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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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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大男人坐在榻上看着一堆女人的小衣罗袜。
  “你收拾。”陆观说。
  “谁找出来的谁收拾。”宋虔之根本不想理他。而且思路让陆观一打岔,他都忘记要问秦明雪什么了。
  “你……”
  陆观看也不敢看女人的东西,避如蛇蝎,偏偏手上那根系带要了他的命。宋虔之要笑死,陆观的拇指一直僵硬着,好像那不是一根拴小衣的绳子而是一条毒蛇,随时要给他一嘴。宋虔之又想到,就陆观这样能把一个少年硬上了?
  死要面子。
  宋虔之爬过去,突然,他不怀好意地笑了。
  “………………快点收拾,看着我笑什么,宋虔之……”陆观眼睁睁看着宋虔之凑过来,捏住他的下巴。脑子里倏然一下什么都没有了,只觉得宋虔之的手凉凉的。
  随着宋虔之的手往上推,陆观仰起了头。
  宋虔之注视着他的双眼,眼神从他的鼻梁滑落到嘴唇,小幅度侧了一下头。
  少年的脸白皙俊朗,眼如星辰,带着些许迷茫,仿佛受到什么诱惑。宋虔之的呼吸温暖,气息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就在陆观心跳如雷,几欲凑过去吻他时,听见了宋虔之说话。
  “如果林疏桐才是楼江月的相好,楼江月与汪藻国来时见的不是秦明雪而是林疏桐,小别胜新婚,林疏桐如果先喝了一口茶,喂给楼江月,他不就会喝了林疏桐的茶么?”
  宋虔之已坐回去,脸上带着一点小得意。
  陆观脸色通红,眼神暗含恼怒,冷着声音道:“用得着这么周折?他见到林疏桐,林疏桐以这茶款待他不可以吗?”
  “这茶有养颜的功效,多为女子所用,应该不会专门泡来款待男客。”
  “那你还让人查楼江月领没领过这种茶?”立刻陆观就明白了,宋虔之果然是故意在让周先跑腿。

  ☆、楼江月(拾叁)

  
  没过多久,外面有人送茶点果盘,竟是秦明雪亲自来的。琵琶园里的歌舞姬身份不同,不在御前时,很少做服侍人的活。即便是随大员出行,也只是伴游。
  “一块儿吃吧。”宋虔之示意秦明雪坐。
  秦明雪捡了宋虔之身边一小块地方坐下,并不吃东西,两手叠在身前,安静坐着。
  宋虔之抓了一把葡萄干,边吃边端详秦明雪的脸,肤如凝脂,妆容秀美,女人啊。他心里一动,转而看了一眼陆观。
  陆观疑惑的眼神望过来。
  宋虔之问秦明雪:“先前忘了问,初三那天,楼江月来的时候,汪藻国与他一同来的?你知道汪藻国是谁吧?”
  “是,知道。汪大人是翰林院编修,今次与江月先生都被推举进宫为皇上写贺词。那天他们是一路过来的。”
  “大概什么时辰来的?”
  秦明雪茫然道:“我记不清了……”
  “见客可有记录?”宋虔之被葡萄干甜齁了,端起茶杯闻了闻,瞥秦明雪,“普洱?”
  秦明雪:“见客是没有的,出游要登记在册。”
  陆观耳朵微微一动。
  “那日汪藻国他们来,可有让你泡茶款待?”
  若是停留时间很短,自然不必待茶了。宋虔之心想,楼江月来的本意是还钱,应该待不了多久。
  秦明雪想了想,答:“似乎是泡了普洱茶,他们没有待多久,江月先生从前在章静居住时,我资助了他不少。先生在宫中得到天子赏识,这就拿来还我了。”
  “他是折成现银,还是把宫里的宝贝给你拿来了?”宋虔之盘膝坐着,自顾自喝了一口茶。
  秦明雪道:“现银。”
  陆观又问了秦明雪收到的银子在何处,数额多少。楼江月还从宫里的赏赐中留下一柄金簪送给了秦明雪,秦明雪取出簪子来时,神色甚是悲伤。
  宋虔之大手一挥:“快到午饭的点了,吃饭吧,秦姑娘不嫌弃,陪我们吃顿饭。”
  琵琶园的海鲜面是一绝,汤头浓郁,鲜香顺滑,薄如蝉翼的萝卜片水灵微甜,面条劲道,又有特制的一味酸辣酱,拌在面条里,或是蘸着吃,都自有风味。
  宋虔之吃得满脸通红。
  陆观不经意看了几眼,喉头动了一动。
  “好吃吗?”宋虔之问。
  “嗯,不错。”
  宋虔之觉得好笑,说:“要不是林疏桐死了,琵琶园平日里光卖这一碗面,就要把门槛踩破。”
  “宋大人说笑了。”秦明雪夹出两颗腌制过的梅子放在白瓷杯底,注满色泽清润的佳酿,分给陆观和宋虔之。
  梅子青中带黑,泡开时晕出一丝红。
  “京官人多啊。”宋虔之叹了口气。
  秦明雪知道这不是自己该插嘴的时候了,提起筷子小口开始吃面。
  “养了太多闲人。”陆观点头道。
  宋虔之笑了一笑,俊容看得秦明雪脸上微红。
  “今年吏部报上来的单子,京官就有三百二十七人。开了年,开恩科,还要扩。在册的官员有一万二,吏部和户部尚书联名上了折子让皇上明年裁人。又要伤筋动骨,还好咱们秘书省从来不搅合这些,不然就陆大人您这个办事效率,恐怕要回家种地了。”宋虔之揶揄道。
  陆观也不生气,吃着面,听宋虔之闲话去年前年京中大小官员的糗事。宋虔之管的是秘书省,经手的都是京中大员的秘档,他说的都是坊间也有传闻的,譬如说某个姓陆的“你本家”去年冬天里娶了第二十五房小妾,现在也没能生出个儿子来。
  喝着酒,陆观出了一身汗,脖子光滑有力,他容易出汗,索性将袍子敞开,露出精壮健硕的肌肉。
  一顿饭吃完,宋虔之一看打赏的单子足有尺高,便给琵琶园打了个收条,将那一册装起来带回秘书省再查。前脚要走出去,宋虔之又想到一件东西。
  “官员携带歌舞姬出游我记得也是要记档的,把那个册子也拿来,最近两个月的。”
  拿好东西,两人出门。
  陆观的马已认识宋虔之,见他走来,静静地看了一眼,宋虔之刚抬起手,马头一低,往他的手掌里钻。
  宋虔之便拍拍它的头。
  阴沉了数日的天总算亮开,晴空万里,金光万道。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不绝于耳,真正呈现出了一分帝京的繁华景象。
  汪藻国说的住址,在京城东北角上,有一片僻静之地,修了不少大宅子,背后的主人非富即贵,只是常年无人居住,算是别宅。
  下马时陆观便皱了眉头。
  宋虔之看见,问他:“怎么了,你来过?”
  陆观没有应答,走上去要敲门。
  宋虔之忙扯住他的袖子,往旁边一指。
  “不是那间,怎么搞的。”宋虔之上去敲门,侧过耳朵往门上贴,立起身,眼神示意:有人。
  方才陆观险些敲错的那间宅子不如这间幽静,颇为高调,墙上还有一截树枝生长出来。
  “一枝红杏出墙来。”宋虔之笑笑地斜乜陆观。
  陆观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宋虔之不知道,陆观确实已来过这地方,还是为了查宋家的事来的,比邻而居的那家,是他正在查的安定侯养在府外的别宅妇所居之处。
  陆观往来时的路看了一眼。
  深巷中空无一人,他的马不耐地刨了两下蹄,陆观安抚地摸摸它的头,马儿脖子往前伸,想往宋虔之身上凑,还没够到宋虔之的肩膀,门开了。
  一身布衣,三十多岁的家仆站在门中向外望。
  宋虔之心中叹气,走上前去,一把将门推开,抓住踉跄了一步的家仆,板起脸,面无表情地将秘书省的令牌一亮。
  “秘书省查案,你们家主人呢?”
  这间大宅子的主人不在,看门人也不知道宅子是谁的,好在有个管家可以问话。
  管家一身蓝绸长褂,上好的料子,胡子修得齐整,一看便知主人身份不低。
  “小侯爷到访,有失远迎。”
  宋虔之眉一挑:“你认识我?”
  “京中谁人不识麟台少监,又是安定侯的公子,小人久仰大名。”
  宋虔之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跟班陆观陆大人。
  陆观便将袍摆铺平一展,右脚架在左膝上,问那管家:“这地方住着一名女子?”
  管家笑道:“宅子里上上下下有数十名女子,不知道大人要找哪一位。”
  宋虔之忍不住发笑。
  想是陆观不知道京中老爷们的作风,城外再是饿殍遍野,京城里也是一样该寻欢作乐的寻欢作乐。这一片都是官老爷的别院,偶尔过来放松放松心情,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仆婢成群。
  “你们老爷该不是在这别宅养着妇人吧?你们老爷是谁?”
  管家回:“小侯爷说笑了,我们老爷从不敢做天子明令禁止的事。”
  “那是先帝的禁令,当今不曾说过废止或是延续,不少大员还是在养,麟台是个什么地方,你见多识广,想必知道。这处主人是谁,只要他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回去我一查便知。不如你自己说了吧。”宋虔之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家主人是首辅大人。”
  宋虔之一口茶喷了出来,手忙脚乱擦了擦嘴,旁边婢女红着脸过来替他擦嘴。
  宋虔之接过布巾自己来,蹙眉道:“李相这么大年纪,也来这一套?我记着李相的别院不在此处?”
  “家主人是还有一处别院。”
  “这里是用来会客还是听曲的?”宋虔之觉得奇怪了。李晔元早几年很爱听曲,还捧过几个角,那是四十岁以前的事情,现在他已经年过六旬,早就不来这一套。一国首辅,从天亮到夜深,没有一刻能稍微停下来喘息,上次宋虔之在宫里碰到李晔元,匆匆一瞥之间,见到李晔元已是满头白发,人也清瘦。
  “会客所用,老爷为国事操心时,偶尔过来住两天,图个清静。”
  那便是说,这地方李晔元很少来,也很少有人知道。
  宋虔之想了想,看了陆观一眼。
  陆观便即会意,问管家:“腊月初三时,可有人到访?”
  管家想了想,说:“上午还是下午?”
  “那一整天。”陆观道。
  “上午老爷的家宅那边来人送东西,下午无人来过。”
  “送的什么记得吗?”
  “好像是书,叫女典,先帝二十三年时,德懿仁先皇后命女官们撰写的那一版。”
  陆观食指在桌上一扣。
  “确信记得没错?”
  管家警惕道:“此书有问题?”
  “没有,他是这个样子,问话像是审犯人。”宋虔之笑道。
  管家松了口气,额上出了一层汗。
  宋虔之想了想,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李大人是否携琵琶园的歌舞姬出游到此过?”
  那管家一时显得很犹豫。
  “我刚去过琵琶园,官员携歌舞姬出游都有记档。”宋虔之的话停了。
  管家无奈道:“不是小人不愿意说,而是那位歌舞姬最近出了事。”
  “是林疏桐?”虽然在意料中,宋虔之还是有些震动。
  陆观更是心内一凛,看了一眼宋虔之,宋虔之陷在沉思中没有说话。在琵琶园,宋虔之作势要吻他时,曾大胆设想,那口茶是林疏桐喂给楼江月的。
  果然,宋虔之接着问:“你知道李相的门生,翰林院编修汪藻国汪大人吧。”
  “知道。”
  “初三的下午,他是否来过?”宋虔之注视着管家。
  管家皱起眉,眼珠动了动。
  “汪大人还不曾来此处做过客,老爷门生众多,举凡来京参加殿试的,近一半都是老爷的门生。这处别院少有人知,否则老爷也不会来此躲清静了。”
  “那初三下午,是否有别的人到此拜访你家老爷?”
  管家脸色难看起来。
  “秘书省问话,你要如实说,有一处不实,则可能句句不实。”陆观冷声道,脸色阴郁,颇有威势。
  管家叹了口气:“那日下午老爷本是要来的,兵部有急事绊住,老爷就没来。最近这一个月,有一个人常来,只是,小的冒昧问一句,秘书省是在查什么案?”
  “秘书省直接受命于皇上,你有几个脑袋瞎打听?”陆观充满戾气地说。
  宋虔之不由暗赞陆观这个黑脸唱得好,他就出来唱白脸。
  “跟李大人无关,只是跟来的那人有关。楼江月在宫里犯了事,腊月初三那天下午他在哪里至关重要。本就与李相无关的事,你不必怕,若是与李相有关,我直接叫人把你抓到秘书省去问就是,何必亲自跑来。”
  管家一脸思索的模样,道:“腊月初三下午,楼江月来过,他与老爷本约在这里见面,后来老爷那边传话说来不了。老爷很喜欢楼江月的词,不止一次请他过来谈谈诗词。每次短则半个时辰,至多是一个时辰。那天老爷没来,楼江月一听老爷过来不了,就走了,茶都没来得及上。”
  “这有什么不便说的?”陆观硬邦邦地问。
  宋虔之摆了摆手,道:“李相推举的楼江月去给皇上写贺词。”
  陆观:“????”
  宋虔之一脸的你不懂。起身跟管家说过两天兴许还要过来问话家里不要没人云云,把陆观拖走了。
  出门时陆观抢先一步挤出门去,左右看看,把马解下来,才在外面跟宋虔之招手。
  宋虔之坐上马背,哭笑不得:“干什么,做贼似的。”
  陆观一鞭子抽在马背上。
  路上陆观没忍住问宋虔之,为什么李相推举的楼江月,管家就不便说了。
  宋虔之简直不想理他。
  陆观便不停把脚脱出马磴子去踹宋虔之的小腿。
  宋虔之忍无可忍地靠在他怀里,以刚好陆观能听见的音量说:“为什么两个写贺词的词人,要有一个民间的,就是皇上想听民间词人说说话。楼江月跟李相要是有牵扯,皇上还会让他进宫去吗?”
  陆观皱着眉。
  “你们京官真难懂。”
  宋虔之靠着陆观宽阔的胸膛,感觉浑身都很舒服,仿佛有一只安全的手掌,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这感觉在宋虔之,从未有过,他耳廓发红,想跟陆观再多说两句。
  “你在衢州不是皇上的智囊吗?”
  “谁说的?”
  宋虔之总不能说是太后说的。
  “你别管,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你给皇上出了不少主意,一大堆人看你不顺眼,才把你发配了。”
  陆观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跟着皇上从衢州上来,就有从龙之功,怎么会被留在衢州?”宋虔之下意识扭头想去看陆观的表情。
  马匹晃晃悠悠,他的嘴唇从陆观唇下那一小方皮肤,羽毛一般擦了过去。
  宋虔之登时愣了愣,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埋下了头。
  “说了我把个少年办了,再不信,老子就把你也办了。”陆观恶狠狠地说,嗓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宋虔之:“……………………”你就吹吧,有那本事连女人的小衣都不敢碰。
  为了防止被陆观从半路扔下马背去,宋虔之留着这话没说。

  ☆、楼江月(拾肆)

  已近申时,路上有人在卖热气扑鼻的汤圆,开锅一刹,白气四溢。
  “哎,陆大人,停,停一下。”坐在马前的宋虔之突然叫道。
  陆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辰宋虔之想跑去吃一碗汤圆,他中午不是吃了一海碗的海鲜面吗?一块渣都没漏下。
  “这家老陈师傅的红糖汤圆可是一绝,全大楚也找不出这么好吃的。”宋虔之搓着手,冻得有点流鼻涕。
  陆观不觉心一软,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位子坐下。
  “来嘞,一碗八宝芝麻一碗玫瑰红糖。二位慢用。”
  宋虔之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烫得直吸气,满意得眼睛眯了起来,吁出一口白气。
  陆观眉头一拧。
  吃了一口,神色变得十分微妙。
  宋虔之笑嘻嘻地问他:“好吃吧?”
  陆观嗯了声。
  “从立冬卖到元宵节,过完正月十五,就不出摊了。”这家的红糖是秘制,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且糖味儿甜而不腻,滑而不肥。宋虔之舀了一颗递到陆观眼前。
  “?”陆观脸红地看了一眼,僵硬地张嘴。
  “好吃吗?”宋虔之得意而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嗯。”陆观犹犹豫豫着要不要还他一颗芝麻馅的,宋虔之却已埋头大吃起来,三两口便把一碗十二个汤圆吃净,末了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催陆观快点。
  “都没事了,着什么急?”
  “陪我去一下乌衣巷。”
  陆观似有些不悦,三两口吃完了汤圆,起来付钱,摸了半天还是宋虔之给的钱。
  乌衣巷口通往一间不小的米面铺子,铺子外歪着一架破破旧旧的板车,四个孩子在板车上玩耍,一个穿着邋遢脸色发灰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一个花环,男孩脸色发红地朝着她作了个揖。
  宋虔之让陆观把马拴在外面。
  陆观威吓了跑过来打转的两个男孩一声,他口中清咤如雷低沉。两个孩子顿时作鸟兽散,跑远之后还不断回头打量可怕的大叔。
  两人并行着往乌衣巷里走,空气里有一股烂菜叶子味,家家户户门口放着一个竹条筐,两人并着走且有些挤。
  陆观执拗地不肯朝前或是落后半步。
  路上宋虔之不曾跟他说话,只是每到一扇门外,抬头看一眼门牌,最后在写着一百四十号的门外站下来,拍了拍。
  门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啦,谁啊?”
  “宋家的。”宋虔之答。
  门缝里一张红扑扑的女人脸现出来,眼神既惊讶又尴尬,边开门边大声叫当家的。
  这是一座不大的房子,四间屋带着一个小院,院里有口土黄色的大水缸,里面浮满了青色的水藻。
  女人为他们端上来两碗水,便转回屋,屋里响起老人的咳嗽声。
  “大伯出去借米还没回来。”说话那汉子是那天夜里宋虔之去买酒,碰到的那个从容州来投奔亲戚的男人,姓许,家中行三,唤作许三。
  “给媳妇儿做衣裳了么?”宋虔之问。
  许三满脸局促:“老母亲病中在吃药,小孩这两天也不大好,还是省着点花用。”
  宋虔之想了想,说:“媳妇也重要,家里人都要她照顾,不能苛待。”
  那大汉未想到会被这么年轻的少爷教训,却知道他没说错,家里若是没个女人,那只有鸡飞狗跳的,只得点头称是。
  “你们认识?”陆观问。
  “庄子上的。”宋虔之只说了这么一句,陆观也没有再问,宋虔之则问起了许三容州的情形。
  许三脸色一白。跑到京城来本是不允许的,大伯贴上不少钱,找到守城的一个老朋友,这才把许家人接济进城,都是看他老母病小孩又太小嗷嗷待哺,实在可怜,许三不想连累大伯。
  “你是我庄子上的,前年过春节到容州宋家别院讨过封,你自己不记得了?”
  许三眯起眼,继而惊讶地张大了嘴,立刻站起身,扑通一下给宋虔之跪了。
  “别跪了,我还有事,问你几句就走。”
  许三大声叫媳妇出来给宋虔之磕头。
  再出来时,媳妇显然已经拿水梳过头,垂着眼便跟着丈夫朝宋虔之磕头。
  宋虔之不好阻止,只得受了,许三叫媳妇去泡茶,宋虔之肃起脸拒绝了。
  陆观在旁道:“别婆婆妈妈的,问你几句就走,费那个事泡茶,你们少爷什么好茶没喝过?”
  许三讪讪。
  “说吧,容州怎么了?”宋虔之腊月初二出城,初四还没跑到容州,路上被秘书省的人叫回来,出城路上马不停蹄急着赶路,也没太注意城外到底什么情形,况且他走的是官道,道旁俱是山石峭壁,要越过马银山,才能见到田地。是楼江月的陈情书,让他想到找这个宋家庄子来的人问问,京城以外,到底都怎么样了。
  “雪灾。”许三叹了口气,眼圈发红,“没吃的,今年交不起租,入秋以后天就没有晴过,收起来的小麦全都潮了生霉,存在仓里的也都没能幸免。留的种也都完了,大家伙让县令问京里要种,赶在过年以后下地种,今年是没指望了。吃的都是陈粮,寻常交了租,就没有多少余粮,家里多两张嘴,全家人都得饿肚子。而且生病的人多,天气不正,我们一个县,十个老人有九个病得下不来床,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发烧,流口涎,烧三四天就不行了,还会传给别人。”
  这是疫病。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从陆观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恐惧,宋虔之正觉得疑惑,听见陆观问:“县令没有上报?”
  “不知道怎么报。”许三苦着脸,“皇上刚下了罪己诏,这个时候上书,不是找死吗?只能等,等朝廷的救济,等李相这些大官儿什么时候能看到容州。州府衙门让人封了北上的官道,要银钱疏通。”
  “我还没到容州城就回来了。”宋虔之思忖片刻,问他:“州府怎么说?”
  “进京了,还没回。我们县到处是死人,没有人管,谁也不敢碰这些日子死的人,看义庄的人都染病死了。有点门路的人都跑了,州府好一些,底下几个县,都空了。”许三咬着牙,眼睛里充盈着雾气,右手握成了拳。
  “周围的几个县和州听说出什么事了吗?”陆观插了句嘴。
  “今年都不好过,斌州雪灾,毁了几座堤坝,抓了不少人去修,都不能等过完年,好多死在坝上的。”
  陆观说:“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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