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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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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得宰相大人还行?”苻明懋没说是谁。
李晔元道:“大皇子培养的人,自是不会错。”
苻明懋抬头看向窗户,今夜风大,籽矜出去以后,这间屋子,门窗紧闭,桌上点了一盏油灯,简陋得不像是宰相的别院。
“太后怎么说?”
李晔元沉默了一会,仿佛突然回过神,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摇头。
“不行。”
苻明懋也不觉意外,道:“毕竟是跟荣宗出生入死的皇后,她要是答应了,我才觉得奇怪。”
“立后大典那么一闹,再要动手,就难了。”李晔元长叹一声。这事苻明懋并未与他商量,弄得无法收手,死士既然进了宫,却不直接刺杀皇帝,而是对刘赟出手。
苻明懋虚起眼,他脸本就圆,眼睛眯起,格外狭长,眼角余光流露出狡黠。
“等刘赟站稳了,那把椅子,我也坐不稳。我这命贱的六弟,敢那么对周太后,不就是想着刘赟进京,巴望娶了刘赟的女儿,发出信号,让这些年被降职的刘家派系武官翻身。有时候我都觉得奇怪,这是我亲弟弟吗?”
李晔元不发一言,只是拇指与食指摩挲。
苻明懋看不上苻明韶。首先身份上看不起,两人母妃的出身、位份差得太远,苻明懋的母亲是黑狄公主,苻明韶的母妃不过是个普通官员的女儿。且苻明韶的娘,出身低,又不肯向等级低头,在宫中树敌颇多,有资格没资格地都去插上一嘴,弄得荣宗下不来台。
男人的欢心,来时快,去时容易。
这口山野真味吃了不到两年,荣宗便觉着,山里的东西,鲜也只能吃一口,两口,一顿,两顿,每一餐都吃,便觉出一股子腥臭的苦味。苻明韶的母亲身子也不好,气性又格外强,在后宫能够盛放的女人,唯独一门功夫要紧,便是忍。
苻明韶的娘,忍不住。
苻明韶那时尚小,正是子凭母贵的年纪,母亲身份低微,又不得荣宗喜欢,外戚更无倚仗,自然而然从未被其他皇子放在眼里过。
便是荣宗的儿子都死光了,也不会有人想起来还有个这么不起眼的六皇子。那一年中秋,苻明韶的母妃吃了几杯酒,大放厥词,讲当年皇上有多宠爱她,连男女床笫间的那档子事都拿出来说。
大楚中秋家宴,分前后殿两场,荣宗先去前殿,后殿皇后主理。那时荣宗的第一任皇后已经去世,尚未立后,苻明懋的母妃是贵妃,在后宫诸妃嫔当中,位份最高,且身份尊贵,手里虽无凤印,凭她的公主印,就够打点整个后宫。
贵妃没有发落失态的女人,由着她闹,待荣宗从前殿回来,打算同自己的女人们,亲近亲近,和和乐乐,赏月调情,苻明韶的母妃却突然发狂,指着贵妃的鼻子破口大骂。
她骂的是贵妃的出身,讲这位黑狄公主有何尊贵,黑狄与大楚是敌国,两国交战自古有之,黑狄公主在大楚算个什么?又讲说贵妃何曾得过荣宗欢心,不过是用得着她,才让她做这个贵妃。骂完贵妃,她仍觉得不够解气,把后宫一干王侯将相的贵女们挨个数落得灰头土脸,讲到后来,她越发觉得有理,她在这一众嫔妃里,出身最低,却也是个妃,还为荣宗生了皇儿。
然而,最后她却说:“待我的皇儿坐上大楚的皇位,我看你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女人,谁还敢欺负我,谁还敢拐弯抹角讥讽我配不上,大家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吧。看看谁才是这后宫里真正的宠妃。”
妃子多吃了几杯酒,脚步站不稳,旋身就要离去,眼前也未看清,便扑在男人的怀里。
那男人不是旁人,而是铁青着脸的荣宗。
中秋的第二日一早,荣宗当朝宣旨,打发了第六子去封地衢州,衢州离京城不远,但没有亲王封号,就打发出京,在当朝前所未有过。
从此,荣宗就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往后他纳入后宫的女人,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也要从三品以上大员的嫡女中去选。
“既然是大皇子进京晚了,接下去怎么办,不如从长计议。今晚先在我别院住下,往后的事情……”
苻明懋摆了摆手:“我还有事情要与相爷相商。”
李晔元示意他说。
“事成后,白古游的位子不能动。”
李晔元点头:“这是自然,大楚的国门,看似牢固,早已遍生蠹虫,我还盼着白古游多活几年。”
“东南沿海的五座州城,税收归黑狄。”
李晔元知道苻明懋能够向黑狄借兵过境,不仅仅靠着那层微薄的血缘关系,必然还有实在的利益,只是税收,而非疆域,要防民之口,便容易多了。
李晔元一丝不苟的神色松动下来:“不能正大光明,要走暗账。”
“这个我知道。”苻明懋道,“我更担心的是,白古游得知我做了皇帝,会不会不肯臣服,挥师北上。”
李晔元道:“所以,有一个人,你必须把他找出来。”
“是谁?”
“左正英。”
苻明懋眉头紧锁,神色疑惑,继而恍然大悟:“就是那位,与周太傅齐名的民间高人左正英?”
“他当过国子监祭酒,后来对先帝为政感到失望,对整个大楚朝堂感到失望,辞官回乡,开办学堂。礼部官员几乎都是他的学生,当朝名士大部分也曾听过他讲学。此人有一手绝活,险些要他的命,说起来,他还受过周太傅的恩惠。”
“是周太傅为他求情?”
“正是。他们曾是至交好友,后来政见不同,反目成仇,但在生死关头,周太傅求荣宗饶左正英性命,荣宗当时才新册封了太傅之女做皇后,便饶了左正英一命。”
“是什么绝活,惹得我父皇非要杀他?”苻明懋细细思索,怎么也想不到左正英到底会什么,让荣宗忌惮至此。
“他会模仿先帝的字迹。或者说,是先帝模仿他的字迹。”李晔元道,“此事周太傅从未当做秘密,有一次我前去求太傅为我写一幅扇面,偶然机缘,听他说起这件事。那时左正英已不在朝中,行踪成谜,太傅当做一件好笑的事情,同我说起过。”
苻明懋唇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相爷便牢牢记住,直至今日。”
李晔元本就带着目的接近周太傅,并且他从不以此为耻,位高权重之人,每天都有人巴结,能够巴结上,在李晔元看来,这是他的本事,没什么好耻笑的。
何况,苻明懋若是真当上皇帝,将来自己仍是首辅,他年纪大了,做不了几年官,只不想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求一个善终。
此时此刻,李晔元能忍苻明懋几分,将来但凡苻明懋有一分良心,就会容他几分。
李晔元眉心轻轻一皱。
苻明懋与他坐得极近,当即问道:“相爷有何顾虑?”
“我听说,大皇子许给宋虔之太傅之位?”
苻明懋抚掌大笑起来:“黄口小儿,随口哄他一哄罢了。等我登上帝位,太后还有何用处?连太后都无用了,他宋虔之算个什么东西?”
李晔元垂眸道:“你若还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好名声,对周太后就须客气一些。”
“这我知道,我会命人在帝陵附近兴修一间佛寺。周太后思念先帝,屡受噩梦搅扰,大楚灾祸平定,太后自请出宫,代发修行,为天下苍生祈福。”
“你想这么做,也万万要小心一些,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你要刺杀苻明韶,还得靠她。”
苻明懋道:“这我知道,只要苻明韶死了,只有我,有资格坐那个位子。但这些年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我,当年我找到陆浑,他对苻明韶在父皇的汤药中下毒一事默认,却坚决否认太后也知情。相爷对这件事,可有耳闻?”
李晔元手轻轻一颤,那动作很是细微,苻明懋沉浸在极度兴奋之中,丝毫没有察觉。
“疼爱她二十余年的夫君,与刚接进京她亲手扶持的傀儡储君,谁更可靠?”
苻明懋若有所思,良久,讪讪笑道:“是我小人了。”
“大皇子在众皇子中,最为机智过人,其实人心,至为脆弱,经不起考验,将来驾驭百官,大皇子不需要弄明白大臣心中真正所想,也无须考察他们是否心系社稷,只要能够为你所用,成为你手中的棋子,或以权诱之,或以威服之,或以钱财利之,让官员能够老老实实做事,便能坐好那个位子。”
苻明懋轻轻笑道:“能不能成事,还要多劳宰相大人,从中斡旋。”
☆、潜龙在渊(拾)
这是刘赟和他的女儿被杀的第二天夜里。
八百里急报从孟州发出,傍晚到达兵部,兵部尚书秦禹宁正在要用晚膳,饭也不吃,带着军报立刻出衙。秦禹宁的轿子先向着城北李晔元的宰相府去,眼看着还有数百米就要到了,谁也想不到,尚书大人在轿子里拼命拍轿门,让轿夫调转方向直奔宫门。
苻明韶正在用膳。
总管孙秀从殿内出来,让秦禹宁稍待。
秦禹宁喘着气,扶正官帽,肃容道:“孙总管,请你再去通报一次,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误。”
孙秀的眉眼,生得极狭长,垂眸时有一股子菩萨慈悲。
他耐着性子同秦禹宁说:“陛下这两日,食不下咽,今晚好不容易能吃进去一些。请大人稍等片刻,用一盏茶,咱家立刻便去通报。”孙秀叫来一名徒弟,让他引秦禹宁到偏殿去用茶。
秦禹宁口干舌燥,待要再说,瞧见殿前镇守的十数名侍卫,其中两人穿的是黑色麒麟袍,那是重新被启用的麒麟卫。麒麟卫为保君王性命,有斩杀大臣的权力。加上围捕麒麟卫是秦禹宁带的人去,他已察觉到那两名麒麟卫冷若冰霜的杀意,头皮一阵紧似一阵,只得先跟宫侍去偏殿。
孙秀袖着手,不紧不慢走下台阶,往东去离承元殿不远的寝殿。
门敲响之后,陆观沉稳的嗓音在殿内响起:“进。”
孙秀带来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他身材格外高大,与陆观几乎无二,看容貌却仅有十五六岁。那少年跟在孙秀身后,手脚拘谨,不知往哪里安放。
“脱吧。”孙秀一声令下。
少年人当场快速将太监服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榻边,要脱里衣时,被孙秀轻斥了一句,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干爹,突然想起来孙秀的交代,利索地钻进被窝,坐在榻上,摘下纱帽,解下头发,打散了披在身后,侧身向墙的一面缩进去。
“秦禹宁进宫了。”孙秀一面帮陆观更衣,一面小声说,“陛下想是会有一二个时辰不得空,我看秦禹宁来得急,军情如火,今夜陛下兴许腾不出空来。若是不得侥幸,我会想办法拖住他,请陆大人办事的时候,稍微留意皇宫上方,要是看见红色的信号,就不要回宫,直接出京。对了,一定要带上一个人。”
“谁?”陆观接过刻着太监名字和所属宫房的牌子,随手往腰上一拴。
“左正英。”孙秀道,“一旦宫中生变,大人切记想法子将左正英带出京去,此人有大用处。”
孙秀附耳过来,听完他一句话,陆观不由自主瞪大了双眼,他猛抓住孙秀的手腕,逼近到孙秀的眼前,孙秀仍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样,他只有在皇帝跟前,才是做小伏低唯唯诺诺的一条哈巴狗。
“你到底是谁的人?”陆观压低声音问。
孙秀垂眸,替陆观系好纱帽。
听到孙秀回答的同时,陆观心中猛然一跳,孙秀没有直接告诉他自己是谁的人,但孙秀所说的俱是宫中机密,这让陆观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孙秀谁的人都不是,他真正效忠的,是已经驾崩的荣宗皇帝。
然而时间紧迫,陆观没有机会跟孙秀求证,既然孙秀不主动说,恐怕问也是白问。于是陆观沉默不语地拾掇整齐,紧随着孙秀离开寝殿。
承元殿外,秦禹宁已吃完了一盏茶,吃得起了亮晶晶的水泡,他舌尖在口腔内舔舐,心急如焚地拿着军报在殿外来回踱步。
幽暗的廊庑下走来孙秀,秦禹宁脚步倏然顿住,喊道:“孙总管。”他大步朝着孙秀走去。
孙秀侧身对“干儿子”吩咐:“我同秦大人说几句话,你就在这儿等。”孙秀的话音不轻不重,恰好能使秦禹宁听见。
秦禹宁满头大汗地迎了上来,朝孙秀道:“请孙总管再进去通报一声,军情十万火急……实在等不起……”
孙秀:“行,请秦大人稍等,咱家这便为您通报。”
秦禹宁跟着孙秀的脚步向前走了两步,眉毛一动,右脚向后旋得半步,想回头看一眼。
“秦大人,请您跟上。”
秦禹宁立刻紧跟上孙秀的脚步,孙秀边走边向秦禹宁说:“大人是不知道,陛下这两日也是殚心竭虑,陛下是万民之父,若是有个好歹,小的们担待不起,这才失礼。这两日间陛下几乎没怎么用膳,要是累垮了龙体,这天可不就塌了么?”
秦禹宁掩饰住不满,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丝笑:“孙总管说的是。”
走廊下那片阴翳之中,孙秀的“干儿子”受命出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承元殿外。
·
内宫会派出去办事的太监并不多,自打禁军出事,孟鸿霖彻底整顿了一次羽林卫,又从与自己相熟的武官家中挑选出不少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加入禁军。
照孟鸿霖的意思,吕临也该回来上任,他还买了不少好药材,专程登门拜访,没见到吕临,吕老爷子说是吕临一蹶不振,成日流连于章静居,让孟鸿霖帮忙把这个不肖子孙绑回家。
孟鸿霖嘴上应下,回头一想,吕临竟这么受不住挫,便熄了让吕临回禁军的心。
陆观来到宫门口,交出腰牌,略低着头。
不远处孟鸿霖在训话。
已经入夜,宫门的灯不算很亮,羽林卫查验过腰牌,正要放行。
陆观听见孟鸿霖的喝声:“站住。”
那一瞬间,陆观身形一僵,他换过太监服后,身上没有携带兵器,他的视线在下一刻瞄到离自己最近那名羽林卫的腰刀。
汗珠从陆观鬓角浸出,滑过太阳穴,顺着腮边紧绷的皮肤线条向下坠。
“怎么没见过,哪个宫的,腰牌,转过来本统领看一眼。”孟鸿霖大声道,“说你呢,转过来!”
陆观脚底一错步,革履缓慢摩过地面细微的沙砾。
“这不是有腰牌吗?怎么叫这么多遍都不回头?娘的,哪个师傅带的?”
一个唯唯诺诺的太监细嗓子答:“蒋、蒋公公是我师傅。”
“蒋梦?”孟鸿霖眉头一拧,把腰牌递还给太监,眼角余光瞥到另外两名等待查验的太监已经出了宫门。
当了一整日的差,巡完宫门,孟鸿霖预备今夜回家,让才纳的小妾给好好按按脚。刘赟被杀不过是两日前的事,赐给刘赟的大宅子,皇帝已经让人传令收回,转手就给了孟鸿霖。
孟鸿霖也不嫌才死了人晦气,将刘赟原本府宅的下人能够留用的统统留用,刘赟的家眷很干净,女儿死了,他没儿子,有两名近身服侍的美人,是进京以后别人送的。
其中一人手上活儿特别出挑,孟鸿霖自己用了,另一人生得云山雾罩的美,孟鸿霖不是好色之徒,但美人怎么也不嫌多,放在家里当花瓶也是好的,索性也接收了。
·
陆观出宫门后,加快脚步离开御街,没走几步,陆观身形一闪,消失在宫墙拐角。
脚步声渐渐接近,一名太监在拐角东张西望,他使劲仰起脖子,墙头高高,也没有人。
太监不由得挠头,眼仍望着上面,脚步挪动,突然被人掐住脖子,一股大力拽出两步,他背脊被猛掼到墙面上,疼得嘴角一抽,要叫时,对方比他反应快,一把按住他的嘴。
太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分明感到有力的一只手掐着他的颈子。
“谁让你跟着我?”鬼魅一般的低沉嗓音问。
太监扒了一下掐脖子的手。
他眼睛里倒映着一张阴沉的脸,那是陆观,他警告的眼神透露着嚣张的杀意。
微弱的气流从太监嗓子眼里挤出:“蒋梦、蒋梦蒋公公。”
“我松手,不要命你就尽管叫,杀了你,我一样可以立刻就撤,明白?”
太监慌忙点头。
陆观松了手。
小太监跪在地上,按捺住嗓子里的痒痛,急促喘息,半晌才能扶着墙爬起来。
“蒋梦为什么让你跟着我?”陆观问,他想起来了,这个小太监的声音,跟在宫门口那个被孟鸿霖揪住盘问的是同一把嗓子。
“掩护陆大人。”小太监呛得眼角发红。
“出了御街,在东门巷口,往南走五十米,街道东侧,有一间茶坊,茶坊外竖着十米高的木杆子,茶坊要是没关,你就进去等,我回来会去找你。茶坊要是关了……”
“小的就在外面等您。”
陆观看他懂事,也不计较了,这就跟小太监分道扬镳。
·
宫门外连空气都是自由的,陆观不能跑得太快,一提气,伤口便隐隐作痛,他怕撕裂,疾步走一阵,又得慢步走一阵。
在城中七拐八拐后,陆观钻进小巷子,在巷子深处,敲开一间宅子。
左正英的夫人给陆观开了门以后,坐在院子里筛拣一簸箕豆子,将饱满圆润的好豆选出来打算明日做粥吃,坏的、瘪的就不要了。她的手在簸箕里不断游动,腕上的老翡翠戴了许多年。
书房的灯恰好能照在她坐的地方,窗户没关,里头她的丈夫从架子上取出一本书,走出她的视线,夫人一面选豆子,一面漫无目的地看院子里的一切,地上的青苔、池边的青蛙、梢头才长的绿叶,天上的明月,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虫。
“知道先生能写一手好字的人,现存于世的,先生可还想得起一二?”陆观压低声音问左正英。
“不多,宫中一个。”
那就是孙秀了,陆观心道,他没猜错,孙秀应该是荣宗的人,否则以荣宗的心机之深,孙秀知道这种机密,应该没命能活到今日。
“宫外呢?”紧接着陆观又问。
左正英想了又想,缓缓答道:“已经是死人了。”
陆观放下心来,今日出宫,他本要去吕府。数日前,皇帝要大婚,城门上的尸身不能挂着了,周太后的一举一动都被苻明韶紧密盯着,陆观让蒋梦想办法给吕家递了个话。
蒋梦的人把话递到吕家前,吕临的祖父已以重金托人帮周婉心敛尸入土。这次出宫,陆观一是想找左正英商量接下去要怎么办,二是要去趁夜拜祭周婉心。
“不知道宫外知道先生秘密的那位是谁?”陆观心念一动,“莫非,是周太傅?”
左正英抚须不答。
陆观稍微放心下来,朝左正英问接下去该怎么办。
左正英的手指在桌面上拨弄,他桌上散落着书信、几本旧书,还有一把米粒。
左正英闭目想了一阵。
陆观也不说话,但他心中有些着急,在左正英睁开眼时,陆观忍不住说:“秦禹宁刚刚进宫,似乎有紧急军情。”
左正英道:“不是阿莫丹绒,就是黑狄,刘赟是扶持起来分白古游兵权的人,现在刺杀皇后的人没有抓住,多琦多没有被放出宫,苻明韶不敢肯定一定不是阿莫丹绒人下的手。他更为怀疑的应当是能从刘赟被杀一事里直接受益的白古游,只是白古游远在祁州,他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苻明韶虽然想削弱白古游,但他也知道,白古游绝对忠于朝廷。按他原本的计划,要完成征兵之后,白古游带着现在的手下,在祁州、孟州无所建树,只要刘赟带着这支朝气蓬勃的新军立下功劳,一振国威,便能让他在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里树立起远超过白古游的威望。”
陆观赞同道:“冬天里军饷、粮饷都不足,镇北军勉强撑住,强攻数次,风平峡是一把双刃剑,谁能占住,就占了天然的优势,即使是白大将军,也无法带着成日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士兵攻占风平峡。”
“普通民众不明白,他们会认为,朝廷是能打但不打,久则生怨。朝廷粮草运送不及,白古游必然要就地征用各县粮库,地方官员也会不满。届时加以引导,一代忠臣良将,怕就毁了。”
“增税的诏令已下达数日,大人可有什么风闻?”
左正英:“增一分,怨声载道。”
“那大人觉得,时机可否已经成熟?”
左正英长眉动了动,淡道:“还不够。”
“再等下去,怕是旁人先坐不住了。”
“哪个旁人?”
“风平峡的敌人。”
“那就让他先动起来。”
风平峡的敌人是黑狄,让风平峡动起来,那风平峡下的镇北军必然要吃败仗,要是黑狄长驱直入,阿莫丹绒必然坐不住。
“先生这招太行险,黑狄每到一地,就屠一城,难免生灵涂炭。”陆观道,“一旦腹背受敌,就太危险了。”
左正英闭目摇头:“你好好想一想,杀皇后的究竟是谁。”
陆观立刻想到了柳素光,皇后其实是被苻明韶杀死,柳素光想杀的是皇后,然而,这个女人杀皇后是因为她与皇后的私仇,甚至,她还想杀苻明韶。唯独柳素光的计划里没有刘赟,刘赟因为女儿直接提刀要杀苻明韶,是一桩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刘赟却死了。
陆观正想说话,听见左正英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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