是很敬重的,太傅故去前的五年内,我们常有书信往来。”
  “李相……”秦禹宁失笑。
  “大皇子谋逆一案,周太傅曾捎信与我,让我在朝堂上极力赞成将其处死。”
  秦禹宁面色倏然苍白。
  “种种因素作用下,大皇子保全至今日,如今看来,却是幸事。”李晔元凹陷的眼窝中,一双洞察世事的精明眼眸盯住了秦禹宁,“你是兵部尚书,比我清楚,一旦阿莫丹绒与黑狄形成掎角之势,则我大楚,真正陷于绝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李晔元放下茶盏,收回视线。
  笼罩着秦禹宁的威压撤去,他动了动脖子,艰难吞咽下口中的茶水,但觉整个口腔都陷于麻木苦涩。
  “相爷这番话,卑职只能当没有听过。”秦禹宁起身拱手,慌忙辞去。
  李晔元起身,绿得有如墨色的南绸直裰随着他的步履而动,无风自起。他取出鸟笼托盘中藏着的象牙小管,将黄澄澄的小米细细匀入,颗粒未散。
  窗外细雨微风,雨势渐歇,不过是喂鸟的片刻之间,天已放晴,将宰相一半身形纳入光斑,另一半,则藏在书房的昏暗阴影之中。
  李晔元悠闲地喂完鸟,叫人备车,他更衣进宫,要去探视久病在后宫的周太后。
  ·
  “陆大人有所不知,两年前中秋宴时,陛下就特许李相时时进宫探望太后。那时太后常常要协助政务,陛下顺水推舟,便准了。这一年内,风头吹得怪,李相也收敛不少,规行矩步,不常到后宫去罢了。”蒋梦从怀中取出一物,交到陆观手中,令他手指合拢,使得那东西紧紧停留在陆观的掌中,和颜悦色道,“趁李相在,咱家在跟前,反惹太后忌讳。赶巧过来一趟,将大人要的东西送来。”
  “多谢公公。”陆观松了口气。
  他无法出宫,想不到蒋梦找上门来,问他安定侯府的情形。陆观本以为是太后的意思,谁知蒋梦遮遮掩掩之下,两人聊着聊着搭上了话。原来宋虔之曾帮过蒋梦不少大忙,有两桩是救命的大事。
  背信弃义的事陆观见得太多,想不到一个太监竟还记着宋虔之的恩情。在被扑灭的火场中,陆观捡走一个小小的铜匣,按照计划,他会在重伤之后被带走,于是离开侯府之后,他找了个地方将这铜匣藏起,预备过后去取。
  陆观没料到的是,苻明韶不打算放他出宫,把他留在了寝殿之内,在京中他可以找左正英,可以找吕临的祖父,甚至找到林舒、姚亮云,这些人虽不一定靠得住,看在跟宋虔之少时的情分,或多或少也能帮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忙。
  到了宫里,陆观才是真正的寸步难行。
  蒋梦的出现,让陆观大喜过望,现在蒋梦将周婉心的遗物取来,陆观很是感激。
  蒋梦却道:“陆大人有事但凭吩咐。”
  陆观神色复杂。他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宫人照料,也就有人随时将他这里的情形禀报给苻明韶,蒋梦找他容易,他找蒋梦则很难。
  “大人放心,寝殿的宫侍,都是孙公公的人。”蒋梦向外扫了一眼,殿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他起身,一面放下垂挂在榻边的帐幔,一面悄声朝陆观说,“有事随意让哪个小公公过来,或者直接找孙秀也可。”
  等蒋梦离开,躺在榻上的陆观突然坐了起来,扯得腰腹一阵剧痛,他忍过那波疼痛,额头渗出冷汗,用没受伤的左手打开铜匣。
  里面是信纸。
  陆观拿起来看了看,见到是给宋虔之的信,匆促扫了一遍。周婉心的意思,让宋虔之拿回宋家的宅子,房契也在铜匣里。安定侯府的宅邸,乃是先帝下旨,为周太傅之女出嫁兴修,想不到房契在周婉心处,房契上写的,也是周婉心的姓名。安定侯白捡个侯爷做,娶个贵女为妻,一家人鸠占鹊巢,搞出许多事情,将明媒正娶的发妻逼出家门,住的还是天恩厚赐给周家的府宅。
  陆观瞳孔一缩。
  信纸下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只有二指宽,陆观看不出成色,却突然想到,当初给周婉心磕头,她收回为报答对儿子救命之恩的那块玉,说与周太后雕刻凤印的玉石同出一体,要等日后再给他。
  陆观手指拈起玉佩,玉质温润,摸上去是凉的,被他死死攥在手心。良久,陆观吁出一口气,沉沉闭目,睁眼时将玉佩挂上脖子。
  陆观一手隔着布料,触到凤形玉佩,那玉佩恰好垂挂在心上,他将单衣扯起穿好,颤着手覆住玉佩。
  趁着苻明韶尚未下朝,陆观叫来一名小太监,小太监去请蒋梦又来了一次,看到陆观将铜匣还给他。
  不用陆观多说,蒋梦便表示会将东西藏好。
  午膳时,有人来报,苻明韶陪刘赟父女用膳去了。大婚在即,刘赟进宫愈发的勤。
  前两日陆观伤口愈合很快,从昨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溃烂。此时腹部又是隐隐作痛,陆观本想小睡一会,翻来覆去无法成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却梦见周婉心的尸身被悬挂城头。
  一声粗喘之中,陆观眉头紧皱地坐起身,他掀开被子,看到绷带上渗出血来。
  恰好苻明韶走进殿内,一眼看见陆观曲着上身难受的样子。苻明韶语气惊慌,招人去叫太医。
  当值的何太医入内,为陆观把脉之后,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何太医,陆卿的伤势究竟如何?前两日已有起色,怎么突然又会血流不止?”
  何太医不敢直言,斟酌着回话:“刀口入肉太深,陆大人是天生火体,前两日用药过猛,于陆大人的体质不合。微臣需将陆大人的伤口重新处理一次,剜去腐肉,另行上药,方子可是出自章太医之手?”
  “正是。”
  “陛下,章太医用药素来有些急切,并非不好,只是于陆大人不相宜。待微臣重新用药,就会尽快好转。”
  何太医是陆观和宋虔之到容州治瘟带去的大夫,趁着为陆观上药时,苻明韶短暂地离开。
  何太医将声音压得极低,朝陆观快速地说:“你伤口上的药里加了东西,不会要命,但会延长痛苦,使得伤口无法正常愈合。据我所知,章太医行医自有一套原则,并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人。陆大人在宫里,要小心提防。”说话并未影响何太医手上的动作,他用烧得通红的小刀剔去腐肉,伤口处新鲜血液渗出,止血粉令陆观无法言语,他被中的腿都疼得弹动起来。
  陆观用左手按住了腿。
  剧痛里何太医在陆观耳畔悄悄留下的一句话,让他心中兴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双目圆睁地瞪住何太医。
  何太医避着陆观的眼,不与他直视。
  陆观紧紧抓住何太医的手臂,想让他说个清楚。
  这时苻明韶已更衣完毕,入内来。
  为免惹得苻明韶怀疑,陆观只有松手,汗水将陆观乌黑的头发浸湿,散发贴在脖颈之中,古铜色的肌肤里那一根红绳惹起苻明韶的注意。
  “这是什么?”苻明韶问,以小指勾出陆观颈中的红绳。
  “臣这些年,寻到一些父母的消息,这是臣的母亲托故交转给臣的。”陆观神色黯然,他脸色灰败,满脸都浸着汗,素来坚毅的眉眼现出疲态,仿佛是囚于笼中无计施为的一头猛虎。
  “朕前几日,怎么不见你戴?”
  陆观轻轻勾回玉佩,放回衣服里,淡道:“一直戴着,陛下未曾留意。”
  一件小小配饰,苻明韶没有多过问,将陆观按在榻上,扒开单衣,细细察看他的伤口,新包扎过的伤口看不出什么来。
  苻明韶眼眸闪动。
  陆观极力向后靠,眼见避无可避,突然出言:“大婚的吉服,陛下可试过了?”
  苻明韶心生厌烦,从榻上下去。
  “还没做好,朕已过问,最早要初七才能赶制出来。”
  “到时候……”陆观顿了顿,轻声道,“陛下试给臣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苻明韶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展露出笑意,语气轻松,“好,穿给你看。”
  陆观想起苻明韶在衢州迎娶当时的太守之女,那一场婚事办得极其简陋,后来册封大典,皇后的母族不够显赫,且与苻明韶早已经成亲,在周太后的操持下,勉强算是不失体面地混过去。
  陆观那时不在京城,后来听人聊起,说皇帝崇尚节俭,连烟花、灯会,全都免了。
  这一次,换成刘赟的女儿,看来要大操大办。陆观一时又想到在林舒那里,林舒拿着户部的算盘算的那一笔账。
  朝廷增税,不知有多少人家又要卖儿卖女,吃不上一顿饱饭。
  自打陆观住进皇帝的寝殿,苻明韶就搬去暖阁住,在寝殿里批折子,无事时能在寝殿里待一整日。
  因此,陆观对苻明韶的观察最为直接。
  他很清楚,何太医离开前留下的那一句悄声耳语,并非虚言。
  “皇上,像是中了什么慢性毒,喜怒无常,时常胸闷呕吐,脸色发青,食欲消减。”
  比起何太医会告诉他这个,更让陆观诧异的是,何太医没有直接将此事告知苻明韶。
  当天夜里苻明韶离开后,陆观早早睡下,半夜里口渴起来找水喝,他一只手轻按住伤口,缓解疼痛,缓步走到窗前,推窗望去,难得是一夜清朗。
  京城下午就放了晴,此时的夜空,月明星稀,十分好看。
  陆观一手摸着玉佩,被窗外树梢上叽喳的一对儿鸟吸引了注意,待他回神,已经是鸟去梢头空。
  五日了,宋虔之应该在去孟州的途中,一连数日都在骑马,腿怕是又磨破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服侍他泡脚,提醒他上药,吃饭应当不成问题,出京数次,他那点儿贵族子弟的娇气早已消磨殆尽。即便知道宋虔之不会再叫苦叫累,陆观仍觉心中紧紧地被人攥了一下,呼吸猛然一滞。
  微风徐来,陆观最后向窗外望了一眼,不知道风平峡下,未来几晚是否也有这样好的月色,或是怒涛万里,波诡云谲?

  ☆、潜龙在渊(肆)

  
  宋虔之一行人抵达孟州是在离京后的第六日夜里,天黑后孟州城门就紧闭不开,离京匆促,宋虔之从诏狱出来,身上就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文书、印鉴。
  黑黢黢的城墙上,守城的一名将领拿火把朝下看了一会,隔得很远,但城下叫骂的声音让将领觉得熟悉。
  “龙将军。”小兵唤道。
  龙金山已手持火把跑下城楼,吩咐人放下吊桥,开城门。
  “去哪儿?”宋虔之等人被龙金山安排上了一架马车,直奔他在孟州城里住的府邸。
  宋虔之憋了一肚子问题。
  路上龙金山什么也没说,屡次推开车门催促车夫快点,嘘寒问暖,不胜热情,就是不说战况不谈正事。
  宋虔之算明白这一路别想问出什么来,索性静了,靠在马车上休息。
  这时,龙金山才仔细打量宋虔之。京城传了缉捕令到各州,宋虔之黑了些,也瘦了。龙金山忆起第一次见到这年轻人,一派贵族天生的优越气质,少年郎皮肤白净得跟个姑娘家似的,神色也是春风得意,自有一股底气蕴藏在眉宇之间。现在成熟稳重了不少,眉心总是有一缕褶皱,仿佛在担心什么。
  马车驶入一条小巷,龙金山住的地方是李奇拨给他的一处祖产。李奇随父亲在孟州安家以后,数十年间,小有积蓄,房屋买得几处。
  进院之后,有两名小厮过来服侍,给众人安排客房。
  宋虔之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里不比在京中,也不比孟州知州的府上有大澡池子,只能角房排队,一个一个来。因李宣要闹,宋虔之便找小厮要来一口一人高的大木桶,把李宣剥光泡进去,给李宣一个丝瓜瓤,李宣眼睛睁得大大的,自己就安静了,专心地擦洗自己的身体。
  一路上风吹日晒,有两天是冒雨前行,宋虔之闻得习惯了,不觉得身上臭。直到进澡房脱衣服,在散发着洗浴用的香膏味儿的蒸汽中,不由皱眉,把鼻子从脱下的衣袍上挪开,远远把衣服扔进一只大木桶,放到澡房门口去。
  李宣泡着,宋虔之用水瓢往身上浇水,小腿、大腿的肌肉酸痛在热水刺激下疏散出来,水瓢搭到肩膀,水珠仿佛一片推开的绸布,波纹顺着肌肉向下蔓延。
  宋虔之冲得差不多了,浑身舒爽地转过脸就撞上李宣正定定看他的眼。
  李宣比他年纪还大,眼神却澄澈天真如同一个小孩。
  宋虔之叹了口气,走到李宣身后,给他洗头,李宣乖乖巧巧地坐在桶里,宋虔之给他搓泡泡,他就玩水,不断把水向后拍,但基本没法拍到宋虔之的脸上,仅仅这样他已高兴得手舞足蹈。
  等宋虔之和李宣两个人都洗干净从澡房出来,院中树下,赤着半身的龙金山已摆好了酒菜,正和许瑞云聊得热火朝天。
  许瑞云敞着袍子,冲宋虔之招手:“快点,这酒还不错。”
  李宣沾榻就卷着被子滚到床里去睡,宋虔之把他的头发从颈窝和背下面捞出来,用干布揉了会,马马虎虎地摊在枕上,趿着木屐出去。
  许瑞云示意他挨着自己坐。
  “周先呢?”宋虔之呷了一口冰沁沁的梅子酒,倍感意外地挑动眉毛,“不是很甜。”
  “龙兄弟亲手酿的。”许瑞云往西面亮着灯的一间屋子投去一瞥,努嘴道,“不知道他在墨迹啥,娘们唧唧的。”
  数日奔波,大家都很劳累,得享清风明月,是宋虔之没有预料到的。
  此时的孟州城,龙金山的家里,凉风习习,得以品尝滋味不错的梅子酒,桌上细切了四盘卤味,两碟腌渍的辣菜下酒。夜风潮湿,夹杂着院中草木微苦的气味、泥土的腥气,龙金山身上的臭汗味儿。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祁州跟着白大将军吗?”宋虔之觉着热,裤腿挽到膝头。
  “将军命我领兵五千到孟州支援李奇,才到没几天,这宅子是李奇的祖业,借给我住。黑狄人重修了过江桥,最近有些按捺不住,时时滋扰风平峡下的几个县份。明日李奇和我将带大军向风平峡进发,争取夜里发动进攻,先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再用五天,拿下风平峡,把战线往东推进。”龙金山仰脖喝了半碗酒。
  梅子酒本是很小气的喝法,龙金山直接以青梅入瓮,一碗接一碗的喝,喝酒当灌水。
  “祁州情形如何?”宋虔之想了想,又道,“东明王还在祁州?”
  “孙逸不敢过江,祁州有白大将军,不会出什么事儿。”龙金山欲言又止。
  “你信不过我?”宋虔之看一眼许瑞云,“还是信不过他?”
  龙金山摆了摆手,拇指抹过鼻子,“许兄弟也是镇北军出来的,咱镇北军的人,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保家卫国,那是这个。”龙金山竖起拇指,满眼激赏,叹道,“只恨落草多年,白费了许多光阴,早知有仗可打,我早参军去了。原也想不到,黑狄狗会真有胆打过来。管叫他们有命来没命回去。东明王一家子也是怪,就是个没有圣宠的闲散王爷,将军让他们一家北迁,你们知道有多少祁州人想出城,想往北走,朝廷下了死命令不允许祁州百姓北撤。要搞一封出城令,二三千两白银,还不一定寻得出塞银子的缝缝来。东明王年纪小,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他那个娘,非是不答应离开。说要与祁州城共存亡。东明王府还养着两千私兵,原说是数百人的亲兵,王府和封地自卫所用。结果压根不是这样,探报发现东明王府养了不少兵,囤在城外一处军营。”
  “给朝廷发现了,这是死罪。”许瑞云食中二指屈起,在石桌上叩了叩。
  “但东明王……”龙金山斟酌了一下措辞,“王府开了自己的粮仓,将存粮都送到了军中,他还亲自送了十万两白银给将军作为全军军饷。你们不知道,镇北军的军饷,向来是欠发,卯吃寅粮,早已经不知道欠到什么时候去了。虽然也是杯水车薪,但这短短的五个月,你们是没见到地方官员的嘴脸,一见到武官,就是一脸吃了粪。”
  宋虔之看了一眼卤牛肉片,收回筷子。
  许瑞云道:“那就不管,真要是打上门了,先让这些文官上去填,填得守不住了再出手。”
  “让他们上去送人头么?那怎么成。”龙金山反应过来许瑞云在说笑,笑笑喝酒,喝了口酒,看向宋虔之,“京中发缉捕令到各州抓你,犯什么事了?你们要去祁州,会有重重关卡……”他话声一顿,转而问道,“你们一路怎么过来的,闯过来的?”
  “没有。”宋虔之道,“到孟州才发现处处设了关卡,北面尚未如此紧张,官道增设关卡,我们可以走小路,给点银子,找当地人带路,有捷径绕过来。只有孟州城,被你们封锁得滴水不漏。”
  “你就这么相信孙俊业会放行?”
  宋虔之喝了口酒,看龙金山:“这不是被你撞上了。”
  龙金山不置可否,喝干一整碗酒,起身道:“明日我派人送你们出城,今夜就在我这里好好歇一晚。对了,阿莫丹绒王庭已派坎达英的长子带兵南下,不知消息是否传到祁州大营,我多方打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军报似乎没有送到白将军那里。是时候班师回朝了,孙逸翻得起什么大浪?”
  许瑞云与孙逸还算熟悉,沉吟道:“仅是这两州,他还坐不稳,除非自找死路,他不会贸然向北开进。朝廷让白将军去祁州,原是要把人拖住,寻个殆误战机的由头,让刘赟上位。”
  “不说这些了。”宋虔之端起酒盏,朝龙金山举起,“多谢龙兄今日放我们进城。”
  龙金山深深看宋虔之一眼,一手提起酒坛,注满酒碗,一饮而尽。
  当夜一顿酣睡,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龙金山让宋虔之等人扮作他的手下,穿过孟州城,持他签发的镇北军手令,以镇北军探兵的身份,一路南下。
  众人只顾赶路,累极了才找地方歇一晚,宋虔之一直感到身体不适,憋着没说。
  一会耽误行程,二现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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