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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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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顾赶路,累极了才找地方歇一晚,宋虔之一直感到身体不适,憋着没说。
  一会耽误行程,二现在大夫不好找,药材也紧缺。初八那天上午,路上太阳太大,宋虔之竟从马上栽了下去。一行人只好在最近的城镇找了大夫,给他灌下两碗药去,让宋虔之从傍晚就去睡。
  由于睡得太早,才到傍晚,宋虔之便醒来,他翻身坐在榻边,满脸茫然。
  宋虔之摇摇晃晃地起来找水喝,口干舌燥,嘴里发苦,喝的水也是苦的,喝完整个人一步三摇地回到榻边坐着,屋子里都是黄土涩涩的气味。
  这是一间农家的泥瓦房,他坐在那,抬起一只手按住心口,不意碰到一件硬物。宋虔之勾出脖子上的红绳,红绳末端是那枚他娘亲手为他戴上的凤形玉佩,他捞起玉佩来,在唇边吻了吻。
  得睡觉,才能尽快好起来。宋虔之模模糊糊地想,脚还悬在榻外,就那么伸展脖颈埋在被子里睡了。
  ·
  四月初九,立后大典,刘赟之女出嫁,嫁妆绕城三周。谁也不知道刘赟仅被召回京城一个月,怎么就能敛财如此之巨。
  这场热闹从天刚亮,持续到傍晚,城中亮起灯楼,烟火安排在戌时。
  整座皇城喜气洋洋,这一夜不设宵禁,城防从天不亮就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运送鲜花、肉食、美酒,还有一队特殊的客人,是阿莫丹绒的大王子多琦多。
  从多琦多一露面,官员便都议论纷纷。
  只有礼部尚书荣晖,拖着老迈病体,过去同多琦多对谈。
  秦禹宁袖手走到李晔元跟前,低声道:“相爷可知道,多琦多今日会来观礼?”
  李晔元分出一只眼看他,继而双眸半闭,老神在在:“你可别动什么心思,他身边的二十余人,都是绝顶高手,百步以内,杀人无形。”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多琦多及其左右都交了兵械,已是暖春,整座宫殿里洋溢着温暖甜腻的花香。
  秦禹宁收回目光,朝李晔元耳语:“李相,怎么多琦多还带了一个楚人。”
  阿莫丹绒人高鼻深目,肤色较深,鼻子如同鹰嘴,使得整个面部尽显凌厉阴鸷。
  “在大楚找不到门路,另谋高就了吧。”李晔元道,“与其在这监视多琦多,你不如找孟鸿霖,让他加强今晚的守备。”
  李晔元不再多说,其他各部官员纷纷过来与宰相见礼攀谈。
  秦禹宁多看了两眼多琦多身后五六米处那名楚人,一想,李晔元也没有说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出去找孟鸿霖,让禁军重点盯住那二十几个阿莫丹绒人。
  酉时末,迎亲的队伍将皇后接进宫门,刘赟这才姗姗来迟,立刻有文武官员上前口称大元帅。
  李晔元坐在席上,正闭目养神。
  戌时初,大量烟火喷射而出,将喜悦的欢庆推向高潮。
  灯楼上下皆被点亮,一万二十四盏彩灯,汇成一座飞龙舞凤的巨灯,于城中轴线上昂首向北,与皇宫正门外鼎立流光华彩的另一座灯楼遥相呼应。
  大殿内上首侧座是久病初愈的太后,一身沉重朝服,以黑红二色为主,金线勾勒凤纹,沉重的头饰下,太后修长昂扬的脖颈显得格外脆弱。
  蒋梦捧着一个小盒子,太后以宽大的广袖遮挡住嘴,从宫侍手中接过水,吞服下药丸。
  只消片刻,周太后容色恢复了红润,坐姿也愈发挺拔。
  吉时到,庄严低沉的乐声响遍大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多琦多扭回头来,不再与手下交谈,遥望着宫殿门外,众星拱月一般,在喜娘和宫侍随行下,踏上厚毯的帝后二人。
  黄莺般曼妙的歌声响起,那唱歌的女声不知从何而来,宛如仙乐,将一股寒意灌入到在场众人灵台之中。
  香气缭绕,神女欢唱。
  多琦多眼神迷醉起来,不禁握住酒盏,浅浅呷了一口。
  多琦多身后不远处,生着一张楚人脸孔的臣下悄然走到他的身边,举起一边袖口,一股刺鼻气味钻进多琦多的鼻孔。
  远道而来的阿莫丹绒王子顿时清醒过来,他放眼望去,殿内文武百官,俱是满脸喜悦,眸光迷醉,仅有几人尚能维持清醒。
  礼官宣读太后懿旨,声如洪钟,看去也与常人一般无二。
  多琦多视线滑过去,慈眉善目如同一尊菩萨的那位独得荣宗专宠的周太后,正面露微笑地望着天子和他的新皇后。
  然而,这堂上似乎正在上演一出木偶戏,那些神色迷醉的大楚朝臣,眼神涣散,甚至无法维持端正的坐姿,多琦多一只手按在膝上,被身边带来的臣下牢牢抓住。
  臣下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顷刻之间,多琦多便懂了,李明昌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李明昌给他闻了那刺鼻的气味,他立刻就清醒过来,看来,这殿内的香大有问题。这让多琦多想起李明昌的父亲,精通秘技的李谦德。
  清越的钟声被敲响。
  女子的歌声戛然而止。
  天子握在手中正要交给皇后的凤印倏然坠地,谁也没能反应过来,皇帝突然伸出双手,捧住皇后的头脸。
  女子心头一跳,红纱之下,双颧绯红,满目流转娇羞美意。
  仅在片刻间,她听见自脖颈传来的恐怖折断声,那是骨节错位,筋断肉裂带来的死亡之音。
  凤冠倏然坠地,皇后脖颈扭曲地委顿在地。
  直至刘赟发出一声怒喝,拔剑自案后跃出。整座大殿陷入空前的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成婚的步骤是胡来的。
周末愉快。

  ☆、潜龙在渊(伍)

  
  “保护圣上!”李晔元振臂一呼,侧身从桌案后追出,跑上台阶。
  刘赟坐在百官之首,李晔元又是文官,且刘赟是整个大殿中唯一没有解剑的大臣。
  孟鸿霖领着羽林卫鱼贯而入。
  蒋梦拽起太后,朝支撑大殿的巨柱后躲,他展开双臂,老母鸡一般地将周太后挡在身后护着,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向殿门移动。
  孟鸿霖拉开弓箭,虚起一只眼,他的视野里——刘赟向苻明韶挥剑砍去,内侍总管孙秀手持卷轴一冲而上,一把将苻明韶拽到身后,李晔元不顾一切扑上去拽住刘赟左臂,被刘赟挥开。
  孟鸿霖手中的弓箭几度改变方向,然而刘赟移动速度太快,他勾住弓弦的手指僵硬发白,冷汗从额头沁出,人影不断打在孟鸿霖颅内。
  刘赟眼眶通红,口中暴喝一声:“昏君!为我女儿偿命!”随即长剑刺出,一剑贴着孙秀肋骨缝隙扎穿他整个身体,透背而出,带血的剑锋刺向躲在孙秀身后的苻明韶胸口。
  混乱中,阿莫丹绒语怒吼着什么。
  大楚群臣无不在注视场中变幻,寻隙营救天子。李晔元腰际撞在桌案上,摔得极重,一时无法站立,面孔皱在一处,表情十分痛苦。
  二十余名阿莫丹绒使臣跃出,抢上前去。
  孟鸿霖大喝道:“保护陛下!”
  多琦多身后的楚人大喊:“保护大楚皇帝!”
  羽林卫纷纷往前冲,挡住向殿中央涌的阿莫丹绒人。
  就在此时,刘赟一声怒喝,魁梧身躯向后一仰,他一只手按住颈侧,难以置信地双目怒瞪,抬起手,手掌及指缝中俱是黑血。他的视线定在大殿西南方向,继而轰然倒地,长剑脱手,直直戳在半空。
  秦禹宁顺着刘赟的视线看去,一袭宫侍绿袍的人影匆匆从众人身后闪过,滑向殿门,转瞬已经不见人影。
  秦禹宁朝孟鸿霖大吼道:“孟统领!有人跑了!快追!”接着他跳上桌案,振臂高呼,“谁也不许离开!所有人!一个也不许离开大殿!”
  孟鸿霖手忙脚乱向手下下令。
  多琦多朝手下高声喊了一句阿莫丹绒语,二十余名他的手下撤回到他身边。羽林卫不敢轻举妄动,仍以出鞘的长刀相对,并迅速以苻明韶为中心收缩成百人的人墙。
  孙秀一手捂着伤口,咬牙切齿从肋骨之间拔出长剑,同时大叫一声,令闻者悚然一惊,那痛楚从叫声中穿透在场众臣的耳膜。
  “保护陛下!”太监总管孙秀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
  羽林卫如从梦中惊醒,一名侍卫上前向刘赟的尸身补了一刀,接着又是好几刀。
  李晔元扑倒在地,朝苻明韶下跪,颤声道:“陛下受惊了。”
  苻明韶满眼混乱,一手扶额,向后退出几步,眉头用力一皱,低头间正对上脖颈扭曲死不瞑目的皇后,大红头纱、灿金头饰,衬得皇后的脸愈发黧黑。
  不远处,扑倒在地的刘赟身下,俱是鲜血。
  “都住手。”苻明韶喃喃道,他脚步虚浮,整个身子摇晃着,被李晔元搀扶住。
  苻明韶面上充满震惊、疑惑、后怕,愣了愣,挥手甩开李晔元的手,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快速收手后退。
  整座大殿红黑交织的艳丽色彩在苻明韶面前一晃,天旋地转,他坐倒在地,张了张嘴,沙哑地向仍在往刘赟身上补刀的羽林卫怒咆厉喝:“都住手!当朕死了吗?朕叫你们住手!”
  那名侍卫砍得满眼充血。
  孟鸿霖快步上前,抓住侍卫拿刀的手,劈手就是两个耳光。
  侍卫被彻底打醒,惊慌失措地下跪。
  “李相。”苻明韶沉声吼道。
  李晔元上前下跪。
  “让人彻查,朕的饮食、香料中是否有扰乱神智、使人发狂的药物,一定要查出凶手。”苻明韶手掌用力揉自己的眼睛,抬头时双目血红,眼角沁出泪雾,眉峰隐忍地轻颤,“今日宫中之事,封锁消息,不许泄露出去。两日后为皇后发丧,就说……说皇后体质羸弱,成亲之前,已经染病,不幸病亡。”
  苻明韶看了一眼刘赟,挥挥手,疲累至极。
  李晔元忙道:“臣知道如何处置,请陛下安心,一定不会让民间有所议论。”
  苻明韶抬起头,向孟鸿霖伸手。
  孟鸿霖诚惶诚恐地将皇帝搀扶起来。
  随着苻明韶往外走,禁军让出一条路来,苻明韶脚步虚浮地走到多琦多的面前,苍白着脸,沉声道:“大王子远道而来,且就在宫中多住几日。”苻明韶声线颤抖。
  多琦多身边的楚人朝他小声耳语。
  多琦多琥珀色的眼珠看了一圈,薄唇勾起弧度,抱拳道:“宫中遭逢大变,大楚皇帝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请提出来。”
  苻明韶摆了摆手,摇头道:“今夜大王子先歇息,明日朕再邀您赏花品茗。”
  多琦多没有再多说,带着手下出门,孙秀吩咐人带这群特殊的使臣今晚住到迎春园。
  禁军在整座宫殿里搜那名射杀刘赟的太监,直至三更时分,孟鸿霖回承元殿复命。
  殿内有激烈的说话声,孟鸿霖于殿外躬身,扬声请示:“陛下,臣孟鸿霖请求复命。”
  迎面就是一个人冲了出来,那人满头是血,标志性的太监细声弱气道:“孟统领请进。”孙秀反手抹了一把额头的血,迈出一步,身子虚晃,险些栽倒在地,幸而被孟鸿霖扶了一把。
  孙秀带血的手在孟鸿霖黑色地袍袖上收紧,他喘着气,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孟鸿霖,轻声道:“陛下心情不好,统领回话谨慎一些。”
  孟鸿霖感激地看了孙秀一眼,想再把人扶得远一些,让孙秀坐下再进殿。
  殿内传出苻明韶的声音:“孟鸿霖,滚进来!”
  孟鸿霖眉头一皱,马上去看孙秀,孙秀正低着头,他身上有伤,脸色灰败,孟鸿霖心道自己想得太多,孙秀应当没留意到他的表情。
  “孙总管,我就不送你了。”孟鸿霖松了手,换上一脸的诚惶诚恐进承元殿。
  孟鸿霖身后,孙秀抬起头,他脸色很差,眸光却精亮,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
  寝殿大门被推开,一身白裙的女子扑进门,瞪着惊慌失措的眼睛,眼尾泛着一丝红。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在男人冰冷的注视中摘下面纱。
  陆观金皱起眉:“怎么是你?”他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扔在桌上。他身上披着一件大袍子,敞开的胸怀以下,腰被层层纱布缠着,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柳素光。
  “我……”柳素光用力吞咽,眼角渗出泪雾,“陆大人,请你救我。”
  陆观眉头越皱越紧:“你做了什么?”
  “李明昌要杀我灭口。”
  “李明昌?”陆观还没来得及问李明昌不是远在阿莫丹绒王庭吗,就听见寝殿外匆促的脚步声,他抓过柳素光的肩膀,将她一把推出,力气之大,柳素光顺势滚进床角,帐幔垂落。
  殿内开着窗,窗外微风拂动。
  一个男子的声音伴随敲门声响起:“阿莫丹绒使者求见秘书监大人。”
  陆观往榻上看了一眼,纱帘之后的卧榻上只能看见一堆被子。
  门开,门中出现一张阴沉的男人脸孔,双眸如同猛禽的眼绽放精光,他衣袍大敞,腰部缠着绷带,应当是近来受伤,尚未痊愈。胸腹肌肉极为健壮,按在门框上的手上有肉眼可见的武人粗茧。
  李明昌收回视线,垂首,恭敬道:“秘书监大人,我是阿莫丹绒使臣,有要事相商,不知大人是否方便。”
  榻上柳素光面朝下趴着,堆起的四五个腰枕和被子挡住她柔弱纤瘦的身子。垂落在榻边的纱帘半透明,能看见李明昌隐约的轮廓,他随在陆观身后入内,并且关上门。
  “门就不关了吧。”陆观扬起头,示意地朝门的方向努嘴。
  李明昌一愣,含笑道:“是我思虑不周,大人放心,今夜我来找大人,是经过我们大王子同意的。”
  数日前陆观就已听说多琦多到了京城,只想不到苻明韶会邀请多琦多进宫观礼,毕竟阿莫丹绒人也虎视眈眈。
  “听说你们四支骑师已经到了北关之外,不知道大王子让你来找我,要说什么?”陆观顿了顿,喝了口茶,也不问来人喝不喝,从茶杯里分出眼来瞧他:眼前人官话说得标准,生就一张楚人面孔,如果不是多琦多带的译者,整个阿莫丹绒朝廷,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身份地位和胆量,行走在千里之外陌生的大楚皇宫。
  李明昌将手袖在怀中,不动声色地向榻边扫了一眼。
  陆观垂眸喝茶,似乎一无所觉。
  李明昌唇畔展开笑意,和颜悦色道:“大王子听说秘书省直属于大楚皇帝,拟在阿莫丹绒朝廷中也建立一个只忠诚于皇室的机构,让我来向大人取取经。”
  陆观轻嘲道:“养一帮走狗,还用千里迢迢上别国取经,闻所未闻。区区小事,让丞相亲自过问,多琦多没有这么蠢。”
  李明昌呆怔片刻,嘴角弯起,继而放声大笑。
  “瞒不过陆大人。”李明昌道,“是我待人不诚,让陆大人见笑。实不相瞒,我找陆大人,是给大人送一顶大大的官帽。”
  陆观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抬头,扬眉直视李明昌:“说。”
  ·
  太后寝宫外守着的两名值夜太监被蒋梦打发走,他亲自站在门外,恰好是站在月光倾斜下来的地儿,稍稍向前走那么一步,就会沐浴在清亮皎洁的银光里。
  太监的鞋子没有越出去半寸,始终待在那片黑暗里,对殿内传出的争吵他充耳不闻,甚至怡然自得地闭上了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唇角噙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寝宫内,周太后卸去钗环首饰,脱去沉重繁琐的朝服,像是个寻常妇人,略施粉黛,系了一条烟青色的长裙。
  才刚摔下去的勺子溅起的鱼汤,带着细微的油珠,停留在她的手背上。
  “你这是发什么火?是我不想进宫来看你吗?我做梦都想每天留在这宫里,但这可能吗?除非我有不臣之心!”李晔元气极,胡须直颤。
  周太后冷笑道:“你别院里的女孩,怀的是野狗的种吗?”
  “你……”李晔元表情凝固,转而呼出一口气,僵硬冰冷的表情如同春风化冻,突然和解,他以袍袖轻轻拭去太后手背上那点汤,轻声道,“你总不会希望,我李家后继无人吧?”他抬眼,眸中俱是温情,也是一个老男人的无奈,“为了你,我甘愿无后,我知道,你这一生,只爱先帝。”
  周太后想说什么,被李晔元以食指按住嘴唇。
  李晔元虚起眼,哄孩子一般轻轻嘘了一声,一只手抚上周太后披散理顺的乌黑长发,轻道:“便是你在利用我,虚与委蛇,我也认了。你这样的女人,全大楚哪儿有男人配得上?先帝他不过是运气好,九五之尊,已是走了九世的大运,我没这个福。今日这么多事,你不累吗?还跟我吵。我是不生你的气,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就算是你任性、不讲道理、性子急、做事思虑不够周全,有我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给你兜着。你说,还有谁像我这么孬,这么不是个男人?”
  “瞎说什么?”太后不满道,“越说越不成样子,我爹走之前怎么吩咐你的,都忘了?”
  李晔元笑了起来,给太后盛了一碗汤,推到她的面前,哄道:“今晚都没吃什么,再喝点儿,你这病得,脸都脱形了,我看着心疼。”
  周太后看了一眼汤,神情恹恹。
  李晔元卷起袖子,将鱼汤吹得刚刚好,不烫嘴,一勺一勺喂她。
  喝到第五勺,李晔元拿手帕给太后擦了擦嘴,专注地看着舀汤的勺,满满的,又不至于溢出来。
  “既然没有动手,那我给你的药,藏哪儿了?那是宫中禁药,你拿着也不妥当。苻明韶是蠢钝一些,总还是皇帝,他说一声,你再说一声,两相抵触,你说宫里人,都听谁的?”
  “给我夹片笋。”太后没有回答。
  而李晔元照她的吩咐,温柔地喂她吃菜用饭。
  周太后吃得差不多了,长吁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晔元,她抬起手,摸了摸李晔元的脸,李晔元老了,这令她心中难受,一口气在鼻腔中阻塞半晌,鼻翼才轻轻颤动,不露痕迹地让这口气呼出去。
  “苻明韶还不能死,通往祁州的路被全线封锁,我的懿旨下不到东明王府去,也没有一个可靠的办事人。阿莫丹绒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会扑上来,必须等东明王母子进京以后,苻明韶才能死,否则他没了,大楚就没了,还争什么斗什么?”太后道,“只有一次机会,一旦事败,便是成王败寇,苻明韶不是我的亲儿子,正如我可以狠心杀他,他对我动手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他连亲生父亲、结发妻子都能下得去手,何况我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嫡母?”
  一只虫子爬进蒋梦的脖子里,他眉头皱了皱,抬手在锁骨附近轻按,布料下面,虫子小小的身躯凸起一点儿,被按住了下嘴就咬。
  蒋梦眉头更深,手上发力,少顷,舒开双眉。
  他探手进去把死掉的虫子捉出来,那虫子已经被按爆了身,黑色的浆混着人血弄脏了蒋梦的手指,他耐着恶心把虫子弹飞进夜色。眉头皱了又皱,总觉得锁骨那儿又辣又痒,挠了几次,内里反而肿起一个包。

  ☆、潜龙在渊(陆)

  李晔元神色复杂地注视周太后,沉吟片刻,道:“可这药放在宫里,一旦被搜出来……”
  周太后眉头一拧:“谁敢搜我这里?”她唇角不悦地下拉,淡道,“就算是苻明韶,他也不敢让禁军搜查我的宫殿。而且,我自有打算。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李晔元叹了口气,眸中涌现宠溺,放下筷子,柔声道:“不就是派人去祁州接东明王进京吗?我来办。”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但也要当心。”太后想了想,说,“今日你行事,就有些太冒失了,刘赟是挺碍事,但也可以牵制住白古游。现在刘赟死了,他的旧部恐怕就不好收拾起来,那些个兵痞,恐怕要四分五裂,成不了大事。”
  “你说射死刘赟的那个太监?”
  太后听出门路,秀眉一轩:“不是你安排的人?”
  “我以为是你的安排。”李晔元顿了顿,“这么说不是你的人,会不会是阿莫丹绒人?”
  太后沉默没有说话,敷衍了李晔元几句,便让他先走,还命蒋梦亲自去送。等人走远了,殿内该撤的东西也都撤了,周太后叫人进来,一看,是蒋梦带的徒弟。
  “去请孙公公。”太后吩咐道。
  蒋梦的徒弟很懂规矩,躬身后退,直至退出门,才踩着小碎步子悄无声息地跑出院落。
  周太后拔下挽发的金簪,当啷一声扔在首饰匣子里,斜倚在榻上,叫宫女进来替她松头皮捶腿。
  ·
  “应当不是。”面对天子威压,孟鸿霖脑门上俱是冷汗,汗珠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他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在回话。
  “你看清了那名太监的长相?”苻明韶问。
  “臣没太看清……”
  “既然如此,你如何能肯定一定不是多琦多带进来的人?还是说,你在包庇什么人?”
  孟鸿霖匆匆抬头,继而双手触地,重重磕下头去,上半身伏得极低。
  “多琦多等人一日前才到达京城,住在宫外,逃走那人,臣确实没看清,没有确凿证据,不敢污蔑使臣。”
  苻明韶低垂眼眸看地上的禁军统领,良久,他开口:“是不是周先回来了?”
  “身形不像,此人个子比周先矮许多。”孟鸿霖道,“那日宋虔之逃出城以后,京城护军已经增至两万,防御滴水不漏,反贼不可能混进城来。”
  “既不是阿莫丹绒人,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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