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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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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明韶手掌贴着陆观的掌心抽出,一只手握住陆观的手,食指摩挲他的手指。陆观的手,纯然是男人的手,骨节坚实粗大,皮肤虽不粗糙,摸上去有一层硬茧。
  “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苻明韶道,“自从朕坐上龙椅,没有一日不在担惊受怕,皇后是个平庸妇人,虽不善妒,家世才智无一可取。太后有李晔元、秦禹宁,朕什么也没有。朝臣有多少是因周家的拥立才效忠朕,他们才不在意坐在上面的是谁,他们只在意头顶的官帽,家中的银票。”
  陆观静静听着。
  “前几日朕梦见父皇,他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披头散发,沉沉郁郁地注视朕。朕走到他的跟前,却见他眼中、口鼻俱是污血。”
  陆观眼光一动,苻明韶把头埋在他的肩前,没看见陆观的神情。
  “朕来日、来日……”苻明韶嗓音克制不住颤抖,这时,听见陆观低沉坚定的声音。
  “陛下终日忧思怖虑,须放宽心,您是真龙天子,百邪不侵。陛下知道臣素日不信鬼神之说,便是要做假设,臣也深信世间万事皆有缘法,先帝是陛下至亲,泉下有知也会庇佑江山稳固,子孙万年。”
  苻明韶身体一僵,收住心,抬起头,握住陆观的肩膀,沉沉凝视他,嘴唇颤动,道:“朕等你得胜归来。”
  陆观:“臣自当凯旋。”
  次日苻明韶龙袍庄严,率文武百官,为新招募的军队送行,一袭黑狐领衬得天子面色病弱。
  苻明韶回承元殿召李晔元议事,竟在殿内昏厥过去。久居深宫不出的周太后闻讯严令宫内上下封锁消息,亲自为皇帝侍疾。
  太后宫中。
  蒋梦匆匆步入,小心着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
  太后目光移动得甚是缓慢,终于扫过最后一行,她抬起眼,随意拿镇纸将两封信镇住。
  侍候的宫女将暖手炉递过来。
  太后抚着手炉,一只脚从脚踏落到地上,这才看蒋梦。
  “李相突发心疾,不宜移动,太后娘娘珍重国之重臣,奴才已命人请何太医到承元殿,何太医说须静养数日。李相方才醒来,奴才已问过他要用些什么,理了单子命人就地置办,这会子李相吃了药,已睡下了。”
  “知道了。”
  蒋梦斟酌着开口:“太后,您看需不需要请秦大人进宫一趟?军情瞬息万变,太后娘娘这些时日一心礼佛,为国运祈福,论前线情形,皇上总是与秦大人当面议论。”
  “请来。”
  蒋梦弓着身未动。
  周太后瞥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蒋梦连忙道:“无事,奴才是在想,安定侯走了有时日了,宋家老夫人屡次求见太后,是否要见?”
  周太后冷笑道:“她要什么?”
  “要宋家的宅子。”蒋梦声音放得极轻。
  “宋家的?”周太后唇角勾起,“那就还她宋家的宅子,哀家拟了一道旨,你拿去用印,安定侯的爵位世袭给嫡子,宋虔之改周虔之,让工部派人重修安定侯府,再找人好好算算,择吉日将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移入祖庙。”
  蒋梦应声退出。
  周太后重新低头看手中的信笺,她静静出神片刻,揭开手炉。
  一沾上火炭,信纸便打了卷儿缩成一团,顷刻之间化为炉灰。

  ☆、回京(肆)

  
  连日赶路,加上下雨,苻璟睿染了风寒,成天病歪歪地赖在他母亲身上。
  路过略繁华的一个镇子,宋虔之和周先去买药,柳平文带着李宣。李宣年逾三十,抓着柳平文的手,眼珠滴溜溜转。
  “他好像没那么怕生了。”宋虔之给李宣买了串糖葫芦,李宣拿在手上,突然就伸长手臂,递给宋虔之,嘴里发出一个单字音节,叫宋虔之吃。
  宋虔之咬下一口。
  李宣嘴角绽出笑来,心满意足地吃起糖葫芦,吃到中间,给了柳平文一个,还剩最后一颗山楂时,犹豫了一会,给了周先。
  “还要吗?”看李宣意犹未尽的样,宋虔之问他。
  李宣不自觉地舔嘴唇,不答话,目光追着不远处稻草扎的插糖葫芦的竿子。
  宋虔之不禁莞尔,刚走出两步,背糖葫芦的中年男子拐过一排数米长的土黄色泥墙。
  周先:“你去吧,我们在这等。”
  宋虔之脚步不由得放缓下来,他看见背糖葫芦的男人解下肩上的蓑衣,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接过糖葫芦竿子去,没卖出几串。
  “爹!”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儿小小的,才齐男人的腰际,递上一细卷裹好的烟叶。
  男人伸手揉了揉小儿乌黑的发顶。
  宋虔之重又提步,迈出一步就停下来了,他看见窄小的房门里,唤男人作“大哥”的几个面目之间与男人有几分相似的汉子走了出来,将几个收拾好的箱笼排开来摆在门口。
  一条汉子回头招呼:“嫂子,叫孩子们出来了,蒸馍装上了吗?”
  门里传出的女声答:“早装好了,就来,我给娘擦把脸,你们把牛车先套上。”
  对着宋虔之“买”回来的十二串糖葫芦,周先直哭笑不得,倒是李宣一声欢呼,一手好几枝地抓过去,转着漂亮的眼珠,分给柳平文两串,他看了看宋虔之与周先,歪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串也没分给他俩,自顾自咬碎开一颗冰糖葫芦。
  周先唇畔带笑,正要打趣,见宋虔之神色不对。
  “怎么了?”周先压低嗓音问。
  宋虔之摇头:“做糖葫芦那个,正要举家北迁,我全买了下来。”
  周先叹了口气,宋虔之也不再谈论这家人,在镇子上瞎转大半日,才寻到药铺。
  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卖吃卖喝的生意仍热热腾腾,没有铺面的那些地方,却十室九空,战事之下,寻常百姓抓瞎一般四下逃窜,有的往北,有的往西,往北的说风平峡黑狄人已打进京城去了,反而是已被攻破的孟州最安全,往西的则说是西面地广人稀,土地贫瘠,便是敌军打进来,也定不会去占那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这不过去的数百年,也无人去占钦州那样尽是荒漠的地儿吗?
  夜里的风格外凛冽,便是关上窗,仍能听见咆哮的狂风如同巨兽,在门窗上盲目地冲撞。
  苻璟睿吃了药睡下,小脸烧得发红,王妃见儿子睡得熟了,关门出来。
  “白大将军的军队开到何处了?”
  白古游每天会派来人禀报前线情形,照白古游的意思,是要禀给李宣。
  李宣疯疯傻傻,都是宋虔之陪着听,他在门外廊下等苻璟睿睡下再回去休息,倒是想不到王妃会来问,便如实与她说了。
  王妃点了点头:“白大将军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事涉全族,白问一句罢了。”
  宋虔之表示理解,王妃似有话想说,又吞了回去。
  她不说,宋虔之也不便多问,辞去休息。
  回到房中,宋虔之肩背垮了下来,在榻边坐得半晌,慢吞吞起身去洗漱,之后吹灭灯火,躺到冰冷潮湿的被窝里。长条的背影在昏暗里蜷成一团,又弯弯扭扭如一条蛇,渐渐地打直。
  宋虔之只觉怎么睡也不舒服,翻过去平躺着,他已困得强睁着双眼眼角都渗出一片湿来,还是睁眼盯着床帐愣着,待回过神来,宋虔之在满心的空落里闭眼睡去。
  ·
  苻明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场景交错穿梭在他的眼前,醒来时仍觉脑仁胀着疼。
  内殿空荡荡,天色溟濛,冷风从大开的窗户中卷进来,将纱帘一波接一波向上抛,又任凭它坠落。
  “来人。”苻明韶沙哑的嗓音道。
  无人应答。
  苻明韶强撑起上半身,从嗓子里再次挤出一句:“来人!”
  紧闭的殿门纹丝不动。
  苻明韶眉心一蹙,倏然他面容松动,一丝意外从嘴角升上来,如同裂纹爬上他苍白的脸。
  苻明韶在被子里摸到自己的双腿,他猛地一把掀开被子,难以置信地瞪住自己的一双腿,举起手在腿上重重敲了两下,毫无知觉,他改用手指去掐,双腿浑然是一对儿面疙瘩。
  剧烈的心跳声将苻明韶整个吞没,他耳朵里嗡嗡作响,没有听见宫殿门被人推开。
  倏然,苻明韶整个肩膀惊跳地抽搐了一下。
  “陛下仔细些,您的腿已经坏了,切勿乱动,否则会成为一个活死人。”
  女人的声音无比熟悉,曾无数次在床笫间让他意乱情迷,也是这一把嗓子,妙音天成,流亡夯州时,全亏柳素光的陪伴,她的嗓音、身段、肌肤里沁人心脾的香味,都曾让苻明韶放下紧绷和恐慌。此刻,柳素光的话听来却让他遍体生寒,后背冷汗淋漓。
  “怎么是你?”苻明韶两只手掌撑在榻上,勉强坐起,眼睛急切地往柳素光身后看,她身后跟着两名陌生的太监,“陆观呢?孙秀……”苻明韶的嗓音戛然而止,冷丝丝的气流随呼吸钻进他的喉咙。
  是了,孙秀领命陪同陆观,率新兵南下抵抗外侵。
  两名太监识趣地停在第一道门外。
  柳素光端来一碗浓黑粘稠的药,药味腥臭,使人作呕。她细细的眉描得清秀干净,面容却素白一片,不做任何修饰。
  “朕不喝,蒋梦呢?让蒋梦来伺候朕。”苻明韶紧皱着眉,不能动的双腿重逾千钧,使他难以保持威严地端坐。
  柳素光搅动勺子,轻描淡写地瞅了一眼皇帝。
  “蒋公公是太后跟前的人,轻易走不开,皇上还是凑合着让我来服侍吧。”
  苻明韶敏锐地从柳素光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怒道:“朕要见太后!”
  “我劝皇上还是先把药喝了,太后在承元殿忙着,自从皇上恶疾突发,前朝后宫便都由太后主事,忙了好几日,哪里有空来瞧皇上呢。蒋公公服侍太后得力,自然是一步也走不开。”柳素光舀起一勺药,喂到苻明韶嘴边。
  苻明韶紧抿着唇。
  柳素光也不与他多说,硬生生一勺捣在他唇上。
  苻明韶唇缝里尝到一丝血腥气,疼得闭不住嘴,张嘴要怒斥,被灌进来的药汁苦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这是什么药?”苻明韶舌头都被苦得麻了。
  “养神益气的药,太后特意吩咐太医院开的方子,皇上只要照吃不误,太后会善待皇上的。”
  起初心头的剧震散去,苻明韶明白了,趁着自己病中昏迷这些日子,周太后已经大权在握,而自己的腿……怕是太后命人弄的。
  “孟鸿霖呢?”苻明韶已做好问不出什么的准备,柳素光答了,反而令他意外。
  “孟统领时时刻刻盼着陛下清醒过来,今儿上午该大人亲自去巡城,陛下若要见他,我可以帮陛下。”
  “你会有如此好心?太后能让你来喂朕吃药,想必你也已经是太后的人了。”
  柳素光轻轻叹了口气,道:“谁让我是格外看重恩情的一个人呢?”
  苻明韶仅有片刻犹豫,就松了口:“让孟鸿霖来见朕。”
  “那就请皇上把药吃了,我也好交差。”
  这一次,苻明韶没有半点犹豫,药递到唇边,他立刻张嘴含住汤勺。苻明韶心里想,既然他还能活着,那他就还有用,可他的腿成了这样,怕是周太后要推他下龙椅了。周太后行事还是谨慎,其他事体她恐怕早已越俎代庖,直接用印行事,唯独传位,须皇帝本人书写,或许,太后想的是要让他亲自退位,以平息非议。
  一时间诸多名字掠过苻明韶的心中,魅影重重,他一只手紧紧攥着,松开咬得发酸的腮帮,一口接一口将不知究竟作何用处的苦药喝干。
  ·
  “公公,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女人怯生生问带路的太监,她一只手扶着刚有点儿显怀的肚子,另一只手忍不住往嘴里塞,牙齿咯咯作响地将食指咬得秃秃,秀气的眉轻轻皱了一皱,从嘴里□□的手指湿润,指尖被咬破了皮,淡红的血浅浅地渗出来,籽矜的眼皮跳了一下,她接连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眼皮仍是突兀地在跳。
  “到了你就知道了,仔细些。”太监侧着身答。
  籽矜连他的正脸也看不见。
  办完差,许州步出这几日才收拾妥当的宫殿,他身后原是苻明韶的皇后所住的寝殿,皇后崩逝,宫殿就一直空置,如今腾挪出来,前两天将苻明韶后宫里一个没什么家世不受宠的妃子移过来,现在更添了这名宫外来的女子同住。
  把人安置好,许州便去太后处复命,还没进门,逢着蒋梦出来,嘴角连忙挂上笑,许州细声作礼,道:“干爹。”
  “太后娘娘心情不好,小心着回话。”蒋梦叮嘱许州这一句,匆促而去。
  许州在院子里站了会,心里转着主意,已经是午膳过后,太后平日这时辰要午睡,索性等着太后午睡起来再去回话。许州正预备去太监轮值歇息的角房里喝口茶,听见内殿似有吵闹,还有男人的声音。
  侍立在殿外的宫人一个赛一个把头埋得更低。
  许州那两道细眉松开。几个月前,许州因受到林疏桐被毒杀一案牵连,干爹蒋梦送他去麟台受审,已算死过一回的人了。也因此事格外明白,皇宫之内,太监的性命最是微不足道,何况他头上压着个蒋梦,蒋梦于他,如师如父,却也是天大一座泰山,太后跟前只要是蒋梦得脸,就没有他许州说话的地方。
  太后的宫里会发出此等喧嚷吵闹之声的,只会是一个人。
  许州低下头,毕恭毕敬地上前去,打眼色使唤旁人通传。
  当许州得了太后的准许入内时,殿内静得可怕,太后披散着头发,一手支着额,贴身的陪嫁在给她篦头发,好使太后稍稍宽神。
  榻上躺着李晔元,李晔元其实已经醒了,但手脚都被绑着,他听到有人要进来,不想让人看见这憋屈荒唐的一幕,才将双目紧闭,假作没有醒来。但若是细看,这张陷在被子里的脸,面颊僵硬,嘴唇微微颤动,分明是个醒着的人。
  许州老老实实回了差,赶在周太后命他出去之前,突然向前一跪。
  周太后冷厉的眼神看过来。
  一股寒气从许州的脖颈之中渗出,他额头蒙上一层细汗,硬着头皮向太后进言:“太后娘娘,承元殿向来是重臣议事之所,丞相大人久居此处,似不大妥当,依奴才之见,不如移到西近的暖阁将养,那处走动的人少,也不易引人注意。”
  良久,周太后没有发话。
  许州的额头贴在地上,力气一丝丝从脊梁里流走,他竟直不起身子来。
  “罢了,你是蒋梦的干儿子?”
  许州没敢抬头,哆嗦道:“太后娘娘记得清楚,奴才少时便被|干爹照拂,才得有今日的福分到娘娘跟前伺候。”
  “嗯。”周太后沉默下去。
  许州感到膝盖发软。
  “找几个人,你盯着,把李相挪过去,好生照料。既然是你出的主意,那就由你去丞相的跟前伺候,一定要细心。”
  许州满面红光地直起身:“是,奴才一定把差事办好,不负娘娘重托。”
  周太后满面疲倦,余光扫了一眼李晔元那张装睡的脸,起身让人扶着进去梳洗。
  许州叫来数名太监,搬动李晔元时,他的手触到李晔元一背热汗,故意拿手在李晔元的腋下一试,果见到李晔元脸上松动,强忍着不笑,那怪异表情虽只有一瞬间,却都清楚落在许州的眼里。
  

  ☆、回京(伍)

  
  夜幕降临,阿莫丹绒的大王子多琦多一行,浩浩荡荡离开宫门,住回到鸿胪寺安排的馆驿。
  多琦多甚是烦躁,啪一声将腕上皮甲解下,用丹绒语训斥李明昌,李明昌挨了骂,神色不见恼怒,反而温驯谦和地低下头,时不时发出一声请罪的絮语。
  多琦多齿缝间生硬地蹦出一句楚话,他高挺的鼻子近乎顶到李明昌圆盘似的脸上:“明日本王就要启程回帝京,王庭之中,风云变幻,本王的王叔、弟弟,父王的那些妃子,在本王的锐利鹰爪之下,都要瑟瑟发抖,俯首称臣。楚地之争,完全可以等到黑狄与大楚两败俱伤,届时再率父王的狮队攻入大楚北境。”
  多琦多的亲卫队是鹰翼骑师,这支铁骑属于阿莫丹绒王后,多琦多是坎达英的长子,生母早崩,鹰翼骑师便发誓效忠于大王子。这也是坎达英忌惮长子的主要原因,让多琦多领着鹰翼骑师南下,如果多琦多能在大楚北境占点便宜,所占疆域归入阿莫丹绒,于国有利。但在坎达英看来,楚人受教条约束颇深,不会轻易服从,届时可令长子先在占领地驻扎,驯服俘虏。多琦多若办得好,自然说明他有服人之威,如果办不好,坎达英便可顺心如意地将幼子立为王储。
  李明昌自李谦德进入阿莫丹绒王庭,便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在李明昌看来,阿莫丹绒人比大楚人思维简单,坎达英是一头猛虎,那他的父亲李谦德便是一位最优秀的驯兽师。
  驯兽师的儿子,自认无法青出于蓝胜过他天降奇才的父亲,勉强也能算得上足智。
  “明日一早,王子带人乔装成商队,这几日间我已弄到几块出城的令牌、通关印信,离开京城以后,王子可一路出关,与鹰翼会合。”
  多琦多不悦地嗯了声。
  “那你呢?”
  “臣还有些事要办,接下来,王子可命人滋扰边境,给大楚镇北军边界不安定之感,只需小打小闹,抢些粮食、过冬衣物、钱财便可,不要与军队对上。”
  多琦多眉毛深皱成个“川”字,食指与拇指不断摩挲,目光攫住李明昌的脸,道:“这是为何?本王的鹰翼骁勇善战,无惧作战。”
  李明昌微笑道:“鹰翼勇猛,但大楚北境荒凉,无非是一块,食之无味的死肉罢了。真正肥美的羊腿,是富庶的夯州与京城啊。”
  多琦多眼内迸射出精光。
  “小小滋扰,恰可以让戍守边境的官员放松警惕,没有白古游的镇北军不足为惧,臣听闻母狮要捕食比自己身长数倍的牡鹿,必先驱之数里,待猎物精疲力竭,才将其扑杀。此时的牡鹿,便是想要反扑,也已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由着母狮撕下它肚皮上最柔软的皮肉了。”
  ·
  孙秀拿着苻明韶从国库里抠出来的四百万两银子离京,陆观是个不管钱的,杨文从户部拨了两个算珠拨弄得噼啪响,勉强能够唬人的小吏到军中。
  兵部派的几个人更是不抵用,连宋程阳都被打发到了军队。宋程阳寻着时机,在陆观跟前晃了好几次,陆观愣是没把他认出来。
  这支军队都是新兵,行军速度奇慢无比,离京第六日,还差着小半路程才能到孟州。天气不好,成日里阴雨绵绵,匆促出兵,粮草与军备都缺。
  个个捂着一身湿衣服,万余人的军中,竟有数千人是病歪歪的一脸青白。
  宋程阳倒是没受病,兵部给他派他做监军的副手,当的是文差,部队行进得比他年节下去庄子收租骑马的速度还慢。
  这一日夜里,全军扎营休整,宋程阳到了中军帐门口,想叫门外的小兵去通报,恰巧陆观从里头出来,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目光飞快滑走,没把宋程阳往眼里心里过,正要走,被宋程阳一声“弟妇”叫住了。
  陆观:“……”
  宋程阳觉着甚尴尬,也觉不该这么叫,有失体统,遂改了口:“将军,下官有事想跟将军商量,能不能?”他眼角余光直往帐门留下的那一线光缝里瞥。
  陆观会意,示意宋程阳跟着去。
  宋程阳松了口气,站在歪头,把半新不旧的暗绿色官服扯直一些,好使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抬头挺胸地跟了进去。
  “你是宋虔之的表兄,他托秦大人给你在兵部找了个差做,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宋程阳赔笑道:“多亏表弟帮衬,年岁不好,原本家中小有一些铺面,现如今南北商路割断,要想做点买卖,却是难了。”
  “方才你叫我什么?”陆观眯起眼睛问。
  宋程阳愣了一愣,忙道:“这几日精神不济,是下官叫错了,将军。”
  陆观舒开眉,他长相本就带着几分刚硬,不笑时令人觉得有些凶,便是像现在神色和煦,也只让人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宋程阳脑门出了一层汗。
  陆观一条腿屈在榻上,铁甲生寒,眼尾闪动着狡黠。
  “一字之差,表哥下回不要再叫错了,我比逐星痴长几岁,自然是兄为弟夫。丈母娘也托我好好照顾逐星,我也发过愿,待他如待我妻,无人处表哥可以称我一声弟夫。”
  宋程阳张了张嘴,好半晌说不出话,终于憋出一句:“是,弟夫。”这都什么事啊,他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知道宋虔之与陆观过到了一处,但从安定侯府家破人亡,宋虔之逃出京,陆观成了皇帝跟前最得脸的红人。宋程阳方才脑子一轴,叫完人已觉十分不妥,更想不到陆观会这么在意一个称谓。
  “你说有事要商量,说吧。”陆观也没因宋程阳是宋虔之的表兄予他特殊的照顾。
  “我昨日收到一封家书,父亲说宫里来人,宣旨复了弟弟的侯位,但给弟弟改了姓,不再姓宋。”宋程阳小声说,从陆观的脸上他看不出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弟夫,您看,有没有可能,这不是皇上的旨意?您离宫的时候,皇上身体是否康健?京中传闻甚嚣尘上,说是皇上染了恶疾,本是应当御驾亲征的,却派太监出来主事,闻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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